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已近深夜,劉宸隻盼著快一點散宴。
一年的最後一天就快過完了,大家在等著新年初一的到來,等著給祁教主祝壽。
眾所期待的時刻越來越近了,一雙雙眼睛都瞧著神壇上的沙漏。
隨著最後一層流沙漏完,祥和的鍾、磬鳴響之聲悠悠傳出,四下慶賀聲一片。
歡快的鼓聲在清韻台外圍的四麵八方響起,祝福教主壽辰的高呼聲如激流澎湃。
“教主日月昌明,春秋不老。”
祁開雲朗聲大笑,與遠、近各處的人打著招呼,一臉春風得意之色。
樂聲奏畢,慶賀聲也慢慢停了下來,祁開雲清了清嗓子,道:“承蒙各位相助,天音教方有今日之昌盛,令出而群雄鹹服,江南歌舞升平。”
“教主統領有方,我等誓死追隨。”四下擁護聲起。
祁開雲仰天大笑,作揖道:“良辰吉時,就在此刻,大家新年好!”
眾皆起身作揖,高聲祝賀。
“花鯨真神與天音同在。”“教主萬福攸同。”
又是一陣鍾、磬聲響起,四下靜了下來。
禮者唱曰:“敬獻壽禮。”
清韻台各門便即出現眾多壯漢,抬著各式大小不一的華美箱子,魚貫而來。
祁開雲擺手笑道:“諸位來就來嘛,還帶什麽禮?每次都這樣,真是麻煩。”
劉宸瞧得明白,教主嘴上說得為難,心裏卻樂開了花。
“吳郡卒正攜郡屬送豆餅百斤,祝教主鬆鶴長春。”禮者已開始照單而念。
“丹陽連率攜郡屬送豆餅百斤,祝教主福如東海。”
“會稽大尹攜郡屬送豆餅百斤,祝教主青山如故水長流。”
“九江屬令攜部屬送蘿卜三百斤,祝教主如月之恒,如日之生。”
……
隨著禮單念出,抬著箱子的壯漢快步往清韻台中央走去,將東西放在祁教主席前空處便默默離開。不一會,箱子堆磊如牆,場麵甚為壯觀。
劉宸聽得雲裏霧裏,瞧得口瞪目呆,心道這是哪門子的壽禮?
祁妙菱咯咯笑了起來,低聲道:“豆餅就是金蹄子,蘿卜就是銀錠子。”
劉宸這才恍然大悟,心道天音教熏陶下的江南,水真深。
禮者念了半晌,又換一張禮單,高聲念了起來。
“蕪湖楊壇主,獻宮廷玉盤九隻,祝教主福泰安康。”
“句容李壇主,獻湛金熏爐一隻,祝教主歡樂遠長。”
“廣陵薑壇主,獻五虎玉雕一件,祝教主樂享春秋。”
“上虞馬壇主,獻瑞祥金獸一對,祝教主鴻運無疆。”
……
“姑蘇白壇主,獻金仙承露盤一隻,祝教主延年長生,仙壽無邊。”
至此,禮單念畢。
祁開雲笑罵一聲:“庸俗。”
“教主息怒。”白玉川告罪一聲站了起來,“大家雖然知道教主心懷若穀,但我等粗人除了此舉,實在想不到一個更好的方式來表達心中的敬意,請教主笑納勿怪。”
“準。”祁開雲一捋下須,肅容道,“明年不許再這樣了啊。”
白玉川笑答道:“就怕大家都像我一樣,對教主的敬仰,一發不可收拾。”
“白壇主,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有罪,有壞禮之罪。”
“屬下自製力差,甘領責罰。”
祁開雲笑顧四周,歎道:“真拿他沒辦法。大家喝酒。”
劉宸無不感慨,這一老一少,一唱一和,真是相得益彰。
此刻的白玉川似乎換了一個人,言辭玲瓏而善於交談,活脫脫一個世故人精,很難想象得出他還有那麽仙氣飄飄的一麵,那麽冷漠無情,心狠手辣的一麵。
祁開雲自斟自飲了幾杯,臉上忽然帶起一陣憂傷,長長歎了口氣。
周圍的人都往他身上瞧來,臉上滿是疑惑,卻不敢開口詢問。
他似乎喝得有點多了,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一旁的侍者連忙伸手去扶。
“我養了兩個女兒,現如今卻連個賀壽的都看不到。往年還有菱兒在,這次連她也不出現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我這兩個女兒算是白養嘍……”他忽然大聲說道起來,言下帶著無盡的傷感。整個清韻台都靜了下來,眾人都呆呆的瞧著這一幕。
祁開雲臨席處有一名神采奕奕的中年人站了起來,瞧著像是一名商賈,正是江陵分壇主沈燕天。他瞧起來沒有一點滄桑之態,但實際年齡比祁開雲還大。
沈燕天是天音教的元老,跟了祁教主二三十年,隻有他敢對教主說任何話。
“教主,依我看啊,二小姐一定是太忙了,才錯過了時日。對,一定是太忙了。這也說不準,或許是給你準備大禮去了,也或者是……算了,不說了。”
“沈老兄啊,你我都是過命的交情,這話說一半算是什麽意思啊?”
