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嘉的腦筋轉得最快,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對方的用心以及事情的利害。

 秦豐突然來上這麽一手,是明顯的威逼不成,改用利誘來籠絡人心。

 如果答應了這門政治婚姻,青龍寨就處處低了秦豐一等,成了他秦豐的晚輩了。

 劉嘉忽然一聲大笑,把身前的酒水一飲而盡。

 “秦兄一定是喝多了,你與我寨主哥哥兄弟相稱,如此豈不亂了輩分?”

 劉縯端起身前酒水,向秦豐遙遙敬去,一副說笑的模樣。

 “在下已有妻兒,再過個十年八年的,秦兄倒是可以給犬子說個媒。”

 秦豐眼見自己最後一絲希望破滅,就著台階也就下了。

 他笑道:“喝多了,喝多了……不勝酒力,這便告辭。”

 張氏三兄弟立刻起身,給秦豐護駕引路,他們巴不得早點離去,問清其中緣由。

 樊興和劉縯交換一個眼色,皆起身相送。

 樊興道:“秦公慢走,我派人送你一程。”

 劉縯趁機接話:“秦兄這是要回襄陽嗎?我親自送你到渡口罷。”

 秦豐連連擺手:“不用,不用。這麽點路程,哪用二位操心?請留步。”

 劉嘉瞧對方走得匆忙,甚至有些慌張,心中疑心頓起。

 “寨主,樊公子,我看秦豐的神色不對勁,可能隨時都會對我們下手。”

 樊興點頭:“實不相瞞,我也擔心啊。秦豐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剛才在寨主麵前碰了一鼻子灰,他多半咽不下這口氣的,咱們要想個後招才是。”

 劉縯琢磨了一下,忽然笑道:“看來是時候和樊興透個底了。”

 劉嘉微笑點頭。

 樊興驚道:“伯升,難道你們已經……有一個巨大的計劃了嗎?”

 劉嘉一瞧周圍,見廳中還有些閑人,便沒有接話。

 樊興是個明白人,趕緊揮手:“都下去罷。”

 等那些人都退去,劉嘉這才壓低著聲音道:“我們準備下個月起兵。”

 樊興似乎早已料到,他臉上露出一個笑容,表現得極為淡定。

 劉嘉又道:“那時候,田地理的莊稼已經收割了,大家不愁沒有糧食吃。”

 “好!”樊興撫掌而笑,“我一定全力支持。”

 他想了想,道:“這麽說,南陽境內很快就會被戰火席卷,生意也就沒法做了,咱們不如早一點退出樊城,再圖其他,這樣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膽地防備著秦豐了。”

 劉嘉笑道:“看來你也是早有準備了啊。”

 樊興咧嘴一笑:“實不相瞞,就在前不久,我已將家小送到湖陽去了。”

 劉縯忽然一聲長歎:“現在樊城歸了秦豐,是要小心一點。”

 他拍拍樊興肩膀:“接下來你就委屈一點,跟著我湖陽的舅舅混一陣子。”

 樊興哈哈大笑,連連擺手:“不委屈,不委屈。湖陽樊家與我祖上本就同出一源,你舅舅又是當地有名的善人,他對外人尚且如此,還能虧待了我這個同族子侄?”

 劉嘉欣然道:“那就好,看來大家是不謀而合啊。”

 他又朝劉縯一笑:“樊興能如此識大體,也算了卻了你的一樁心事。”

 劉縯點頭,朝樊興道:“你放心,等我成了大事,有你大展拳腳的時候。”

 三人相視而笑。

 “報——”門外忽然闖進一名護院武士。

 那人喘著粗氣道:“公子,大事不好,秦豐帶著人攻進莊裏來了。”

 眾人臉色齊變。

 樊興驚道:“來得好快啊,秦豐老兒乃真小人也。”

 劉嘉道:“公子莫慌,我們寨主早有防備,諒他秦豐翻不了天去。”

 劉縯銀槍一轉,跨門而出。

 “孝孫,你我先去瞧瞧,樊興趕緊組織人手,準備殺出樊城,直奔湖陽。”

 樊興抱拳:“咱們大門口見。”

 朱祐追了兩步,道一聲:“你們小心啊。”

 劉嘉道:“保護好樊公子。”他緊追劉縯而去。

 劉縯剛到莊院外圍,便遇到了一些敵人,不過轉眼間就被他撂倒了。

 劉嘉甩手發出一隻響箭,同樣的聲音很快從他處響起,不斷往樊城外傳去。

 劉縯掠到了屋頂,見樊興的莊院已被數百名軍士圍住,在前線指揮的是張成,由於忌憚莊裏的弓箭,他不敢攻得太急。

 再往遠處看,路旁停了一輛華麗的馬車,張楊和張康就侍立在旁。

 “孝孫,你在這頂一陣子,我去去就來,沒準能撈一條大魚。”

 劉縯扔下一句話,便往那輛馬車而去。

 衝出莊院,他已被十餘敵纏上,然而那些人根本纏不住他,白白添了幾具屍體。

 劉縯的銀槍重如斧鉞,偏又靈動如龍,那種尋常軍士如何擋得?

