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樓內觥籌交錯,皇上親臨,就算皇上再怎麽看重白堤,也不可能讓白堤坐在上座。

所以,此時皇帝坐在正中央主婚人的位置,白堤和陰黎分別坐在皇帝的兩側,而太子居然甘願做在白堤之下的座位。皇帝不易察覺的看了一眼陰黎,笑了笑沒有說什麽,剛才陰黎沒有跪拜,他是看在眼中的,雖然不怎麽介意,但是要說一點疑心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就算他是皇帝,也不可能參加臣子的婚宴的時候,上去掀人家新娘的蓋頭。他要是真這麽做了,估計第二天就會被那些言官的奏折淹沒,史書上也會給他留下一個不堪的批語。

周圍的臣子,好不容易在這種私人的場合見到皇上,自然免不了上前溜須拍馬一番。當然,這拍馬屁也是有講究的,自然不能冷落了太子。

之前興許還有人身在太子這邊,但是對於秦王和太子之間還有動搖。但是今天皇上明擺著保了一手太子,而傷了姬博的心。就算皇上沒有這個念頭,一切都是巧合促成,姬博身為秦王的原客卿,今天太子相當於狠狠的打了秦王的臉,這些人對於太子的忠誠度自然再次拔高了幾個點。

然而,就在太子享受著自己父王留下的惠澤之時,外麵突然傳來了一聲尖利的叫聲:“報~那冠……冠軍侯……打上門來了……”

百官麵麵相覷,仿佛不能相信自己剛才所聽見的話。

皇上親至,誰敢造次?

這冠軍侯雖然本事不小,但是這膽子未免大過天了吧,別忘了,在大魏,皇上就是天!

那個衝進來報信的人,突然淩空飛起,砸向了太子那邊。還沒看清白堤是怎麽動的,隻見一個紅色的身影,如同掠過水麵的火鳥一般,“咻”的一聲便到了太子身前。白堤的手擒在了那個飛來之人的腰間,然後甩了出去,那人撞到牆上,吐出一口血,就這麽昏死過去。

“來人!護……”一個太監發現事情不對,趕忙叫到。

然而,標準台詞沒有喊完,那個太監被門口的姬博一耳光抽飛出去。將這個太監打暈之後,姬博還不忘自語道:“又不是來行刺的,喊什麽護駕?”

皇帝依舊充滿帝王的威嚴,麵色不動如山的對姬博說道:“不知姬愛卿去而複返,所為何事?”

姬博心中暗讚,心道都說當今皇上是個無能之輩,看來他們對於當今皇上還是不夠了解啊。

姬博抱拳說道:“啟稟陛下,臣早就說過了,臣今天是來接媳婦回家的。”

皇帝展顏一笑:“朕可是之前就問過你,你媳婦在哪兒?”

姬博走上前去,指著陰黎說道:“這就是我媳婦兒,誰敢和我搶媳婦兒,我就打死誰。”

說完,姬博把頭轉過去,麵對著皇帝,施禮道:“啟稟皇上,懇請皇上準許,今天臣要打死這個白雲山莊的莊主。不知按照我大魏律法,朝廷三品侯爵,失手打死江湖之人,應該怎麽論罪?”

“瘋了!瘋了!”一個還算是耿直的官員站了起來,顫顫巍巍的手指指著姬博說道。

姬博走上前去,手輕輕的在那個官員脖子後麵敲了一下,那個官員就暈倒在地。那官員眼看著姬博走到自己麵前,居然也沒有逃跑或者反抗。畢竟姬博一耳光能把人抽飛數米遠,他知道自己在姬博麵前根本沒有反抗的權利。

姬博把這個官員打暈後,衝著皇上行禮道:“陛下,這位大人當眾辱罵臣,臣失手將其打暈,不算過分吧。”

皇上的眼神終於開始變得冰冷無比,說道:“姬愛卿,你今天僭越了。”

姬博也用同樣冷冰冰的語氣回答道:“陛下,臣就說一句,若是白公子不讓臣接媳婦回家,奪妻之恨,臣準備打死白公子。”

皇上的聲音如同深淵一般森然:“若是朕不許呢?”

