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情絲?

在場眾人聞言皆是一驚,除了年輕一輩中有些弟子並不知情以外,大部分人都很清楚這東西究竟是什麽。

林驚微竟然被魔尊種下了傀儡情絲?!

眾人的目光驚疑不定,在林驚微和江秋漁身上流連,自從江秋漁出現後,站在林驚微身側的魔尊便一聲不吭,仿佛失去性命的傀儡一般,眼神呆滯空洞。

眾人見狀,哪兒還有不清楚的?

傀儡情絲一事,除了江秋漁跟林驚微之外,就隻有賀雲歧與禾鶯知情。

賀雲歧本想當著大家的麵戳穿此事,以離間江秋漁跟林驚微的關係,卻不想江秋漁竟然主動提起了這件事?!

魔尊此時分明應該極力遮掩此事,以徹底坐實林驚微入魔叛變一事,逼迫林驚微對正道修士拔劍相向才對。

這才是她應該做的事情!

她若真的如此,賀雲歧反倒有法子逼著林驚微對江秋漁心生恨意,他籌謀了這麽久,眼看著希望近在眼前,又怎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計劃被人破壞?

可魔尊卻偏偏不按常理行事,她為何不僅沒有利用林驚微,反倒更像是在替林驚微開脫?!

眼見事情的走向已經遠遠超出了自己的預料,賀雲歧的神色變得格外陰沉,老謀深算如他,一時也猜不到魔尊究竟想幹什麽。

難不成她的修為當真已經高深到無所畏懼了?

所以才絲毫不將他們放在眼裏。

江秋漁哪管他是怎樣想的,她容不得自己的計劃出現一點差錯,林驚微不願意與她為敵,她便要將對方硬推到正道那一邊去!

這人但凡長了個腦子,都知道該怎麽選!

自江秋漁說出那句話後,眾人便議論紛紛,方才還絕望憤恨的桓和此時宛如抓住了救命繩索一般,為林驚微尋好了理由。

“師姐斷然不會做出此種離經叛道,背恩忘義之事,她是受了傀儡情絲的影響!”

“魔尊給師姐種下傀儡情絲,從一開始便想要利用她,各位道友,我師姐是無辜的!”

眾人聽見這話,心裏止不住地歎息,沒想到心性堅韌如清蘅君,最終還是受了傀儡情絲的影響。

林驚微修習無情劍道一事,知曉的人並不多,賀雲歧最是清楚此事,他原本以為有無情劍在,林驚微並不會受到傀儡情絲的影響,如今看來,怕是他從一開始就想岔了!

隻是如今的形勢對他有利,賀雲歧不會主動開口解釋這一點。

林驚微也沒想到江秋漁會這樣說,她怔怔地看著不遠處的江秋漁,那一身鮮紅的嫁衣還是她親手替阿漁換上的。

林驚微總以為自己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即便阿漁恨她,她也能接受。

可直到此刻,林驚微才發現,她遠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鎮定自若,阿漁甚至不曾對她表露恨意,隻是神色稍顯冷淡罷了,她便已心如刀絞,幾乎不能呼吸。

阿漁要是知道自己從一開始就在騙她,會不會更恨她?

林驚微的身影晃了晃,心裏升起了一股莫大的恐慌感。

江秋漁見賀雲歧這老狐狸並不開口說話,心裏嗤笑了一聲,手中一條金黃色緞帶時隱時現,她暗自蓄力,麵上卻冷淡萬分,眼底滿是嘲諷地看著賀雲歧,“賀掌門,此事你應當早已知情吧,又何必故作痛心?”

眾人的視線頓時落在了賀雲歧身上,賀掌門早在一開始便提醒大家,林驚微已入魔,難不成他當真早已知曉,林驚微是因傀儡情絲而入魔的?

