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演武場上?他難道不知道,任何擾亂皇家考試的人,都會被打入天牢,定下重罪麽?

所有的人還沒做出反應,站在高樓上的皇帝已經揮了揮手,皇家禁軍肅然,身上的金甲碰撞,發出整齊的金屬聲音。

作為皇家禁軍,他們早就習慣不去思考,隻知道執行皇帝的命令。然而他們在戰鬥中的應變能力也超乎常人想象,畢竟他們都是百裏挑一的好手,又身經百戰。

皇家禁軍殺向了演武場,場外的觀眾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場上的諸位少俠和門客,見到排列成軍陣衝鋒的皇家禁軍,被那股殺伐的氣勢鎮住,一時間都不敢動手。

江湖很大也很有趣,但是江湖上的高手和這些訓練有素的禁軍比起來,就是一堆野人。

一對一,甚至一對三,江湖高手可以輕鬆虐殺皇家禁軍。但是不消禁軍這個級別的軍隊,就是普通軍隊,一旦形成了規模,應用起來戰術,數量相差不大的情況下,殺死江湖高手如同割草。

這是整個江湖的共同認知。

形成軍陣的皇家禁軍有近百人,看到了皇家禁軍衝鋒,下麵跟著組成軍陣的軍隊,接近上千人。

甚至不需要維持秩序,民眾和前來觀賞的江湖大佬,全部屏住呼吸,沒有人膽敢喧嘩。

京城外,駐紮了就近幾個城池的守軍,數量接近十萬。因為這些宗派大佬和高手,都是難以控製的,每年武試的時候,都需要軍隊來鎮壓場麵。

所有人都覺得,那個提著酒壺的中年男子,會在皇家禁軍的第一次衝鋒中身死。

那可是皇家禁軍,從小養在大內,經曆層層選拔,擁有絕對的忠誠和恐怖的配合。

中年男子隻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姬博,將酒壺扔到了身後,口中長嘯一聲,而後大喊道:“雖千萬人,吾往矣。”

然後便義無反顧的衝向了上百人的皇家禁軍。

民眾都瞪大了眼睛,下一秒,這個人就會橫屍街頭,身軀被恐怖的皇家禁軍撕成碎片吧。

終於,雙方開始交鋒。

印象中的場景並沒有出現,就像天神手中遍布雷電的鐵錘,狠狠的砸進了一塊新鮮豆腐。

身著重達二十多斤的金甲,手持大戟,麵色冷酷的皇家禁軍,被行動迅速的不像人類的中年男子狠狠鑿穿。

撕開的裂口,又在轉瞬間被擴大,中年男子手呈佛印狀,按在一名禁軍的胸口。那名禁軍胸口銅製,反射著金光的護心鏡,被中年男子給按的塌陷。

那名禁軍一瞬間氣息斷絕,然而他死亡的這一瞬間,卻給他的同僚帶來了反應的時間,得以將中年人包圍。

中年人的雙手垂下,一柄軟劍像是銀蛇一般從袖口探出,緊接著,毒蛇的獠牙齧過十幾名禁軍的喉嚨,血液噴濺而出。

中年男子腳跺在地上,身子騰空一米多,躲過了噴濺的鮮血。禁軍的大戟繼而掄向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的軟劍劃過大戟,金屬相接,發出了令人耳朵痛苦的聲音,還濺起一堆火星。

中年男子的身軀在空中翻轉,劍身拍在幾名禁軍的身上。

那軟劍半寸寬,三尺七分長,看上去也就二三斤重。

而那些禁軍個個除了金甲大戟以外,摟海帶四指寬,上麵銀釘卡的緊繃繃。內襯黑緞子的緊征袍。紫絲繩帶的袢甲絛,巴掌寬的獅蠻帶煞腰,金吞口,銀什件,杏黃挽手,左右勒征裙,掐金邊,走銀線,大紅中衣。足下蹬一雙五彩高靿的靴子,白厚底,牢紮紫金鐙。

怎麽看,二者的差距也很大。

然而那半寸寬軟劍的龍骨,敲在皇家禁軍的身上,金甲塌陷,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中年男子將軟劍當做一支長鞭,明明可以輕鬆割開人的喉嚨,卻還要炫技一般的將人的金甲打凹,骨骼敲碎。

因為這些禁軍都是從小一起生長,若是將他們的同伴打至奄奄一息,生機未盡,他們就會有各種顧忌。

這樣一來,倒是比收割起來人命的收益更大。

就像戰爭中,追擊戰中,殺傷永遠比殺死更重要。攜帶傷員的軍隊行進起來的難度是最大的,若是拋棄傷員,也會引起軍心動搖。

場下的觀眾,絕大部分都被中年人的神力,和生生不息,近乎無限的真氣所震懾,仿佛看見了下凡的天神。

而那些看出了門道的人,則是想起了一個傳說,那個獨闖大內數次全身而退,和北莽國師是至交,武功到達了所有江湖人,廟堂高手望塵莫及的仙佛境界的人,那個人叫蕭摩訶。

在蕭摩訶的麵前,皇家禁軍如同待宰的羔羊,一會兒便被屠殺殆盡。

在絕對的實力碾壓之下,皇家禁軍也和蓄養的牲畜一樣笨拙。

紅色蟒袍大太監的尖銳聲音傳來:“陛下有令,格殺刺客者,賞金十萬,拔為狀元,封侯,邑千戶,領千軍,欽此。”