“教主,屬下不敢。”
“講!”
沈燕天咧嘴笑了一下:“二小姐很怕你啊。”
祁開雲有些詫異:“怕我作甚?我這做爹的又不是老虎,還能吃了她不成?”
“教主,依屬下之見,這種事還是找個人少的地方,你我私下裏說比較合適。”
“講,現在就講。你老是話說一半,好像是我做了什麽錯事一樣?”
沈燕天又咧嘴笑了一下:“二小姐是怕你……逼她嫁人。”
祁開雲登時心中一堵,似乎有些欲辯無言。沈燕天忽然加快語速:“女兒家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婚姻大事,恰巧二小姐不喜歡那門婚事,而教主最近逼得又急……”
祁開雲道:“我為她物色了那麽好的一門婚事,不領情也就罷了,還將做爹的當作仇人了?這家也不回了,壽也不拜了?人不回來也就罷了,讓人捎個信也成啊。”
這時,他身後走出一人,正是樂遊,手裏還捧著個破舊的罐子。
“教主,二師姐有件寶貝,特意孝敬你的,放在我這,差點忘了。”
“樂遊,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最近總不見人影,去你師父那了?”
“是的,最近老想念恩師,就出去找他,不料恩師沒找著,倒是遇到了二師姐,她可是一天到晚都牽掛著你老人家哩。由於要去北方不鹹山,幫你挖一隻千年人參祝壽,又怕大雪封山趕不回來,所以先托我捎個信回來。這會可能真被困在雪峰上了。”
沈燕天連忙接口:“二小姐的這份孝心,可鑒日月,屬下都替教主高興啊。”
“誒,我怎麽感覺哪裏有點不對勁啊。”祁開雲琢磨了一陣,忽道,“快說,你們兩個是不是串通好了?怎麽說起話來擠眉弄眼的。”
沈燕天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教主你想哪去了?他們年輕人的事,怎麽會和我一個老人家商量?二小姐雖然貪玩了一點,但那份孝心是不假。”
祁開雲朝樂遊道:“既然是件寶貝,怎麽沒有事先送到禮庫?”
樂遊很認真地道:“太珍貴了,怕被弄壞。”
“有多珍貴啊?”
樂遊好整以暇地道:“二師姐路過江陵的時候,黃金萬兩買的。周王朝的古董。”
沈燕天道:“教主啊,二小姐的這份孝心,都讓我有些嫉妒你了。”
“拿過來給我瞧瞧。”祁開雲略一展顏,又嘀咕道,“她哪來這麽多錢?”
“這個……”樂遊摸了摸後腦,一時不知道如何搭話。
沈燕天忽道:“說不定是托了教主洪福,挖人參的時候挖到金山了。”
樂遊臉上一喜,連忙點頭:“對,對。完全有這可能。”
祁開雲將手裏的東西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胡子漸漸翹了起來。
沈燕天瞧著有些不對,便伸著脖子湊近了一點,一瞧之下登時有些哭笑不得。這玩意也太假了,騙人也要買個稍微像樣一點的啊,這種市井裏的粗劣貨,怎麽圓謊?
就在他準備抽身而退的時候,祁開雲忽然將手裏的“寶貝”拋了過來。
沈燕天連忙接住,驚叫道:“教主,你這是何意?”
