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蘭蘭豈能不了解丈夫的心情?走到他身旁輕輕地說:“海濤,還在想著方銳是吧,今天是她的大喜日子,你應該祝福她才是。我知道你心裏很難過,可當初是方銳和你斷絕了關係的,這事不能怪你呀?”
鍾海濤並沒接劉蘭蘭的話,隻是靜靜地站在窗前。
劉蘭蘭繼續說:“海濤,你想念方銳是很正常的,人人都有七情六欲,都是有感情的,和方銳好了這麽多年,怎麽能不想她呢?可想歸想,現實歸現實,方銳已經結婚了,你把和她的那段感情留在記憶裏也很好的。”
鍾海濤害怕劉蘭蘭不高興,連忙看了看劉蘭蘭:“噯,蘭蘭,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不要再提起了。”
因為夏侯霖是五一農場黨委領導幹部,按規定是不能大操大辦的,所以夏侯雨和方銳的婚禮辦得很簡樸,隻是邀請了部分領導和過去與夏家交往不錯的人,還有夏侯雨的戰友和朋友聚在一起,一共辦了十桌,還是分中午和晚上兩次宴請的,這是當時規定的標準。領導幹部包括潘希泉、賀誌誠在內的五一農場主要領導都參加了晚上的宴請。整體上說來,婚禮辦得簡樸莊重。雖然大彩電在市場上不容易買到,但劉思佳還是通過五一農場供銷社的關係,購買到了一台,引來夏侯雨的一幫朋友們羨慕了好一陣子。
夏侯雨和父親夏侯霖、母親劉思佳陪同潘希泉、賀誌誠等場領導喝完喜酒後,時間不早了。夏侯雨也要回到新房裏休息去了。方銳還習慣性往臨時住所走去,夏侯雨攔住:“方銳,我們已經結婚了,你是我的妻子了,難道還要到招待所裏去住嗎?再說了,你招待所裏的東西被我拿回去的差不多了。連書和資料都搬到新房子去了,就剩下**的東西了,要也可以,不要也可以了。”
方銳這才想起自己已經是夏侯雨的人了,不太情願地和他一起來到他們的新房裏。
打開房門,忙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夏侯雨感到比較累了,就想休息。
方銳也因心情不好,再加上前段工作比較繁忙等因素,感到十分疲勞,她合著衣服就在沙發上躺下來。夏侯雨見了,連忙走到她跟前:“到**去睡吧。”
方銳像沒聽見一樣,隻顧往沙發上仰麵躺著。夏侯雨叫了幾次,方銳仍然不理不睬的。夏侯雨知道方銳的心情始終不好,脫口而出地問:“方銳,你還在想著鍾海濤是吧?”
夏侯雨的這句話,一下子又把方銳的怒火點燃了,“噌”的一聲站起來大聲質問他:“你怎麽知道我在想鍾海濤了?我想他又怎麽樣了?”
夏侯雨自知失言,連忙陪笑起來:“方銳,我不是有意刺激你,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放不下鍾海濤。說句實話吧,我發現我怎樣努力也討不了你歡心的時候,我也想放棄你,可我媽死活不同意。”
聽夏侯雨的話,方銳的火氣更大了:“你當初為什麽要那樣對待我?你想放棄是嗎?你為什麽不早說?如果不是那天晚上你害了我,我就不會是今天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了!你知道嗎?你毀了我一輩子幸福,也毀了你自己一輩子的幸福。你娶了一個不喜歡你的女人,你一輩子能得到幸福嗎?”
“你怎麽人不人鬼不鬼的啦?我不就和你有過一次那樣的事情嗎?要我說,你也太認真了,這種事,滿世界多的是,你以為那些當官的看上去冠冕堂皇的,說話也文質彬彬慢條斯理的,他們背後幹的勾當有誰知道?再說了,我不想放棄你咋辦,我哪怕是給你買你平時最喜歡的東西,你也沒拿正眼看過一次。我給你買的衣服,也沒見你穿過一次,都扔在你床底下的紙箱子裏,你以為我不知道?我是機關的小車駕駛員,整天跟著領導跑車,也沒自己的固定休息時間,場裏就這幾輛車,如果許副場長不用車,其他領導也要用。辦公室看到沒車子可派的,我車子閑著,就要派我出去。我天天開車,生活也沒規律,我也累,我也沒辦法改變我自己的生活。”
“那是你的事,哪個人工作容易?我也不想聽你的這些廢話。”方銳靠在沙發上,對夏侯雨的話不屑一顧。
“我知道你不會管我的事,我知道你一直恨我,你也什麽不是好東西,你和鍾海濤好,整天心裏放不下他,天天沒好臉色,難道我心裏不清楚嗎?我不說啥,你整天倒還較真了呢!”夏候雨也氣呼呼地懟起來。
夏侯雨的這番話,將方銳的怒火挑得更大了:“我對鍾海濤好又怎麽啦?我對鍾海濤好,清白不清白你心裏最清楚,他不像你這樣無恥!”
