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十四年己亥

是年,李師道伏誅。有《賀破東平表》、《為裴中丞賀破東平表》、《賀東平赦表》、《賀分淄青為三道表》、《禮部賀冊尊號表》、《為裴中丞謝討黃賊表》、《答鄭員外賀啟》、《答諸州賀啟》、《上中書門下狀》、《上裴相狀》、《上裴中丞狀》、《訾家洲亭記》、《韋夫人墳記》、《嶺南鹽鐵李侍禦墓誌》、《邕管李中丞墓誌》、《處士裴君墓誌》、《試大理評事裴君墓誌》、《秘書郎薑君墓誌》。按《唐史·吳武陵傳》雲:“初宗元謫永州,而武陵亦坐事流永州,宗元賢其人。及為柳州刺史,武陵北還,大為裴度器遇。每言宗元無子,說度曰:‘西原蠻未平,柳州與賊犬牙,宜用武人以代宗元,使得優遊江湖。’又遺工部孟簡書曰:‘古稱一世三十年,子厚之斥十二年,殆半世矣。霆砰電射,天怒也,不能終朝。聖人在上,安有畢世而怒人臣耶?且程、劉、二韓皆已拔拭,或處大州劇職,獨子厚與猿鳥為伍,誠恐霧露所嬰,則柳氏無後矣。’度未及用,而宗元死。”武陵此書,蓋在元和十一年。又三年,而子厚死矣。墓誌雲:“子厚以元和十四年十月五日卒,年四十七。明年七月十日,歸葬萬年先人墓側。”

柳文年譜後序

昔之論文者,或謂文章以氣為主,或謂文窮而益工。先生與楊憑書亦曰:“凡為文,以神誌為主。”又雲:“自貶官來無事,讀百家書,上下馳騁,乃少得知文章利病。”先生自妙齡秀發,連中異科,繼登台省,旋遭斥逐,故予以先生《文集》與《唐史》參考,為詩年譜,庶可知其出處,與夫作文之歲月,得以究其辭力之如何也。紹興五年六月甲子,知柳州軍州事潞國文安禮序。

《柳集》久逸《年譜》,獨存其序。廣陵馬君巓穀涉江購《韓譜》後未久,複收宋槧《柳集》殘帙,其中年譜完好,乃諸本所無,因與《韓譜》同梓。是《譜》辨柳奭為柳子高伯祖,非曾伯祖,足訂前賢之疏。又陽城自國子司業出刺道州,《唐史》無年月,《通鑒考異》據柳子所作《司業遺愛碣》,謂在貞元十四年,《譜》則以《遺愛碣》及《與太學諸生書》並係貞元十五年,與《通鑒》異。然諦觀《碣》文,則《譜》為是也。《集》中《與太學諸生書》題下注“貞元十四年”,乃後人承《通鑒》之文而失之,當據《譜》厘正。至於《譜》文甚簡,蓋仿呂汲公《韓譜》體例,略具作者出處梗概,讀者更詳考之可也。雍正庚戌春日,長洲陳景雲識。

河東先生集序(劉禹錫)

八音與政通,而文章與時高下。三代之文,至戰國而病,涉秦、漢複起。漢之文,至列國而病,唐興複起。夫政厖而土裂,三光五嶽之氣分。(扶問切。《群經音辯》:分,限也。)大音不完,故必混一而後大振。初,貞元中,上方向文章,昭回之光,下飾萬物。天下文士,爭執所長,與時而奮,粲焉如繁星麗天,而芒寒色正,人望而敬者,五行而已。河東柳子厚,斯人望而敬者歟!子厚始以童子有奇名於貞元初,至九年,為名進士。十有九年,為材禦史。二十有一年,以文章稱首,入尚書,為禮部員外郎。是歲,以疏雋少檢獲訕,出牧邵州。又謫佐永州。居十年,詔書征,不用。遂為柳州刺史。五歲,不得召歸。病且革,(音亟,急也。)留書抵其友中山劉禹錫曰:“我不幸,卒以謫死,以遺草累故人。”禹錫執書以泣,遂編次為四十五通,行於世。子厚之喪,昌黎韓退之誌其墓,且以書來吊曰:“哀哉!若人之不淑。吾嚐評其文,雄深雅健似司馬子長,崔、蔡不足多也。”安定皇甫湜(視力切。)於文章少所推讓,亦以退之言為然。凡子厚名氏與仕與年暨行己之大方,(暨,其冀切,及也。)有退之之誌若祭文在。今附於第一通之末雲。

