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城之內,有一家高陽酒樓,特別出名。

 不因為別的,就因為他家的酒最烈。

 店家誇下海口,隻要喝上他家的一斤酒,身子能熱一整天,雪地裏睡覺都不怕冷。

 劉宸一到薊城就問哪家的酒最烈,所以他第一時間來到了高陽酒樓。

 薊城是燕國故都,人文化成,源遠流長,既然來到燕地,自然要到薊城。

 這就是劉宸要來薊城的說辭。祁妙菱拗不過他,隻好陪著過來。

 二人在樓上找了個人少的角落坐下。

 那日從燕山出來以後,她就哄著劉宸一路南下,希望早一點離開這傷心之地。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反正離燕山越遠越好。

 然而還沒出燕地,劉宸死活都要喝一頓酒。

 喝就喝罷,還非要喝個酩酊大醉。

 劉宸已喝了不知多少碗,周圍的人都有些怕了,他這會卻還在豎著壇子斟酒。

 別人用壺,他用壇;別人用杯,他用碗。

 將壇子裏的最後一滴酒倒幹淨,他咧嘴笑了一下,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店家,結……賬。”

 他往食案上扔下一塊金子。

 祁妙菱就坐在他對麵,聞言如釋重負,正準備扶著他離開。

 他忽然一把抓住過來收錢的夥計,道:“好……酒。我明天還來。”

 話一說完,便即跌坐下去,一頭趴在食案上呼呼睡去了。

 祁妙菱揮一揮手,示意夥計可以走了。她歎一口氣,唯有坐下來等他。

 過了片刻,樓梯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模樣狼狽的年輕漢子忽然出現在了樓梯口,正伸著脖子往二樓各處瞧,似乎是想找一處空席。

 然而,這兒的每一席都坐了人。年輕漢子似乎有些焦急,正有些進退兩難。

 這時,樓下傳來一陣響亮的說話聲。

 “有沒有瞧見一個臭小子進來?”

 “個子高高的,手上拿一把刀,又寬又醜的那種刀。”

 “幾位壇主,直接搜罷。我看著他進來的。”

 “外麵的,都注意點啊。”

 祁妙菱瞧得真切,樓梯口那人的手上正好倒提著一把刀,此時用手臂遮了遮。她所在的這席位正好斜對著樓梯口,能將那兒的情況瞧得一清二楚。

 那人忽然快步走了上來,衝向一麵窗戶,伸頭瞧了一眼,又趕緊縮了回來。

 他的神色十分慌張,環顧著周圍,正有些不知所措。

 劉宸不知什麽時候已抬起了頭,沉聲道:“朋友,請這邊坐。”

 那人往劉宸瞧來,低聲道:“你叫我?”

 劉宸點頭,指了指身旁的位置。

 這時,樓梯上已傳來腳步聲。那人再不猶豫,一溜煙地跑了過來,伏於案上。

 劉宸解下身上的披風,給他蓋上,連頭臉都遮住了。

 那人輕輕道了一聲:“多謝。如果他們發現了我,你們就走開。”

 劉宸是背對著樓梯口的,但他腦中已閃現出了幾道身影。

 來人有穿黑衣的,有穿白衣的,但胸口上都繡著一朵鮮紅的火蓮,十分顯眼。

 火蓮教。劉宸心中一驚。

 瞧他們的袖口和領口,上頭繡了紅邊,那是壇主的身份象征。

 一下子出現這麽多壇主,一定事出有因。

 他們身上都穿著火蓮教的教服,說明是去總壇參加重要聚會的。按照火蓮教的規矩,總壇是最神聖的地方,所有教眾到了總壇,必須穿著教服。

 教服的主色,代表了教眾的身份,和腰牌的顏色一致。

 穿黑衣的,是黑牌壇主,傳白衣的,是白牌壇主。

 總壇的服飾,又有特別之處。普通教眾全部是白衣,身份與白牌壇主等同。

 所以,在火蓮教裏麵,白色是一道最基本的門檻。黃色等級的教眾,根本不入流,連總壇都去不了。

 火蓮教的總壇就在燕地的遼西一帶,往薊城的東北方向走一千裏地就差不多了。不過具體的位置是沒人知道的,因為能自由進出總壇的人,少之又少。

 即使在總壇舉行聚會,那也不是在總壇內部,而是選在附近某個地方。有時候,這個地方還並不近。

 劉宸從祁妙菱的眼中瞧見了一絲焦躁,他搖了搖頭,示意她勿動。

 祁妙菱見劉宸完全清醒,這才放下心來。有他在,還用她操心嗎?

