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鍾海濤是吧?在常委會上討論你調到一分場來主管河灘地水稻地的工作,我對你的情況不是很了解,所以在會上就沒多說什麽,但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也是支持的。”賀誌誠一邊上下打量著鍾海濤,一邊微笑著說。
許長春見到鍾海濤,臉上似乎有些愧色。自己的駕駛員夏侯雨橫刀奪愛,而且當初也是自己慫恿夏侯雨去和他去爭奪方銳的。雖然自己是有口無心隨便說說而已,沒想到後來事情的發展出乎他的預料之外。因此,見到了鍾海濤,他隻是不自在地笑了笑。
其實鍾海濤並不知道這些事,仍然很尊重地朝許長春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賀誌誠又上下打量鍾海濤幾眼,發現麵前這個主管水稻地的年輕人和他想象的不一樣,見他說話文文靜靜的,臉龐雖然風吹日曬顯得較黑,但皮膚沒有斑點,衣著雖然很樸素,卻十分得體,不禁懷疑起來:“小鍾,你以前管理過農業生產嗎?”
“賀場長,我以前沒管理過生產,我以前是幹文教工作的。”鍾海濤回答說。
“那你對一分場去年水稻單產是多少公斤詢問過嗎?是怎樣管理的詢問過嗎?每階段的田管重點是什麽知道多少?對今年的水稻種植有什麽設想思考過嗎?”賀誌誠繼續問。
說實話,鍾海濤對賀誌誠提出的這些問題,還真沒有詢問過單位主要領導,也沒有思考過今年該怎樣種植和管理。所以,他要麽搖頭,要麽回答不上來。
賀誌誠說話的語氣語重心長起來:“小鍾啊,我知道你幹過文教,也聽說你的文章寫得不錯,但搞生產可不像寫文章那樣啊!文章寫得不好可以在短時間內修改一遍,或是重新寫幾遍都可以,生產搞不好,可要影響到職工們一年的收入啊!”
鍾海濤低聲說:“賀場長,我知道,我會盡力做好的。”
“嗯!”賀誌誠漫不經心地答應了一聲。隨後,他領著許長春和生產部門的領導來到一塊水稻地裏,彎腰拿起地裏一塊土,輕輕地碾碎後捏了一點放進嘴巴裏嚐了嚐,然後又吐出來:“許副場長,我感覺土壤裏的鹽堿含量不是很大,你看能不能試驗一下,將四千畝水稻地采用旱播的方式,或者麵積再加大一些,先將水稻種子旱播下去,待出苗後需要澆水了,再調配水進行澆灌,可行嗎?如果可行的話,至少可以緩解集中用水的矛盾嘛!”
“場長,我查閱了不少資料,我們這地方的水稻如果采用旱播的話,也是可以的,隻是在需要進水的時候,枯會死一部分秧苗的,因為我們這裏河灘地的土壤是含有鹽堿的,隻是含量比較輕的。我也聽說過塔裏木河周邊有的農場采用旱播方式種植成功的例子。”許長春回答著賀誌誠的問話。
“那你的意見呢?”賀誌誠轉身問生產科長李斌。
“場長,我們五一農場從來沒有采用過旱播方式播種過水稻,不過我們可以試試看。”
“不是試試看,而是一定要種植成功。種地不像幹其它行業,試試看沒成功或是減產了,就是嚴重的失敗。如果失敗了,幾十個承包職工拿不上工資,他們能願意嗎?年底他們是要上訪的。到那時候,造成的損失就無法彌補回來了。”
“場長,那我們一定要盡心盡力做好這項工作,絕不能出差錯。”聽到賀誌誠的這番話,李斌慌忙表態。
“走,我們到一分場辦公室去,給袁書兵和季阿龍安排一下,讓他們好有個思想準備。”賀誌誠說完,走向吉普車。
看見賀誌誠等人走了,許多職工喊起來:“鍾副場長,當官的都走了,我們能不能休息一會兒?”
“這樣吧,你們估計你們上午分配的工段如果能幹完的話,就休息一會兒吧!下午還有新的工段要分給你們呢!”
