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驚微方才推說自己沒有沐浴,實則修真之人隻需要掐一個淨身術便可。
江秋漁勾著林驚微的腰封,將人半推半就地拽到床邊,她率先在榻上坐下,仰頭看著麵色正經的清蘅君,“師姐,可能要再麻煩你一下了。”
說這話時,江秋漁翹起兩隻小腳,在空中晃了晃,示意林驚微替她脫鞋。
林驚微大約是一早便猜到了她的目的,聞言臉上半點驚訝也無,神色格外自然地在江秋漁麵前半跪,握住對方的足腕,將方才自己親手穿上的鞋襪,又脫了下來。
江秋漁全身都軟,就連兩隻腳也不例外,腳掌下沒有行走留下的厚繭,反而是軟軟嫩嫩的,透著一層淡淡的粉。
林驚微想起對方保養毛發時那副謹慎又小心的模樣,似乎也就不覺得意外了。
這一回想,她又忍不住想到了點別的,江秋漁變回原形時,兩隻爪爪都是黑色的。
林驚微從前也見過狐妖,對方變回原形時,爪爪分明是粉色的。
她以為所有狐妖皆是如此,江秋漁的小爪子卻是黑亮亮的,像一顆顆圓潤的葡萄。
難道這就是擁有魔族血脈的狐妖,與普通狐妖的不同之處嗎?
林驚微握著江秋漁的腳,床榻上的美人媚眼如絲,一身冰肌玉膚仿佛染上了一層瑩白的光芒,當是人間美景。
可她腦海中浮現的,卻是一隻擁有黑色爪子的,毛茸茸的狐狸。
想著想著,林驚微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一點笑容。
這點笑容放在旁人的臉上不足為奇,可林驚微是誰,是冰霜一般的清蘅君。
她合該是淡漠無情的,而並非像此刻這樣,捧著女子的足,眉眼溫和無害,攢著淡淡的笑意。
江秋漁一開始還不曾察覺到林驚微的異樣,直到她用足尖輕輕點了點林驚微的手腕,甚至一路順著小臂往上滑,這人卻毫無反應時,江秋漁這才發現,林驚微似乎在走神。
江秋漁:???
她覺得自己的一出好戲都演給了瞎子看,心頭兀地湧上了一點兒不悅。
尤其是江秋漁還發現,林驚微的視線並未落在自己身上,想來她在腦海中所想的東西也同自己無關。
高高在上的魔尊心想,魔宮裏的那些人,哪一個不是爭著搶著想伺候她的?
就連方才在春雲樓外遇見的那些人,也無不是對她讚歎不已。
偏隻有林驚微得了她的允許,能近得了她的身,林驚微得此殊榮,不心生感激也就罷了,居然還在她麵前走神?
她握著自己的腳,做著如此親密之事,腦海中卻在想著旁的東西?
林驚微正想到自己捏住狐狸爪爪時,小狐狸用自己的後爪子蹬她的場景,眼前忽地一暗,是江秋漁用脫下來的外衫蒙住了她的眼。
一股濃鬱甜膩的蜜桃香縈繞在林驚微的鼻尖,吸氣時,滿嘴都是這股熟悉又動人的桃香味。
林驚微頓時忘了狐狸,身子仿佛被定住了似的,被一件薄而透明的外衫擋住了一部分視線。透過這層赤色輕紗,她看見江秋漁似乎不大高興的晃了晃頭頂的耳朵。
耳朵是什麽時候露出來的?