 看來這也是一條酒蟲了,喝了整整一壇烈酒,這麽快就沒事一樣了。

 那幾人在樓上找了兩遍,始終沒有發現,正準備下樓,卻忽然聽見一聲兵器落地的聲音。有兩名黑牌壇主就在劉宸身旁不遠,當下往他這邊走來。

 那兩人四下瞧了瞧,最後把目光鎖在了那件披風上:“把這拿開。”

 劉宸既不轉身也不回頭,淡淡道:“憑什麽?”

 兩人敵意大勝,將手中兵器扯出。那是一把刀,一把劍。

 走到樓梯口的人見狀立刻轉身,也往這邊圍來。兵器出鞘的聲音接連響起。

 樓上登時一派劍拔弩張的氣氛,臨席的人已紛紛避了開去。

 劉宸感覺到坐在自己身旁的那人正要起身,當下一腳伸了過去,壓在他腳背上。

 一把長刀已緩緩舉起,一個聲音道:“我再說一遍,把這披風拿開。”

 劉宸冷冷道:“你動一下這披風試試。”

 那人大怒,一刀劈了過來。叮的一聲,長刀卻脫手飛了出去,倒插在一根屋梁上。

 那幾人大驚失色,這才知道遇到了高手。

 劉宸剛才隻往身後彈了一指。他這時緩緩轉身,瞧著對方。

 “我要下去,你們擋住我的路了。給我滾。”

 那個“滾”字剛出口,擋在劉宸身前的兩人果真往後跌去,翻了一個跟頭。

 他淡淡道:“誒,這就乖嘛。”

 祁妙菱噗嗤一聲,笑得前俯後仰。她知道剛才是劉宸用元力推了對方一把。

 後麵的人都有些傻眼了,一時弄不明白,前麵兩位壇主究竟在搞什麽鬼。

 那兩人從地上爬了起來,滿臉驚疑之色,瞧瞧周圍,卻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家夥都收起來。把客人都嚇走了,你們來結賬嗎?”劉宸又說話了。

 拿劍的那人忽然臉露奇怪的表情,將自己兵器往旁邊那人的刀鞘裏放去,他的手一直在抖,似乎費了很大的力氣,但一直沒能把劍放到刀鞘裏去。

 拿著刀鞘的那人怔怔地瞧著對方,那眼神就似看見個怪物一樣。

 “你他娘的是不是吃錯藥了?”

 拿劍的那人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握劍的手總不聽使喚,但就是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被人這麽瞧著,他心中也不是個滋味,聞言之後更加著急上火。

 “你他娘的才吃錯藥了。”手上使了一下猛力。

 他本想把劍抽回,卻一下子失了控,在握著刀鞘的那隻手上劃了一道口子。

 那人尖叫一聲,刀鞘往對方臉上打去。

 “故意耍我是罷?”

 拿劍那人從地上爬起:“你他娘的也太狠了罷。”揮劍砍了過去。

 二人越鬧越僵,大打出手。

 其他人連忙勸架,混亂中不知是誰在拿劍那人的屁股上割了一刀。

 拿劍那人尖叫一聲,立刻回過頭來檢查各人的兵器,見一人有些躲躲閃閃的,便將他扯了過來,一瞧對方兵器,上頭果然有些血跡。

 “我那一刀不是故意的。”那人拔腿就跑。

 “老子這一劍也不是故意的。”

 他把劍舉起,準備縱躍過去把人攔下,豈料這一下縱躍出去,身子輕飄飄的,竟然快到了屋頂的高度,鬼使神差的把劍刺入了頭頂的屋梁上。

 他有些難以置信,正抓著劍柄在上頭**秋千,呆呆瞧著下麵各人。

 下麵忽然發出一陣哄笑,連附近的食客也笑了起來。

 祁妙菱已笑爬在食案上:“這幾天可悶壞了,總算來了點樂子。”

 “徒兒,咱們走。”

