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姬博和人打架,或者和神打架,姬博是擅長的。可是一個平日裏和沒心沒肺,甚至喜歡玩弄人心肺的妖精一樣的女人,在姬博的麵前哭的梨花帶雨,姬博就沒有辦法了。

更何況這個女的不是自己惹哭的,是自己的朋友。

姬博又不是小芳,沒法改造人的記憶,又不能因為陳妤洛失戀,把時光倒流回她失戀之前。時間是蝴蝶效應最頻繁也最嚴重的發生地,因為這倒流時光,對吳憂,對那些不想幹的人都不公平。

姬博從兜裏摸出來一包衛生紙,遞給了陳妤洛。姬博沒有隨身攜帶衛生紙的習慣,不過他剛剛暫停時間到遠處的小賣部買了一包。

陳妤洛接過姬博遞過來的衛生紙,把衛生紙初次到兜裏,竟然停止了哭泣。隨便用手抹了幾把臉,看著姬博忍不住笑的樣子,陳妤洛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把妝哭花了。

取出來手機,對著手機背麵的陶瓷外殼,借著不怎麽明亮的燈光,細細的把臉上花掉的妝擦幹淨。陳妤洛臉上的表情也愈發平靜,好像哭過一場就把所有的事都忘掉了。

隻有姬博能夠發現,陳妤洛這時候才顯得有些瘦削的肩膀在微微顫抖。

是啊,要是陳妤洛真的能哭一場就忘掉所有事情,怎麽還會喜歡吳憂到現在呢?

姬博看著敬老院外麵牆角的一棵老樹,樹上的枝椏猶自迎著微風顫抖著,新葉也綠的發亮。可是透過表麵,姬博能看到樹的內部已經被害蟲掏空。

表麵上光鮮亮麗,內心空****的東西太多了。就算現在姬博能把裏麵的害蟲全部化為灰燼,這棵樹也活不了了。

就算姬博能夠把這棵樹重組一遍,使其重新煥發生機,這棵樹也不再是那棵樹了。

小白倒是能治好這棵樹,可是小白治不好人心,正如他治不好時間。

就在姬博感歎的時候,姬博突然聽見敬老院內傳來了一聲驚呼。陳妤洛還在平複自己的心情,何況以她的聽覺,自然聽不到敬老院內發生的一切。

姬博麵上鎮定的說道:“行了,哭過了,就回去看看徐參參吧,多大的人了,哭哭啼啼的也不嫌丟人。”

幽怨的看了一眼姬博,陳妤洛把頭一甩,扭頭便走。姬博看陳妤洛正中自己下懷,也趕忙快步跟了上去。

卻不知道陳妤洛聽到了後麵姬博有些倉促的腳步聲,嘴角多了一絲輕鬆的微笑——看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關心自己的。

還是為了吳憂關心自己的,說明,自己對吳憂而言,也很重要是吧。

快步走到了敬老院,姬博看見徐參參渾身顫抖的站在門口,眼眶有些紅,像是憋了眼淚很久。

姬博“吃驚”的跑到徐參參的麵前,抓住徐參參的肩膀,急切的問道:“怎麽了,參參學姐?”

嘴上雖然這樣問著,可是姬博也知道,徐參參現在的精神處於不穩定的狀態,估計也說不出什麽完整的信息。

姬博的意識漸漸脫離自己的身體,神秘的力量席卷了整個敬老院,周圍的一切都被靜止。失去了活力的微粒再次開始震動的時候,被牽引著組成了一副畫麵。

每個分子,每個原子都有其運動狀態和方向,若是將每個微粒的運動方向改向相反的方向,就能夠回溯時間。

這隻需要找到一個點,一旦找到了這個點,隻需要輕輕的推一下這個點,一切都會按照原本的發展方式倒放,甚至不需要姬博的異能作為原動力,因為本身的運動狀態還在。

姬博唯一需要確保的,就是這個空間必須是密閉的,不能被外界有任何幹擾。不然就算隻是一個原子的介入,回溯的結果,都會與原本的結果相差千萬光年。

就在時光開始倒流的時候,姬博恍惚間看到了一隻大手,有些暴力的撕開了姬博固定的空間。撕開了空間之後,外界和密閉空間產生了碰撞。

一個原本正常的空間,突然被分裂了一部分,這一部分被密閉,裏麵一切都被逆轉。可是逆轉的過程中又突然與原本的空間相接,結果就發生了爆炸。

就相當於一輛不斷前行的火車,車頭突然毫無征兆,甚至毫無停滯的逆行,必然會因為慣性,將火車中間的車廂全部給壓扁。

而密閉空間和原始空間的碰撞,是精確到了每一個微小的地方的。這近乎空間的偉大力量,可比火車碰撞還要可怕無數倍。

姬博幾乎是第一時間張開了自己的懷抱,體內異能的博大力量噴薄出來,抵抗著這爆炸一般的壓力。

姬博沒法定格這片空間,因為這種爆炸是鏈式反應的。一個點產生不應該產生的變化,就勢必會通過空間的連續性,將這個不應該出現的變化傳遞到所有適用空間連續性這個定律的地方。也就是說,姬博一旦篡改了時空的一個點,再將這一個點暴露,就會遭到整個時空的報複。

算上之前幫陰黎的身體製造時間循環,姬博被這樣的方式反噬已經是第二次了。

姬博麵無表情,他自然可以放手,這麽小的區域的時空崩壞是傷不到他的,他完全可以定格時空一瞬間,在這一瞬間逃脫。

可是,如果外界空間對這片空間施壓,這片空間裏的所有物質都無法存在。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更何況空間是事物存在的依據之一。若是其中的人因為這個喪命,就是姬博也無法在徹底混亂的時空廢墟中將他們複原。