“你平日裏對二侄女百般疼愛,沒少給她銀子花罷?這點孝心你拿去享用罷。”
沈燕天一陣搖頭:“這可不行,有道是君子不奪人之美,這是教主的愛女送給慈父的一番心意。再說了,這玩意當棋罐口小,盛茶水又不敢喝,我拿來沒用啊。”
祁開雲啞然失笑,輕搖著頭,向身後招了招手,命人將“寶貝”收下。
剛才這一情景,被劉宸瞧在眼力,也不免對祁教主生出了幾分同情。簡短的一番對話雖然聽起來好笑,深思之下,卻令人落淚。堂堂一教之主,為何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說起這等瑣碎家事?這讓劉宸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女兒不敢回家,這雖然是他自己造成的,但他似乎也有些難言之隱,這一番話就像是故意說給有些人聽的一樣。
“我想我爹了,我忽然好想親手送一件禮物給他。”
祁妙菱忽地投來一個懇求的眼神,那可憐兮兮的模樣,令人不忍拒絕。
劉宸完全能夠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打心底就想幫她。
他想了想,忽然有個大膽的想法,脫口道:“這有何難?”
“嗯?你說什麽……”她顯然有些難以置信。
她本來隻是情不自禁,隨口說說,沒想到劉宸這麽爽快。
劉宸的臉上洋溢著笑容,將頭湊了過去,在她耳邊低聲細語了一陣。
她驚道:“真的可以嗎?這似乎很好玩。你有脫身把握?”那表情興奮異常。
劉宸道:“隻要不陷身在金鼓連天陣裏麵,料想沒人攔得住我。”
她訕笑道:“如果要破陣,我也不知道有幾成把握。我從來沒有試過。”
“聽你這麽一說,我都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了。”劉宸摩拳擦掌,哂道,“不如這麽想,我們來天音教本就是準備破陣救人的,本就計劃著殺出重圍,這是一個多麽刺激好玩的事情啊,可恨我張師叔,提前壞了我們的事,當真十分掃興。不如……”
“不如咱們自己捅個漏子,嘿嘿……”祁妙菱即刻會意。
二人都是貪玩成性,膽大妄為之人,說起好玩的事,當真一拍即合。
“快去準備。”她一掃之前的抑鬱之情,似乎渾身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劉宸端起自己的酒杯,拉著祁妙菱一起,假裝起身找熟人敬酒,瞧準一個機會,偷偷溜出了清韻台。晚宴持續到此刻,已接近尾聲,時有客人出入,倒也無人過問。
祁妙菱熟門熟路的,領著劉宸很快找到了父親的書房。
“怎麽進去?門口有兩名守衛,裏麵還有兩名守衛。”
劉宸咧嘴笑了一下,道:“當然是大搖大擺地走進去,看我的。”
他從地上拾起幾片樹葉,便負手而行,大踏步往門口走去。祁妙菱瞧得不明就裏,唯有緊緊跟了過去,掌上凝聚起真氣,做好了隨時補刀的準備。
那兩名守衛見有陌生人前來,便即喝問道:“幹什麽的?”
“奉教主差遣,取筆墨一用。”
“且慢,請恕在下眼拙,你是哪個分壇的?”
“瞎了你的狗眼,教主特使都不認得?看看這是什麽。”劉宸說著一手前伸。
對方以為他要出示什麽信物,豈料他手掌攤開,便即射出幾片暗器。
這暗器正是他夾在指間的幾片樹葉,此刻被他以真氣送出,競有一陣破空之聲。
那二人剛要驚叫,便著了道,渾身動彈不得,原來穴道已被暗器封住了。當他們瞧見身前飄落下來的幾片樹葉時,滿臉的難以置信。能在教主書房值守的人,自然不是庸手,但卻在眨眼間被幾片樹葉擊敗,足見來人非同一般。
見他露了這一手,祁妙菱都有些驚歎,陡然信心大增。
裏麵兩名守衛聽到動靜,正要過來詢問情況,劉宸人影一閃,到了對方跟前,隻一個照麵便將人悄無聲息地放倒了。在祁妙菱看來,他這一進屋,就似進到自己家裏一樣。
劉宸將屋內兩人靠牆放好,自己輕輕踱著小步,欣賞起滿目的古玩字畫來了。
祁妙菱找來兩卷空白的絹帛,在地上鋪好,提筆寫了兩行大字。待得墨跡晾幹,她將絹帛收起,往劉宸拋過去一卷:“別看了,快隨我來。”
“嘿,動作還挺快。”劉宸壞笑著跟了出去。
清韻台,眾客已開始散去,到處都是起身走動的身影。
驀地裏,中央神壇上的鍾、磬無風自動,發出了一陣撞擊聲,竟也十分悅耳。
天音教眾人無不動容,齊往那邊瞧去。
祁開雲臉上陰晴不定,顯然連他也不知道原因。
正在走動的客人皆停足回顧,心道這可與往年不同啊,難道天音教出新花樣了?