賀雲歧對上江秋漁的視線,他長歎一聲,“此事賀某本不欲多言,隻因驚微是我最為看重的徒弟,是賀某不曾保護好她。”

這老東西,慣會裝可憐賣慘。

江秋漁的狐狸眼裏泛出了冷意,她任由賀雲歧發揮,並不曾打斷他。

賀雲歧歎息完,又轉頭去看林驚微,“驚微,你是不是還在怪師尊?”

“你因傀儡情絲入魔,今日之舉,也並非出自本心。師尊相信你並不是真的想與清河劍派恩斷義絕,你隻是受了魔尊的蠱惑罷了。”

他三言兩語,便把所有的錯都推到了江秋漁身上,仿佛林驚微隻是一時不察,中了魔尊的暗算罷了。

隻要林驚微願意迷途知返,她仍舊是眾人心中那個最有希望飛升的清蘅君,是修真界年輕一輩中當之無愧的第一人,更是鳳桉等人的好師姐,賀雲歧的好徒弟。

隻要她在此時說一句,都是傀儡情絲的錯,就足夠了。

眾人不禁屏氣凝神,直勾勾地盯著林驚微瞧,在心裏期待著她接下來的話。

林驚微不明白,師尊也就罷了,為何就連阿漁都要逼她站在她的敵對一方?

林驚微的目光越過人群,準確地落在了江秋漁身上,她聽不見旁人的聲音有多熱烈期待,也看不見賀雲歧的目光裏有多少期盼和威脅,她隻是怔愣地看著江秋漁。

林驚微在江秋漁的眼裏,看見了同樣的期盼和堅定。

阿漁也希望她能迷途知返嗎?

林驚微的心口重重一顫,浮月流光差點兒從手心裏滑落,她在江秋漁暗藏催促的目光中紅了眼,喉間仿佛堵著什麽東西似的,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就如同她希望阿漁能擺脫魔尊的身份,從此平安順遂那樣,阿漁也不想讓她背上罵名,受人譴責。

她寧可與自己為敵,也不願意讓自己陪著她,同她一起對抗天命。

林驚微知道,此時應下賀雲歧方才的那番話便是她最好的選擇,可她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阿漁孤零零一個人麵對眾人的怒火?

她隻是想陪著阿漁,哪怕是死,也無憾了!

林驚微的目光逐漸堅定,她握緊浮月流光,足尖一點,竟飛身越過賀雲歧等人,落在了離江秋漁幾步之遠的地方。

早在她有所行動的那一刻,眾人便警惕起來,紛紛握緊了法器,腳步不自覺地後退兩步,讓開了路。

清蘅君突然靠近魔尊,是想做什麽?

江秋漁已然猜到了林驚微的意圖,她抓緊了手心裏的金絲縷,暗罵一聲蠢貨,眼尾卻泛起了不甚明顯的水光。

林驚微擋在江秋漁身前,劍尖輕點在地麵上,用凜冽的靈力將身後之人護得嚴嚴實實,“師尊對驚微的養育教導之恩,驚微無以為報,唯有來世當牛做馬,才能略報師尊的恩情。”

她的衣袖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那張清絕出塵的臉雖然不含多少血色,卻也依舊不減風采,她眼裏的決絕和固執,竟讓眾人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人族修士默默無言,妖王卻笑了一聲,“賀掌門,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徒弟?”

“如今儼然已經成了魔尊的一條狗。”

清河劍派的弟子聽見林驚微被如此侮辱,當即嗆了回去,大師姐即便再不對,也輪不到這些妖族來罵!

妖王冷笑一聲,諷刺道:“你們倒是懂得維護她,可你們的大師姐,似乎並不想承這份情。”

清河劍派的人頓時沉默了,看向林驚微的目光裏失望和痛苦交織,卻又暗藏了一點兒期待,大師姐聽見這話,能否及時醒悟?

可惜終究要讓她們失望了,林驚微自始至終都一語不發,隻沉默地擋在江秋漁身前,不讓任何人靠近。

她是鐵了心要護著魔尊了!

