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京城,皇宮門口,皇帝端坐在一把椅子上,周圍是並排的太監,每個太監之間相隔十米左右。

列下是文武百官,還有一眾侍衛,文官青筋畢露,武將怒目圓睜。

魏帝開口道:“殿前何人?”

魏帝身邊的大太監高聲喊道:“殿前何人?”

“殿前何人?”

……

一個又一個的太監將此話穿了下去,端的是尊貴無比。

那些文官盡皆指著那人,高聲嗬斥。相比之下,那些武將倒是沒有怎麽聒噪,而是握緊了手中國禮閱兵時候才能持著的大戟,骨節發白。

台下一人,風華正茂,一襲白衣,眉眼間滿是淡漠,手中握著一柄長劍,劍長三尺有餘,青鋒不染塵埃,光亮無比,寒意逼人。

那人抬手,劍指魏帝。魏帝座下一人怒斥此人:“放肆!此乃大魏天子!”

“放肆!此乃大魏天子!”文武百官,侍衛太監盡皆怒吼。

魏帝的身邊還有一個容貌秀美,挺著一個大肚子,頭戴鳳冠,珠飾滿戴的女子。女子並沒有在意那個持劍的男人,而是一臉傾慕的望著魏帝。

入宮之前,隻聽聞魏帝有龍陽之好,若是進了宮中,便是一輩子牢獄之苦一般。但是自從鳳仙公主死後,魏帝像是變了一個人,時常臨幸後宮,而且對待諸位嬪妃也不再像是之前那樣。

如今,魏帝不懼對方乃是天下第一高手,不願墮了大魏的威嚴,這樣的帝王,乃是天底下數一數二的漢子。她本是秀女出身,嫁入宮中之前,常年待字閨中,對於這樣的男子氣概,最沒有抵抗力。

更何況自從她懷上龍種,被擢為皇後之後,魏帝對他更是百般寵愛。

今日就是陪自己夫君一死,又有何憾?

持劍男子低聲說道:“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趙治,若是你上了沙場,我說不定對你的欽佩,比現在還要高一點。”

皇後正要說些什麽,魏帝揮手製止了皇後。魏帝從龍椅上站起身來,身下的百官還有宮中之全部跪倒在地。

魏帝朗聲說道:“姬博,我大魏待你不薄,也對你有愧。我趙家先祖披荊斬棘,以有尺寸之地。中興之主,光宗,宣宗,文帝,將我大魏如畫江山,拓展到南至浩瀚滄海,北至極寒天山,東接瀛夷,西臨莽人。今日喪於我趙治之手,趙治有愧先祖,更有愧大魏萬民。”

魏帝坐下的那個年輕臣子兩眼含淚,高聲說道:“君憂臣辱,君辱臣死!”

階下群臣紛紛高呼,君憂臣辱,君辱臣死。

年輕臣子正是那個以大爺之命換取三代榮華的年輕公子,昔日姬博也曾經和這個年輕臣子有過交集,隻不過這個人的名字姬博早已經忘記了。

階下一個女子,是姬博文試時候遇到的春水姑娘。春水姑娘家破是因為皇室,但是前代魏帝對她不薄,她一介女子身份可以成為皇家考官,國子監的講師,還能夠遊走京城各個權貴的家中。

而春水姑娘其實一直對姬博有很大的好感。

姬博年輕,英俊,有文采,武功高強,而且重情義。這樣的男子沒有女人不喜歡,尤其才女,才女很少喜歡人,因為她們眼光都很高,但是一旦有能入了她們眼的,她們往往比尋常女子更為瘋狂。

因為她們不相信世界上還會有第二個能入自己眼的,這是來源於她們身為才女的自尊。一旦喜歡上一個男子,就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樣。

可是家國難兩全,現在姬博一個人基本就承包了大魏整個對立麵,春水是個才女,是個性子很烈的才女。

殿前舞了一曲,春水自絕於殿前。用的是一柄修長的匕首,這匕首是她當年家破的時候,她母親給她的。

當時母親說:“要是你被送入宮中,或者送去充當官妓,要是受不了屈辱,就拿這個自盡吧。”

今天用在了姬博身上,似乎不是很丟人,畢竟姬博是兩國第一才俊,一個比魏帝還要優秀的才俊,這個兩國公認。

鮮血染紅了白玉石板,春水的屍體,就好像剛粉刷過牆麵上,一抹鮮紅的蚊子血。

姬博長歎一口氣,身後光影變幻,最後升騰起一團火焰。火焰無風自動,波動越來越劇烈,最後居然轟然破碎,破碎之後的火焰,隻留下一對兒羽翼,一對兒用火焰凝聚的羽翼。

姬博飛到空中,看著腳下匍匐的眾人,內心忽然生出來一股難言的悲情意味。

劍落下,大魏百官人頭落地。

自從姬博前段時間在平城關外,一人一劍,三天三夜,連斬一萬騎兵之後,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人有膽量和姬博交手。

宮中的高手已經死幹淨了,禁軍在當初圍剿王詡的時候,已經消耗殆盡,否則當初王詡沒那麽容易離開瘴林,回到王都。

剩下的那些侍衛,就算加起來,也不是姬博一合之敵。

中原三大劍宗,以白雲劍宗為首,弟子加起來三千有餘,全部命喪姬博一人之手。大魏江湖排名前百的高手,除了排名第七十二的神筆百曉生,也是這個排名的作者以外,也全部死在了姬博的手中。

至於其他的五大門派,九大鏢局之類的,也是一路被姬博清洗過來的。這些溝通廟堂,掌握江湖的勢力,手握著大魏最深厚的一部分氣運,姬博清洗了他們,就等於掠奪了大魏的因果。

