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海濤沒想到自己要兼職三分場文教工作,因為他知道“兼職”是什麽意思。他看到張欣兼職三分場團支部書記,整天離不開自己的本職工作崗位,不是幫助檢修機車,就是在車**忙個不停。業餘時間裏,他幾乎把全部精力都花在團支部工作上。上班時間裏,有時一個零部件沒拆好,團委有事找他,他也不得不停下手頭上的工作去接受團委布置的任務,他的舉動當然招來不少機車組長們閑話,說他盡幹“不打糧”的事。這讓張欣感到自己的本職工作沒做好,團委安排地工作也很被動,可以說兩項工作都不是很出色。畢竟,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自己兼職三分場文教,弄不好也會像張欣一樣吃力不討好。所以,聽到閆俊輝要他兼職三分場文教,他連連搖頭:“不行不行,閆書記,現在正是冬季農機檢修最關鍵的時候,讓我兼職文教,不僅耽誤了機車檢修,文教工作也不一定能做得好。”
劉天明一聽鍾海濤是因為這個不願兼職文教,連忙看著鍾海濤:“小鍾,你怕啥唻?你安心做兼職文教就是了,蘭蘭那邊我去跟她說說去,再抽一個人幫他檢修機車,不會影響到你們機車檢修進度的。”
鍾海濤仍然搖搖頭表示不願意幹
劉天明急了:“小鍾,這是場支部決定的,你幹也得幹,不幹也得幹,別人想幹還不讓幹呢!也幹來呢,你怎麽敬酒不吃吃罰酒了唻!”
閆俊輝看到劉天明的急性脾氣又上來了,連忙笑了笑:“劉場長,讓我來做做海濤的思想工作吧!”
劉天明聳了聳肩上的棉大衣:“閆書記,下班時間到了,你們好好聊聊,我走了。”
看見劉天明走了,趙踴躍、周武群等也跟著出去了。
閆俊輝輕輕地關上門,轉身來到鍾海濤身邊:“海濤,場支部讓你兼職三分場文教,其實對方銳來說,也是一個很大幫助的。你想想看,如果方銳能留在場機關上班,當然是件大好事;萬一她要是不能留下來呢?她還要回到咱們三分場裏來繼續做文教工作。如果她回來繼續擔任文教,積累下來的許多工作仍然要由她去做,那還不把她給累壞了?如果你能將文教工作兼職下來,就等於幫助方銳把文教工作延續下去了,如果方銳回來了再接手幹,就不那麽費力了。就是衝著方銳,你也應該做好這項工作呀?”
閆俊輝的幾句話一下子抓住了鍾海濤的要害,說得鍾海濤豁然開朗起來:是啊,別的不說,就是衝著方銳,自己也應該兼職幹好這項工作呀?
想到這,鍾海濤臉上露出笑容:“閆書記,那,那就讓我試試吧!不過蘭蘭那邊一定得和她說清楚,我實在向她開不了這個口了。”
“這沒問題的,海濤,剛才劉場長不是已經說過了嘛,蘭蘭那邊我去或者他去向她說說就可以了,這階段你就安心做好文教工作就行了。”看到鍾海濤答應了,閆俊輝很高興地看著鍾海濤。
第二天上午,閆俊輝又冒著寒風趕到五一農場組織科,講明了三分場支部研究讓鍾海濤兼職文教工作的決定。嶽墨涵聽了,先詢問鍾海濤的工作情況和現實表現以及父母的成份和職業等等,閆俊輝一一作了介紹,並重點介紹了他組織主持三分場文藝晚會的情況。嶽墨涵聽了,說話的語氣很緩緩:“俊輝同誌,文教工作是黨的喉舌和耳目,在這個崗位上幹,一定要有高度的政治敏銳性和是非鑒別力。既然你們支部已經研究過了,鍾海濤又是一個有上進心的青年,政治上沒問題,組織部門是尊重你們支部的決定的。”
看到嶽墨涵答應了,閆俊輝又向他提出能否讓方銳回去一趟,作一個簡單的移交,因為文教使用的許多用品和單位的一些資料等都在方銳的櫃子裏鎖著。
嶽墨涵點頭答應了。
塔裏木的冬天雖然寒風凜冽,但也有風和日麗的時候。特別是下午,幹燥的氣候伴隨著明媚的陽光,暖意融融,氤氳煦煦。陽光透過樹梢,灑在身上,總能感受到一股溫暖的力量,仿佛置身於春天的懷抱裏。