 眾敵眼見他直奔馬車而去,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張楊和張康有些著急了,便各帶了數十人,往前擺好陣型,欲將對方攔下。

 這百十來人是秦豐從南郡帶來的近衛,比一般的軍士勇猛多了,個個配了鎧甲。

 劉縯絲毫不懼,銀槍一甩掃倒數人。

 鋒芒一吐,刺中一敵,舉在當空砸向前方。

 在龍膽柱天麵前,再強的敵人也顯得那麽脆弱。他一路殺了過去。

 周圍兵戈如浪,甲胄如牆,但就是阻他不住,銀槍所至,無人能敵。

 張楊大為震驚,拔劍縱躍出去,斬向對方槍頭。

 劉縯銀槍一抖,震開那劍,往前送出一團寒光,直取對方胸前。

 周圍有敵兵襲來,都被他拳腳擋開了。

 張楊沒想到對方槍上的勁道如此之大,當下連連後退,擋了幾劍之後,手臂都有些抬不起來了,就在他有些心驚膽戰的時候,忽然臂上一痛,已被劃出一道口子。

 張康見狀忙奪了一隻長矛,往劉縯刺去,他與張楊來了個長短配合。

 劉縯長嘯一聲,銀槍大開大闔,轉眼破了二人的合擊,還將周圍眾敵打到一片。

 眼看已到了馬車前數丈之外,他猛然一個縱躍,踩著敵人頭頂而去。

 張楊驚呼道:“秦公小心。”

 槍未至而殺氣已狂。

 駕車的人就像被一股無形的大風卷了起來,刹那間到了半空。

 而此時,劉縯尚在馬車兩丈之外。

 馬車忽然坍塌,四下碎裂,它是被龍膽柱天的槍勢所毀。

 這一槍之氣勢,如翻江倒海一般,剛才那一下,似乎天地都為之變色。

 劉縯心中一動,這龍膽柱天果真勢大,光是催發出的殺氣就夠嚇人了。

 秦豐忽然間就暴露在對方的槍鋒前,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他終究緩過神來,在槍鋒到了碎裂的馬車上頭時,拔出佩劍擋了一下。

 而此時,槍勢已弱,畢竟劉縯是從數丈之外衝上來的。

 秦豐顧不得身份,趕緊跳下馬車,往人群中躲了進去。

 就在他轉身欲逃的時候,劉縯已將圍攻自己的人擊退,倏地一槍往秦豐殺至。

 秦豐一連揮了數劍也未能將槍頭擋開,情急之下往前一滾。

 鏘的一聲,銀槍紮在地上,而秦豐的大腿也在剛才被刺出一道很深的口子。

 劉縯想要再補上一槍,一層鎧甲已將前路堵住。

 他舞槍狂進,然而終究追不上了。

 張楊和張康二人從兩側繞過劉縯,去接應秦豐。秦豐道一聲:“撤。”

 他們引兵往城門處退去。

 劉縯一人一槍,往前追殺一陣,嚇得秦豐頭也不回地率先逃了。

 劉縯喝道:“秦豐老兒,你也就配在南郡撒撒野,到了南陽,什麽都不是!我把醜話說在前頭,以後別讓我見到你的車和船,你秦豐的東西青龍寨見一次搶一次。”

 秦豐總算知道劉縯的厲害了,早知如此,他才不會來樊城觸這黴頭。

 眼見這些敵人已構成不了威脅,劉縯回頭再戰張成。

 張成早看到了秦豐那邊的情況,見狀之下趕緊引兵退去,避往一旁。

 樊興和劉嘉帶著百十人殺了出來,他們的後麵跟著十來輛馬車。

 這些馬車都是樊興找人特製的,厚木為壁,可擋箭矢,能當戰車用。

 樊城周圍一馬平川,那還不得弄點保命的家夥?

 劉縯與眾人會合,上了前頭的馬車,帶著大家攆著秦豐的尾巴往城門而去。

 到了城門下,秦豐已經遁走,但是還沒來得及關城門。

 為了圍攻樊興的莊院,樊城的守軍已被調走大半,此刻城頭空虛,隻有數十人。

 上頭飛下來一些零星的箭矢。

 “找死!”劉縯幾個縱躍,輕鬆上得城樓,不斷將人打落下去。

 馬車很快出了城,往東邊而去。

 樊城的城牆並不高,劉縯直接跳了下去,剛好落在一輛馬車的車頂上。

 未走多遠,身後追來大量敵軍,其中還有一支百餘人的騎兵。

 樊興驚道:“秦豐老兒果真不安好心,他在城外還放了伏兵。”

 “無妨。”劉縯把槍一橫。

 他指著東北方向大笑道:“請看那邊,我青龍寨的弟兄來了。”

 數十騎飛奔而至,是青龍寨的突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