題柳柳州集後(司空圖)

金之精粗,考其聲皆可辨也,豈清於磬而渾於鍾哉!然則作者為文、為詩,格亦可見,豈當善於彼而不善於此邪?愚觀文人之為詩,詩人之為文,始皆係其所尚,既專則搜研愈至,故能炫其工於不朽。亦猶力巨而鬥者,所持之器各異,而皆能濟勝以為勍敵也。愚嚐覽韓吏部歌詩數百首,其驅駕氣勢,若掀雷扶電,撐抉於天地之間,物狀奇怪,不得不鼓舞而徇其呼吸也。其次皇甫祠部文集所作,亦為遒逸,非無意於淵密,蓋或未遑耳。今於華下方得柳詩,味其探搜之致,亦深遠矣。俾其窮而克壽,玩精極思,則固非瑣瑣者輕可擬議其優劣。又嚐觀杜子美祭太尉房公文、李太白佛寺碑讚,宏拔清曆,乃其歌詩也。張曲江五言沉鬱,亦其文筆也。豈相傷哉?噫!後之學者褊淺,片詞隻句,不能自辨,已側目相詆訾矣。痛哉!因題《柳集》之末,庶俾後之詮評者,無或偏說,以蓋其全工。

河東先生文集後序

唐之文章,初未去周、隋五代之氣。中間稱得李、杜,其才始用為勝,而號專雄歌詩,道未極其渾備。至韓、柳氏起,然後能大吐古人之文,其言與仁義相華實而不雜。如韓《元和聖德》、《平淮西》、柳《雅章》之類,皆辭嚴義偉,製述如經。能崒然聳唐德於盛漢之表,(崒,倉沒切。)蔑愧讓者,非二先生之文則誰與?予少嗜觀二家之文,常病柳不全見於世,出人間者,殘落才百餘篇;韓則雖目其全,至所缺墜,亡字失句,獨於集家為甚。誌欲補得其正而傳之,多從好事訪善本,前後累數十,得所長,輒加注竄。遇行四方遠道,或他書不暇持,獨齎韓以自隨。(“齎”,或作“齊”,箋西切。)幸會人所寶有,就假取正。凡用力於斯,已蹈二紀外,文始幾定。久惟柳之道,疑其末克光明於時,何故伏其文而不大耀也?求索之莫獲,則既已矣於懷。不圖晚節,遂見其書,聯為八九大編,夔州前序其首,以卷別者凡四十有五。真配韓之钜文歟!書字甚樸,不類今跡。蓋往昔之藏書也。從考覽之,或卒卷莫迎其誤,脫有一二廢字,由其陳故劘滅。(劘,音“磨”。)讀無甚害,更資研證就真耳。因按其舊,錄為別本,與隴西李之才參讀累月,詳而後止。嗚呼!天厚予嗜多矣,始而饜我以韓,既而飫我以柳,謂天不吾厚,不誣也哉?世之學者,如不誌於古則已;苟誌於古,求踐立言之域,舍二先生而不由,雖曰能之,非予所敢知也。天聖元年秋九月,河南穆修伯長後序。

柳州舊本河東先生集後序

柳侯子厚,實唐巨儒。文章光豔,為萬世法。是猶景星慶雲之在天,無不欽而仰之。粵惟柳州,乃侯舊治。其如生為利澤,歿為福壽,以遺此土之民者,可謂博厚無窮。然自唐迄今,垂四百年,此邦寂未有以侯文刊而為集者,殆非欽侯英靈而慰侯惠愛,覬其顰笑降鑒而廟食於柳人也。紹興載歲,殿院常公子正,被命守邦,至謁祠下。退而訪侯遺文,則茫然無有,獨得石刻三四,存於州治。自餘雖詩章記事,所以藻飾柳邦者,亦蔑如爾,又安得所謂全文備集者哉!因喟歎久之,出舊所藏及旁搜善本,手自校正,俾鳩良工,創刊此集。其編次首尾,門類後先,文理差舛,字畫訛謬,無不畢理。且委僚屬助成其事,未克就,促召公對,眷眷相囑焉。褫雖不才,實獲躡蹤繼軌於公之後塵,而喜公樂善之心,付托之語,乃督餘工,助成一簣。豈惟不墜侯之偉文,抑亦成公之雅誌焉。紹興四年三月初一日,右朝奉郎、特差權發遣柳州軍州兼管內勸農事、借紫金魚袋李褫序。