賀雲歧見狀,心裏又急又怒,本以為板上釘釘的事,卻因林驚微的反水而拖延到了此時,若再浪費時間,恐怕江芷桃與衛封就要趕到了!

屆時想要殺了魔尊,就更難了。

偏偏斬殺魔尊一事,必得林驚微親自動手,賀雲歧眯了眯眼,心下已有決定。

他目光沉沉地看著林驚微,“驚微,哪怕知道魔尊給你種下了傀儡情絲,你也仍要一意孤行嗎?”

林驚微迎著眾人失望至極的目光,麵色愈白,語氣卻是一如既往的不肯妥協,“賀掌門無需再勸,我心意已決。”

“哪怕她隻是將你當做棋子,你也仍然願意相信她?”

林驚微不去看身後的江秋漁究竟是何表情,她微一點頭,嗓音雖輕,卻堅定有力,“是,無論阿漁待我如何,我都願意與她同生共死。”

畢竟是她對不住阿漁,無論阿漁愛她與否,她都不會拋下阿漁。

隻要她能確定自己是愛阿漁的,這就足夠了。

賀雲歧氣極反笑,他撫掌,“好啊,真不愧是我賀雲歧教出來的好徒弟。”

“隻是,你願意跟魔尊同生共死,卻沒問過魔尊的意思,她願意相信你嗎?”

林驚微倏地握緊了劍,呼吸也跟著沉了沉,心口直直地往下墜,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終究還是要來了!

林驚微總以為等江秋漁知曉所有的真相之時,必定已塵埃落定,她或許早已經消失於天地間了。

卻不想真相比她所設想的還要殘忍。

她要親眼看著阿漁恨她,厭棄她。

比活活剜了她的心還要讓她難以忍受!

林驚微的麵色白得嚇人,她的唇動了動,身子早已僵硬了,不敢回頭去看江秋漁。

賀雲歧果然如同林驚微所想的那樣,當麵挑破了背後的真相。

他道:“魔尊恐怕還不知道,林驚微隻是我清河劍派放在你身邊的一顆棋子吧?”

“你自以為螳螂捕蟬,卻不想林驚微日夜想的都是該如何殺了你,魔宮的防禦圖便是她給我的。”

“否則你以為,我們如何能避開層層陣法,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到這裏來?”

在他身後,除了少數知情者之外,大部分人都被這話驚得睜大了眼。

“這一切都是賀掌門的安排?”

“林驚微不是被魔族擄走的嗎?”

“她假意被捕,實則是想趁機偷襲魔尊?”

如果不是魔尊給林驚微種下了傀儡情絲,也許賀雲歧的計劃當真能夠成功!

眾人一邊心驚於賀雲歧的算計,一邊卻又遺憾於林驚微的隕落,隻恨她棋差一招,還是掉進了魔尊的陷阱之中!

其餘人如何想的暫且不知,桓和,鳳桉與傅長琉三人卻接受不能。

尤其是桓和,他拚死傳出消息,日夜憂心大師姐的處境,更因此受了重傷,心境有損,境界不增反跌,幾欲生出心魔來。

此時卻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假的?

隻是師尊的算計?

桓和的嘴唇重重一顫,師尊竟然真的忍心讓師姐落入險境之中?

他究竟有沒有想過,此事一旦暴露,師姐會麵臨怎樣的危險?

看著對麵眉心隱有魔氣縈繞的林驚微,桓和再也說不出指責的話來,他隻恨自己無能,不能保護師姐,心裏更是對賀雲歧生出了一絲怨意。

師姐入魔,師尊起碼要負一半的責任!

如果不是他讓師姐去魔界做內應,師姐怎麽會遭遇這些?

鳳桉與傅長琉也是這樣想的。

她二人親眼見過魔尊的狠厲無情,也知道林驚微在魔宮中舉步維艱,受盡欺辱。

師尊難道想不到這些事情嗎?

