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的“姬博”瞬間分裂,姬博嚇了一大跳,往後連連退去。
其中一個人格笑道:“你不用怕,我還是你,你還是我。”
就在這個人格說完話的時候,毫無預兆的捂緊了腦袋,發出一聲聲痛苦的哭號,轉而倒在地上,緊緊的抱著胸口,涕泗橫流。
看到這個人格這樣子,姬博也慌了,畢竟這也是自己的一部分,姬博上扶住了他。但是在姬博的手碰到他的那一瞬間,姬博的腦海中突然湧現了各種對他而言不太好的記憶。
像是觸電一般,姬博的手下意識的縮了回去,身體還處在一種緊繃的狀態,胸口悶悶的。
那個看上去十分冷漠的人格開口道:“他,承載的苦難太多。”
姬博問道:“那你又是誰?你也是我麽?”
這個人格點了點頭:“當你遭遇苦難,你的心中會壘起一堵牆,當這堵牆愈發堅固,甚至超出了你的預期範圍,就可以獨立出來了。”
姬博喃喃道:“要是沒了那堵牆……那豈不是……”
冷漠人格指了指那個形同癲癇的人格,說道:“沒錯,就變成了一個廢物。”
姬博突然說不出的惡心,就像是用未燃盡的香煙,在腐爛的手臂上燙出一個窟窿,揭開表麵的痂,流出來的血滴落到了一隻臭水溝裏的蚊子身上,然後蚊子聒噪的飛過塗滿白灰的蒼老牆壁,畫出一道血痕,在明晃晃的放到你眼前一樣惡心。
看著自己崩潰的樣子,沒有一絲抵抗困苦的力量,那種極其懦弱的表情,滿臉的鼻涕眼淚讓姬博直欲作嘔。
冷漠的人格再次問道:“拿你的命,換她的命,你願意麽?”
說道這裏,那個哭成一團的人格突然又笑了,溫柔的姿態畢現,這前後急劇的轉變,讓姬博沒由來的難受。
姬博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你會笑麽?”
冷漠的人格指了指那個笑容滿麵的人格,說道:“他會。”
那個正在笑的人格身體顫抖了一下,分裂出來一個人格,剛出現,便在一遍哭。再次分裂出來一個,眼神憂鬱,還有一個,瘋狂的撕扯著自己的毛發和身體,不停的虐待著自己。
一個人內心的百態,**裸的展現在了姬博的眼前,讓姬博目瞪口呆。
麵無表情的,隻有一個冷漠人格,他緊盯著姬博,說道:“我不是在威脅你,我是在請求你。”
姬博表情一滯:“此話怎講?”
冷漠人格說道:“因為我愛陰黎。”
姬博一時無言,冷漠人格繼續說道:“你看這裏,有成百上千個人格,一個人格代表一種心情。但是,我問問你,愛一個人,要怎麽表達?”
愛一個人,怎麽表達?
我愛你?i love you?阿姨洗鐵路?撒浪嘿?今晚月色很美?
都不是那麽完美,愛一個人,怎麽也表達不出來。
連語言都表達不了的東西,怎麽用表情和形態還有動作表達?
冷漠的人格指了指自己的心髒,說道:“這裏每個人,除了你,都愛著陰黎。”
姬博似乎應該反問一句:“你不是說過,我愛陰黎麽?”
但是姬博沒有問出口,姬博想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終於說道:“那好吧,來吧,殺了我吧。”
冷漠的人格說道:“你以為我這是激將法?”
姬博搖了搖頭:“不,對我自己,我還是了解的,你不會用激將法。”
姬博感覺心口有種異動,不知道怎麽的,明明不知道多少年前就證明了,人類在考慮問題的時候,靠的是大腦,但是人類最純粹的感情,永遠是從心髒開始感知的。
姬博緩緩的說道:“我應該也是愛著陰黎的吧,不知道是因為我欠她太多,還是因為醒來之後,她自願幫助了我那麽多,又或者是因為她和阿水長的一模一樣。總之,很多很多原因吧,我應該是真的喜歡她,隻是不敢承認而已。當然,愛一個人也是沒什麽理由的,隻不過有的愛要放在心裏,有的愛要勇敢表達出來。”
姬博握住了那個冷漠人格的手,本來想感受一下他的情緒,但是姬博如同碰到了空氣一樣,沒有任何感覺。姬博笑了笑,說道:“反正我這條命,很多次是她給的,還她也無所謂了。你說在場的都愛她,除了我之外。我想,應該你是偷取了我愛她的能力吧,她這麽好看,這麽好的性格,她要是真的喜歡一個人,那個人怎麽可能不喜歡她呢?”