林驚微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江秋漁的腳背,指腹下的足背細膩柔軟,透著幾條淡青色的痕跡,看起來脆弱不堪。
偏偏就是這隻柔若無骨的腳,能一腳踹得人心口生疼,嘔出一大口血來。
林驚微這才恍然,自己竟然在江秋漁麵前走神了。
她知道魔尊的性子喜怒無常,翻臉是常有的事,心眼子又多,算計人的招數一個接一個,讓人防不勝防。
每回在江秋漁麵前伺候時,林驚微無不是認真謹慎,屏息凝神。
可方才,她卻聯想到了小狐狸,竟在江秋漁麵前走了神。
實屬不應該。
林驚微自幼學的便是,在敵人麵前定要萬分的小心,一息的晃神便足以讓敵人尋得反擊的機會。
她麵對的又是最最危險的魔尊,更應該謹慎才是。
林驚微思來想去,隻怪她天生便對擁有柔軟毛發的動物多了一分心軟,若魔尊不是狐狸,?又或者她沒有那一身雪白厚實的絨毛,林驚微必定不會被她擾亂了神智,變得不像自己。
都怪毛茸茸!
江秋漁將自己脫下的外衫扔在林驚微頭上後,這人總算回魂了,隻是她不僅不立刻認錯,還敢裝得不動聲色,滿眼無辜地看著自己。
江秋漁不高興地拍了拍自己的狐狸尾巴,眼眸微微眯了起來,難道是她最近表現的太溫柔了,林驚微真就以為她柔弱可欺?
江秋漁思及此,用另一隻自由的足尖挑起林驚微的下巴,語氣幽幽的,帶著股蠱惑引誘的味道:“師姐,方才,你在想誰?”
想的如此專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中,連她究竟是何時褪去了外衫,又將這一層輕紗扔在她的頭頂,都毫無所覺。
她究竟在想誰?
想的那張向來平靜淡漠的臉上都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她連麵對自己濃豔惑人的姿色時,都尚且能維持正經嚴肅的模樣,又是誰能讓她丟掉隱忍克製,露出這樣溫柔的神色來?
是鳳桉?
還是傅長琉?
又或者是某一個,她尚且不知道名姓的人?
小狐狸很不高興。
眼下這種情況,就跟已經被她踩在腳下的獵物忽然掙紮起來,計劃著想要逃跑一般。
林驚微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都已經答應要替她暖床了,怎麽可以還想著別人?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哪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能把她也比了下去!
江秋漁望向輕紗後林驚微那雙古井無波的眼,慢吞吞地道:“那人莫非是師姐的心上人?”
原著裏也沒說女主還有心上人啊?
她從頭到尾都隻有男主一個官配。
林驚微方才那副溫柔懷念的神色,總不至於是給付星逸的吧?!
江秋漁一想到這個可能,心中更是惱怒,隻恨自己從前對付星逸還是太溫柔了。
狗男人也配??
她雖然一直帶著笑,眼底的神色卻格外冷淡,仿佛隻要林驚微說一聲是,江秋漁便能立馬拎著金絲縷,殺了那個膽敢跟她搶人的小賤人。
即使那人可能是無辜的,江秋漁也難免要遷怒於她,她倒不至於真的動手傷人,罵一罵卻是難免的了。
當然了,她分的清,最最可惡的,還是林驚微。
竟敢當著她的麵想別人,將她的臉麵至於何地?
林驚微還不曾回答,係統反而先在江秋漁的腦海中出了聲:【你這麽生氣做什麽?】
江秋漁:“她都在我麵前想別人了,還笑得如此**漾,我不該生氣嗎?”
係統一臉老實巴交:【可是她本來就不喜歡你,想別人不是很正常的嗎?】
江秋漁:“……”
江秋漁臉上的笑容仿佛有些陰惻惻的,係統頓時收了聲,生怕自己再多說一句,宿主便要抱著玉石俱焚的念頭,從將自己從她的意識海中拽出去捏碎。
江秋漁在腦海中彈了彈虛擬的煙灰,“我當然知道她不喜歡我,畢竟我也不喜歡她。”
係統:那你到底在氣什麽?