他利用師姐,害得師姐入了魔,直到此時,都還要故意說出此事,他難道不知道,魔尊向來心狠手辣,她得知這件事後,會有怎樣的反應嗎?

三人看賀雲歧的目光都不再像以前一樣充滿敬意了。

相比起常年閉關,事務繁忙的師尊,三人更加親近林驚微這位大師姐,早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們心中的天平就已經偏向了林驚微。

師姐何錯之有?

她隻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尊師命罷了。

江秋漁早在聽見真相的那一刻,便如同賀雲歧所想,猛地沉下臉來,周身魔氣翻湧,目光森冷地望著身前的林驚微,“清蘅君,賀掌門所言,是否屬實?”

她連驚微都不叫了。

林驚微聽她叫過無數遍清蘅君,從未像此刻一般難以忍受,心痛欲裂。

她的心口堵得無法呼吸,痛意不斷湧現,眼眶酸澀到連眨眼都十分艱難,垂在身側的手指顫得厲害,嘴唇毫無血色可言。

“阿漁……”林驚微轉身麵向江秋漁,嗓音啞的幾乎失了聲,“我……”

她再說不出話來。

因為江秋漁正用一種格外冰冷陌生的眼神注視著她,仿佛林驚微同這天底下所有想要殺她的人一般無二,過往那些恩愛甜蜜的時刻,在這一瞬間徹底湮滅,留下的隻有深入骨髓的痛楚和恨意。

她甚至不需要再說什麽,隻一個眼神,便讓林驚微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江秋漁見狀,又笑了一聲,聲音越發冰冷不近人情,“原來你是真的,一直都在騙我?”

“看我為你意亂情迷,甘願把一切都交給你,你是不是很得意?”

林驚微握劍的手用力到泛白,她的唇顫了顫,江秋漁的這一聲聲質問碾碎了林驚微心底的最後一絲幻想,她終究還是跟阿漁走到了這一步。

江秋漁見她不說話,四溢的魔氣更加不受控製,她的眉眼也跟著凝出了黑霧,眉心的一點紅痣越發鮮豔。

“林驚微,我將你當做我唯一的妻子,放心把魔宮交給你掌管的時候,你想的卻是該如何將防禦圖傳出去。”

“我對你的那些好,在你看來是不是很可笑?”

“你的心當真是雪做的嗎?”

說到最後,江秋漁的聲音裏竟然多了幾分哽咽。

“你說的那些話,究竟有哪一句是真的?”

她那雙向來含笑的狐狸眼裏再瞧不出一絲笑意,有的隻是濕紅的眼眶,和眼裏刻骨的厭惡與恨意。

林驚微想說她沒有,可話到嘴邊,卻遲遲說不出口。

她還能如何辯解呢?

即便她後麵沒再背叛江秋漁,可一開始的確是她目的不純,阿漁說的也沒錯,是她一直在騙她。

林驚微沉默了,她不敢去看江秋漁的眼睛,隻微微垂眸,麵色慘白地站在江秋漁麵前,對她毫不防備。

江秋漁若真的恨極了她,想趁機取她性命,怕是她也不會還手。

賀雲歧見事情的發展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心裏總算鬆了一口氣,雖然林驚微的反應超出了他的預料,但至少魔尊並未失去控製。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魔尊也該有權利知道。”

賀雲歧冷眼看著不遠處的兩人,“林驚微之所以願意與你成親,為的也不過是將血引長眠親手喂給你罷了。”

“你以為她是真的喜歡你麽?”

血引長眠?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林驚微竟然還給魔尊種下了血引長眠?

