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軍爺,不知道這位大娘犯了什麽罪,這是要壓送她去哪裏?”楊柳走上前去問道。
這世界的人又不是瞎子,不會像小說還有電視劇裏那樣,隨便帶個半透明的麵紗就能遮掩春光。當然,這個衛兵加在一起也不夠她和白堤打的小城裏,楊柳也沒什麽所謂。
那幾個衛兵對這個大娘的行動粗暴了點,可是見到楊柳之後,還是保持了一定的恭敬,畢竟楊柳談吐看上去也不是平凡人。
那個大娘看向楊柳的眼神有些希翼,但是那絲火熱又在轉瞬間變得冰冷。大娘的頭顱緩緩的低下,好像渾身沒了力氣,就像一開始被那些衛兵架著一樣。
那幾個衛兵向楊柳解釋道:“她私闖軍營重地,我們將其擒獲壓送回來,不過她也事出有因,所以我們也不好對她如何……”
這樣一說,楊柳反而對這個大娘更加有興趣。而今邊境的軍隊開始匯聚,稍微有些眼光的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是大魏這邊要有大動作了。
當然,楊柳看不出來,這些都是她纏著白堤,白堤給她講的。
大魏政局初定,魏帝手下雖然能人不少,但是真正信得過的,在軍隊中沒什麽底蘊。在軍隊裏能發聲響亮的,魏帝也不怎麽放心,畢竟探究起來,他的皇位來的也不怎麽名正言順。
思來想去,在軍隊中有足夠威信能統領邊疆,又讓魏帝放心的下的,也隻有鳳仙一人。
鳳仙治軍嚴格無比,這是兩國都清楚的,而且但凡鳳仙要去哪個地界兒,都是車馬未至,軍令先行。
私闖軍營重地,別說是即將迎來鳳仙的軍隊,就是尋常軍隊,就是直接被斬首都是有可能的。這個大娘看上去不是什麽權貴之人,私闖軍營卻沒有出事,怎能不引起楊柳好奇。
楊柳甜甜一笑:“幾位軍爺,我看這大娘年紀這麽大了,你們剛才帶她遊街,也算是有所懲戒,要不你們就放了她吧。”
並未治這大娘的罪,定然事出有因,楊柳所言,不過是“順水說情”罷了。
那幾個衛兵臉上露出了一絲為難之色,一邊是楊柳甜美的笑容和期盼,另一邊是自己的職責所在……
一雙手攬上了楊柳柔軟的腰肢,幾個衛兵看過去,發現是一個渾身瘡疤,奇醜無比的男子。
幾人對視一眼,顯然也沒有想到楊柳如此秀美的姑娘,居然會和這樣一個男子做伴。楊柳但是俏臉一紅,身體變得僵硬起來,卻沒有絲毫掙脫的意思。
白堤倒不是對楊柳有什麽興趣,隻是兩個人相貌差距如此之大,讓這幾個衛兵有些猜想,也省的生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白堤走到那幾個衛兵身邊,悄悄的遞過去一個小袋子,裏麵約麽有二錢銀子,對於這些最底層的小兵來說,喝頓舒服的小酒是沒有問題的。
一切盡在不言中,這幾個市井之間的小兵,在這種時候倒也懂得這些雅趣。領頭的一個衛兵示意了一下,其餘幾個衛兵就把那些鐐銬給解開了。
領頭那個小兵的眼中似乎在這時候在褪去了一分浮躁,對那個大娘說道:“王大娘,以後您就長點記性吧,今天這位小姐心善,讓您給碰上了,您說以後您再這樣咋辦?”
