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博的手放在老太太的頸動脈上,看似在試探老太太的生機,實際上姬博已經一瞬間掌握了老人的身體狀況。
生機全無已成必然,姬博在看見老人的一瞬間已經明白了這個事實。老人的心髒好像有問題,但是姬博懷疑,老人的問題並不是出在心髒上。
當姬博探測了一下老人的身體的時候,眼神深處出現了一絲憤怒——果然如他所料,老人的死並不是因為心髒病,老人的體內明顯有一股奇怪的氣息遊走。
這種氣息和剛才的血紅羽翼有些類似,而且這種氣息正不斷的逸散,姬博嚐試構築了一個不可視的屏障,想要阻止那種氣息的擴散。但是那些氣息就好像流水一般,順著姬博設置的屏障,緩緩的蔓延到了屏障的每一寸,又漸漸的滲透出去。
徐參參跪坐在地上,握住老人已經失去溫度的雙手。看到剛才姬博的表情,徐參參就已經猜到老人無力回天了。
照顧了李奶奶這麽久,徐參參對這個老人是有感情的。老人家中沒有子孫,是一個退休好多年的教師,每個月的養老保險和退休金,都會被老人捐贈給各種慈善組織。而老人隻是留下一些生活所必需的錢,生活在養老院中。
徐參參是很佩服老人的,雖然老人餘錢不多,但是每次自己來的時候,都會給自己準備一些糖果之類的。自己不是小孩子,可是老人喜歡小孩子。
老人給自己糖,說明老人喜歡自己。
陳妤洛愣在原地看著眼前的場景,眼角的淚痕早就幹了。看著老人死後猶自灑脫祥和的表情,陳妤洛突然感覺自己心中的某個枷鎖鬆動了一下。親眼目睹了生死之間的別離,對於活著時候的一些事,多少能想開點。
姬博隻是捏著手裏留下的幾根發絲,悄悄的把手背到了後麵。
……
在醫院的人來了之後,一番檢查,下了結論——老人果然已經去世了。
老人沒有子孫,所以後事由敬老院負責。有人在老人的床底下發現了一個牛皮紙袋子和一封信,袋子很厚,裏麵的東西摸上去硬邦邦的。
信自然是遺書,不過從信裏來看,老人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麽早逝世。那個厚厚的牛皮紙袋子裏麵是一堆證書,都是老人這一生做慈善所得,在信中,老太太注明要把那些證書都留給徐參參。
徐參參和其他來敬老院的學生不同,徐參參不是為了填那張三千字的社會實踐報告,也不是為了掙課外公益勞動的學分。朋友不多,又生性淡泊的她,自然也不是為了幹完活之後就拍幾張照發到微博朋友圈裏,還給自己找到了不少的成就感。
徐參參是真的很善良,老人這輩子教過的學生多了,看人也看的清楚,所以才這麽喜歡徐參參。
那些證書,姬博瞥了幾眼,有一個慈善組織前段時間被證實是一群騙子組建的,那個騙子組織的首腦已經逃到了外國,過上了奢華的生活。
咬了咬嘴唇,姬博沒有把這事說出來。
此後的兩天,陳妤洛請了假去南方散心,姬博也沒有再麻煩徐參參。
安安心心的上課,安安心心的排練迎新晚會,安安心心的做很多很多事。除了有些時候想到玉璽世界中的那些事,會流露出一分焦急的情緒,姬博這兩天還算輕鬆。
課堂上,老師又開始講自己以前的那些傳奇經曆。這是一堂選修考查課,學生們為了學分而來,老師為了教學時長而來,確實沒有什麽意思。姬博的舍友幹脆懶得來上,姬博一個人幫五個人答了到。
坐在教室的角落,姬博低著頭。因為不是自己院的課,來自不同院係的學生都回來上,難免會有幾個生麵孔。要是被女生圍觀,甚至偷拍,姬博也會覺得很苦惱,感覺自己就像動物園裏的猴子。
要是正常情況下,姬博說不定不會察覺,可惜姬博是異能者。姬博自然不會違心的說當異能者,又或者帥到成天被人偷拍是很痛苦的一件事,不過身為一個超強的異能者和一個極其英俊的人,難免會有些幸福的煩惱。
握著一支中性筆在紙上畫來畫去,從十年前沉睡至今的姬博,還是比較喜歡用圓珠筆或者鋼筆,不過不得不承認,中性筆要方便太多了。
要是有人看見了姬博紙上所寫所畫,多半以為姬博是個深藏校園的小說作家。姬博花了一份很大的樹狀圖,上麵明確標記了大魏皇帝為中心,周圍所擴散出來的網絡。姬博在京城秦王府中的日子沒有荒廢,那種權貴之家的下人,能夠得到的情報也不少。
姬博為人帶著現代人的親和力,不像那個世界中其他的權貴一般。時間久了,姬博詢問一些事情,那些下人也不會覺得突兀。
這個樹狀圖上還分出來不少的枝杈,一些秦王殿下根本不會注意的小角色,在姬博看來都是有作用的。
姬博將那些對於自己在大魏發展有利程度,根據不同的等級劃分,那些人的資料也各有不同。像是秦王那一級別的大人物,從用膳,穿著的喜好,到通過接觸發現總結的思維方式和性格特點一應俱全。那些相對普通的人,則是是簡單記錄了職位和大致性格。
咬著筆頭,沉思了半天,姬博從書包裏找出來另一張紙。這張紙上的信息,來的比自己所畫的圖紙更加珍貴,因為這上麵記載的是有關北莽的信息。
身在大魏京城,想要了解一些北莽的信息著實困難。好在秦王家藏書豐富,能人也多,打聽的多了,自然也有了一些大致的了解。這些了解不僅僅局限於北莽的風土人情,還有一些鳳仙或秦王打過交道,甚至正麵交鋒的。
兩張圖放在一起對比的時候,一些東西思考起來,就清晰多了。
總的目標差不多可以確立了,想要毀滅那個世界,就要做到讓這兩棵樹都崩潰。擒賊先擒王,要想讓樹死,自然要把樹的根部伐了去。
樹的根是哪兒?