活像是抓住了老婆出軌的原配一樣。
江秋漁:“她在我麵前想別人,這不是在打我的臉嗎?”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指腹下的觸感格外柔軟,皮膚細膩得找不出一絲瑕疵。
江秋漁解釋道:“我頂著這麽一張閉月羞花般的臉,同她笑盈盈地調情,她不說配合我演戲也就算了,竟然還走神了!這就是在明晃晃地打我的臉。”
“我不該生氣嗎?”
係統懂了,這大概類似於宿主在認真地演戲,情緒激動飽滿,她的對手卻心不在焉地念123,這事兒擱誰身上都會不高興的。
江秋漁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再說了,她未嚐不是故意的。”
係統:【??】
這又是什麽道理?
“她明知我身為魔尊,占有欲強,卻還當著我的麵做出這副水性楊花的模樣,難道不是故意惹我生氣嗎?”
林驚微為何要故意惹自己生氣呢?
不外乎是靈漪的存在給了她一定的刺激,讓她心中有了危機感。
所以林驚微想通過這樣的方式,證明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自己越是生氣,越代表自己在乎林驚微。
這便是林驚微想要的結果。
江秋漁隻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決定配合她罷了。
係統似懂非懂:【原來如此。】
搞了半天,這還是影後之間的巔峰對決。
它就說,宿主怎麽突然表現得如此在乎女主的想法,原來是在演戲啊。
沒想到啊沒想到,女主看上去如此正經嚴肅,老實巴交,居然還是個釣漁高手!
江秋漁與係統的交流隻在幾息之間,林驚微則是頂著頭上的赤色外衫,如同蓋著蓋頭的新娘子一般,仰頭看著江秋漁,麵上的神色還算鎮定,耳骨卻悄悄泛起了紅。
“我沒想別人。”
她跟不上江秋漁的思維,也不知道這人究竟想了些什麽,看向她的眼神格外不善,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似的。
林驚微時常搞不明白,自己究竟又是哪裏惹江秋漁不高興了。
就因為方才自己走神了嗎?
可她為何能將自己的走神與自己在想別人聯係起來?
這二者之間有什麽關聯嗎?
林驚微思索片刻,低頭看著被自己握在掌心裏的足腕,決定老實交代,同時也想解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我在想,你變回原形之後,爪子為什麽是黑色的?”
江秋漁:???
我懷疑你在驢我!
她難得噎了一下,足尖踩著林驚微的喉嚨,反問道:“我的爪子本來就是黑色的,有何不妥嗎?”
林驚微眉頭微蹙,禮貌地提出了質疑:“我曾見過另一隻狐妖的原形,它的爪子為何是粉色的?”
江秋漁默了默,伸手扯開蒙在林驚微頭頂的衣衫,而後用自己的尾巴勾住林驚微的手腕,一把將人拽上了床榻。
這幾個動作不過發生在幾息之間,林驚微尚且來不及反應,便被江秋漁壓在了錦被裏。
或許她也沒有想過要掙紮。
因此格外順從,任由自己的命門被人擒製住。
江秋漁若真想傷她,必不會給她反應的機會,出手快而狠,毫不猶豫。
而她此時的一番舉動,都隻是為了同自己親熱罷了。
這一點,林驚微還是分得清的。
麵色微紅的劍修青絲鋪了滿床,一雙清冷的眼直直地看向上方的狐妖,目光在對方那兩隻狐狸耳朵上一掃而過,隱約瞧見那雪白毛發下的柔嫩皮膚似乎泛起了薄紅。