河東先生集題後

石所得柳文凡四本:其一得之於鄉人蕭憲甫,雲京師閻氏本;其一得之於範衷甫,雲晏氏本;其一得之於臨安富氏子,雲連州本;其一得之於範才叔之家傳舊本。閻氏本最善,為好事者竊去。晏氏本,蓋衷甫手校以授其兄偃刊之,今蜀本是也。才叔家本,似未經校正篇次,大不類富氏連州本,樸野尤甚。今合三本校之,以取正焉。如劉賓客序雲,有退之之誌並祭文附於第一通之末,蓋以退之重子厚敘之意雲爾也。蜀本往往隻作“並祭文”,其他有率意改竄字句以害義理者尚多。此類或作字、一作字、衍字、去字,此三本之相為用也。然亦未敢以為全書,尚冀複得如閻氏本者而取正焉。方舟李石書。

河東先生集記後

世所傳昌黎文公文,雖屢經名儒手,餘昔校以家集,其舛誤尚多有之,用為之訓詁。柳柳州文,胥山沈公謂其參考互證,是正漫乙,若無遺者。餘繹既久,稽之史籍,蓋亦有所未盡:《南嶽律和尚碑》以廣德先乾元,《禦史周君碣》以開元為天寶,則時日差矣。竇群除左拾遺而《表》賀為右拾遺;連山複乳穴而《記》題為零陵郡,則名稱差矣。《代令公舉裴冕狀》,時柳州蓋未生;《賀冊尊號表》,時已刺柳,而雲禮部作。其他舛誤,類是不一。用各疏於篇,視《文公集》益詳。諸本所餘,複編為一卷,附於《外集》之末,如胥山之識雲。淳熙丁酉秋八月中瀚,臨邛韓醇記。

跋柳柳州集(陸遊)

“此一卷《集外文》,其中多後人妄取他人之文冒柳州之名者,聊且裒類於此。子京。”

右三十一字,宋景文公手書,藏其從孫晸家。然所謂集外文者,今往往分入卷中矣。淳熙乙巳五月十七日,務觀校畢。

郡齋讀書誌(晁公武)

《柳宗元集》三十卷、《集外文》一卷右唐柳宗元子厚也。後魏濟陰公某之裔。貞元九年進士,中博學宏詞科,授校書郎,終於柳州刺史。宗元少精敏絕倫,為文章,卓偉精微。既竄斥,堙厄感鬱一寓諸文,仿《離騷》數十篇,讀者悲惻。在柳州,進士走數千裏從學,經指授者,文辭皆有法,世號柳柳州。韓愈評其文曰:“雄深雅健似司馬子長,崔、蔡不足多也。”集中有《禦史周君碣》,司馬溫公《考異》以此碣為周子諒碣,實開元二十五年,宗元作天寶時,誤。按:子諒以彈牛仙客杖流瀼州,死藍田。《舊唐書·紀》、《牛仙客傳》及《玄宗實錄》皆載之,而此碣殊疏略。

直齋書錄解題(陳振孫)

《柳柳州集》四十五卷、《外集》二卷唐禮部員外郎、柳州刺史河東柳宗元子厚撰。劉禹錫作序,言編次其文為三十二通,退之之誌若祭文,附第一通之末。今世所行本皆四十五卷,又不附誌文,非當時本也。或雲,沈元用所傳穆伯長本。

《柳先生集》四十五卷、《外集》二卷、《別錄》一卷、(按《文獻通考》作二卷。)《摭異》一卷、《音釋》一卷、《附錄》二卷、《事跡本末》一卷。方崧卿既刻《韓集》於南安軍,其後江陰葛嶠為守,複刊《柳集》以配之。《別錄》而下,皆嶠所裒集也。《別錄》者,《龍城錄》及《法言注》五則。《龍城》,近世人偽作。

《重校添注柳文》四十五卷、《外集》二卷姑蘇鄭定刊於嘉興,以諸家所注,輯為一編。曰《集注》,曰《補注》,曰章,曰孫,曰韓,曰張,曰董氏,而皆不著其名。其曰重校,曰添注,則其所附益也。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紀昀)