江秋漁聞言,身子晃了晃,差點兒站立不穩。

林驚微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扶著她,手臂卻僵在了半空中,因為江秋漁往後躲了一下,避開了她伸出去的手。

“事到如今,你還假惺惺的做什麽?”江秋漁閉了閉眼,嗓音也跟著沙啞了不少,麵容上多了幾分疲憊之色,“既然你對我無意,也不必再裝了。”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林驚微總算不再保持沉默,她的喉嚨滾了滾,咽下了溢到喉間的血腥氣後,才啟唇啞聲解釋道:“阿漁,我承認,一開始我的確是懷著想傷你的目的。”

“魔族作惡多端,我那時總以為一切都在你,隻要你死了,便不會再有魔族殘害無辜之人。”

可後來她已然明白,江秋漁也是身不由己。

她沒想再傷害江秋漁。

她是這天底下最希望阿漁能順利掙脫枷鎖的人。

江秋漁冷笑一聲,並不答話。

一旁的其他人總算聽明白了,原來林驚微被捕,當真隻是賀掌門的計劃,她假意困在魔宮中,實則卻是為了裏應外合,隻等著今日一舉摧毀魔界!

所以她處心積慮傳出魔宮的防禦圖,還給魔尊種下血引長眠,想要算計魔尊的性命。

這個計劃原本萬無一失。

隻可惜,賀掌門與林驚微都不曾算到,林驚微會被魔尊種下傀儡情絲,還因此入了魔。

孽緣啊!

眾人一時竟然分不清楚,究竟是誰的計謀更高一籌。

賀雲歧見此情況,臉上總算露出了一點兒笑容。

他知道林驚微執迷不悟,想要勸她是不可能了,所以他便將主意打在了魔尊身上。

隻要魔尊對林驚微心生懷疑,即便林驚微對她再癡心不悔,她也不會再相信林驚微。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即便林驚微已經解釋過了,魔尊卻仍是一語不發,神色絲毫不見緩和。

她的性子狂妄自大,容不下一絲背叛,就算林驚微後來並未再騙她,她也不會原諒林驚微。

如此一來,林驚微就算再不情願,也無可奈何,隻得對魔尊拔劍相向。

她注定是要跟魔尊鬥個你死我活的!

賀雲歧正得意之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破空之聲,卻是一把**直衝他而來,那槍上還帶著血跡,寒氣逼人。

賀雲歧畢竟修為高深,他輕易躲過這把**,接著便看見有兩道熟悉的身影越靠越近,卻是衛封與江芷桃到了!

賀雲歧在心裏暗罵一聲,若不是林驚微突然倒戈相向,他恐怕早已經得到神器了!

“尊上!”

“師尊!”

衛封與江芷桃俱是氣喘籲籲的模樣,兩人在江秋漁麵前停了下來,目光不善地打量著這些正道修士。

連帶著林驚微也被兩人忌憚上了。

隨著他們的到來,氣氛陡然一變,空中彌漫著肅殺之氣,甚至能聽見錚錚劍鳴聲。

賀雲歧深吸了口氣,重新祭出自己的本命劍。

“魔尊,你再負隅頑抗,也改變不了天命!”

“不如趁早交出付星逸與林驚微,發誓再不讓魔族踏入人族領地半步,興許我們還能饒你一命。”

江秋漁雖然主動踏入了他的圈套之中,卻也見不得這老賊如此得意。

她罵道:“旁人也就罷了,賀老賊,你是什麽心思,真當本尊不知情嗎?”

“你想要的,究竟是付星逸和林驚微,還是本尊手裏的兩件神器?”

此話一出,眾人大驚失色,方才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伏岐殿內頓時又吵吵嚷嚷的。

神器一事,畢竟隻是傳說。

雖然早有傳言,其中兩件神器在魔尊手中,但因魔尊從不曾親口承認,眾人也無法確定,然而此時,江秋漁的這一番話卻表明了,傳言不假,她是真的有神器!

“賀掌門,魔尊所說的是真的嗎?”

“你做這一切當真,隻是為了魔尊手中的神器?”

神器誰不眼饞?

這些人氣得是賀雲歧把他們當槍使,妄想獨吞神器!

賀雲歧麵色微變,魔尊是瘋了不成?

她竟然主動將此事說了出來!

