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長四尺有餘,和倚天劍差不多的長度,造型也和倚天劍有些類似。姬博有些好奇的問道:“你這是從哪裏搞來的?用著這般順手。”

島田淡定的解釋道:“但凡用劍之人,行止之間必然會和自己的佩劍有所關聯,用一把劍時間長了,不僅僅劍會染上人的習氣,人也會和劍融為一體。你走路時候肩部的沉浮,你手上的硬繭,用劍久了的人,自然一眼便能看出來。”

姬博撇了撇嘴:“明明是舞刀弄槍,非要弄的和哲學家一樣。”

嘴上這麽說,手上姬博卻不敢有絲毫的留情,那盤亙如山脈的巨龍看上去不會有什麽動作,姬博倒是不用太過擔心島田源氏會以力壓人。再說了,以島田源氏的實力,若是還要憑借力量取勝,那他也不配被稱作劍聖了。

姬博貼近島田身前,連出十三劍,劍影飄飛,如同流螢嬉戲於夜晚,行蹤難以捉摸。島田源氏的臉上不帶有絲毫的表情,身體在一個極小的範圍內閃避,雙腳並未移動,卻將這飄忽的十二劍全部躲開。就連凝聚了這前十二劍所有精氣神的第十三劍,都被島田源氏微微一抬手,將劍勢盡皆破去。

那十三劍中有一劍是真的,剩下的十二劍都是虛招,那一記真劍卻又能歸附到這十三劍中任意一劍上。

若是尋常的劍客,麵對這種劍勢的時候,必然會手忙腳亂,急於連破十三劍。但是破掉這十三劍的時候,若是劍速和氣勢稍微遜色於姬博半分,必然會因此陷入姬博的節奏中,失了先手和後續所有的進攻機會。

但是這世界上總有一種人,他們終生與某樣東西為伍,對這樣東西窮盡畢生的精力去鑽研,為了適應這種東西,他們的身體,他們的心智,他們的習慣都為這樣東西而伺服。正因為如此,他們對他們所執著的東西最為了解,當別人試圖在這條道路上挑戰他們,必將受到雷霆般的反撲。

毫無疑問,在執著這條道上,島田源氏是其中的佼佼者。

世界上沒有完美的劍勢,更不要說在劍道上隻有半桶水多一點的姬博所布出來的劍勢。在島田的眼中,姬博的這十三劍漏洞百出,他要躲過去自然輕鬆無比。

而且,漏洞這種東西,在維吉爾或者島田源氏這種級別的劍客的眼中,如同一整個棋盤上的一記昏招。落子無悔,劍出也無悔,可能中盤就落敗,也有可能潛伏到收官才能發現大勢已去。但是,錯了就是錯了,比完劍之後就是決定生死,生和死隻有兩條道,就如同一著棋的是與非。

第十三劍被破以後,還未等姬博有餘力再次布下劍勢,島田源氏手中長劍的龍骨已經拍在了姬博的臉上。劍身上傳來的巨力將姬博拍的倒飛出去,姬博自黑焰中涅槃重生,如今的身體力量不過玉璽世界中尋常的一品高手。

以這樣的身體強度,倒飛出去五六米,受力的麵積,不過是姬博的臉麵,自然好受不到哪裏去。姬博咳嗽了幾聲,發現嘴裏有著濃鬱的腥味,吐了一口,才發覺自己的一口白牙碎了起碼一半兒。

想都不用想,自己原本英俊的那張臉,現在就是美圖秀秀都p不回原本的百分之一了。

姬博捂著嘴巴,含糊的說道:“尼瓦奶鼻(你耍賴皮)!”