《詁訓柳先生文集》四十五卷、《外集》二卷、《新編外集》一卷,唐柳宗元撰;宋韓醇音釋。醇字仲韶,臨邛人,其始末未詳。《宗元集》為劉禹錫所編,其後卷目增損,在宋時已有四本:一則三十三卷,為元符間京師開行本;一則曾丞相家本;一則晏元獻家本;一則此四十五卷之本,出自穆修家,雲即禹錫原本。案陳振孫《書錄解題》曰:“劉禹錫作序,稱編次其文為三十二通,退之之誌若祭文,附第一通之末。今世所行本皆四十五卷,又不附誌文,非當時本也。”考今本所載禹錫序,實作四十五通,不作三十二通,與振孫所說不符。或後人追改禹錫之序以合見行之卷數,亦未可知。要之,刻韓、柳集者自穆修始,雖非禹錫之舊,第諸家之本,亦無更古於是者矣。政和中,胥山沈晦,取各本參校,獨據此本為正,而以諸本所餘者,別作《外集》二卷,附之於後,蓋以此也。至淳熙中,醇因沈氏之本,為之箋注,又搜葺遺佚,別成一卷,附於《外集》之末,權知珍州事王谘為之序。醇先作《韓集全解》,及是又注柳文,其書蓋與張敦頤《韓柳音辯》同時並出,而詳博實過之。魏仲舉《五百家注》,亦多引其說。明唐覲《延州筆記》嚐摘其注《南霽雲碑》,不知“沠穴之奇”句,本潘嶽《馬沠督誄》。是誠一失,然不以害其全書也。

《增廣注釋音辯柳集》四十三卷舊本題宋童宗說注釋、張敦頤音辯、潘緯音義。宗說,南城人,始末未詳。敦頤有《六朝事跡》,已著錄。緯字仲寶,雲間人。據乾道三年吳郡陸之淵序,稱為乙醜年甲科,官灊山廣文,亦不知其終於何官也。之淵序,但題《柳文音義》。序中所述,亦僅及韓仿祝充《韓文音義》傳柳氏《釋音》,不及宗說與敦頤。書中所注,各以童雲、張雲、潘雲別之,亦不似緯自撰之體例。蓋宗說之注釋、敦頤之音辯,本各自為書,坊賈合緯之《音義》,刊為一編,故書首不以《柳文音義》標目,而別題曰《增廣注釋音辯唐柳先生集》也。其本以宗元《本集》、《外集》,合而為一,分類排次,已非劉禹錫所編之舊。而不收王銍偽《龍城錄》之類,則尚為謹嚴。其音釋,雖隨文詮解,無大考證,而於僻音難字,一一疏通,以雲詳博則不足,以雲簡明易曉,以省檢閱篇韻之煩,則於讀柳文者,亦不為無益矣。舊有明代刊本,頗多訛字。此本為麻沙小字版,尚不失其真雲。

《五百家注音辯柳先生文集》二十卷、《外集》二卷、《新編外集》一卷、《龍城錄》二卷、《附錄》八卷宋魏仲舉編。其版式廣狹,字書肥瘠,與所刻《五百家注昌黎集》纖毫不爽,蓋二集一時並出也。前有評論詁訓諸儒姓氏,檢核亦不足五百家。書中所引,僅有《集注》,有《補注》,有《音釋》,有《解義》,及孫氏、童氏、張氏、韓氏諸解,此外罕所征引,又不及《韓集》之博。蓋諸家論韓者多,論柳者較少,故所取不過如此。特姑以五百家之名,與《韓集》相配雲爾。書後《外集》加封誥詞之類,而《法言注》五則,亦在其中。又附以《龍城錄》二卷,序傳碑記共一卷,後序一卷。而《柳文綱目》,文安禮《年譜》,則俱冠之卷首。其中如《封建論》後附載程敦夫論一篇,又揚雄《酒箴》、李華《德銘》、屈原《天問》、劉禹錫《天論》之類,亦俱采掇附入。其體例與《韓集》稍異。雖編次叢雜,不無繁贅,而旁搜遠引,寧冗毋漏,亦有足資考訂者。且其本槧鍥精工,在宋板中亦稱善本。今流傳五六百年,而紙墨如新,神明煥發,複得與《昌黎集注》先後同歸秘府,有類乎珠還合浦,劍會延津,是尤可為寶貴矣。

楹書隅錄(楊紹和)