聽到方銳說自己無恥,夏侯雨的火氣也更大了:“你給我說說我怎麽無恥啦?我除了和你有過這事,還和誰有過?你給我指出來!”
方銳也不想和他再爭吵下去,轉身扯過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往沙發上一歪,和著衣服躺下來。
夏候雨也隨手將電燈閘一拉,衣服也沒脫,躺在**。
人說新婚之夜是最難忘的,也是最幸福的。而方銳和夏侯雨的新婚之夜,卻是這樣度過的。
第二天一大早,劉思佳來到兒子的新房裏,叫他們小兩口吃早餐,她已經做好了早餐。與其說是做,其實也就是將剩下的飯菜熱一熱就成了。辦酒席,剩下的東西比較多,早餐也就好做多了。
劉思佳來到兒子的新房裏,看見房門還沒打開,叫了兩聲,夏侯雨慌忙起床將門打開。劉思佳看見方銳躺在沙發上,夏侯雨的精神萎萎靡靡的,頭發亂蓬蓬的,知道他沒休息好,一看方銳還生氣地躺在沙發上沒起來和自己說話,再一看兒子身上的衣服也皺巴巴的,知道他們昨晚沒睡在一起,歎了一口氣:“小雨,你就不能忍讓著點,新婚之夜也要鬧成這個樣子?說出去不怕別人笑話咱們家嗎?咱們夏侯家,在五一農場好歹也是有頭有臉有身份的人家嘛!”
“媽,我們沒吵架,都起來得太早了,方銳就在沙發上再躺一會兒,我就在**躺了一會兒。”
劉思佳知道兒子在撒謊,但大清早的,兩人又是剛結婚,也不好多說什麽,就催促起來:“好啦,別說啦,你們快一點洗漱好後過去吃早飯,我還要去上班呢?吃了早飯你們可以再好好休息一下,反正婚假還有幾天哩!”
吃罷早飯返回新房後,夏侯雨在收拾床鋪,方銳長期緊張的工作習慣了,一下子鬆閑下來,無所事事反倒不舒服了,她將書本整理一下,又將新近寫的材料看了看,由於沒有好心情,覺得這些材料都是自己寫的,也沒什麽可看的,隨手丟在一邊後,順手拿一本書翻看起來。
方銳正看得起勁,突然聽到有人敲門。夏侯雨急忙過去拉開門,看見一個青年婦女站在門外,他不認識,就抬頭看了一下方銳,示意是找她的。方銳以為不是找自己,仍然低頭在看書。直到夏侯雨返回來看了她一眼並說“是找你的”,她才來到門外,一看是李春華,趕忙放下手中的書:“春華姐,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兒?快進來,快進來坐!”
“噯,方書記,咱這五一農場的場部就這麽大一塊地方,你住在哪兒也能找到你呀?再說了,你也算是咱五一農場的名人了,門上又有新貼的結婚對聯,一打聽,再到門前一看,就知道這是你的新家了。”李春華說這話時,麵帶笑容。
方銳知道李春華找她必有事,因為她們雖然都住在一個單位,但兩家人不是經常來往的,也算不上是很要好的朋友,隻是和她丈夫打交道多些,也是因為父親經常住院,算是和喻金生有過交往。
果然,李春華坐定後,微笑看著方銳:“方書記,我今兒個找你,是想請你幫個忙。是這樣,我們家的喻金生從長沙骨科醫院學習回來後,在我們五一農場醫院的外科幹得也不錯。目前醫院正想提拔一批技術人員,喻金生的意思這次能否提拔到醫院的外科主任的位置上,他是沒把握的。他一直在醫院外科室工作,原來的外科主任鄭建國已經退休好久了,這半年多來,外科主任的位置一直在空缺著呢。”
聽到李春華是為這個來找自己,方銳連忙搖頭:“春華姐,不是我不幫你,這件事我實在插不上手呀?我和職工醫院的領導們除了工作上的關係,私下裏就沒任何來往了。再說了,任用幹部是有嚴格規定的,也是有一定程序的,首先必須經過單位職工推薦,支部會議研究並寫出推薦報告,然後由組織部門到幹部職工中進行考察,還要通過文化知識考試,各方麵都過關了,最後上常委會討論通過。所以,喻醫生要想當外科主任,也必須經過這些程序的。”
“正因為需要單位醫護人員和支部推薦,我才想找你幫一下,請你給院領導們說說話。指望喻金生,他是不願意開口求人家的,何況在醫院裏,他也沒和哪個領導關係特別好,所以連求誰都不知道的?我想來想去,還是找到老鄉好些,畢竟,我們都是三分場的老鄉,比找別人可行些。”李春華說出一大堆找方銳幫忙的理由。
“既然外科主任的職位一直在空缺著,喻醫生如果幹得好的話,醫院應該是順理成章推薦他去擔任的呀?怎麽還要找領導們打招呼呢?”方銳仍然不明白為什麽李春華還要讓自己去找領導說情。
“方書記,話雖然是這麽說,可醫院裏邊的情況也很複雜,現在沒本事的靠送禮靠跑關係上去的人多得很呢!我想讓喻金生這次萬無一失地當上外科主任,才找到你的。”
“可技術型的領導幹部不是靠跑關係就能當上的呀。再說了,我認為你說得也不對,我就沒給領導送過禮,也沒向領導說自己想要幹什麽工作,更沒跑過什麽路子,也幹得不錯呀?”
