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篇方從石本。曾子開曰:“湘水出全,瀟水出道,二水至永合而為一,以入洞庭。黃陵廟在瀟湘之尾,洞庭之口。孫氏曰:“廟在潭州之湘陰縣北八十裏。或雲在嶽州。”首題雲:“通議大夫守尚書兵部侍郎上柱國賜紫金魚袋韓愈撰,正議大夫守潭州刺史兼禦史中丞湖南都團練觀察安撫使上柱國賜紫金魚袋沈傳師書。”今本多誤。據歐陽公《集古錄》雲,當以碑為正。)湘旁有廟曰黃陵。(《筆墨閑錄》雲:《黃陵廟碑》首言“湘旁”,即《龜策傳》言“江旁老人”也。)自前古以祠堯之二女,舜二妃者。庭有石碑。(石或作古,或無此字。)斷裂分散在地,其文剝缺,考《圖記》言:“漢荊州牧劉表景升之立。”(表字景升,東漢末,為荊州刺史。)題曰:“湘夫人碑。”今驗其文,乃晉太康九年。又其額曰:“虞帝二妃之碑。”非景升立者。

秦博士對始皇帝雲:“湘君者,堯之二女,舜妃者也。”(事見《史記·秦始皇廿七年》。)劉向、鄭玄,亦皆以二妃為湘君,而《離騷》、《九歌》,既有《湘君》,又有《湘夫人》。王逸之解,以為湘君者,自其水神,而謂湘夫人乃二妃也,從舜南征三苗不及,(或作返,據下文當作及。)道死沅湘之間。《山海經》曰:“洞庭之山,帝之二女居之。”郭璞疑二女者,帝舜之後,(石本書璞作樸,唐人多然,下文揭陽亦作榟陽。)不當降小水為其夫人,(小水或作小君,考《山海經》作小水是也。)因以二女為天帝之女。以餘考之,璞與王逸俱失也。堯之長女娥皇,為舜正妃,故曰“君”;其二女女英,自宜降曰“夫人”也。故《九歌》辭謂娥皇為“君”,謂女英“帝子”。(帝上或有為字。)各以其盛者推言之也。《禮》有“小君君母”,明其正自得稱君也。(或無“君母”二字。)《書》曰:“舜陟方乃死。”《傳》為“舜昻道南方以死。”(昻或作升。)或又曰:“舜死葬蒼梧,二妃從之不及,溺死沅湘之間。”餘謂《竹書紀年》(《紀年》,書名。晉太康元年汲郡人發塚得之,起夏殷,至魏哀王,以竹簡寫之,故謂之《竹書》。)帝王之沒皆曰“陟”。陟,升也,謂升天也。《書》曰:“殷禮陟配天。”,言以道終,其德協天也。《書》紀舜之沒雲“陟”者,與《竹書》、《周書》同文也。其下言“方乃死”者,所以釋“陟”為“死”也。地之勢,東南下,如言舜南巡而死,宜言“下方”,不得言“陟方”也。以此謂舜死葬蒼梧,於時二妃從之不及而溺者,皆不可信。(溺下或有死字。)

二妃既曰:以謀語舜,脫舜之厄,成舜之聖;堯死而舜有天下為天子,二妃之力。宜常為神,食民之祭。今之渡湖江者,莫敢不進禮廟下。(湖或作潮,非是。又或作湘。)

元和十四年春,餘以言事得罪,黜為潮州刺史。其地於漢為南海之揭陽,(《漢·地理誌》:南海郡,有唐為潮州揭陽縣。至石本揭作榟,音竭。)厲毒所聚,懼不得脫死,過廟而禱之。其冬,移袁州刺史。明年九月,拜國子祭酒。(元和十四年十月,以赦令量移袁州。明年九月,自袁州召為國子祭酒。)使以私錢十萬抵嶽州,願易廟之圯桷腐瓦於刺史王堪。(“刺史王堪”上或有“州”字。)長慶元年,刺史張愉自京師往,與愉故善,(與上或有餘字。今按:此合有餘字,然石本無字,不欲補也。)謂曰:“丐我一碑石,載二妃廟事,且令後世知有子名。”愉曰:“諾。”既至州,報曰:“碑謹具。”遂篆其事,俾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