龍頭探到了姬博的臉邊上,嚇了姬博一大跳,姬博還在慌張,便被這龍狠狠的舔了一大口。龍的舌頭上沒有貓科動物的倒刺,極為光滑,但是上麵濕漉漉的口水實在是弄得姬博渾身難受。

好在這龍沒有口臭,龍涎反倒一股怡人的清香。這口水糊在臉上之後,姬博倒是覺得臉上那種火辣辣的感覺消失了,嘴巴裏麵十分痛苦,但是想到吞別的物種的口水這種事情,姬博就覺得這種痛苦還是能忍受的。

島田看著一臉痛苦模樣的姬博,說道:“你倒是說說,我什麽地方耍賴皮了?我將速度和力量都限製在了和你九成的水平,剛才我的劍離你約麽半寸的時候,才稍微用了點兒力氣。歸根結底,在你能躲過去的時候,你並沒有躲過去,現在居然說我耍賴皮。”

姬博擺了擺手:“你先等下,聽你這話,不太符合你高冷的設定啊。不對,你是想用這種話刻意激怒我,你不會是沒和維吉爾對過教材吧。”

聽到“對教材”三個字,島田一貫鐵板一般的臉上出現了幾條靜脈在不停的跳動,在一代劍聖的臉上看到這種尷尬的表情,說出來怕是會驚掉不少人的眼鏡。

島田咳嗽了幾聲說道:“你的意思是,你已經搶先在維吉爾那邊學習到了和憤怒有關的東西?”

姬博滿頭的黑線,果然不出他所料,剛才的島田是想要刻意激怒自己,不過手段不怎麽高明罷了。要說這幾個人也真是的,非要湊上來給自己當老師吧,連每個人的職業分配都沒搞定,數學老師非要說體育老師生病了搶了數學課,化學老師講完卷子順道把生物最新一章講了,還有比這更尷尬的麽。

姬博說道:“好了好了,要不老師你先透個題,之前維吉爾教我的是憤怒,你這裏呢?是勇氣還是友誼還是愛?”

島田翻了個白眼,這樣冷漠的霸道總裁用這樣的表情,別說還有點萌萌噠。

島田說道:“勇氣,友誼,愛這種東西,不可否認他們確實有著巨大的力量。但是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我們要清楚,但凡是物質的東西,就必然存在極限,數學和物理不會被任何事物所扭曲。我們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將自身往那個極限上推而已,愛,友誼,勇氣,憤怒,這些東西都是一樣的,條條大路通羅馬,沒必要非要糾結於你的力量來自哪種情緒。既然你已經學會了憤怒,那就沒有必要再去追求別的東西了。”

島田走到了姬博的身前,手指輕輕的點在了姬博的胸口:“而且,我想,愛和友誼以及勇氣方麵,我們幾個人是教不了你的。你在這方麵做的比我們好,你遠比我們更愛這個世界,隻是你還沒有找到如何利用這種力量的方法而已。”

愛這個世界麽?

可能是因為姬博被這個世界虧欠的太多了,好像追債的人對欠債人的那種追究吧,他也不能理解這和愛有什麽關係。

用力的去生活,就是愛這個世界麽?

姬博尚在思考中,島田看上去卻好像沒有給姬博時間思考的想法,手掌朝著姬博淩厲的拍去。姬博伸手去格擋,另一隻手也沒有閑著,長劍朝著島田的腹部刺去。

既然島田說了,會將自己的力量和速度限製在姬博九成的水平,也就是說姬博的素質實際上是要比島田高的,這種近身纏鬥,若是被姬博拖的打了消耗戰,那最後的贏家必然是姬博。

隻是姬博沒想到,他格擋那一下接了個實在,刺向島田的那一劍卻落了空。

島田早在姬博出手之前,已經通過姬博的身體細節判斷出了姬博的舉動。島田的眼力實在是太過狠辣,雖然讓了姬博一成的力量和速度,但實際上二人之間的實力層級還是不對等的。

好像一個fps的遊戲,一個人手裏的槍傷害是十點,另一個人傷害是九點,這樣兩個人對打,一個人把另外一個人十發子彈打死了,另一個人還能剩下十點血,差距不可謂不大。但是要是傷害九點的那人開了透視鎖頭預判炸房掛,那這場比賽就沒什麽懸念了。

島田不僅躲掉了姬博的一劍,而且一掌剛好擊打在了姬博的關節上。從一開始,朝著姬博的這一次進攻就是刻意要姬博去接的,因為島田的力量和速度比不上姬博。但是,若是這一擊姬博隨意去接,也不會那麽好受。