“噯,方書記,你對許多事情還是不清楚的。你沒聽說這年頭有副對聯叫‘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有的人還加了個橫批,叫‘不服不行’。所以我才過來請你幫忙了!”
聽了李春華的話,方銳想起婆婆劉思佳也說過這樣的話來,心裏已經有些不快了,但又不好掃她的麵子,為了及時將她打發走,便向她敷衍幾句:“春華姐,這事我先不答應你能不能辦成,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和醫院領導說說看,能不能起作用,我就不敢說了。”
“方書記,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李春華感激地說完,站起身子向門外走去。
夏侯雨看見李春華走遠了,關上門後想緩和一下氣氛,就打趣方銳來:“嗬嗬,還沒當上有職有權的官,就開始答應幫別人辦事了!”
方銳白了夏侯雨一眼,也不想和他爭論,又躺在沙發上繼續看書去了。
這天上午,方銳正在臥室裏看書,夏侯雨也在客廳裏看著電視,柳文強來到他家。
柳文強進來後,先是說了幾句恭喜夏侯雨和方銳新婚幸福的祝福話,然後坐下後,夏侯雨急忙拿出紅雪蓮香煙遞給他。
方銳以為柳文強來找自己,連忙問:“柳主任,找我有什麽事嗎?”
點燃了香煙後,柳文強笑嘻嘻的:“方書記,我過來不是找你,是要和侯雨商量一件事。”然後看著夏侯雨:“侯雨,你也知道五一農場是一輛車一名駕駛員,汪福生這兩天生病住院了,偏偏這個時候領導們都很忙,缺少駕駛員,我過來是想和你商量一下,請你先上幾天班,待忙過這一陣子後,或是等汪福生出院上班了,再給你補假。你看可以嗎?”
夏侯雨明白,柳文強與其說是和自己商量,其實就是來要求自己去上班的。因為一人一車他是知道的。原辦公室陳建忠也曾經多次作過強調:“如果個別駕駛員有特殊情況不能上班了,其他休假的駕駛員要無條件頂上。機關不可能因為臨時缺少駕駛員再去招一名。如果再招一名駕駛員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以後怎麽辦呢?‘請神容易送神難’,需要了招來了就任用,不需要了就讓人家回去,那也不是一級黨委所做的事情呀!”
夏侯雨畢竟跟隨領導多年了,聽到柳文強和自己商量這件事,又想到陳建忠說過話,馬上爽快地答應下來:“柳主任,一切聽從領導的安排。”
柳文強馬上笑了:“侯雨,話可不能這樣說哦,在你麵前,我可從來沒有以領導自居過噢。不過我說話是算數的,等忙過了這陣子,隻要有小車需要大修了,駕駛員有空閑時間的話,我馬上將你的婚假給補上。”柳文強說完,轉身準備走了。夏侯雨拿出一包紅雪蓮煙遞給他:“柳主任,拿上抽吧。”
柳文強也不客氣接過來:“是喜煙,那我就不客氣笑納了。”然後撕開抽出一支點燃後,走出夏侯雨的屋子。
夏侯雨將身上的西裝換下來,往衣架上一掛:“我這就過去上班,先把車子擦幹淨,中午我們還到那邊吃飯去,不去吃,剩下那麽多菜咋辦。”
方銳扭過頭去仍然沒有回答他。
對於方銳的不理不睬,夏侯雨已經習慣了。他換下衣服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