說罷,這人搖了搖手中的錢袋子,便和自己的幾個弟兄走向了酒樓。
那王大娘看向楊柳的時候眼中混沌卻又帶有一絲清明,看向滿是瘡疤的白堤,也沒有尋常人那樣好奇乃至害怕。
大娘“嗚嗚”了幾聲,卻說不出話來,白堤捏住了大娘的手腕,一絲真氣緩緩的渡進去。大娘打了個激靈,看向兩人的眼神有些古怪。
大娘站起身來便要走,楊柳的黛眉微微皺了皺,他們方才也算幫這個大娘解了一下圍,可是這大娘好像不怎麽有禮貌。就在楊柳疑惑的時候,白堤卻抓住了她的手。
楊柳倒是沒想到在白堤心中絲毫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概念,緊張之下身體抖了一下,白堤瞥了一眼楊柳。楊柳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也開始緊張了起來,眼皮一時間好像有千斤重,極其想要閉上眼睛等白堤的話。
等了好半天,白堤說道:“我餓了,吃飯去。”
楊柳這才鬆了一口氣,心裏又有些空落落的。
……
城西,陽春樓。
這邊界小城倒是沒什麽可愛的食物,雖然白堤和楊柳沒矯情到那種肉切的不方就不吃的地步,但是來這小城怎麽也想吃些特色點兒的東西。
走了一圈不過一些市井小吃,哪裏都能見到的,著實沒什麽意思。不知道為什麽,白堤到了這陽春樓後,就住腳了。
楊柳看向掌櫃身後的那些牌子,正麵有菜名的就是能做的,翻了麵的就是賣完了的,畢竟這是戰時邊疆,又不是京城那些講究頭麵的場合,有的吃已經不錯了。
隨便點了幾個菜,錢倒是不缺,一路上碰見幾個挑事的人,一般行事肆無忌憚的,也都有些小錢,再加上這些人居心不良,白堤敲詐起來更沒有什麽心理負擔。
楊柳不是矯情的姑娘,不過之前路過的一些酒樓怎麽也比這陽春樓好得多。這陽春樓菜品不多,環境也比較髒亂,也不知道為何白堤會來這裏。
就因為這裏叫陽春樓麽?
來到陽春樓的白堤好像有些不開心,一筷子一筷子的夾著菜,卻不怎麽說話。楊柳看得出來他心中有事,所以也識相的安靜吃飯。
吃了一會兒,隔壁桌子突然傳來了一聲喝罵:“哪來的瘋婆子!滾開!”
白堤手中的筷子一抖,好像走神被打斷了一般,往隔壁看了一眼,沒有說什麽。不過楊柳倒是嚇了一跳,不是怕別的,怕的是白堤這性格萬一有什麽不愉快,說不準就把這個樓子裏的人洗光了。
好在白堤臉上的表情還像是沉浸在什麽回憶中,而且看起來這回憶比這酒樓裏的身外之事重要的多,所以白堤什麽也沒說。
楊柳見狀,走過去看了一眼,卻發現是剛才那個剛被他們救了一次的“王大娘”。這王大娘口裏還含著一塊碎窩頭,這未摻白麵的粗糧吃起來了不怎麽香甜。
不過此時王大娘正躺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肚子,卻不舍得把口裏的窩頭吐出來。
這破破爛爛的老太太居然能越過小二的阻攔進入這正兒八經的館子?卻是有點意思。
那桌稍微有些暴躁的客人抬起腳來,正準備朝著王大娘的腹部踢去,楊柳伸腿踹到那客人的凳子腿兒上,雖然小腳和繡花鞋秀氣了點兒,可是灌注真氣之後,就是包金的酸枝木都頂不住,別說這窮鄉僻壤的爛木頭了。
那客人摔了個底兒朝天,頓時引來了周圍人的叫好聲——看上去,這個王大娘倒是不少人認識?
那幾個被踹倒在地的客人剛要破口大罵,就被後麵一隻手提起領子,一個個的丟了出去,像是農夫丟小雞崽兒一樣。其餘的客人看向這個麵目可憎的家夥,頓時嚇得叫好聲都止住在喉嚨間。
白堤冷冷的看向蹲在地上撫慰著王大娘的楊柳,眉眼間難得的有了一絲情緒。
這情緒並不微妙——白堤有些生氣。
若是非要說出什麽微妙之處,或許就是白堤對自己竟然能感到生氣這件事有些好奇。
白堤看向楊柳身後一個小桌上獨飲的男子,男子黝黑,不過手腕處可以看出來這個男子實則白淨的很。
不知為何,原本看到這個男子應該憤怒的白堤,麵對這個男子的時候,卻顯得出奇的平靜。
白堤對楊柳說道:“帶著她,找個旅店休息一下。”
說罷,白堤就離開了。
隻留下滿滿一陽春樓目瞪口呆的男人,那個黝黑的男子笑了笑卻沒說什麽,兩個指尖捏起酒杯,一飲而盡。
邊境在打仗,糧食緊缺,這酒水也不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