宋刊《添注重校音辯唐柳先生文集》四十五卷、《外集》二卷,二十四冊、四函此本題《添注重校音辨唐柳先生文集》,每半葉九行,行十七字。按何義門《讀書記》雲:“康熙丙戌,假吳子誠所收宋槧大字本《柳集》,緣失序文、目錄,不知出於誰氏,合《非國語》二卷,共四十五卷,《外集》二卷附焉。雖闕十之二,然近代所祖刊本,皆莫及也。”又雲:“陳氏《書錄》曰:‘姑蘇鄭定刊於嘉興,以諸家所注,輯為一編。曰《集注》,曰《補注》,(何跋闕此六字,按《書錄》補。)曰章,曰孫,曰張,曰童氏,而皆不注其名。曰重校,曰添注,則其所附益也。’疑即鄭定所刊。”又校語中稱大字本者數條,證之此本,無不吻合,是即義門所據校、直齋所著錄者也。又予藏宋槧嶽倦翁《愧郯錄》,亦剞劂於禾中,其行式字數及板心所記刻工,若曹冠宗、曹冠英、丁鬆、王顯諸姓名,悉同此本,則為鄭定嘉興所刊,愈無疑義。《愧郯錄序》署嘉定焉逢淹茂,此本必同時受梓,蓋鄭定之知嘉興,正在寧宗朝也。斧季謂《柳集》傳誌絕鮮,故義門以得見殘帙為幸。此本通體完整,(有鈔葉數十番。)彌足珍已。往於江南獲《百家注本》,乃傳是樓故物。此本卷首有秀水朱氏潛采堂圖書,則竹垞舊藏也。同治丙寅購於都門。庚午山陽東郡楊紹和勰卿甫識。

河東集敘說

東坡雲:子厚之文,發纖濃於古簡,寄至未予味於淡泊,非餘子所及。又雲,詩在陶淵明下,韋蘇州上。退之豪放奇險則過之,而溫麗靖深不及也。

呂居仁雲:韓退之文,渾大廣遠難窺測;柳子厚文,分明見規摹次第;初學者當先學柳文,後熟韓文,則工夫自易爾。

浮休先生雲:扶導聖教,戔刂除異端,以經常為己任,死而無悔,韓愈一人而已。非獨以屬辭比事為工也。如其祖述典墳,憲章騷雅,上轢三古,下籠百氏,極萬變而不華,會眾流而有歸,逌然沛然,橫行闊視於著述之場,子厚其人也。彼韓子者,特以醇正高雅,凜然無雜,乃得與之齊名爾。必也兼育博記,馳騖奔放,則非柳之敵。

陳長方雲:柳子厚之才,韓退之有所不逮。但韓公下筆便以三代為法,其文章如人,少年暮年毛發不同,而風儀皆此人也。子厚在中朝時,尚有六朝規矩,讀之令人鄙厭。自永州以後,始以三代為師。至淮西一事,退之作碑,子厚作雅,逞其餘力,便覺退之不逮,子厚直一日千裏也。死於元和十二年。退之長慶間著述,覺子厚瞠若其後耳。餘嚐以三言評子厚文章曰:其大體如紀涓子養鬥雞,在中朝時方虛驕而恃氣,永州以後猶聽影響,至柳州後望之似木雞矣。

《邵氏聞見錄》雲:韓退之之文,自經中來;柳子厚之文,自史中來。

金華先生程子山曰:前輩謂退之、子厚皆於遷謫中始收文章之極功,蓋以其落浮誇之氣,得憂患之助,言從字順,遂造真理耳。

河東集凡例

韓柳二集,閣、京、杭、蜀及諸郡本,或刊韓而遺柳,或刊柳而遺韓,以故板帙大小不相侔,而注釋亦未盡善。惟建安所刊五百家注本,二集始具。然所引蔡夢弼、任淵、孫汝聽、劉崧、韓醇、童宗說、張敦頤、陳顎諸家注文,(蔡增注,任、孫、劉、韓、童並全解,張音辯,陳音釋。)間多厖雜,而胥山沈晦辯,雲間潘緯音義,卻未附見,非闕與?今並會穊增入,且板帙與韓集大小等,亦學者之一便也。今舉凡例於左:

一、閣、京、杭、蜀及諸郡本,互有同異,今並加讎校,仍於正文之下注雲:一本作某字。其間是正頗多,觀者當自知之。

二、他本所引注,有不載所出之始,而載後人所引用者,蓋未深加考索耳,今並訂證刪改。

三、嘉禾注本引黃唐《柳文雌黃》於篇章之後,其辭每多詆訾,殊非崇尚此集之意,今刪去。

四、卷帙所載篇章,諸本互有先後,今並從沈晦本所定次第。

五、舊注引某氏雲者,並仿朱子《離騷集注》例,皆刪去。

六、中有如騷葉音者,更不贅音,可以意求。

七、中有增注,又諸本所闕者,今擇其的當者添入。

八、每篇題下注所作日月,皆參以年譜,其事關係時政及公卿拜罷日月,係博采新舊史考定。

九、皇朝廟諱及唐舊諱,並見《昌黎集》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