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假還沒結束,夏侯雨又一直在上班,方銳呆在家裏不免無聊起來。她覺得夏侯雨在家的時候,自己很煩,可他一走,自己就更無聊了。雖然自己對夏侯雨並沒什麽好感,可有他在房子裏,總歸有一個說話的人。鬥嘴也好,爭吵也好,總有一件事在做。他一走,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裏,就未免太寂靜了。於是她決定到醫院裏去看看“愛心病房”活動開展的情況。
方銳徑直來到五一農場職工醫院劉燕茹的辦公室裏,看見她正在記錄台賬,便輕輕地走到她跟前。
看見方銳來了,劉燕茹連忙起身:“方書記,坐,快請坐!”
“燕茹,我在家裏呆著沒什麽事情可做,就想過來看看。怎麽樣?‘愛心幫扶社’的成員們這段時間還經常過來嗎?他們一般幾天來一次?來了都做些啥?工作上有需要我幫助協調的地方嗎?”
方銳一口氣問了這麽多問題,讓劉燕茹一時不知從哪裏說起。她想了想說:“這樣吧,方書記,我們到‘愛心病房’裏去看看吧,如果發現有需要解決的問題,我們再商量解決的辦法吧!”
方銳跟隨劉燕茹來到貼有“愛心病房”標誌的病房裏轉了轉,看見一個病房坐了幾位老人。原來,幾個病房裏相互認識的老人圍坐在一起說著閑話。方銳走近老人:“叔叔阿姨,我是團委的,請問,那些團員們還來照顧你們嗎?”
“他們經常來,他們一來,就叔叔阿姨地叫著,從不嫌棄我們髒,有的還要給我們洗頭洗衣服,真的很不錯哩。”老人們七嘴八舌地爭相講述著。
方銳看到從老人們那裏也問不出什麽,就和劉燕茹往特護病房走去。
剛走到拐彎處,耿平輝拿著聽診器從病房裏走出來,看見方銳,連忙打招呼:“方書記,你怎麽有時間過來了?結婚了,也不請我喝杯喜酒?”
“耿院長,我記得我結婚那天你去了呀!”方銳說完,立即陷入了沉思。
“那可是你婆婆請的喲,不是你請的喲!”耿平輝打趣起來。
“我想我沒記錯呢?敬酒的時候,我還站在你身邊呢。不管是婆婆請你,還是我請你,都是一樣的呀?”方銳也笑了。
劉燕茹接過耿平輝的話題:“耿院長還想讓方書記再宴請一次,方書記,你就再請耿院長一次嘛,讓他再掏一次腰包。”
“好呀,再掏一次腰包也行,不過待你生下小寶寶了,我再掏一次也不遲。”耿平輝也開起玩笑來。
方銳本想再說什麽,突然想起李春華拜托自己的事情來,便對劉燕茹說:“燕茹,你先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和耿院長有點事要說一下。”
耿平輝看到方銳撇開劉燕茹要單獨和自己說話,就領著她來到院長辦公室。
方銳進來後,耿平輝輕輕關上門,然後給方銳讓了坐:“方書記,什麽事?你說吧!”
“耿院長,有這麽一件事想拜托你幫個忙。”方銳輕聲說:“是這樣,我和喻金生喻醫生以及他愛人李春華的關係都不錯,聽說你們醫院最近要調整充實幹部隊伍,喻醫生在外科幹了多年了,不知幹得怎麽樣?聽說外科正好缺一名主任,我想這對喻醫生來說,也是一個十分難得的機會。”
聽了方銳的話,耿平輝沉吟了一下:“方書記,這事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還要經過醫護人員推薦,支部研究,寫出推薦報告後,再報請組織部門進行考察。不過,應該說沒有太大問題的。因為喻金生是目前我們醫院外科裏的專業技術人才,又經過了進修學習,技術水平提高很快。他平時也比較注重搞好團結,還善於幫助別人,大家對他印象都比較好。如果支部意見一致的話,提名交給醫護人員表決,相信醫護人員也不會反對的。我再重點引導一下,讓大家將推薦票向他傾斜,組織部門那邊你跟馬科長再說說看,應該沒太大問題的。”
聽了耿平輝的分析,方銳連忙表示感謝。
從耿平輝的辦公室裏走出來,方銳看見劉燕茹還站在走廊裏等著她。就和她來到特護病房裏看看,情況和前麵看過的差不多,向她交代幾句後就返回家了。
這天晚上,方銳下班後回到家裏,剛把外套脫下來,就聽見有人敲門。方銳連忙將衣服掛在衣架上,把門拉開後,喻金生和李春華兩口子提著禮物走進來。
方銳將他們兩口子迎進屋子裏,還沒來得及說話,李春華已經先開口了:“方書記,謝謝你,謝謝你呀,我們家的喻金生已經當上外科主任啦!”說完便將帶來的東西放在桌子上。
對於喻金生能當上外科主任,方銳並沒感到意外,也沒認為是自己幫了什麽大忙。她從耿平輝口中得知,喻金生的醫療技術水平是沒問題的,醫護人員對他也不錯,外科主任正好又空缺半年多了,所以她認為,喻金生擔任外科主任是件理所當然的事。因此便如實地告訴李春華和喻金生:“春華姐、喻醫生,我真的沒幫你們什麽忙的,上次我跟耿院長說了一下,他認為喻醫生當個外科主任沒大問題。後來我見到了組織科的馬科長,順便跟他提了一下,他說他已經聽耿院長和覃書記向組織部門提起過這件事情了,還要到醫院去考察一下才知道具體情況。聽說醫院裏的醫護人員也沒什麽意見,經過考試上常委會討論後,這事也就成了。我根本沒費很大勁幫你們求任何人,所以你們還是把東西拿回去吧!”
