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最大的劣根性之一——懦弱。

沒有人的一生是風平浪靜的,每個人都會遭遇困境和磨難,當遭遇磨難的時候,選擇思考解決辦法的人,往往都成了這個世界最頂尖的一群人。

但是,遇到困難,喜歡逃避現實去空想的人,或者幹脆抱怨現實的人,往往是最多的。

堅強的人,也總有軟弱的時候,所以,關於理想和現實這些東西的思考,雖然隻有文學家和政治家能夠以其作為工具賺錢以外,對其他人雖然沒什麽用,但是常人也都沒少思考過這些東西。

一瞬間,燒烤攤的老板腦海中閃爍過了曾經在靈魂深處誕生過的那些火花,那些對於現狀的不滿,對於未來的野心,對於野性的抑製。

他轉過頭去,瘋狂的奔跑,獨留下了老板娘,在後麵站著,臉上滿是震驚和說不上來的憂傷。

姬博的眉頭皺了起來,要是老板這個時候選擇了逃避現實,那可真是將人類的劣根性彰顯到了極致,也就是說,自己的打賭要輸了。雖然沒有立下明確的賭約,但是這場對於人性的測試,將決定了那個組織和麵具男對抗的時候,神站在一個什麽位置,並將最終影響勝負。

姬博說道:“吳憂,時間不早了,咱們先回去吧,今晚我挑的地方不好,回頭給你賠罪。”

本來也吃喝的差不多了的吳憂,雖然想象之後就要落入陳妤洛的魔爪,離親愛的宣紙學姐又遠了一步,但是實在是沒辦法,就和姬博告別,和陳妤洛打車走了。

結了帳,姬博三人走到了巷子角落,然後身形拔地而起,飛到了雲層之上。

小芳一言不發的坐在一片雲上,雖然雲彩是氣體,但是擁有“通曉過去”異能的小芳,可以讓雲彩變成固體。姬博也隻需要通過操控雲的內能,讓其凝結成固體,並使其和地麵的重力勢能改變,便可以坐在雲上。

神……就不用說了……

神的手一揮,空中出現了一幅景象,所坐的雲層底下有飛機經過,渦輪和空氣摩擦的聲音有些吵,神幹脆一撫手,周圍出現了一個半透明的結界,隔絕了外界的所有聲音,包括衛星之類的探測。

燒烤攤的老板跑遍了一個有一個的網吧,電玩廳,還有ktv等娛樂場所,都沒有停留,轉身就去了其他的地方。

老板當初畢竟是安城有名的大混混,每到一個地方,但凡主管之類的在的人,都會叫聲王哥,甚至鞠個躬,老板也隻是淡淡的回應一聲。

老板走到一個無人的巷子,坐在地上,眼睛通紅,但是始終沒有掉下淚來,用手捂住眼睛,肩膀聳動了幾下,就再次站起身來。

姬博緊皺著的眉頭終於鬆開了,他好像猜到了,老板這是在尋找他的女兒。

最後,一個小巷子裏,有三輛破摩托和一地的煙頭,說實話,現在安城的“創衛”搞得這麽火熱,能夠發現這麽一個地方,也算是不容易。

三個小青年,還有老板濃妝豔抹,奇裝異服,但是可以依稀看出來一分清秀的女兒,和兩個同樣打扮得小太妹坐在一起。

三個青年穿著緊身褲和豆豆鞋,旁邊一個廉價的低音炮,裏麵放著“從他單槍匹馬,直到一方稱霸,他問過自己除了名利還得到了什麽……”這種喊麥歌曲……啊呸,這也不能叫歌曲。

老板看到女兒站在小混混的後麵,和靠在其他兩個青年懷裏的兩個小太妹,還是有點格格不入的意思。即使老板當年也是個頑主,即使當年經曆過那麽多,但是到這時候,還是鼻子一酸,有種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

老板開口,聲音有些哽咽:“閨女,和我回家吧,爸……我給你做好吃的……”

女兒橫眉冷對老板,一言不發,旁邊的小青年瞥了一眼老板的女兒,嘴上勾起來一絲笑容哦那個,說道:“家裏管的這麽嚴,還敢出來玩,也真是有意思,掃興啊掃興。”

小青年口中的話,似乎有些語病,但是學曆也不高的老板沒有說什麽,隻是眼中滿是期待的看著自己的女兒。

女兒把頭撇過去,對小青年說道:“哥,我不認識這個人。”

小青年哈哈的笑了出來,對老板說道:“聽到了麽,人家說不認識你,我說這個大叔啊,這年頭,拐賣未成年少女,判刑可是很重的啊。”

女兒聽到自己的父親被這樣侮辱,一時間愣了一下,咬了咬嘴唇,終究沒再說什麽。老板畢竟也是經曆多,沒有和小青年動怒,而是語氣終於放緩了說道:“女兒,聽我的,和我回去吧。”

小青年臉上的笑容逐漸斂去,眼睛很冷的看了一下老板的女兒,然後將目光轉向老板,語氣很硬的說道:“哪來的,滾哪兒去。”

老板的眉毛擰到了一起,問道:“你哥是誰?”