就算徐參參,陳妤洛這倆人不在這敬老院中,姬博也決不允許出現這樣的情況。裏麵的老人就算將死,死前也是一條生命。

姬博的皮膚又在顫抖,就像抖水時候的雨衣,在有些地方起了一些皺褶。

那隻粗暴的“手”,向著姬博的胸口探去,帶著陰寒的氣息。

姬博眼中精芒一閃,這便是剛才引得時空崩潰的元凶。起初他在敬老院中摟開了自己的領口,感受到了一絲涼意的時候,他就覺得很不對勁。

姬博能夠忍受極高或者極低的溫度,但是那隻是忍受。忍受是指在極高或者極低溫度的環境中,姬博的身體調節能力能保證他的內環境的穩態不會被破壞,不會有生命危險。

可是姬博也會感覺熱,也會感覺冷,他不比別人遲鈍,相反,姬博對溫度變化的感應能力,比常人要強無數倍。

要是有妹子感冒發燒,姬博都不用溫度計,上手一摸就能知道妹子的體溫,堪稱人體溫度計,浪裏小白龍……

咳咳,扯遠了。

總之,能給姬博的身體帶來應激反應,卻不是極度的低溫,就說明這寒意絕對不普通。

這無形的寒意化作的“手”在姬博的胸前,受到了姬博的阻擋。姬博在身前構築了一層可以吸收動能的“牆”。

“牆”不是強,不是現實存在的牆,是無形的。

與其說是牆,倒不如說是一個動能吸收的機製。空間發生勻速的空間變化,相對於姬博而言,那隻手是存在動能的。

而動能被剝離,那隻“手”就會靜止。

可是,正因為那堵牆並非實體,所以這堵牆也無法阻擋並非實體的那隻手。那隻手繞過了姬博所設定的“機製”,毫不停留,直勾勾的落在了姬博的胸口。

就像這隻手不曾存在。

姬博冷笑一聲,不存在的東西也想幹涉存在的現實?

姬博撤去了對空間的壓力的抵抗,那份壓力立馬碾向了姬博,碾向了那隻手。

那隻手在一開始就輕鬆的撕破了姬博對空間的禁錮,又輕鬆的繞過了姬博設定的機製。此時,麵對無盡空間的壓力,那隻手也顯得遊刃有餘。

雖然這次實實在在的耗費了短暫的時間,但是空間的壓力也被那隻手所撕裂。

那隻不可視之手撕開了那份壓力的同時,姬博也瞬間從空間的束縛中掙脫。

從空間束縛中掙脫的同時,姬博也同時從空間中掙脫,進入了那個玄妙的次元中。站在河岸,俯視時間長河。

這時候,姬博才“看”清了那隻手的真實麵目。

血紅的羽翼盤桓在時間長河之上,如同光潔紙麵上的紅墨水,被一陣狂風吹散,就這麽在紙麵上分出了無數的叉,看上去有些可怖。

羽翼看上去由無數複雜的筋骨構成,在轉折觸還有瘦金體那樣令人賞心悅目的風姿綽約。兩片羽翼看上去並不豐滿,而是有些淒淒慘慘戚戚的味道在裏麵。

羽翼的中心是一團青黑色的濁氣,和血色的羽翼相比,就顯得很突兀。

姬博往前邁了一步,那團青黑色的氣體顫抖了一下,然後姬博的耳邊傳來了淒厲的叫聲。血紅的羽翼拍動,似乎要將姬博的身軀纏繞起來。

羽翼的末端,那些鮮豔的紅如同真正的鮮血一樣,流淌著湧上前。如絲一般,卻又十分匆忙。

姬博的指尖勾住一抹紅色,然後輕輕的纏繞了起來,如同他以前最喜歡做的,把薑水的發絲纏在自己指尖。此時姬博的表情,也如同情人般溫柔。

那些血色被姬博的手指勾住,又開始拚命褪去,姬博稍微一用力,那血色羽翼就像是兩邊被扯起來的繩子一般,變得細長而緊實。

若是此時還是在正常的維度,定然會響起無數清脆的聲音。

被姬博扯動的那些血色絲線,全部被掙斷,古人斫琴的時候,想必也會有那樣美妙的顫動。

姬博感受到了高維度空間給自己的壓力,他雖然能夠通過這種方式操控現實的時間,但是卻沒法在這個不存在物質,由各色概念組成的維度中逗留太久。

眼睛望著那團青黑色氣體與血紅羽翼飄然遠去,姬博眼神中多了一絲迷茫,然後身影漸漸變得透明,直到徹底從這片空間中隱匿,回到了現世。

那到底是什麽東西,為什麽不讓自己回溯時間呢?它在隱瞞什麽?

姬博回過神來,把視線轉移到猶在愣神的徐參參身上。徐參參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姬博向自己發問。

剛才姬博的經曆雖然複雜,可是更高維度中的時間是完全獨立於現世的,與平行空間的概念不同,所以此時姬博依舊在他脫離空間之後無限接近於那個時間點的時間之上。

白話點說,就是在徐參參的眼中,姬博沒有發生任何異樣。

徐參參搖了搖頭:“直接叫我名字不習慣麽?算了,把學姐倆字去了,直接叫我參參吧。”

姬博雖然心中有疑問,但是聽到徐參參這麽說,也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

這時候,敬老院中的工作人員跑了過來,對徐參參說道:“參參,我剛給醫院打了電話了,一會兒救護車就來了。”

姬博側過身往房間裏看了一眼,一個老太太躺在了**,胸腹之間起伏的幅度很小,也不知是死是活。

姬博趕忙說道:“我們專業的必修課之一有急救,我先進去看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