李春華連連擺著手:“方書記,你可能不知道吧,就這麽個外科主任的位置,有多少人在盯著,在爭著,在搶著哩,就說何成元吧,憑我知道他已經到覃書記那裏跑了好多回了;再說你們機關民政科老田的兒子田永剛吧,什麽本事也沒有,可也想坐到這個位置上。唉!我們也是沒辦法,不得不這樣做啊!”
方銳仍然表示不理解:“喻醫生,外科主任這個位置對你來說,真的很重要嗎?我認為像你這樣搞專業技術的,把專業技術做細做精,靠真本事吃飯該多好啊,我還常常羨慕你有一門技術特長哩!”
喻金生還沒來得及回答,李春華又接話了:“方書記,你可能不知道吧,喻金生不當外科主任,外科裏的那些事情還是要他去做,而且別人不能做的手術,還指手畫腳地指揮他去做。當了外科主任,至少不受那些委屈了吧?”
方銳感到與李春華也爭論不出個什麽結果來,輕輕地說了一句:“噢,原來是這樣啊!”算是把這個話題打住了。
喻金生和李春華兩口子說了一會兒話,起身就要告辭了。方銳堅持要他們把帶來的東西拿回去。李春華急了:“方書記,咱們還是老鄉哩!雖然不是一起在三分場長大的,至少都是三分場人,這點麵子總得給我們呀?”
方銳聽了,隻好作罷。
回家的路上,李春華向喻金生嘀咕起來:“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饑。這次要不是她方銳出麵,你能順利當上外科主任嗎?我聽說除了何成元和田永剛想當外科主任外,也有人推薦李伯康了,誰不知道耿平輝和幾個副院長對李伯康印象也很好。如果不是她方銳出麵替你說話,誰知道後麵的事情會怎麽樣?人家能聽她方銳的話,看的不是她的麵子,是看她公公夏侯霖的麵子,她公公分管醫院裏的工作,她開口求了人家,人家是不看僧麵也得看佛麵嘛!真是的,誰不想當外科主任?油水有多大啊,做完一個手術,請吃請喝的還不算,誰不送些禮物什麽的?”
喻金生聽她說得越來越離譜,已經不耐煩了:“你也不能動不動開口要收多少禮物,閉口要有多少油水,我的願望是工作上順心些,免得被那些沒真本事的人撥拉來撥拉去的,就心滿意足了。”
聽了喻金生的話,李春華一下子火了:“你說的倒是輕鬆。你外出學習的時候,我一個人大熱天大中午在外麵跑著賣冰棍,受了那麽多的苦,不就是圖你學習回來了,能夠提拔起來嗎?不就為了不讓人家低看我們家,不就為了日子過得更好一些嗎?”
看到妻子真的生氣了,喻金生連忙笑起來:“好日子不是已經來了嗎?今後誰還會再低看咱們家呢?”
“你這才在哪裏,就滿足了?隻要抓住方銳,好日子還在後麵呢。她這麽年輕就到了科級幹部崗位上了,將來至少也是一個處級幹部吧?你呢,就算是醫院院長的位置讓給你,也不過是個科級幹部。對你來說,級別已經無所謂了,當上了官多掙些錢,才是最主要的。”
喻金生被李春華說得啞口言,反而不語了,任由她說去。無
“再說了,你不多掙點錢,成成將來上大學了要花錢吧?結婚了要花錢吧?你在上學的時候,我欠人家的人情也得還吧!對我好的,我會記一輩子的,對我不好的,我也永遠不會忘掉的。像汪本芝那個王八蛋,她瞧不起我,我怎麽會忘得了呢?還有蔣素英,日她媽B也是一個勢利眼的貨色。劉蘭蘭倒真是個好人,她對我們家的幫助確實不少。聽說她快要生娃娃了,如果她到職工醫院來生,你要多照顧她一下,用你手中的權力去給人家辦事,又落人情,又不費力,也是你應該做的事,人家還會感激你的。”
喻金生見李春華越說越沒邊際,更不耐煩了:“你少說兩句行不行嘛?”