仔細一瞧,鍾、磬周圍竟有很多樹葉在跳動。內行人已經瞧出,那聲響正是樹葉撞擊鍾、磬所發出的。能將樹葉用到如此境界,也算是讓人開了眼界。
上空突然懸下一卷墨寶,上書“福如東海大”五個大字。
接著又是一卷墨寶懸下,上書“壽比南山高”五個大字。
祁開雲一眼便認出了,這是女兒的筆跡,心中登時起了一陣波瀾。
上頭有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爹爹安好,菱兒就此別過。”
“女兒。”祁開雲騰空而起,往屋瓦上縱去。
中央神壇上方有八角形屋頂,要高出三圈廊道上的屋頂,二者並不封閉,有一定層疊區域,既保證了清韻台的氣流暢通,也不用擔心漏雨,人還可以自由穿過。
隻一眨眼的功夫,祁開雲已折行到了屋頂,他那一身功夫果真不是徒有虛名。
白玉川追著教主的身影,也縱身上去,來到夜空下甩袖彈出一根哨管。一聲刺耳的鳴響有如鶴唳高空,直穿雲霄。聽得這一鳴響,疾奔中的祁妙菱臉色大變。
“不好,白玉川要發動金鼓連天陣阻截我們。”她話一落音,前方有火光一亮。
“嘿嘿,來得好!就等這一道菜哩。先讓我打頭陣。”劉宸腳下加速。
“千萬別大意,以最快的速度往一個方向突進,莫走回頭路。”
“哈哈,好怪的鼓啊,借我玩一玩。”劉宸見前方突然冒起三麵紅漆長鼓,臉上盡是興奮之色,全然沒有把祁妙菱的話放在心上。他見了這稀奇玩意,早把危險忘了。
這不是一般的戰鼓,其長有數尺,狀如葫蘆,前後鼓麵大小不一。鼓麵大的一端,朝著前方,足有半人高,後麵小的一端也有水桶般大小。
此鼓纏了幾道紅繩,由前、後二人抬著,隨時都在改變方位。
二人同步而行,身法迅捷,都是內力充沛的高手。
隨著一聲鼓響,劉宸胸口如被錘擊,真氣登時不暢,步子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他雖然早就做了防範的準備,但那音波說來就來,根本連半點預兆都沒有,即便是修為境界達到他這個層次的,也無濟於事。
此鼓的聲音,竟夾雜著金鐵交鳴之聲,應該是音波傳送所發出的特有聲音。
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何天音教的“葫蘆”鼓叫做金鼓。
看來今晚遇上大麻煩了,真不該在清韻台現身。可現在後悔已來不及了。
三麵長鼓已按鼎足之位在劉宸的前方擺好陣勢,不過他現在也學乖了,想也不想就騰空而起。鼓聲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三道無形的真氣從他腳底掃過,摧倒一片花壇。
這一次,他的胸口隻有震感,沒有撞擊之痛,比之剛才,要輕鬆得多了。
原來音波也是可以避開的,隻要看對方動作,不被那鼓麵對準自己便好。
他當下展開碎影步法,不讓對方尋到蹤跡。咚咚之聲接連響起,卻隻能追上那幾道虛無的影子。如此試探了一陣,劉宸信心大增,登時有了底氣,順手接住一片碎瓦。
“不要以為隻有你們能遠程攻擊,一會讓你們見識一下流雲宗的暗器功夫。”劉宸心中嘀咕著,往前方那一麵紅漆長鼓衝去,去勢極快。
另外兩鼓便即縮短攻擊距離,往劉宸追了過去。這正中劉宸下懷。
這一下變成了一人追一鼓,兩鼓追一人。
前方那鼓,雖然在不停地避讓,但它的攻擊絲毫不受影響,這讓劉宸十分著惱。加上後麵兩鼓追得又急,稍不注意就會被音波擊中,若說他是在被人當猴耍都不為過。
這是他闖**江湖以來最窩囊的一次曆險,若不是功力深厚,早被震碎了髒腑。
