對麵戰鼓震響，官兵開始列陣前行，看來新野縣尉很不服氣，報仇來了。

　劉秀有些擔憂，此地離新野城不遠，很可能還有官兵出現，萬一被朝廷特派在南陽的軍隊撞上就麻煩了，但是若不把眼前的敵人擊潰，又撤退不得，隻能選擇迎戰。

　這是漢軍出征的第一戰，若一敗塗地，會嚴重影響士氣，於大局不利。

　劉秀在心中告訴自己，此戰隻許勝不許敗，但眼前的新野縣尉確實不好對付，看看人家治理的軍隊就知道了，步伐整齊，氣勢雄壯，實在遠非一般的官兵可以比擬。

　尤其是新野縣尉的那匹馬，令劉秀有些忌憚，他相信姐夫絕不會捏造事實。

　麵對官兵的挑釁，宗室子弟們有些火了，大喊著往前邁步，氣勢不輸分毫。

　劉秀心中略感寬慰，自己所率領的也是一支強兵，怕那新野縣尉作甚？

　兩軍終於站定，對麵有一人跨馬而出，正是新野縣尉。

　“何人敢與我一戰？”

　漢軍中一人縱馬而去，正是剛才在劉秀跟前請命的那名宗室子弟。

　“你這狗官，助紂為虐，我劉強來會一會你。”

　劉秀喝道：“擂鼓助威。”

　一時間，戰鼓咚咚，馬蹄嗒嗒，二人二馬在兩軍陣前廝殺起來。

　那新野縣尉果真武藝非凡，隻戰得幾個回合，將劉強一槍挑於馬下。

　官兵陣中登時傳來一陣歡呼，士氣高漲。新野縣尉橫槍立馬，好不威風。

　“狗官休得猖狂。殺吾兄弟，與你勢不兩立。”

　“殺！”

　漢軍中又有兩騎縱出，一同激戰新野縣尉。

　幾個回合過後，為漢軍出戰的兩人又已處於下風，看樣子隨時都有性命之憂。

　忽然間，漢軍這邊又是兩騎縱了出去，大家合四人之力，激戰對方。

　新野縣尉本來還有些托大，但是與四人交戰一陣之後，已有些應對吃力了。

　這一下，雙方旗鼓相當，在兩軍陣前來回追打了好一陣子，也分不出勝負。

　眼見新野縣尉的威風被殺了下去，劉秀笑了。

　他朝鄧晨道：“那匹火龍駒也沒你說的那麽神奇啊，隻是跑得飛快而已。”

　鄧晨奇道：“我也納悶啊，火龍駒為何不叫。”

　那四人越戰越勇，漸漸將新野縣尉逼得沒有還手之力了，漢軍這邊呐喊聲起。

　鄧晨瞧得大為振奮，讚道：“舂陵劉氏果然兵強馬壯，名不虛傳啊。”

　猛然間一聲震響，如虎嘯龍吟，火龍駒抬起前蹄，仰天大叫了一聲。

　圍攻新野縣尉的那四名勇士登時身子搖晃，原來身下坐騎忽然站立不穩，其中一馬當場跌坐在地，把主人摔了下去。新野縣尉大笑一聲，趁機反攻過去，槍掃三人。

　三人的坐騎無力，手上便也使不上勁，驚慌之下欲調轉馬頭逃走。

　然而馬未轉身，便跪了下去。

　新野縣尉追了過去，先後將三人擊殺在地，而最先落馬的那人也已被踏死。

　劉秀瞧得又驚又怒：“豈有此理。”

　鄧晨忽道：“我明白了，隻要主人身處險境，火龍駒便會大叫。”

　新野縣尉橫槍立馬，仰天大笑，朝漢軍叫陣：“還有誰來送死？”

　劉稷見己方接連損人，心中窩火，猛然大吼一聲，拖著開山斧就衝了出去。

　新野縣尉見到個沒有坐騎的人來挑戰自己，倒也有些驚奇。

　劉稷的外貌和氣勢，一般人見了都會怕，尤其是他手上的兵器，十分嚇人。

　不過新野縣尉藝高膽大，任何人都不放在眼裏，他縱馬迎了過去。

　二人交戰片刻，劉稷被對方占了居高臨下的優勢，討不到便宜，他便用粗壯的身子去撞那火龍駒，豈料火龍駒極為機敏，幾個跳躍避了開去，冷不防還用後腿踢人。

　劉稷與那一人一馬糾纏一陣，始終不能取勝，心浮氣躁之下已被馬腿踢中。

　馬腿上的力量極大，劉稷往後跌出老遠，連兵器都摔脫了。

　新野縣尉大笑一聲，縱馬追去，欲要取劉稷性命，後者四處躲避，十分狼狽。

　漢軍陣中猛然奔出一頭水牛，劉秀揮劍來救：“休得傷我兄弟。”