她是當真料定自己能殺光在場的所有人嗎?

即便今日他沒能搶到神器,一旦有一人逃了出去,此事也會很快傳遍九州大陸,三界將再無寧日!

魔尊是真的瘋了!

賀雲歧穩了穩心神,“各位道友,此事賀某事先並不知情,大家不要被魔尊給騙了!”

“她分明是在挑撥離間!”

江秋漁目光森冷地看著他,“你若為的不是神器,為何要派林驚微來接近本尊?”

賀雲歧抖了抖長劍,“自然是為了殺你,拯救天下蒼生!”

我呸!

這老東西還真會給自己找理由。

林驚微聽見這一番話,卻恍然明白了什麽,原來師尊想要的,是那兩件極品神器?

他從一開始就沒對自己說實話。

林驚微雖然不曾後悔自己的選擇,心裏卻也對賀雲歧更添了幾分失望,在賀雲歧心裏,她究竟是他的弟子,還是隻是一顆好用的棋子?

她緊了緊手指,浮月流光應和般地抖了抖,林驚微鄭重地朝江秋漁走近了一步,在衛封和江芷桃警惕的目光中,承諾道:“阿漁,我不會傷害你。”

“是魔族不該濫殺無辜之人,一切都與你無關。”

江秋漁總算肯施舍一個眼神給她,她瞥見林驚微陡然亮起的雙眸,心底又氣又怒。

她已經都把話說到這種地步了,林驚微竟然還要選擇站在她這一邊,這人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緊要關頭卻給她來了個大的!

誰要她護著自己了?

江秋漁故意甩了甩衣袖,罵她:“本尊稀罕你的這一句承諾嗎?”

“從你欺騙本尊的那一刻開始,你就該知道,遲早會有這麽一天。”

“滾遠點兒,別髒了我的眼。”

林驚微的心口疼得快要窒息,她明知道此刻的江秋漁對她厭惡至極,卻仍不願意後退,隻沉默地抿了抿唇,雙眼通紅一片,絕豔的臉上徹底失了血色,皮膚蒼白的幾乎透明了。

她這會兒才真的像是被主人拋棄的狗,想靠近,又不敢靠近,隻能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垂頭喪氣的。

江秋漁特意拖延時間,為的就是等衛封和江芷桃趕來,她可以牽製住六大門派的掌門,其餘修士和眾妖族,卻仍需要江芷桃與衛封帶人攔著。

此時時機已到,江秋漁不想再跟賀雲歧扯皮,她甩了甩金絲縷,金黃色的緞帶上,幾朵扶桑花就跟吸飽了血似的,格外鮮豔。

“賀雲歧,誰輸誰贏還未可知,咱們憑實力說話吧!”

她的話音剛落,身影便已經飛了出去,鮮紅的嫁衣宛如盛放的扶桑花,衣袂飄飄間,足腕上的鈴鐺叮當作響。

賀雲歧握劍迎了上去,江芷桃與衛封也跟著飛身而上,其餘魔將們紛紛尋到了目標,同正道修士們戰成一團。

親眼見著此種刀光劍影,殺氣騰騰的場景,更令人震撼。

江秋漁頭一次跟賀雲歧交手,幾招之內便已知曉,賀雲歧的修為絕不在她之下!

兩人一個用劍,一個用金絲縷,柔軟的緞帶擋下充滿殺意的劍光,宛如一條靈活的巨蛇,稍有不慎,便會被它勒斷脖頸!

賀雲歧畢竟是當今正道第一人,出劍時狠辣無情,劍招中殺氣畢現,直指江秋漁的命脈!

江秋漁雖然身穿嫁衣,頭戴鳳冠,行動卻並未受到影響,她的身影輕飄飄的,魔氣與金絲縷兩相配合之下,竟也逼得賀雲歧無法再靠近半步!