 劉宸一手夾起身旁那人,趁著大家都在抬頭看屋頂那人的笑話時,離席而去。

 那劍刺入屋梁較深,懸著它的主人,絲毫不成問題。

 若是舍棄自己的劍直接下來,自然非常容易,但這樣就太沒麵子了。

 那人懸得久了,已有些麵紅耳赤,當下借著自己身體的重量,用力拽劍。

 砰的一聲,那人終於如願以償,但力量沒把握好,連人帶劍重重摔了下來。

 四下又是一陣哄笑。

 劉宸瞧得直搖頭。

 看來這都是些不入流的雜毛壇主,隻是手底下的教眾發展較快,當了壇主。雖然也是黑牌壇主,武功卻稀鬆平常,與自己之前遇到的壇主差遠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近年來火蓮教的勢力膨脹迅速,多半隻是個空架子。

 “血……有血。”那人趴在地上,指著一處地方。

 眾人聞言一瞧,地上果真有一條長長的血跡,是剛滴出來的,往樓梯口去了。

 “是那小子沒錯。”有人忽然大叫了一聲。

 由於下樓走動,劉宸夾著的那人露出了一大片衣角,已被對方認出。

 見了仇人分外眼紅,火蓮教那幾人早已忘了劉宸是誰,紛紛撲了過來。

 劉宸伸出一手應對。樓梯上不斷有人影和兵器滾落。

 “孩兒們,不用送了。都散了罷。”劉宸信步到了樓下大堂。

 他身後幾人鼻青眼腫的跟在後頭,卻誰也不敢上前,真的像是他的嘍囉一樣。

 “再拿一壇酒。明天來不成了。”

 “好。喝完這壇就回家,不許再鬧了啊。”

 祁妙菱往賬台後的店家扔一塊碎銀,從一旁的酒架上取下一壇最小的。

 出了大門,外麵圍上來數十人,穿著火蓮教教服,不過都是些普通教眾。大家望望劉宸身後幾人,心中有些糊塗了,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

 “抓住他們。”拿刀的那人大叫一聲。

 他已將自己兵器從梁上取回,此刻見了外麵的一大群自己人,登時有了信心。

 砰砰之聲不斷響起,滿空都是兵器和人影。劉宸排眾而出,絲毫沒有受到阻礙。

 祁妙菱走在最後,正與眾敵玩得開心。

 她故意把酒壇子伸到別人跟前,趁著別人來搶的時候,就用元力使壞。她身旁的敵人不是莫名奇妙地摔倒,就是被她冷不防狠揍一下。

 “好爽啊。”

 她正玩得起勁,回頭瞧時卻見劉宸已走得遠了。

 “哎呀,酒壇子碎了。”

 劉宸聞言一驚,登時止住腳步,快步往回走來。

 “嘻嘻,還有後麵半句話沒說完。”她朝劉宸做個鬼臉。

 “那是不可能的。”

 劉宸露出一個嫌棄的眼神,沒好氣地道:“玩夠了嗎?他傷得不輕。”

 她連忙瞧了劉宸夾著的那人一眼,驚道:“剛到酒樓時還裝成沒事一樣,原來已傷得這麽重。還真是一條漢子,咱得救救他。”

 “廢話少說,跟我來。”

 他迅即騰空而去,踩上屋簷一陣飛掠。

 “等等我,你這沒良心的。小心我把你酒壇子摔了。”

 她罵了一句,追著劉宸去了。

 劉宸很快就將敵人甩掉,這會已到了郊外的一處樹林中,四下十分僻靜。

 那人的傷口在肋下,是一道比較深的劍傷,如果不及時醫治,會沒命的。

 劉宸往對方後背輸入一道真氣,那人便即醒轉,剛才有些昏迷,是失血過多了。

 “多謝大俠救命之恩。”那人伏身便拜。扯動了傷口,疼得悶哼一聲。

 “你叫錯了。他剛才在酒樓的時候叫你徒兒哩。”祁妙菱一陣擠眉弄眼。

 那人便即明白,臉露喜色,欲要再次拜倒。

 “徒兒……”

 “莫要聽她胡說。”劉宸伸手將他扶住,“一句台麵話,別當真啊。”

 那人坐了回去,臉露失望之色。

 劉宸摸出一瓶金創藥,拋給那人:“口服兩粒。捏碎了外敷兩粒。”

 “反正我已聽到了,我可以作證。以後到了外麵你就自稱是劉昭淩的徒弟。”

 祁妙菱往那人狂眨著眼。

 那人道:“劉大俠,你武功這麽好,就可憐我一下,隨便教幾招唄?”