　一牛一馬繞圈追逐一陣，未分勝負，劉稷趁機拾回自己兵器，再戰對方。

　鄧晨生怕劉秀有事，趕忙提著長槍，躍馬上前，一同激戰新野縣尉。

　新野縣尉越發吃驚了，他沒想到區區千餘人的農民軍當中，竟有這許多猛將。

　激戰中，新野縣尉被鄧晨一槍掃中後背，差點跌落下去。

　火龍駒便即發出一聲大叫，鄧晨的坐騎當場跪倒，他也差點被對方一槍刺中。

　劉秀催牛過去，將鄧晨救下。

　新野縣尉心驚膽戰，躍馬而去，劉秀卻騎著水牛追了過去。

　劉稷沒有坐騎，攆不上對方，和鄧晨退到了一旁。

　新野縣尉甩脫了兩人之後，又恢複了一些信心，當下與劉秀在兩軍陣前追打。

　一牛一馬在陣前繞了幾個大圈，新野縣尉有些氣力不支的跡象。

　劉秀知道機不可失，卻又擔心對方逃跑，當下用言語激他。

　“今日，你將是我的敗軍之將，下馬投降，饒你不死。”

　新野縣尉果真大怒，他心道自己雖然沒有必勝的把握，但也不見得就會落敗。

　“我就不信了，還打不過你這個騎牛的。”

　劉秀心中暗笑，緊緊逼了過去。他用的是劍，算是短兵器，越近越有利。

　水牛的耐力驚人，來回縱躍，如脫逃的兔子一般，將火龍駒堵得無處可去。

　它身子粗壯，時不時擠靠一下，將火龍駒耍得連一點脾氣都沒有。

　猛然間，水牛粗屁一甩，狠狠撞在馬肚之上，火龍駒一聲大叫，聲震四野。

　漢軍陣中的人都為劉秀捏一把汗，然而水牛卻不吃那一套，依然生猛如常。

　劉秀趁著火龍駒中了一記牛屁，身子不穩，一劍往新野縣尉斬去。

　新野縣尉被馬顛了幾下，有些慌亂，匆忙中應對乏力，後背中了一劍。

　漢軍陣中鼓聲如雷，呐喊震天。

　忽有人大喊道：“新野尉敗了！”這是漢軍故意先報戰果，以挫敵軍銳氣。

　“新野尉敗了！……”

　一時間，這句呐喊聲將所有聲音都蓋了下去。

　新野縣尉又氣又怒，越發招架不住劉秀的攻勢，偏在這時，水牛又來使壞。

　它猛然搶到了火龍駒的前麵，用角去頂馬頸。

　火龍駒抬起前蹄，一個轉身，差點把新野縣尉拋了下去。

　劉秀瞧準機會，縱身過去，一劍刺中新野縣尉，將其打落馬去。

　新野縣尉怒目圓瞪，似有不甘，然而他很快就斷氣了。

　漢軍陣中徹底沸騰了。

　火龍駒已被劉秀騎住，然而它卻不老實，帶著劉秀一陣飛奔、跳躍。

　劉秀與火龍駒周旋了好一陣子，終將其馴服，調轉馬頭往敵陣中衝去。

　他舉劍大喊：“殺！”

　水牛見狀也跟著劉秀衝鋒陷陣，他的粗角不斷將人頂翻。

　官兵陣中開始亂了。

　後麵的劉、鄧聯軍士氣如虹，個個如猛虎下山，追著前麵的官兵一路掩殺過去。

　隻過得片刻，官兵被殺數百人，餘者潰不成軍，往新野城敗退。

　劉秀下令收兵，他還不會狂妄到一直追去新野城。

　鄧晨出盡了胸中一口惡氣，大笑道：“經此一戰，新野縣一帶不足為慮了。”

　劉秀喟然一歎。

　“官兵當中也有能人，看來我們一時半會也打不到棘陽去，姐夫有何想法？”

　鄧晨點頭，他深有體會，同意劉秀的看法。

　“我有個侄兒叫鄧奉，他在淯陽頗有根基，我暫時就去淯陽屯兵修養。”

　劉秀想了想，道：“你們叔侄有個照應，我也就放心了。”

　這時忽然有人來報。

　“那水牛衝破敵陣之後，就一直往西而去，找不到了。”

　他頓了頓，又道：“有人看到水牛踏著五色雲彩，從半空中過了淯水。”

　聽得此言，眾人麵麵相覷。

　劉秀揮了揮手：“知道了，下去罷。”

　劉伯姬卻咯咯大笑：“看來水牛已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回家養老去了。”

　一時眾皆開懷。

　劉秀本來還有些舍不得水牛，聽小妹這麽一說，也就釋然了。

　鄧晨又向劉秀了解一番情況，便帶著人馬往淯陽而去。

　劉秀則繼續率軍北上，給後麵的大軍探路，不過他主動繞開了新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