兩人軀幹相接的時候,島田的手微微一抖,順著姬博的手臂滑落到了姬博的關節處。拇指翹起來,島田**,姬博感覺整條胳膊酥麻無比,好像有無數的蟻蟲撕咬。

就在姬博手臂酥麻的時候,島田也沒有給姬博機會,一腳踹在了姬博的腹部,若是再往下偏三寸,薑水和陰黎說不定就要守活寡了。

姬博再次倒飛出去,這次還在地上彈了幾下,看上去淒慘的很。

島田作為一名老師,倒是也算是盡職盡責,不吝嗇的講解道:“人類是一種進化不怎麽完全的生物,有著太多的弱點,身上也有著太多無聊的地方。比如視網膜生來就是反的,還需要人在嬰兒時期去適應;顱骨交界的地方,埋著兩條致命的大動脈,保護它們的,卻隻有2mm厚的皮肉,在上天朝,你們稱之為太陽穴;作用完全不同,但是通用一條路的食道和氣管,讓我們每天都要麵對被噎死窒息的危險;就連女生每月一次的好朋友,也不能被體內所吸收。”

島田走到了姬博的身前,指著姬博說道:“我的力量和速度都不如你,所以我隻能以我的強處破你的弱點,剛才我所擊打的地方,在你們上天朝某些地方的方言中名叫‘麻筋’,是個很有意思的東西。人類的弱點實在是太多了,說實話,有的時候我真想將自己的軀體的某些部分換成機械,做一個半人半機械,我想說不定我的力量還會因此提升,隻是現在沒有足夠強度的材料罷了。”

島田昂起頭,風采卓絕,雖然相貌普通,但不愧為一代劍聖。島田悠然的說道:“我自打練劍以來,勝過了不知道多少人,我懶得去記,因為那會耽誤我練劍的時間,更從來沒想過有天會成為一個劍道庸才的老師。你是個天才,但是是在絕對的力量上的,而不是我輩所追求的劍道的極限。但是力量也是劍道中最為重要的一部分,所以我不否認你的成就,也決定了劍道的某個極限。”

島田俯下身子,拉起姬博,往遠處丟了出去,姬博再次摔在地上,摔得七葷八素。島田淡淡的說道:“所以,爬起來吧,別和蛆蟲一樣在地上畏畏縮縮,拿出你的本事來讓我看看。既然你能通過維吉爾那一關,就把從他那裏學來的招式用來對付我。”

姬博仔細的咀嚼著島田的那番話,島田看上去一直在歌頌自己的功績,實際上,卻是對自己的一種教導。

所謂的劍道相爭,其實就是一種博弈,博弈者,就是借助對方的破綻取勝,所謂的步步為營,不過是將對方引誘入自己的陷阱,逼迫對方露出破綻而已。

島田源氏一生對手無數,有的是異能者,有的不是異能者,但是這些人都是他的對手。島田源氏雖然說自己不屑於記住這些人的名字,但是島田是真的將其視做對手的。

姬博知道,以島田的心性和氣度,在和非異能者對戰的時候,絕對不會使用半點異能。

視網膜,太陽穴,氣管食道,甚至大姨媽,這是普通人的弱點。異能的等級,力量的持續性,心性的軟弱,屬性的克製,這是異能者的弱點。

不管是與稚童對弈,還是與國手對弈,乃至與天地對弈,都不過以道勝之。

島田經驗豐富,臻至化境,尋找不到弱點?

狗屁!隻要姬博拿出來比島田強的東西,這方麵就是島田的弱點。

姬博突然問了個聽上去和比試無關的問題:“你說要是有個人長得和維吉爾差不多好看,那這個人比起我來又如何?”

島田不知道姬博為什麽會問這個,但還是認真的回答:“自然是那個人好看。”

姬博腦海中浮現出了沐雪的弟弟沐雨,也就是那個和薑水曾經關係親密,雖然後來證實是gay,也讓他好一陣吃醋的那個男人。

姬博笑了笑,身上突然出現了一蓬黑色的火焰,火焰很快蔓延到了姬博身體各處,卻並未對姬博的身體或者衣物造成傷害。

姬博雖然臉上笑著,但是語氣很熱烈的說道:“你想看看我從維吉爾那裏學來的本事?”

“那我就負責任的給你看看吧!”

“我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