聽鍾海濤發話了,大夥兒立即坐在渠道幫子上,一邊休息一邊閑聊著。有的抽著煙,有的說起聽到的外單位的消息,也有的聽賀場長說準備旱播水稻,感到挺新鮮的,紛紛議論起這個話題來。
鍾海濤站在渠道邊上,一邊望著離他不遠的塔裏木河,一邊在思考著。因為他從賀誌誠問話的口氣裏,明顯感到他對自己工作能力有所懷疑了。
果然,在一分場辦公室裏,賀誌誠向袁書兵和季阿龍安排完水稻旱播計劃後問起來:“書兵,阿龍,你們將五千多畝水稻地交給一個沒有農業技術和生產管理經驗的年輕人去管理,能有多大的把握呢?”
季阿龍對鍾海濤的情況不是很了解,所以沒回答賀誌誠的詢問。
袁書兵卻十分自信地作了回答:“場長,要說有多大的把握的話,我也沒有。不過以我的感覺,憑著鍾海濤對工作的態度和責任心以及吃苦耐勞精神,相信他是能夠管理好這五千多畝水稻地的。”
“書兵啊,以你的感覺小鍾能管理好這五千多畝水稻地怎麽行呢?我原來並不認識小鍾,所以在常委會上討論將他調到你們單位管理水稻地,而且說是你和阿龍兩人要求的時候,我就沒說什麽。剛才我在渠道上看到,這個年輕人很精幹,幾十號人幹活也很認真,不過我認為那是幹給我們幾個人看的,因為現在的職工都很聰明,他們看見有小車子到地裏了,就知道領導們來了,都會很賣力幹活的。可我對小鍾的生產管理能力還是不放心的。他畢竟沒管理過農業生產,五千多畝水稻地讓一個幹文教出生的年輕人去管理,如果出了問題,可是一個大問題了,更是一個大麻煩了。既然你們支部研究過了讓他去管理,目前也隻能這樣了。再說了,如果不讓小鍾去管理,中途再換其他領導的話,大家會覺得他管理不下來,這樣今後無論讓他做什麽工作,大家都會認為他的管理能力和領導水平有限,讓他會在職工麵前失去威信,會使他今後工作更被動了。所以你要經常到水稻地去看看,可不能出現失誤啊!”賀誌誠說完,眼睛盯著袁書兵。
“請賀場長放心,我會經常到地裏去看看的,發現問題立即給他指出來。再說了,現在我們單位也沒有其他領導能去管理這片水稻地了。邢副場長患有嚴重的椎間盤突出和糖尿病,連走路都很費力。正因為如此,我才和季書記商量打個推薦報告,向場黨委推薦鍾海濤同誌調過來管理這片水稻地的。”
賀誌誠點點頭:“這些我都知道。在常委會上我就聽說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將鍾海濤同誌調到你們單位的。邢副場長向場黨委遞交病退報告的事我也知道了,聽說他不僅椎間盤突出病確實很嚴重,還患有嚴重的高血壓病和糖尿病,不僅走路很吃力,眼睛看東西也很模糊了,根本不能管理生產了。”
一分場黨支部書記季阿龍也說:“賀場長,我看到邢副場長確實不能再幹工作了,聽到袁場長介紹了小鍾的情況,才和他一起決定,並向場黨委打了申請報告,將小鍾調到我們單位的管理河灘地的。如果我平時沒什麽事,也可以到地裏去指導一下。”
“阿龍,你也當過分場場長,對生產也是內行,你們要齊心協力抓好水稻地的旱播工作,而且這項工作絕不能失敗,否則的話,到了年底,職工的收入受到影響了,他們是要上訪的。”許長春接過賀誌誠的話題又強調了一下。
季阿龍點點頭:“好的,許副場長,我會經常到水稻地去看看的。”
“另外,你們的工作要往前趕。季節不饒人,一旦到了水稻最佳播種期,爭取在十天時間內全部播完種。”賀誌誠站起身來安排說。
袁書兵和季阿龍再次點點頭。
送走了賀誌誠等場領導,袁書兵覺得賀誌誠對水稻生產很擔心,因為以前從沒聽他說過這樣的話,便對季阿龍說:“季書記,我這會兒到水稻地去看看吧!”
袁書兵騎上摩托車就趕到水稻地,看見修渠的職工們正在那裏休息,鍾海濤在渠道上走動著,心裏想:賀場長說得還是有道理的,領導們一走,職工們就在休息了。但多年的領導經驗,袁書兵知道這個時候是不能當眾批評鍾海濤的,因為在職工麵前批評一個帶領他們幹活的領導幹部,往往會讓這個領導在職工麵前失去威信。因此,他大聲批評職工:“怎麽都坐在這裏,還不趕快去幹活去,中午都不想下班回家了嗎?”