聽閆俊輝說鍾海濤已經答應兼職三分場文教了,又聽到說組織部門也已經同意了,劉天明來到農機房裏,見劉蘭蘭正在檢修機車,鍾海濤、張大中在一起協助幹,機車旁邊還燃燒了一堆火,是供三人修車烘烤機車用的。他先是將手伸向火堆邊烤了烤:“你們這機車組的庫房在背陰的地方,乖乖確實有點冷。”然後徑直走到劉蘭蘭旁邊高聲喊起來:“蘭蘭,你們機車組上的鍾海濤這階段不能來上班了,他要兼職三分場文教,場裏打算再派一名駕駛員到你們機車上,幫著你們一起檢修。”
因為檢修機車人員比較多,並且有的機車發動機在響著,噪音比較大,盡管劉天明的聲音很大,劉蘭蘭還是沒聽清。劉天明又大聲重複一遍後,劉蘭蘭這才聽明白,趕緊擺手:“你讓他去幫工吧,這邊的檢修活,我和大中能幹得過來。”
“就叫朱玉山到你們機車組上檢修吧!”劉天明說話的聲音幾乎仍然是叫喊著。
“不行不行,有我和大中檢修就行了,要是鍾海濤正式當了文教了,你再調整人過來也不晚。”劉蘭蘭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大聲拒絕。
惠亞兵也走過來:“蘭蘭,不讓朱玉山過來,就讓朱同翔過來吧,他修車技術也不錯。”
劉蘭蘭仍然是不行不行的直擺手。
劉天明深知女兒的脾氣,她一口回絕,就意味著這事沒有商量餘地了。他生氣地將肩膀上的黃色棉大衣往上聳了聳:“耽誤了機車檢修,你可不要嘟噥!”然後對惠亞兵說:“你別管她了,隨她去吧,真能死強!”然後到其他檢修人員麵前,繼續查看機車檢修情況了。
看到父親沒有強迫自己接收別人到自己的機車組上,劉蘭蘭看了看父親的背影,又看了看鍾海濤,嗬嗬地笑了起來。
聽到嶽墨涵要自己回去做文教工作交接後,方銳連忙騎上自行車趕回三分場。因為快到年終了,機關也和其他基層單位一樣,都很忙,她也有很長時間沒回家了。
說是移交,卻沒有像其他領導幹部或業務人員調走那樣正式移交手續繁瑣,方銳和鍾海濤兩人的關係大家都知道,移交的物品也不用仔細登記。所以,看到兩人一個在指出資料存放的地方,一個在整理,閆俊輝開玩笑起來:“方銳,你和海濤兩人是誰跟誰呀!用不著那麽認真登記移交了哪些物品,把辦公室門上、櫃子、抽屜上的鑰匙交給海濤就行了。”
鍾海濤開玩笑起來:“閆書記,我把文教要用的東西和一些資料找出來就行了,反正是兼職,要是方銳回來了,我今後就當一個文教助理吧!”
鍾海濤的話說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
因為在三分場,就連書記和場長也沒助理的。文教是多大的官呢?用五一農場人的話說,那是“官裏的群眾,群眾裏的官”。所以鍾海濤說他要當一個文教助理,自然惹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
簡單的移交工作結束後,鍾海濤和方銳走出辦公室。
雖然方銳隻是在場部機關幫工,相距也不隻不過十公裏的路,可每次都是來去匆匆,見了麵也不能好好說說話就分別了。因此,兩人真正能夠好好說說話的時間明顯沒有以前多了,再加上近段時間事情比較多,機關也有很長時間沒有休息天了。所以,趁這次回來做簡單移交的機會,兩人都很想說說話。
說什麽呢?雖然以前的話語那麽多,可由於很長時間沒有在一起好好交流了,兩人都覺得見了麵後,反而沒有像過去那樣無話不談了。都說‘距離產生美’,但鍾海濤和方銳都覺得,在情感上,距離有時並不能產生美,反而遠離了美。在兩地工作的戀人,有著一個固定的距離,長久的時間與空間上的距離,有時有可能造成彼此感情上的距離與陌生。那時候兩人的說話雖然不像寫文章那樣很有章節,但也稱得上有條有理。不經意間說出一個話題後,就會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往往一個話題沒說完,又扯出另一個話題來,再從另一個話題繼續說下去。隻說得金烏西墜,隻說得玉兔東升,也沒覺得話說得太多太長了。如今呢?兩人都覺得有很多話要說,可似乎話題不知從哪裏開始說起了。