江秋漁用一隻手按著林驚微的肩膀,防止這人掙脫她的束縛,她晃了晃身後的大尾巴,指尖撫摸著林驚微的側臉,語氣裏充滿了幽怨。
“我道你為何心不在焉,原來是在想別的狐狸啊。”
她的唇離林驚微的臉很近,垂下的青絲擋住了部分燭光,形成了呼吸交織的隱秘之地,眼波流轉間,林驚微不自然地咽了咽喉嚨。
“你既嫌我的爪子不好看,那我便放你去找爪子好看的狐狸吧。”
江秋漁說完,竟施施然起身,指尖勾著自己的一縷青絲,自言自語般:“興許那靈漪姑娘不會嫌我的爪子是黑色的。”
她方才坐起身來,腰肢忽然被一條手臂給摟住了,身後傳來一股不容人反抗的力度,將江秋漁給拖回了榻上。
林驚微將懷中的女子抱緊,另一隻手握住了江秋漁的手腕,細細摩挲,低聲道:“沒有嫌你不好看。”
她的胸口緊貼著江秋漁的後背,說話時微微振動,顯得格外親密。
林驚微總算明白江秋漁是為何不高興了。
把人摟回來的那一瞬間,林驚微的身體快過了腦子,她認為這樣能更快地阻止江秋漁去找靈漪,便這樣做了。
直到將人抱了個滿懷,林驚微才陡然回過神來,驚覺自己究竟做了多麽大膽輕浮之舉。
幸好江秋漁不曾伸手推開她。
林驚微麵頰微紅,心跳慢慢緩了下來。
她抱著懷中仍舊顯得不太高興的狐狸,視線落在了江秋漁頭頂的耳朵上,語氣尤其認真:“你比其他所有的狐狸都好看。”
江秋漁聞言,目光落在床榻邊的紅燭上,跳躍的火苗映在她的眼底,那雙狐狸眼裏似乎多了幾分意味不明的笑意,細細看來,又似乎泛著冷色。
方才那一陣情緒的波動過後,江秋漁忽然又想擺爛了,隻覺得沒意思的很。
眼前的一切都是演出來的,她在演,林驚微也在演,她們雖然同榻而眠,心卻隔著千山萬水,彼此永遠摸不到對方的真心。
大部分時候,江秋漁都覺得眼前的生活還算過得去,但偶爾也會想擺一擺爛,不是敷衍係統般的暫且休息,而是真的放棄一切,大家誰也別想活。
管它什麽任務係統,什麽反派女主,跟她有什麽關係嗎?
反正她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對死亡無所畏懼。
隻是每當她想徹底擺爛時,想一想塵埃落定後的快樂生活,似乎又還能再堅持一下。
畢竟令她討厭的人還沒有為自己的愚蠢行為付出代價,就這麽放棄,著實有些不甘心。
江秋漁放鬆身體靠在林驚微懷裏,心裏又想,雖然這人是在演戲,可演技並不拙劣,那微啞的嗓音在耳邊低聲說話時,真誠得讓人難以懷疑。
隻瞧林驚微這副模樣,誰能想到此時溫柔地低聲哄她的清蘅君,其實從沒放棄過要殺她的念頭呢?
即使江秋漁將劇情攪得一塌糊塗,早已跟原著相去甚遠,可係統卻能檢測到,劇情的走向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無論此時的林驚微對她有多縱容寵溺,都不曾改變對方將來要殺了她的結局。
這雙攬在她腰間,溫柔地撫摸著她的手腕的手,終有一天會舉著劍,毫不猶豫地將她捅個對穿。
所以江秋漁能夠置身事外,永遠理智清醒,因為她知道,林驚微不會為了她而背叛師門,更不會為了她而放棄自己剿滅魔族的偉大目標。
畢竟林驚微是要踩著她的屍骨成神的。
江秋漁想,與其相信女主這點兒似有若無,不知真假的心意,還不如專心為自己準備一條退路。
等到她領盒飯之後,林驚微去走自己的大女主劇情,做無情無欲的神,她則做一個胸無大誌的散修,優哉遊哉,逍遙快活。
到時天上地下,永不相見,豈不是也很快樂?