 他已將藥服下,傷口也做了處理,這會把藥瓶還了回來。

 祁妙菱一把抓起藥瓶,又塞了回去。

 “這藥好啊,你收著。”

 那人有些尷尬,道:“得人恩惠,當心存感激,怎能還拿人東西。”

 她道:“你就拿著,這藥放在他身上也是浪費。你剛才沒看到嗎?他行走江湖都是橫著走的,誰能傷得了他?要真有人傷得了他,那就不是外傷了。”

 劉宸啞然失笑:“藥你收著罷,但收徒的事……”

 祁妙菱搶口道:“那得抓緊辦。擇日不如撞日嘛,天意如此。他連幾個不入流的壇主都打不過,日後可是會丟了師父的麵子哦。”

 劉宸歎一口氣,仔細瞧了瞧那人,忽道:“我先問你幾個問題。”

 那人見事有轉機,喜道:“小子定當知無不言。”

 “你怎會惹上那些人的?你知道對方的來頭嗎?”

 “剛開始不知道,後來知道了。”

 “因何起了衝突?”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說,尷尬地笑了笑。

 “我本來是想從他們身上多賺點錢,沒想到惹上了大麻煩。”

 “挑重點說。”

 “我在這一帶做販馬生意,正好他們都來買馬,好像急著趕去一個地方。我見他們人數較多,對馬匹的需求量很大,便謊稱草原上發生了瘟疫,把價格翻了一倍。”

 祁妙菱插口道:“他們不會去別處問問嗎?”

 那人道:“我早想到了此節,偷偷派人知會了馬市上的弟兄,統統抬價。”

 她壞笑道:“沒想到你還有點能耐啊。”

 說起自己的本行,那人登時有了底氣,充滿了自豪感。

 “在馬匹這一條生意鏈上,匈奴人都得給我點麵子。”

 劉宸道:“在薊城裏做生意的胡人很多,你的謊話很容易被戳穿。”

 那人歎道:“我一時錢迷心竅,哪考慮得這麽周到。壞就壞在他們當中還真有一人會說烏桓話,出城時遇到個做皮貨生意的烏桓人,一問之下就把我的謊言戳穿了。”

 “你為了不給其他弟兄添麻煩,一個人把事情扛下來了?”

 “我造的孽,自然由我來扛。”

 “你這人倒還有點原則。”

 “我假裝卷走了所有錢財,不過還沒出城就被追上了。他們的人實在太多,光這薊城裏怕是就有上百人,走到哪都被他們發現啊。”

 “做人還是厚道一點好,看你這次差點把命都搭上了。”

 “本來以為大賺了這一把就收手不幹了,可惜功虧一簣啊。可憐我的小蜜蜂,還得繼續在別人家受苦,都怪我沒用啊。”

 “小蜜蜂?”

 “那是我的心上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有一年,她家交不起賦稅,被賣到了有錢人家裏。我一直想把她贖回來,一打聽,做馬匹聲意賺頭大,所以來了北方。”

 劉宸有些心酸,苦笑了一下。

 “你這種人,賺幾個錢多半拿去救濟弟兄了,一年下來攢不住什麽錢罷?”

 那人哂道:“你真是個人精,什麽事都能被你猜到。”

 “你需要多少錢?看看我能不能幫上你。”

 那人連忙擺手,一臉凜然之色。

 “多謝你的好意。這事我絕不能勞煩別人,一定要靠自己的本事。身為七尺男兒,如果連爭回心愛的女人都要靠他人施舍,我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

 劉宸一伸手,把祁妙菱懷裏的酒壇子搶來,拆了壇蓋就猛灌了幾口。

 “完成自己心願之後,你有什麽打算?”他把酒壇子遞了過去。

 那人也不含糊,接過酒壇子,喝了幾大口。

 “我出身卑微,深知民間疾苦,自己也經曆過太多的生離死別,所以我希望全天下的百姓們都能過上好日子,但我這麽一個微不足道的傻小子,又能做些什麽呢?”

 劉宸一聲大笑,舉壇又喝。

 “沒去做過,怎麽就知道自己不行呢?”

 那人咧嘴笑了,有如茅塞頓開。

 “我想領著一大幫兄弟,打下一片樂土,讓孤苦無依的百姓們都來住。”

 劉宸笑了,一拍大腿。

 “好,先有這麽個想法也不錯,以後可以把思路再放寬一些。我看你就是個殺伐命,便傳你一式刀法。希望你以後用在正途上,切不可為非作歹。”

 那人喜道:“大俠,你真要傳我功夫?”