小青年啪的把手中的煙頭扔到地上:“你他媽管我跟誰的?告訴你,你女兒想跟著我賺點外快,我他媽賞她臉,你過來逼逼叨叨,找死呢是吧?”

聽著這髒話連篇,雲層之上的姬博眉頭皺了皺,一會兒無論賭約的結果是什麽,他都決定教育一下這幾個小青年,讓他們以後講話的時候,嘴巴幹淨一點。

老板的眼神頓時冷了下來,這些樣子的小混混,他以前見多了。一個小姑娘,跟著這種人賺點外快,能出去幹什麽?去那種不正當的歌廳當個陪酒女?

老板的語氣嚴厲起來:“我平日裏給你的零用錢不夠花麽?你出去作踐自己?”

女兒麵對小青年的時候,眼中滿是畏懼,但是麵對她父親的時候,如同一頭受傷的倔強的小母獅子,有著天大的勇氣:“你什麽時候管過我死活?什麽時候在乎過我和我媽?零用錢,我才不屑要你的錢呢,留著自己養老吧你!”

小青年的眉頭也皺了起來,他不是那種有大背景的歌廳看場子的人,那種小歌廳,沒有好的渠道,隻能找這種喜歡錢的小太妹。但是看上去這個小姑娘不怎麽缺錢,而是有點離家出走的意思,這種女的最麻煩了,隨時有可能逃跑,到時候他們還得給歌廳賠錢。

但是小青年畢竟是混混,混混們,尤其是初生牛犢的混混,往往都有一種畸形的固執。

小青年撇了撇嘴:“該滾哪去滾哪去,現在打黑打的嚴,但是這裏連個攝像頭都沒有,卸你條胳膊腿兒的也沒人知道。”

老板終於忍受不住小青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就你們這樣的?還打黑?打黑還能打到你們?一群不入流的家夥。”

小青年從地上跳起來,指著老板的鼻子罵道:“你他媽有種再說一句?你算個什麽東西?”

旁邊的兩個小青年,也都跳起來,眼神惡狠狠的看著老板,包括老板女兒在內的三個小女孩兒,都因為恐懼,身軀齊齊的顫抖了一下。

雲層之上,神搖搖頭說道:“人類果然是一種最不可靠的東西,即使給他們安排了這麽好的一個舞台,他們也會讓這出戲變得暴力而低俗。”

姬博咬了咬牙說道:“怎麽,老板也是想要救出他的女兒。”

神眼睛盯著姬博看了幾秒,說道:“行吧,那我們繼續看下去吧。”

姬博長出了一口氣,心中暗自祈禱,但願老板不要讓他失望。

老板說道:“我當年也不是沒混過,姓王,把兄弟幾個排行老八,人送外號大鱉。”

大鱉,就是老王八的意思。

別小瞧這種看上去十分惡俗,甚至可以說有些惡搞的外號。

這種市井裏混跡出身的混混,名字越是普通,越是難聽,越是粗俗,往往越不可小覷。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流傳的,混混界很像農村,名字賤,好養活。

什麽老狗,大象,野雞什麽的,基本上每個縣城或者郊區都有叫這種名字的大混混。

小青年的眼中先是露出了一分恐懼,隨後又露出來一分狂熱,老板看見了他們的眼神,不禁瞳孔緊縮到了一起。

這種眼神他見過,也曾經有過。

這種注定一輩子生活在社會底層,被虛假而低俗的夢想蒙蔽了整個青春的混混,最想的就是哪天碰上一個落單的社會大哥,然後上去把他亂刀砍死,借此上位。

很多小混混都是這麽想的,從一開始他們的信條就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但是不踩死前浪,後浪永遠不可能走到沙灘。

現在是法治社會,法製健全的地方,再厲害的混混,也敵不過一個110報警電話。但是總是有一種傻子,沉溺於這種不健全的心理和幼稚的觀念,以為黑道是一種浪漫且真實存在的東西。

俗話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生命誠可貴的道理,是個人都知道,要是真是不要命,除非是為了崇高的信仰或者愛情,要不就是傻子。

眼前的三個傻孩子,恰恰是最讓人恐懼的那種人。

老板捏了捏手心,全是汗水,他最擔心的事情,和最不願意遇見的那種人,居然此時湊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