姬博風輕雲淡的說道:“若是皇上不許臣打死白公子,那臣今天就再僭越一番,打死太子好了。”

皇上怒不可遏,手用力的拍在桌子上,怒罵道:“大膽姬博!”

大魏皇帝不是北莽大王,不修武功,一巴掌下去,桌子也沒有四分五裂,甚至上麵乘放美酒佳肴的碟子和酒杯都沒怎麽震顫。但是,皇上雖然不是武林高手,但是皇上手下的武林高手,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那一批。

那個身上洋溢著一股冰冷氣息的男子終於動手了,飛身掠到姬博的前麵,便要伸手將姬博擒住。

但是姬博就這麽隨手提起來一個凳子,朝著那個男子的頭上砸去,樣子像極了地痞流氓打架,毫無美感可言。見過武林高手施展真氣的樣子,那就和活神仙一般,姬博這種市井手段,還能打的了皇上的貼身高手不成?

那個宗師級別,三十歲時候就縱橫京城武術界,未逢敵手,後來在一場戰鬥中假死,實際上是到了皇上身邊成為侍衛的男子,卻是實實在在的被姬博這一凳子敲成了呆頭鵝。

凳子撞上了宗師高手的頭,結果自然是粉碎,但是乒乓球的速度快了都能敲碎西瓜,雖然凳子也稀碎了,這個宗師高手的額頭也不停的流血,脖子一歪便昏了過去。

姬博搖晃了一下手臂,這種秒殺宗師高手,還要假裝很輕鬆的手段,即使以他現在的身體做起來也很費力,別看麵上姬博風輕雲淡,實際上手臂還在酸痛之中,腰腹的肌肉也有些顫抖,戰鬥力起碼下降了四分之一。

太子驚恐的說道:“姬博!你別忘了,你這三品冠軍侯的身份是誰給你的!”

姬博衝著皇上再行一禮,說道:“我自然知道這是皇上的恩典,但是這和太子殿下您有什麽關係?又和我今天接媳婦兒回家有什麽關係?”

自然和太子沒什麽關係,說和姬博接陰黎回家有關係,但是關係這東西也很難說。總之,太子一天沒真正坐上龍椅,姬博今天所做之事,他就怎麽也管不著。

太子的身軀稍微有些顫抖,連他父皇身邊的高手都被姬博一招秒殺,他身邊的白堤就算比那人強,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

但是太子是想要成就大事業之人,心性自然堅忍,猶自鎮定道:“姬博,**,本是兩個人的事情,就算你今日想要搶婚,好歹也要問過女方的意見吧。”

在座的大臣紛紛想要點頭附和,但是脖子好像被卡住了不能動彈——廢話,皇上身邊的高手,血還在腦袋上掛著呢,他們這些成天養尊處優的,對上姬博那還不和遇到魔頭一樣?

姬博大步往前走去,邊走便說道:“陰黎,別的我不管,你理我也好,不理我也好,我今天就要帶你回去。”

“回去以後,咱們就好好生活。”

“我不管你和薑水能不能接受,反正你們兩個我都要。如果你們想要喜歡別人,嫁給別人,就先問過我的意見,既然我已經是渣男了,就不在乎更渣一點兒了。”

“等到回到真正的故鄉,我就去買個島,不管你們願不願意嫁給我,你們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纏著你們。”

“我已經考慮了很久了,是不是因為你對我付出了太多,我對你隻是責任感?”