現在的拜月神教,在陰黎的推廣之下已經徹底的成為了國教。那日王都的驚天戰鬥,已經讓北莽所有的長老都認清了一個道理——不要試圖和能夠輕易毀滅他們的神作對。

當王權主動為神權讓步,甚至瘋狂的推行神權的時候,神權膨脹的速度,甚至超過商人的貪婪之心。所以現在的北莽日日夜夜為姬博誦經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北莽和大魏兩國的氣運加諸姬博一人之身,現在就算不用陰黎附體,姬博麵對最巔峰的王詡,或者一兩招就可以分出勝負。

整個殿前隻留下了魏帝一人,還有魏帝身邊的皇後。

魏帝看到自己的臣子,侍從全部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仰麵不語,一行清淚從眼角流出。身邊的皇後倒在了地上,魏帝慌忙的去扶住,卻發現皇後的嘴角溢出了烏黑的血液。

魏帝是個性取向和大部分人不相同的人,但是當他真正的成為了父親,他也會發乎真心的擔心自己的妻子,還有自己為來的兒子。

皇後的手緩緩的攀上了魏帝的臉頰,今天為了迎接大魏朝堂的末日,魏帝特意沐浴更衣之後出來的,就連之前蓄起來的胡須都剪掉了。但是畢竟是個中年的男人,那些胡須冒出來一片烏青之色,摸上去有些紮手。

其實,懷上龍種之前之後,魏帝真正臨幸她,也就一次。

但是魏帝還是夜夜去她那裏,陪她說話,為她遞上宮女剛洗好的酸梅子。

今天若是死了,也不知道下輩子能不能再呆在陛下身邊。但願那時候的陛下,能夠和正常男人一樣,和自己做一對真正的夫妻。

那些喝了毒藥還能說些甜蜜情話的故事實在是有些假,中毒之後,不管中的什麽毒,其實都很痛苦,皇後從小嬌生慣養,送入宮中之後更是每日供應不息,前後呼應,萬人服侍。

所以皇後死的時候,渾身抽搐。

令人震驚的是,皇後這麽一個嬌弱的女子,居然能忍受得住這樣的痛苦,將自己的麵部表情控製住,表情不像尋常情況下那樣扭曲。

混合著口水,還有烏黑的血泡,皇後不怎麽優雅,也斷斷續續,極為艱難,含糊不清的說了句:“陛下,您看臣妾好看麽?”

魏帝懷抱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的屍體,仰天痛哭。

姬博不忍再看下去,劍落。

魏帝崩。

……

魏曆白虎三年秋,十三路諸侯王進京,京城流血漂櫓。新魏帝即位,年號景初。

魏曆景初二年春,大魏西北三省破。

魏曆景初二年秋,北莽冠軍侯再次親征,大魏運河被截。

魏曆景初三年夏,民間有草莽名為藍巾,聚眾三十萬,自號為天府將軍,直逼京城,魏帝驚。

魏曆景初四年秋,藍巾軍四路草頭王殺天府將軍,其中一路直搗京城,擁兵二十萬,黃袍加身,自立為帝,封百官,年號更始,國號虞。

更始二年春,虞帝死於政變。

更始三年春,大魏京城破。

……

姬博坐在大魏深宮之中一堵院牆上,來往的士兵見到這個活生生的天神之後,都會遠遠的繞開,在遠處叩拜之後才麵帶敬畏的離開。

那些士兵也很識趣的在宮外拉起一堵牆來,不放任何人進去。

陰黎從宮牆下躍了上去,又被姬博一把攬入懷中,姬博勾了勾陰黎的鼻子說道:“你現在可是北莽女王,天下共主了,怎麽還做這種翻牆的調皮事情?”

陰黎“呸”了一聲,嘲笑了一番姬博模仿那些女生向穿越文的男主模仿的一點不像。

姬博老臉一紅,撓了撓腦袋,沒說什麽。

陰黎修長的手指不停在姬博的胸口畫著圈圈,本身姬博寒暑不侵,穿的就是那種比較輕便,也比較薄的綢子長袍。這小妖精這麽一弄,姬博不僅胸膛癢癢的,心裏也癢癢的。低頭想要吻陰黎,卻又被陰黎一把推開。

陰黎說道:“現在整個北莽可是把你當活神仙供了起來,不知道現在姬姬大仙現在有什麽感覺?”

姬博懶得回答這種無聊的問題,很幹脆的說道:“現在姬博大仙想要和女王小妖精一起困覺。”

說罷姬博就再次低頭,想要吻陰黎。陰黎明明每次都是一臉欲拒還迎,可是偏偏每次姬博都撈不到什麽真實的好處,這讓姬博頭疼無比。越是這樣欲拒還迎卻嚐不到甜頭,就讓姬博心癢的無法自拔。

明明王詡死了好幾年了,自己和陰黎還是沒走出那一步。北莽那些長老巴不得姬博能夠和陰黎成為合法夫妻,姬博既能合法為愛鼓掌,也能在長老們的心目中,給北莽延續香火。所以長老們天天找陰黎催婚,催的嘴皮子都碎了,陰黎愣是把事兒拖到了現在。

就在姬博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下定了決心今天就要仗著蠻力把這個小娘皮弄到大魏皇宮裏,隨便找個房間就地正法的時候,突然聽到下麵喊了一聲:“姬博,下來吃飯了!”

姬博頭一次對葉落起了殺心。

就是那種讓侍衛拉出去槍斃五分鍾以上的那種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