“海濤,最近很忙嗎?冬天檢修機車雖然很忙,以蘭蘭姐的性格,我想應該不會對你指手畫腳的,隻要工作上順心就行了。”還是方銳先找話題來打開僵局。
“小銳,我在工作上還是比較順心的,蘭蘭對我也一直很不錯,這次我兼職文教,劉場長、閆書記說要調整一個駕駛員過來幫忙,蘭蘭堅決不答應。說是我如果真正當上文教了,再調整人過來也不遲,隻是你到機關上班後,我感到很空虛。沒事的時候,我就用看書來打發時間。”
“海濤,你是兼職文教,蘭蘭姐肯定不會要別人到她機車組上的。那次你中耕鏟了棉苗,劉場長說要調整人到她機車組上,她就堅決不答應。另外海濤,看書是對的,一定要保持良好的閱讀習慣。還寫詩歌嗎?海濤,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歡讀詩寫詩的。”
“不太寫了,小銳,沒那心思,也沒那種靈感了。”
“海濤,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多看多寫一些,詩歌畢竟是高雅的東西,愛好高雅似乎有些曲高和寡,但高雅的東西是經得起時間檢驗的。再說了,咱們三分場還有官洪等人喜歡詩歌呢!你可以和他多切磋切磋,對你寫詩也很有幫助的。”
“這我知道的,小銳,你到機關後,我和官洪來往比較多,他仍然像過去那樣,把他寫的詩歌先給我看看。我想今後隻要有時間,我還會寫的。”
方銳很讚賞地點點頭。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後,方銳看著鍾海濤:“海濤,年底了,大家都很忙。我臨走的時候,嶽科長也說移交完了就趕緊回去,我馬上還得回到場部去。待這階段的事情忙完了,我們再好好說說話,好嗎?”
鍾海濤點點頭。
兩人正說著話,忽然聽見一陣汽車喇叭聲。鍾海濤和方銳抬起頭來,看見一輛綠色吉普車急速地駛過來,兩人都以為是場領導來了,就向路邊靠了靠,見綠色吉普車徑直開到他們跟前停下來。夏侯雨搖下車窗玻璃,探出頭來看著方銳:“方銳,你回家了怎麽也不打聲招呼呢?我聽說你是騎自行車回來的,趕忙向陳主任說了一下,就趕過來接你了!”
方銳看了一眼夏侯雨,說話的語氣不冷不熱的:“騎自行車不是一樣能回來嗎?我過去到場部還不都是騎自行車?你趕緊回去吧,我待一會兒再騎自行車回去就行了。”
“那怎麽行呢?方銳,你騎自行車回去,陳主任知道了,肯定要批評我的,要是讓場領導知道你是騎自行車回來的,也會批評我的。你還是趕快收拾一下,坐車子回去吧!”夏侯雨說完,看了看鍾海濤。
“我又不是場領導,騎自行車回去陳主任怎麽會批評你?再說了,我又不是向你找車用你不答應會受到領導批評的。”方銳說話的語氣仍然不冷不熱的。
“方銳,讓我送你回家和接你回到場機關是辦公室安排的,也可以是說辦公室交給我的任務,你總不能讓我這樣回去跟陳主任說吧?再說了,天氣越來越冷了,如果你是最後一次不用車也就算了,如果今後有事要及時往家裏趕的話,大冷天的,你再向辦公室說用車,那不就成了敬酒不吃吃罰酒了嗎?”
方銳聽了,覺得夏侯雨的話也有些道理,便看了看鍾海濤:“海濤,我還是坐車回去吧!待忙過了這陣子,我們再好好說說話好嗎?”
鍾海濤點點頭。
鍾海濤隨方銳來到她家,方銳轉身走進房子裏,拿出幾件衣服後,向父母親說了一句“爸、媽,我要走了。”然後又走到鍾海濤身邊,深情地看了鍾海濤一眼:“海濤,我走了,等到春節放假就好了,等著我吧,海濤!”
看見方銳坐上吉普車走了,鍾海濤又來到三分場辦公室,見閆俊輝正在整理著資料,趕忙過來一起整理。
看見鍾海濤回來了,閆俊輝看了看鍾海濤:“海濤,方銳走啦?聽見汽車喇叭聲,我從窗口上看到是夏侯雨開的車子過來了,沒看到有場領導下車,猜想可能是來接方銳了!”閆俊輝說完,又開玩笑起來:“海濤,你可要盯緊點,別讓小夏把你愛人給搶走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