 祁妙菱喝一聲倒彩:“又叫錯了,真是個笨徒弟。”

 劉宸點頭,道:“希望你能一直記住今天所說的話,多為天下百姓著想。”

 “恩師在上,請受徒兒吳漢一拜。”

 這時,他發現身上的傷口一點都不疼了。

 劉宸將他扶起,道:“刀法可以傳你,但人前人後不用師徒相稱。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做‘亦師亦友’,咱們就算是這種交情罷。”

 “謹遵恩師教誨。”

 劉宸想了想,又道:“在這之前,我這刀法還傳過一人,日後你若是遇到會使同樣刀法的人,可別大水衝了龍王廟啊。”

 “請問恩師,我那位師兄怎麽稱呼?”

 “他是宮裏的一名衛士,姓蒙名飛。”

 “徒兒記住了。”

 “把你兵器拿來。”

 吳漢聞言將自己的大刀遞了過去。

 劉宸掂量了一下刀的重量,笑道:“你喜歡用這麽笨重的刀?”

 “樣子是醜了點,我在草原上撿的。若是被恩師嫌棄,我以後換一把輕的。”

 “我問你用得習慣嗎?”

 “習慣啊,簡直太順手了。借著刀身的重量,出招很猛的。”

 “好。我這刀法叫做「八聲逐日」,就是以威猛見長,你看好了。”

 劉宸提刀走了出去,在林中站定。刀鋒輕揚,殺氣彌漫,有一種無堅不摧之勢。

 他先將刀意施展出來給吳漢看,而後刀光霹靂,盡展八聲,隨著最後一斂,所有刀光合而為一,往前方斬了出去。林中出現一條深深的溝槽,上頭滿是飄舞的枝葉。

 吳漢瞧得口水都流了出來,忙走向前去,討教刀法訣要。

 劉宸一一講解,盡傳所悟。

 吳漢雖然武功低微,但領悟能力極強,記憶力也好,很快就把刀訣弄懂了。

 劉宸問道:“你的傷勢如何?”

 吳漢活動了一下筋骨:“恩師的金創藥還真是神藥啊,已沒什麽大礙了。”

 劉宸把刀拋了過去,道:“你來試一下。”

 吳漢接刀在手,忽然間變了一個人似的,他正在領悟刀意。刀光倏動,他將剛學的刀法施展開來,林中登時有了陣陣殺氣,倒也使得有幾分模樣。

 刀法施展完畢,祁妙菱拍手叫好。

 “他以前就是缺一位名師指點,今日終於求得福源,怕是要名揚天下了。”

 吳漢被誇得臉上一紅,心血澎湃。

 能給自己的刀法找到一位這麽出色的傳承人,劉宸也頗感欣慰。

 他想了想,又有些語重心長地道:“這一式刀法殺氣太大,習練久了容易積染殺氣,你自學自練,好自為之。八聲合一的秘訣,你暫時無法領會,以後慢慢來。”

 吳漢拜謝,感激涕零。

 終於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劉宸如釋重負。

 “接下來有何打算?”

 吳漢琢磨了一下,道:“北方是待不下去了,這便回家鄉找我的小蜜蜂去。”

 劉宸道:“也罷。你練好功夫,回去找個保鏢護院之類的活應該不成問題。”

 吳漢自信滿滿地道:“盡量多找幾份差事,爭取早一點和我的小蜜蜂團聚。”

 祁妙菱脫口道:“你看看你徒兒,多麽的堅強,多麽的勇敢。反觀你,隻不過遇到那麽一點挫折,就隻能用買醉來麻痹自己。”

 吳漢聞言奇道:“還有什麽事能難倒我恩師這種神人?”

 祁妙菱道:“她心愛的姑娘,就要和別人成婚了。”

 “啊?那你們兩位……”

 他忽然幹咳一聲:“恩師,你別怪做徒兒的多嘴啊,我實在為你著急,放著眼前這麽好的姑娘不去珍惜,可別又跟別人成……”

 他忽然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尷尬地笑了笑:“我這人嘴笨,兩位勿怪。”

 對於這個問題,劉宸選擇避而不答,隻淡淡道:“這兒的事情也差不多了,大家各自保重。我要去追火蓮教的人了,看看他們教內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提起了男女感情上的事,他渾身不自在了,轉身走了出去。

 吳漢追了幾步:“恩師保重啊。”

 劉宸一走,祁妙菱快步追了上去。

 見二人已經走遠,吳漢又道:“恩師,好好照顧我師娘。”

 祁妙菱回頭啐了一口,心裏卻在偷著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