人群裏有人低聲嘀咕著:“剛休息一會兒就催我們幹。反正工段分到每個人了,回去晚了礙你啥事嘛,就知道訓人!”
袁書兵領著鍾海濤來到離職工幹活比較遠的地方,臉上才露出不高興的表情:“海濤,你這樣幹活進度是不行的,要抓緊時間。剛才賀場長已經來過了,你可能也聽見了,要求我們一分場今年要大麵積水稻旱播,這就要求我們在短時間內,必須將渠道全部檢修好,每塊地都要進一點水,曬幹後就要進機車切地播種了,不像過去那樣,一邊灌水一邊播種,渠道也可以一段一段地進行檢修,所以時間很緊迫啊!”
“袁場長,他們前麵休息一會兒,這會又幹累了,說是休息一會兒,再一口氣幹完。他們也剛休息沒兩分鍾。再說了,工段已經分到每個人了,不用過多地督促,他們都能把握住時間的。從這兩天清淤修渠進度來看,比剛開始磨洋工好多了。”鍾海濤解釋著。
“海濤,我也在為你帶著這批人著急呢。剛才賀場長來看過了,要求我們的工作要往前趕。其實,就是賀場長不催促,我們的工作也要得往前趕了。”
“袁場長,剛才賀場長到水稻地來,聽他說話的語氣,我知道他對我管理生產是不太放心的。不過我確實沒管理過農業生產,更沒管理水稻地生產,所以我覺得賀的擔心不是多餘的。”鍾海濤說話的語氣已經明顯有些不自信了。
“海濤,我可沒那樣想,如果我也有那樣想法的話,就不會讓你管理這麽大麵積的水稻地了。沒管理過生產也不要緊,你隻管大膽幹你的工作就行了,有什麽事情,有什麽解決不了的困難,還有我和季書記在嘛!其他領導也會大力支持的。再說了,正如你說的,賀場長不放心也是有道理的。如果管理上出現了差錯,你我推脫不了責任就不說了,賀場長、許副場長和生產科的李科長都會被牽連進去的。旱播水稻是他們決定的,六七十號人一年的收入沒有了,難題就會攤在他麵前。這絕不是一個小問題啊!”
兩人正說著,王四喜跑到鍾海濤跟前,也不顧袁書兵在場,幾乎用喊著的聲音叫起來:“鍾副場長,我想請半天假,我老婆病了,本來早上就叫我帶她到職工醫院去看看,我說沒請假,下午再過去。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你過去驗收一下,我這會兒就回去,下午帶我老婆看病去!”
鍾海濤沉思了一下:“四喜,這個時候你請假不合適,修渠工作實在太忙了,都要是請假的話,修渠進度就沒法保證了。再說了,請假還要扣工資呢。這樣吧,我這會兒就到你工段上去看看,如果合格了就驗收,不合格你再返工,順便把下午的工段也分給你,這會兒還沒到中午,如果你中午能加班幹完的話,下午就不要來了,我下午下班前再驗收。如果沒幹完或是驗收不合格的話,你從醫院回來後,或是明天上午來了,再接著幹或是返工。反正,你每天都是最早完成任務的一個,這樣你就不用請假了,也不會扣你的請假工資了。”
“沒問題,沒問題,鍾副場長,上午的工段我保證能驗收掉,你現在就去給我分下午的工段,我這會兒就去幹。”王四喜說完,高興地跑回到自己的工段上去了。
鍾海濤將王四喜的工段驗收並將下午的工段分給他後,又快步來到袁書兵身邊。
“海濤,你的工作方法很靈活,這是好事。像王四喜這樣有特殊情況的職工,可以這樣酌情處理,但其他職工就不能用這種方法了,否則的話,他們都想用這種方法或是找借口去完成一天的工作量,清淤修渠的質量就沒法保證了。”
“袁場長,我知道了。其實,通過這階段的帶班幹活,我也感覺到了,職工們都是很容易滿足的,隻要你真心對待他們,他們也會真心對待你的。”
袁書兵看了看鍾海濤,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