“我怕你把握不住,才說你的,換了別人,想讓我多說一句都很難的呢!別人家的事礙我屁事!”李春華十分不高興。
“你不要說了行不行?”喻金生真的忍耐不住了。
“你不愛聽,你嫌煩,那好,我就不說了。那劉蘭蘭到醫院去生孩子,你要盡力去幫一下,這不是多說的吧?當初要不是她幫了咱們家的忙,還不把我難為死了。別忘了,你在學習時我打給你的一千塊錢生活費,還是她主動幫助我們家的呢!拖到今年過年才還給人家,我還給她的時候,她還說別急著還呢!換了別人,還要說主動借給我們家了,早就上門討債了。”
劉蘭蘭快要分娩了,這是不假。這幾天她已經沒再上班了。機車上的事情已經讓鄭長順臨時負責了。鍾海濤一邊工作一邊悉心照顧她。鍾海濤的母親和蘭蘭的母親也都盡心盡力地照顧著她,所以,鍾海濤和劉蘭蘭整天沉浸要做父親母親的喜悅之中。
年底了,按照農墾局團委的安排,五一農場團委進行了換屆選舉。方銳因為工作成績突出,在農墾局團委和五一農場都很有名氣,經五一農場黨委研究,並報請農墾局團委批準,讓她作為五一農場團委書記候選人參加了選舉。不用說,方銳很輕鬆地當選上了五一農場團委書記。
方銳對這些看得並不是很重,因為五一農場本來就沒有團委書記,副職是她,正職也是她,對她來說,擔任團委書記,無非是級別高了些,待遇也相應提高了,她幹的還是那些工作。
可劉思佳卻不這樣認為。在她看來,方銳擔任團委書記是正科級,這為她今後提拔奠定了基礎。所以,方銳對職務的提升無所謂,劉思佳卻十分在乎。
人們常說,兵團的農牧團場也像部隊一樣,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他們所說的“兵”,大多數是指領導幹部,也包括少量的職工。因為隨著幹部交流進度的加快,農場領導已經不像過去那樣在一個單位裏多年不調動了。同時,有些職工也因種種原因該調整的要進行調整,該調動的要調動到另一個單位裏去了。
劉天明已經退休了,原三分場黨支部書記閆俊輝也調到六分場擔任場長去了,新任三分場場長袁書兵曾經擔任過五一農場生產部門的副科長,他很欣賞鍾海濤的吃苦精神。新任三分場黨支部書記肖玉林對鍾海濤的業務能力更是讚賞有加。他也聽說三分場的文藝晚會和五一農場第一屆金秋文化節是由他和方銳共同籌劃舉辦的,所以對鍾海濤工作能力也有所耳聞。在這樣的工作環境下,鍾海濤感到工作上很順心。
季節周而複始地來到塔裏木。
路邊的小花開放了,柳枝掛滿了綠色,可愛的小鳥也在柳樹枝條上跳來蹦去歡唱著。晨風輕輕飄過,撒下陣陣醉人的清香,俯下身子側耳細聽,可以感覺到大地的脈搏在有節奏地跳動著,棉苗破土,果樹催蕾,這便是塔裏木的土地催生出的新生命。田野上,果園裏,一個個忙忙碌碌的身影沐浴在晨風裏,喜迎著朝陽,潑灑著汗水,辛勤地耕耘著一個個收獲的希翼。
這天下午,劉蘭蘭突然感覺肚子疼得厲害。鍾海濤聽了,知道要分娩了。他曾帶著劉蘭蘭去醫院檢查過兩次,醫生也說分娩的時間就在這幾天。他急忙找到姚昌盛。那時候的農場職工很少有人有摩托車的。姚昌盛的姐姐生活在城市裏,托人給弟弟買了一輛。鍾海濤在前麵已經跟他說好了,說如果來不及的話,就用他的摩托車將劉蘭蘭送到職工醫院去。
正在農機房檢修機車的姚昌盛聽了,連忙丟掉手中的活,拔腿就往家裏跑去,草草地將手上油汙洗洗後,發動摩托車來到鍾海濤家門口,見鍾海濤的母親已經將碗筷等用具整理好了放在一個塑料桶裏,臉盆等用品放在蛇皮袋子裏,劉蘭蘭也穿上一件帶帽子的風衣坐在椅子外沿上,知道他們都已經準備好了。
看見姚昌盛的摩托車來了,鍾海濤連忙給劉蘭蘭戴上棉口罩,幫她把風衣帽子戴上,將線帶係好後,三人騎著一輛摩托車,帶上簡單的日用品就往五一農場職工醫院裏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