大魏那張圖寫的是皇帝,北莽那張圖寫的是北莽大王,還有姬博深思熟慮之後加上的北莽國師的名字。
想起和蕭摩訶喝酒的時候,蕭摩訶所說,姬博的眼中還是有一絲憂鬱。要是自己的完全體能夠到那個世界,揮手之間就能讓土地崩裂,毀滅世界也不難。可是憑自己的手段,想要刺殺個大佬都難於上青天。
奈何在那個世界,自己不過是普通的武林高手。武俠小說裏的大俠們,縱然天下無敵,為了一本武功秘籍或者絕世寶刀還要打生打死的。更何況,和蕭摩訶交手過的姬博,才知道自己比起來真正的超級高手,到底差距多大。
果然,那個世界是最惡俗的那種網絡小說一般的世界,神級滿地走,聖級不如狗。一開始還信誓旦旦的說鳳仙是大魏第一高手呢,看來這個第一高手的含金量,和學校食堂裏什麽千年名吃的含金量差不多。
要是姬博知道,像蕭摩訶這樣的高手,滿打滿算也就兩人。而鳳仙是實實在在的大魏第一高手,不知道姬博會不會羞愧的低下頭。
姬博突然想到,要是北莽那個據傳武功蓋世的國師,能夠隻身入大魏京城,刺殺大魏皇帝,有沒有可能成功呢?
想都不用想,那個傳說中的人,戰鬥力絕對比自己強了十倍不止。
搖了搖頭,把腦中不切實際的想法甩出去——想想就是不可能的,大魏京城防範如此嚴密,大魏最大的敵人能那麽輕鬆的混進別國首都?更何況,人家可是國師,怎麽可能以身犯險。
想了想,姬博又在紙上勾畫了起來。
想讓這兩棵大樹垮掉,也不一定非得用鋤頭挖到根部,再用斧子電鋸一起上,搞得滿頭大汗。有時候,一瓶病菌撒上去,或者丟上幾個繁殖力強的害蟲,就足以讓大樹結束生命了。
這害蟲,自然就是樹內部的矛盾。
大魏不缺少矛盾,太子和秦王的關係,皇帝陛下對未來得繼承人的挑選,以及秦王搖擺的野望是最大的矛盾。北莽的矛盾,又在哪兒呢……
下課鈴聲打響,姬博把桌上的紙收進書包中。
姬博從最後排的角落走到前麵的教室門口的過程中,有兩個女生掉了筆。以姬博的眼力,自然能夠發現是她們可以將這些東西弄到地上的。自己才不會去撿呢,真以為用這種方式就能要到自己的聯係方式?
姬博做夢也不會想到,兩個女生在撿地上的東西的時候,手都不小心碰到了對方的手。雙方相視羞澀的一笑,彼此都看見了對方手腕上的彩虹色小旗紋身貼,交換了聯係方式……
出了教學樓的門,姬博打算回宿舍的,卻看到教學樓門口停著一輛車牌號是安av886的奧迪。姬博不禁感歎道,自己最近的煩心事就夠多了,比起眼前這位還是有差距的。一個人要經曆過多大的刺激,才會挑選一個這樣的車牌號。
不知道裏麵的老哥是誰,反正能有這樣的決心,就敬你是條漢子。
不過姬博透過車窗看到裏麵的人的時候,一張臉不禁變得苦澀了起來。
車裏的人,是胖子。
是那個一開始蘇醒的時候最想見到的同性朋友,之後又發生了一些事,讓姬博決定兩人一生不要再見,此時卻早已原諒,名為龐澤,外號胖子,現在已經不怎麽胖的姬博的發小。
姬博表情掩飾的很好,不過胖子比姬博多了十年的閱曆。當初那個跟在姬博後麵,整天叫姬博“姬兒哥”的小胖子,此時要比姬博成熟的多。姬博一瞬間的表情變化,怎麽能瞞得過這個昔日的發小呢?
即使胖子人在車裏。
胖子把車子開到了姬博身邊,姬博原本想要裝作沒看見的,胖子都這樣做了,姬博卻也不知道該怎麽做。
胖子的車窗被搖了下來,車子緩緩的跟在姬博的身邊。
胖子的頭一直低著,沒有抬頭看姬博,姬博也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
那日海上和胖子告別之後,姬博經曆了很多。尤其是到了玉璽世界之後,姬博對於個體和整個世界的安危聯係,有了更多的思考。
當初他的父母,和那個戴蒙家族的事情,姬博固然無法釋懷,卻也對胖子少了幾分責怪。
十年後物是人非,能遇到以前的人就很好了。
也不知道對於胖子而言,失去自己這個昔日的朋友,抑或兄長意味著什麽。但是姬博明確,對於自己而言,沒法和昔日的珍貴記憶建立現實的聯係,著實是一件十分殘忍的事情。
不過這一切再怎麽殘忍,都不如命運來的殘忍。
明明是胖子背叛了自己,對自己的傷害還要大一些,還真的不公平。
想到這裏,姬博停下了腳步。
那輛車跟著姬博一起停下了,車裏的胖子看著姬博,眼中是濃的化不開的歉疚。
姬博歎了一口氣,抬起頭對胖子說道:“怎麽?沒和妖精一起,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