場上沉寂了幾秒,繼而所有少俠的眼中遍布血絲。

他們中的很大一部分是天之驕子,都是大宗派的繼承人,但是他們的地位,尚且不如其中大家族的門客,更別提那些世家子弟。

就像電影《教父》中老教父說的,紐約最大的黑手黨,也不過是那些政客眼中的小人物和工具。

他們畢生的奮鬥目標,也不過成為武林中出名的人物,被權貴看中,成為他們在江湖上的代言人。

而這也不如成為大人物的親信甚至貼身保鏢,畢竟諍臣不如近臣。

而那些已經成為大人物近臣的人,都想成為真正的大人物。

那些大人物家族中的子弟,則是想要幾十年後,在家族的爭鬥中脫穎而出,繼承家族成為大人物。

邑千戶,領千軍。

意味著衙內門可以省去幾十年的功夫,門客們可以直接成為和他們主子平起平坐的人,那些少俠則是可以省去幾代人的努力,一步登天。

蕭摩訶成為了在場所有人的目標。

除了姬博和陰黎。

陰黎也想擊殺蕭摩訶,所以她用了全力,所以姬博被一瞬間擊倒,然後被姬博抓住了腳腕。

男人頭,女人腳,摸不得。

姬博的手攀上陰黎腳腕的時候,陰黎的身子一軟,一股奇怪的感覺遍布全身。

陰黎自然還沒有原諒姬博,但是若是因為記恨一件事,就能放棄夢魘般的冤家,那這世界上也不會多那麽多薄命的才子佳人。

陰黎被姬博一把拽倒,姬博害怕陰黎的頭部著地,身體往前一攀,手扶在陰黎的後腦勺上。

然而,姬博的身體也壓在了陰黎的身體上,手扶在後腦勺,兩個人的鼻子頂在了一起,臉頰緊緊的貼著,能感受到彼此灼熱的呼吸。

場下的人都懵逼了,場上的人也都懵逼了,蕭摩訶懵逼了,王公貴族們懵逼了,宗派大佬懵逼了,皇上懵逼了,秦王和鳳仙也懵逼了。

大魏雖然崇尚風骨,民風自由,但是也是講究孔孟之道的封建社會。

大庭廣眾牽個手什麽的,就算是膽大的情侶了。

大魏,甚至可以說兩國之間最大的盛事——大魏文武試,來自全國各地慕名而來的遊客和考生,全國最有份量的大佬,江湖廟堂交織,百姓圍觀的場合。

一個男子把女子壓在身下,臉貼臉,身體的曲線重疊在一起。

一個是京城新晉的才子,也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另一個則是被京城的才子們推舉為大魏百花榜第二美人。

至於百花榜第一,則是占據了該位置十幾年的大魏皇後,雖然已經四十多歲,但是……

你們以為我要說她風韻猶存?

不,我是想說,抱歉,有權有勢有錢真的可惜為所欲為。

這個場麵,也太勁爆了。

姬博和陰黎,本來因為這詭異又曖昧的姿勢搞得不知所措,徹底懵逼,但是此時也覺得如芒刺在背,極其尷尬。

陰黎咬緊銀牙,恨恨的對姬博悄聲說道:“今天這事兒,你要是解釋不清楚,你就死定了。”

要是往常,姬博一定會吐槽一句“不是你傳遍了京城,說我倆是夫妻麽”。

但是,陰黎口中如麝蘭般的香氣,在張口說話的時候,鑽進了姬博的鼻孔中,讓姬博一時間渾身僵硬,血液一半湧上了臉龐。

陰黎和姬博的身體緊貼在一起,自然能感受到姬博的身體變化,陰黎又羞惱又迷糊的,伸手用力擰了一把姬博的軟肉。

姬博吃痛,發出一聲嘶聲。

但是在場的少俠,哪個不是年小和家中的侍女打情罵俏,年長後和女俠們糾纏不休。對於男女之間的那些事情,比誰都了解,姬博這嘶聲,在他們耳朵裏,立馬變了味道。

姬博自然不知道別人眼中自己在做什麽,但是他也知道這個姿勢很不雅觀,更知道這個姿勢讓陰黎處在了爆發的邊緣。

姬博趕忙抬起頭,對眾人解釋道:“你們打你們的,不用管我們……”

這話一出,嚇得蕭摩訶手中的軟劍都掉了,皇帝也險些沒扶穩欄杆,掉下去摔死。

秦王則是心中暗暗歎息:這天上的仙人轉世,果然不同凡響。

但是秦王也不知道為何,看到陰黎和姬博親密的樣子,心中劃過一絲酸楚。

陰黎聽到這句話,身體徹底軟下來了,她覺得自己這輩子不是姬博的對手了。但是陰黎畢竟是大漢的郡主,就算姬博再想……

她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

陰黎用力推開姬博,兩人從地上爬起來,看著目瞪口呆看著他倆的眾人。姬博羞澀的撓了撓後腦勺,說道:“你們別客氣,好好打架,這麽多人看著呢,加油哈。”

這麽多人看著呢……

這麽多人看著呢!

你們在幹嘛!?

好在蕭摩訶見多識廣,身經百戰,怎麽也是個老江湖了,用腳勾起軟劍,刺向一個少俠。

然後場上又戰做一團。

陰黎比姬博矮十幾公分,原本和姬博說話的時候,陰黎都得抬著頭,但是陰黎頭頂上那支細細的釵子仿佛有千斤重,陰黎怎麽也抬不起頭。

陰黎說道:“我需要一個解釋,很多事。”

姬博歎了一口氣,俗話說攘外必先安內,不讓陰黎原諒自己,什麽事情都好辦。

姬博說道:“嗯,我什麽都和你說,毫不保留。”

陰黎細若蚊蠅的聲音傳來:“你愛我麽?”

姬博考慮的對這段時間所有發生的事情的解釋都堵在了喉嚨,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就在姬博張著嘴,不知所措的時候,陰黎抬起了頭,笑靨如花的說道:“開玩笑的。”

姬博頭一次覺得,陰黎笑的真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