由於要避讓對方的音波攻擊,他始終沒能追上前麵那鼓。
不過這麽一來,他也摸清了對方的心理。隻要他稍作停留,對方必定攻擊。
既然追不上前麵的,那就使詐,拿後麵的開刀。這一招是他慣用伎倆,屢試不爽。
他的身子忽然在半空中停頓了刹那,這是一種以氣馭身的上乘輕功,即便無處著力也可以在行進中漂浮折轉,甚至改變方向。氣是無處不在的,如果掌握了這一門技藝,那便似如魚得水,不過真要練到魚兒在水中的那種境界,自然難比登天。
放眼江湖,唯有道門的流雲宗及魔門的鬼方教對此技藝涉獵較深,據說已到了巧奪造化的地步。不過話又說回來,施展這門技藝時,自身防護相對薄弱,若被實力相當的高手抓住機會襲擊成功,後果是毀滅性的。所以,不在萬不得已之時,絕不輕易顯露。
劉宸從他陸師伯處學過這門技藝,雖然火候較差,但也屢次幫他化險為夷。
自從領悟了部分天玄錄功法之後,他對天地之氣的感悟,更勝從前,如今將這門技藝施展起來,已有幾分大家風範,應對這六名天音教弟子,當無後顧之憂。
鼓聲響起,他的身子剛好折轉而上,一連三聲都被他躲過去了。
後麵抬著金鼓的四人忽然發現敵人離自己如此之近,心中生出一股懼意,就在他們想要拉開一點距離的時候,上頭那道身影腳不沾地,卻倏地飄了過來。
這一麵金鼓雖由二人抬著,但鼓手卻是靠後的一人,以掌力擊鼓,發出音波。
劉宸也發現了,對方抬著的金鼓永遠是粗大的一端朝著敵人。
他將手中碎瓦片捏成手指大小的幾塊,以暗器手法射了出去,分襲四人。
兩名鼓手剛要出掌再次擊鼓,忽覺異響傳來,卻不知來自何處,一時六神無主。那聲音來得蹊蹺,難辨遠近,更別說方位了,那根本不是暗器本該發出的聲音。
刹那間,兩名鼓手隻覺雙腿上一痛,卻明明被暗器擊中了,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手上便失了輕重,把長鼓牽動,一道音波斜往天上打了出去。
其實,他二人辨不清暗器方位,並不是暗器本身的古怪,而是暗器上所蘊含的氣息大有古怪,那是發射暗器的人所帶出的一種精神力,可以使對手的感觀能力大打折扣,甚至完全失神,坐以待斃,具體效果還要看雙方在武學境界上的差距。
這一特殊效果,在流雲宗的武學典籍裏麵叫做“攝魂”。
守株待兔遠比窮追不舍來得容易,劉宸一招奏效,欺身過去,一掌一指先後將兩人放倒。他這時已將金鼓搶奪到手,把它一腳頂起,對準另外兩名敵人狠狠拍了一掌。
一聲震響過後,那鼓麵被他一掌擊破,連手腕都陷進去了,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哎呀,你個蠻子!不懂天音之秘,發不出音波的。”祁妙菱遠遠歎息一聲。
劉宸尷尬一笑,又往對麵的金鼓奔去。那兩人縱然武功不弱,卻哪是劉宸對手?三兩招下來,便頹然倒地,再也爬不起來。而此時,之前被他追趕的金鼓又折了回來。
“哈哈,你來試試。”劉宸抱著剛搶的那麵金鼓,往她靠了過去。
“快走啊,叫你莫要回頭,沒聽到嗎?”祁妙菱有些氣急敗壞。
“啊?你什麽時候說過這話?這卻是為何?”
“唉,已經遲了。看看你身後就知道了。”祁妙菱在他身前停了下來。
劉宸回頭一瞧,見那邊不知何時已出現十來麵金鼓,如星網般往這邊而來。
“怎會這麽多?我還以為金鼓連天陣就是六人三鼓哩。”
“現在你知道了?遠不止三麵啊,一共有三十六麵之多。”
劉宸聞言,心中叫苦,懷中的金鼓悄然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