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越來越大,打在頭盔上發出密集的聲響。
李明緊緊抓住摩托車扶手,身後的醫療設備被雨布包裹得嚴嚴實實。
“前麵就是亞普拉克村了!”開車的小夥子喊道,聲音幾乎被雨聲淹沒。
一行人好不容易趕到村子時,阿依古麗的白大褂已經完全濕透。
村長和幾個村民打著傘在村口等候,見到醫療隊連忙迎上來。
“快進屋!”村長用維語招呼道,“我們已經把需要檢查的孩子都叫來了。”
村委會的大房間被臨時改造成診室。
十幾個孩子和家長擠在屋裏,有的孩子臉色發青,有的孩子氣喘籲籲,都在焦急地等待檢查。
“先檢查重症患兒。”李明一邊擦幹設備一邊說。
第一個檢查的是個四歲的男孩,正是阿布都父親提到的侄子。
男孩蜷縮在母親懷裏,嘴唇發紫,呼吸急促。
“多久開始這樣的?”阿依古麗一邊給孩子吸氧一邊詢問。
“前兩天突然開始喘不上氣,”母親說,“我們村的赤腳醫生說可能是心髒問題,讓趕緊到大醫院看看。可是雨下得太大,山路都滑得不行……”
李明仔細做了心髒超聲檢查,臉色變得凝重:“法洛四聯症,肺動脈狹窄已經很嚴重了,必須盡快手術。”
阿依古麗看了看超聲圖像,也皺起眉頭:“現在這個天氣,送去縣醫院恐怕很困難。”
外麵的雨聲越來越大,時不時傳來轟隆隆的雷聲。
一個村民跑進來報告:“溝口的路已經被山洪衝斷了!”
李明和阿依古麗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擔憂。
如果路斷了,就意味著救護車可能無法上來,而男孩的情況又不能再拖。
“繼續篩查。”李明說,“我去聯係縣醫院,看有什麽辦法。”
接下來的檢查發現了更令人揪心的情況:除了第一個男孩,還有兩個孩子也需要及時手術。一個是五歲女孩,房間隔缺損合並肺動脈高壓;另一個是六歲男孩,嚴重的紫紺型先心病。
“縣醫院那邊怎麽說?”阿依古麗忙完一陣後問道。
“他們正在想辦法過來,”李明說,“但這個天氣,能不能來得及還是個問題。”
就在這時,村長帶著幾個牧民走進來:“醫生,我們商量了一個辦法。雖然汽車走不了,但是可以用馬幫。從這裏到山下有條羊腸小道,馬能過去。”
“太危險了吧?”阿依古麗擔心地說,“這種天氣……”
“來不及等了。”李明看了看病情最重的男孩,“再拖下去情況會更危險。”
“我爸爸是老牧民,”一個年輕人說,“他對這條路很熟。我們可以用擔架固定在馬背上,幾個人護送。”
經過短暫討論,他們決定先轉送最危重的男孩。
李明簡單收拾了一些急救設備,準備和牧民一起護送。
“我也去。”阿依古麗斬釘截鐵地說。
“你留在這裏繼續篩查,”李明說,“還有不少孩子等著檢查。而且萬一縣醫院的直升機能來,這裏需要有人協調。”
雨還在下,但已經有牧民牽來了最穩健的馬。
他們用木板和繩子在馬背上固定了簡易擔架,又用雨布仔細遮蓋。
“氧氣夠用嗎?”阿依古麗檢查著氧氣瓶。
“應該夠到山下。”李明戴上雨衣,“你多注意安全,隨時保持聯係。”
送行的人群中,阿依古麗看著李明和牧民們消失在雨幕中,心裏默默祈禱著。
山路濕滑,馬蹄踏在石頭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李明緊跟在擔架旁邊,隨時觀察著男孩的情況。
兩個經驗豐富的老牧民一前一後護送,年輕牧民打著手電照明。
“還有多遠?”李明問。
“最難走的路段就在前麵,”帶路的老牧民說,“過了那道嶺就好了。”
說話間,一道閃電劃過天空,照亮了前方陡峭的山路。
在村委會的房間裏,阿依古麗繼續著篩查工作。
她知道,在這場與病魔和惡劣天氣的較量中,每一分鍾都不能浪費。
通過窗戶,她望著雨中朦朧的山路,不知道李明他們現在走到哪裏了。
外麵的雨聲依然很大,但救治的希望正在這場暴雨中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