兩人纏鬥在一起,互不相讓,各自都受了傷。

林驚微一時被拖住了腳步,桓和擋在她身前,“師姐,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林驚微的容色越發冷沉,她不欲取桓和性命,隻用一招春風送影將他甩了出去,冷冽的霜花拍在桓和臉上,又被熱淚融化。

他看著師姐毫不猶豫地飛身朝魔尊奔去,心裏空落落的,隻覺得怕是再也回不到從前的時光了。

江秋漁跟賀雲歧的打鬥,因林驚微的加入而發生了一點變化。

賀雲歧見林驚微竟然將劍對準了自己,被氣得差點兒從空中栽了下去。

“林驚微,你當真要欺師滅祖,從此背負罵名嗎!”

林驚微手握浮月流光,劍尖對準了賀雲歧的麵容,她的語氣裏聽不出喜怒,“賀掌門,你就一開始就在騙我,現在又何必惺惺作態?”

話不投機半句多。

賀雲歧不再勸她,舉劍迎了上去。

江秋漁跟林驚微有過共同對敵的經曆,此時竟配合得極為默契,打鬥中,賀雲歧的衣袖被林驚微的劍刃劃破,傷口深可見骨,鮮血不斷順著手臂往下流,很快打濕了他的半邊衣袖。

江秋漁的外表上並無傷痕,隻在唇邊掛著一點兒血漬,她渾身魔氣暴動,雙眼赤紅,隱有失控的跡象。

林驚微受傷最重,渾身大小傷口不計其數,她的唇上尤帶著血跡,就連握劍的手都被熱血染濕了,血珠順著劍刃往下,留下了一道赤色的痕跡。

她畢竟比賀雲歧差了整整兩個境界,又是賀雲歧親手教出來的徒弟,賀雲歧對她最是熟悉不過,一一破了她的劍招。

江秋漁眼見林驚微的麵色已經白的不正常了,身影也踉蹌了兩下。

這人別到時候連握劍的力氣都沒有了。

江秋漁眼珠一轉,在後退時,故意留下了破綻。

賀雲歧果然趁此機會欺身而上,並攏二指,封住了林驚微身上的幾大穴位,隨後一把抓住了林驚微的肩膀,將人甩了出去。

“桓和,列陣!”

桓和接住師姐的身影,與鳳桉和傅長琉一同列了陣法,三人站立在三個方位,將林驚微困在中間。

林驚微方才分明提前察覺到了賀雲歧的意圖,可不知為何,那一瞬間她卻無法掙紮,隻覺得頭暈眼花,身體根本不受自己的控製。

是阿漁!

林驚微曾於雙修之時,偷偷在江秋漁的體內留下了自己的印記,她用此法逼得江秋漁陷入沉睡,卻不想到頭來,江秋漁也用同樣的方法逼得她退出了戰場!

“阿漁……”

林驚微的傷勢頗重,賀雲歧方才並未手下留情,她忍了又忍,口中倏地嘔出了一口熱血,隨後再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雙腿一彎跪了下去,全靠本命劍撐住了自己的身子,滿身血汙地被困在了陣法之中。

鳳桉見狀淚流滿麵,“師姐……”

她何時見過林驚微如此狼狽的模樣?

傅長琉也偏過頭,不忍心去看這一幕。

林驚微被賀雲歧封住了穴位,渾身靈力僅剩十之一二,加之她又受了重傷,一時竟破不了陣,被困在了陣法之中。

桓和閉了閉眼,聲音發顫,“師姐,你若真的想出去,就隻能從我們的屍體上踏過去!”

