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曰:天子坐於明堂,執傳國璽,列九鼎,使萬方之來者,惕然知天下之人意有所歸,而太平之階具矣。後王者或闕,何如?

對曰:異乎吾所聞。歸天人之心,興太平之基,是非三器之能係也。子不謂,明堂天子布政者邪,周公、成王居之而朝諸侯,美矣;幽、厲居之,何如哉?子不謂,傳國之璽帝王所以傳寶者邪,漢高、文、景得之而以為寶,美矣;新莽、胡石得之,何如哉?子不謂,九鼎帝王之所謂神器邪,夏禹鑄之,周文遷之而為寶,美矣;桀癸、紂辛有之,何如哉?若然,歸天人之心,興太平之階,決非三器之所能也。夫帝王之聖者,卑宮室,賤金玉,斥無用之器,以示天下,貽子孫。而後王猶殫天下之土木不肯已,又安忍誇廣之,尊其為明堂歟?若傳國璽之狂嬴賊新,童心侈意而為之,示既有之,不抵之足矣,稱其符瑞則未也。若九鼎之死百牢不能膏其腹,火萬載不能黔其足,其烹飪祠之用又足取,豈不為無用之器哉?堯水滔天,人禽鬼神之居相混已;禹導川決水,以分神人之居,乃銷九鼎,儀萬有之族,露怪異之狀,其護人已,其救人已?後王決不如大禹識鬼神之狀,又無當時汩沒之危,而徒欲閫金大廣器物,與夫墊巾效郭異名同藺者,豈不遠哉?是亦見謬也。噫,不務其修誠於內,而務其盛飾於外,匹夫之不可,而況帝王哉?

(《全唐文》卷五五七。此文在《外集》卷一有目,注文見前文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