“是啊,畢竟你愛上我的過程有點搞笑。你和薑水長的一樣,所以在我腦海中的故事裏,把裏麵的薑水錯當成了你自己,所以就這麽喜歡上我了。”

“但是我發現不是的,我是真的喜歡你。”

“喜歡你的笑,喜歡你和薑水一樣的容貌,喜歡給你洗腳的時候你故意折騰我,喜歡你敲在我頭頂的每一個巴掌,喜歡你窩在沙發裏像一個剛出生的小貓一樣。”

“還喜歡你很多,喜歡麵對塞壬的時候,你如同仙女一樣告訴我所有的真相。喜歡你在我麵前擋住德拉貢的時候,險些死去的模樣。喜歡你義無反顧的來到這個世界,要接我回去的那份焦急。”

“陰黎,我最喜歡的,是你喜歡我的樣子。”

“無關責任,真的無關責任,就是你這麽喜歡我,我也喜歡你就是了,和喜歡薑水一樣的喜歡。”

“要是哪天你和薑水都掉到河裏,我選擇把你們兩個都救上來。如果非要死一個的話,那就讓我去死好了,等我死了,你們兩個就做一對兒百合好不好。”

“我都傻了,怎麽開始說這麽白癡的話了……”

“媽的,陰黎,你今天不管怎麽樣也得跟我回家!”

說到這裏的時候,姬博剛好走到陰黎的麵前。

說這一些的時候,姬博已然淚流滿麵,而陰黎卻一言不發。

姬博的步子很大,走的卻很慢,不然也說不了這麽多話。若是陰黎能應一聲,姬博就能把這段他走了足足七十二點五三二秒的路,隻需要十一點四一秒就能走完。

沒有一個人敢攔住姬博,就算是白堤也被姬博身上那股莫名的氣質給壓迫的不能動彈。這倒不是白堤膽小,而是宗師之上那個神奇的境界,讓白堤感覺姬博每隨意的走一步,好似都踩在天地至理,武道極致之上。那是任何武者都沒法直麵的威嚴,包括他。

姬博站在陰黎麵前,兩人一言不發。

姬博擦幹淨臉上的淚水,有些抽噎的說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掀你蓋頭了啊,掀了蓋頭,你就真是我媳婦兒了。”

白堤將嘴唇咬出血來,總算在疼痛的刺激之下,身體恢複了行動力。白堤袖間甩出兩根長釘,姬博伸手捏住長釘,反過來和白堤瞬間交手七十三次,白堤倒飛出去,口吐血沫。

白堤用寬大的袖子擦了擦嘴角,紅色的血沫配上紅色的婚服,顯得有些妖豔。但是不管怎麽說,連接了姬博七十三記重擊的白堤,再也站不起來了。

沒錯,雖然是白堤搶先偷襲,卻隻能被動防守,硬接姬博的重拳,這就是宗師和宗師之上高手的差別。

姬博的聲音顫抖著說道:“一拜天地。”

姬博的身體緩緩的俯身下去,像是對著天地鞠了一躬。然後姬博又自行念道:“二拜高堂。”

姬博的一隻手已經捏住了陰黎蓋頭的一角,陰黎的身體好像十分僵硬,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什麽,一句話不說,卻也不攔著姬博。

有幾道鋒銳的氣息衝著姬博飛來,姬博用身體硬接了那幾道劍氣,背上被豁開了幾道口子,淌出了血液,但是姬博卻沒有停下動作,因為安城的習俗是拜堂不能被打擾的。

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姬博說了一句:“夫妻對拜。”

然後姬博輕輕的掀開了陰黎的紅蓋頭。

眼前是一張布滿淚痕的絕美的臉,整個大魏和北莽再也找不到如此美麗的一張臉,這張臉上有著無數的期待,還有苦盡甘來的難掩滋味。

不管是姬博第一次來,還是這一次來,那些話陰黎都聽得真切。隻是陰黎不能動彈,不然的話,第一次姬博來的時候,她就跟著姬博走了。

好在姬博沒有放棄,姬博又來了一次,而這次姬博直接霸道的掀了她的蓋頭。

等待了這麽久,姬博終於給了她一個答複,雖然這答複無恥到了極點,但是終究是個答複。能知道姬博也是喜歡自己的,陰黎覺得所有的痛苦都值得了。

此時的陰黎,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但是除了陰黎臉上很難辨別的幸福笑容,以及明顯不能動彈的僵硬感之外,姬博還看到了陰黎臉上有個淡淡的手掌印。

姬博輕輕的在陰黎的唇上吻了一下,用手溫柔憐惜的撫摸著那個淡紅色的手印,然後輕聲問道:“誰打的?我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