林驚微悶哼了一聲,血紅的雙眸直勾勾地望著遠處的江秋漁。

阿漁……

此時江秋漁的情況也算不上好。

林驚微離開之後,賀雲歧暗中傳音給其餘五人,六大門派的掌門聚了過來,將江秋漁包圍在了中間。

遠處的江芷桃見狀,竟不顧自己渾身是傷,也要趕來助她,卻被其他人攔了下來,隻得雙眼充血地看著江秋漁,心裏驚怒交加。

這六人約莫是早就商量好了,俱是雙手合十的姿勢,列陣將江秋漁困在了中央。

江秋漁用手背擦去唇邊的血漬,抬眼一一掃過六人,這幾人中,唯有徐書誠短暫地避開了她的目光。

賀雲歧歎息了一聲,“魔尊,我們也是替天行道,你要怪就怪自己作惡多端,殺孽太重。”

江秋漁的足尖踩在魔氣化作的黑龍之上,她嘔了一聲,“賀雲歧,你可別惡心我了。”

“付星逸偷偷溜進我的密室,也是為了替天行道?”

此話一出,六人的表情都變得極為難看,尤其是紀長峖,他一直以為此事瞞得很好,並未被魔尊發現,結果這會兒卻被打了臉。

賀雲歧被她扒下了最後一塊遮羞布,也不裝了,“你既已知情,不如痛快交出心頭血,我們還能留你一具全屍。”

江秋漁的嫁衣衣擺隨風揚起,那張絕豔無雙的臉上滿是嘲諷之色,“你好大的臉,真以為自己勝券在握,萬無一失了?”

賀雲歧心底沉了沉,不知為何,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但想到林驚微已被暫時困住,江秋漁又深陷殺陣之中,她還有何本事逃得出去?

“賀掌門,休與她多言,她這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紀長峖說著,掌心靈力匯集於陣法之中,六角星的圖案在空中亮起。

江秋漁站在中心,隻覺得身子沉沉地往下墜,周身劍光繚亂,刮得她麵頰生疼。

這陣法是專為她設計的,正克她的魔氣,壓得她的魔氣凝澀在體內,再難流動。

般若門的門主手中握著一串佛修,他麵容慈祥,對江秋漁下手時,卻毫不猶豫,江秋漁隻覺得耳邊梵音聲作響,震得她體內血氣翻湧,竟張嘴噴出一口熱血!

她身處陣法之中,周圍的景色兀地一變,竟化作了沙漠,飛沙走石,刮得她睜不開眼。

身體沉得抬不動腿,江秋漁捂著心口,努力調動體內的魔氣,唇邊的血漬越發刺眼。

金絲縷替她擋住了撲麵而來的塵沙,狂風吹得江秋漁的青絲亂舞,鳳冠上的珠翠相撞,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她努力穩住身形,手上結印,魔氣卷起一陣漩渦,將她護在中央,飛沙亂石再無法靠近。

江秋漁正鬆口氣時,但聽得劍鳴錚錚,滿天黃沙之中,數千把利劍飛速旋轉,劍尖直直地對準她,殺死撲麵而來!

江秋漁隱約聽見一聲利喝,隨後,那些圍在她身側的飛劍便衝她襲了過來,勢如破竹,輕鬆突破了魔氣的抵擋。

江秋漁雙眼血紅,她甩出金絲縷抵擋飛劍,同時手握月流輝,足尖一點,飛身躲避著直取她命門的劍刃。

這些飛劍格外不好對付,江秋漁猜到這定是賀雲歧的手筆,她原本就受了傷,此時更是應付得頗為吃力,嫁衣被劍刃劃破,露出了內裏雪色的裏衣。

正當她專心對付這些飛劍時,震耳的梵音忽然在高空響起,一聲比一聲刺耳,江秋漁神色痛苦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頭頂的狐耳控製不住地冒了出來。

她宛如一朵凋零的花,猛地從空中直直地墜落,身子砸到地麵上時,已化作了一隻雪白的狐狸。

狐狸的白毛已髒汙不堪,被鮮血染成了一絲一縷,四肢後背皆是傷口,深可見骨。

那幾條柔軟的大尾巴,也無力地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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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理解大家焦急的心情,今晚應該會有二更,時間不定。

可以準備準備啦,入場掃碼,酒店第九層左轉,豪華席麵八人一桌,份子錢一個大雞腿起步o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