冷漠的人格也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沒錯,你喜歡她,就算是你的主人格,也喜歡她,我剛才偷取了你對她的愛,沒想到你還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姬博笑道:“你的人格,應該是無謂吧。”
冷漠人格點了點頭,無謂即無畏,心無掛礙,無有恐怖,究竟涅槃。怪不得,剛才姬博的手碰到他的時候,如同握著空氣,因為這個人格無所住。
姬博說道:“我相信你,你是我,因為一種直覺。說實話,我這個人不怎麽相信直覺的,但是我的大腦告訴我,你們的真的是我,你們是真的愛陰黎。”
冷漠人格說道:“放心,你要是帶著這個執念消失,你的這份執念還會留在我的意識深處,因為我們本來就是一體,我也不可能違諾,也不可能騙你。”
姬博張開雙臂:“來吧,消滅我。”
冷漠人格的一隻手伸進了姬博的胸膛,姬博的意識世界,被白色的光芒填滿,從反物質熔爐看來,姬博的身體正發生著細微的變化。
……
陰黎身上的金焰消散了一部分,但是陰黎手下的攻勢卻越來越凶狠,眼睛中滿是冷靜。
光武帝劉秀曾經怒斥過自己的手下大將吳漢“比敕公千條萬端,何意臨事悖亂”,意思是,我告誡了你無數遍,你為什麽做事的時候還會出這種錯誤?
因為劉秀是個天才,文治武功各個方麵的才華,將自己的手下的光芒全部掩蓋了。
然而,在那段不為人知的曆史中,陰黎是唯一一個讓劉秀徹底放心的。
雖然陰黎有時候不讓人省心,比如出門見到為非作歹的貴公子,就暴揍一頓送進大牢。要是哪位臣子私下結黨意圖不軌,陰黎敢殺到朝堂上揍到他哭爹喊娘。
但是,劉秀交給陰黎的任務,陰黎從來不會出一點紕漏。
因為陰黎有著常人不具備的冷靜,,越是到了絕境,陰黎就愈發冷靜,這種冷靜也是讓陰黎在無數次麵對大軍或者“謫仙”時候,得以保存實力,乃至最後大獲全勝的法寶。
現在,已經是油盡燈枯,回光返照的陰黎,開始從細微處剖析德拉貢的每一個魔法。
計算閃躲這個魔法消耗的力量,和抵擋這個魔法消耗的力量相差多少。這份消耗之間的差值,對於自己下一步行動造成的影響有多大,自己設計進攻或者防守的節奏的時候,每一步的價值幾何,不斷衡量,不斷取舍,將戰鬥變作了一場藝術。
金焰化作的飛劍,比起來金芒化作的飛劍,更是強了不知道多少倍。即使是德拉貢堅硬無比的身體,在接觸這些金焰的時候,也會被劃開一道巨大的口子。
但是德拉貢絲毫不懼,這麽多年的戰鬥中,他受過無數次瀕危的重傷,但是每次都能死裏逃生。因為德拉貢懂得戰鬥的真諦——相互消耗。
你的攻擊,你的防禦,你的速度,你的耐力,你的意誌,都是這場戰鬥中你的價值。
你受傷了,對方也在消耗的過程中,傷痕,隻是負麵的效果之一。玩過了不少時空之神遺跡中,一種叫做“電腦遊戲”的東西,德拉貢看到戰鬥的角度,就越來越客觀,越來越傾向於大數據上的趨勢,而不是針對每一個過程的得失。
德拉貢這也算是一種moba類遊戲的智慧。
也就是說,陰黎是將戰鬥無比的細化,德拉貢則是將戰鬥宏觀化,概念化。
但是這場戰鬥的結果是必然的,陰黎受傷太嚴重,不管陰黎動用什麽手段,一時半會兒也沒法殺死德拉貢。隻要殺不死德拉貢,德拉貢就能活活耗死陰黎,這已經成了一個必然的結果。
無數次的交鋒之後,天邊的雲彩出現一個個的破洞,像是兩個人捅破了天,地麵上也滿是坑洞,還有各種混亂的元素在天地之間徘徊,又一次次的被德拉貢重複利用。
陰黎最後一次舉起劍,德拉貢則是冷笑著伸出了自己的利爪。
陰黎計算了一遍整個戰鬥的過程還有節奏,知道這一次自己是真的死定了。
無所謂,反正姬博都死了。
他都義無反顧,自己為什麽不能?
留得有用之身,將來報仇?有什麽意思?他都不在了。
死就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