為了她的偉大目標,江秋漁隻得先跟女主虛與委蛇,互相飆演技,借林驚微的手尋找需要的材料,蹭一蹭她的女主光環。
她自是不摻雜一星半點的真心在裏麵,想必林驚微也是這樣認為的。
生活不易,隻能演戲。
唉。
就在江秋漁思索的時間裏,林驚微握著狐妖細瘦的手腕,垂眸想了想,將自己的唇貼在了江秋漁的手背上,一觸即離。
“沒有嫌棄。”她強調道。
江秋漁的指尖動了動,她壓下心裏那些繁雜的思緒,從唇縫裏溢出了一聲輕笑,聲音軟綿綿的,“你這是做什麽?”
林驚微認真地盯著她的側臉,嗓音微啞:“哄你開心。”
江秋漁合上眼,不理她。
她麵上無動於衷,卻在心裏點評道:真是詭計多端!
誰說劍修都是直女的?
這不是很會哄人嘛。
林驚微見她麵上已有倦色,便鬆開了她的手腕,攬在江秋漁腰間的手緊了緊,“睡吧。”
她抱著懷中的狐妖,也慢慢地合上了眼。
——
美美睡了一覺後,第二天江秋漁又恢複了活力。
人嘛,都是間歇性擺爛,持續性努力的!
況且昨晚那個想擺爛的是小狐狸啦,跟她江秋漁有什麽關係?
江秋漁在林驚微懷中醒來,掩唇打了個哈欠,隨後用指尖在林驚微的眉間點了點,懶懶地拖著尾音道:“師姐。”
林驚微睜開眼,眸中清明,並無一絲睡意。
她嗯了聲,道:“扶姎姑娘在門外等著了。”
江秋漁抱著她的腰不撒手,臉頰在林驚微的身上蹭來蹭去,“不想動。”
“師姐替我穿衣吧?”
林驚微絲毫沒想過拒絕,畢竟她連鞋襪都替江秋漁穿過了,還有什麽不能做的?
隻是當江秋漁毫不設防地背對著她,露出一段纖細雪白的頸子時,林驚微還是忍不住抓緊了手中的衣衫,忍耐地閉了閉眼。
一大早,扶姎便在門外等著江秋漁和林驚微了,她這一晚都沒怎麽睡著,心裏掛念著姐姐。
靈漪也陪著她一起等著,長相尤其幹淨純粹的劍修抱著自己的本命劍,一眨不眨地盯著房門,連眨眼的功夫都不舍得浪費。
扶姎一見她那樣,便明白這傻子根本沒將自己昨晚說的話聽進去。
她忍不住伸手在靈漪的背後重重拍了一掌,低聲叮囑道:“那話你同我說一說也就罷了,萬萬不可在林姑娘跟阿漁姑娘麵前提起。”
靈漪動了動唇角,顯然不太服氣,“興許隻是你不能接受,阿漁並非那等迂腐之人。”
扶姎聽見這話,便氣不打一處來,“那你說說,阿漁姑娘為何要看上你?”
“雖說你的長相是比那林姑娘要優越幾分,可修真之人豈會過分注重外貌?”
在修真界,容貌並非最為緊要的東西,一切以實力為尊。
隻有實力強大的美人,才會被人敬仰愛慕,若是空有美貌,毫無實力,美色隻會成為禍端。
若要扶姎來看,那位林姑娘的容貌隻能算得上是清秀,可她氣質卓越,清冷而不孤高,那雙眼更是點睛之筆,有著說不出的鋒利凜冽氣勢。
但凡真正同林驚微相處過的人,沒人會因為她的容貌而小瞧她。
那位阿漁姑娘也並非傻子,豈會找一個毫無長處之人?
扶姎自認為分析的極有道理,可不知為何,靈漪看她的眼神卻有些複雜,仿佛她剛才說的那一大堆都是屁話!
扶姎怒了,“難不成我說的不對嗎?”
靈漪一聲不吭,並不作答,心中卻是想道,那位林姑娘的姿容她也比不上,單論外貌,林姑娘與阿漁姑娘當真是世間絕配,再沒人比她倆更合適了。
可是扶姎有一句話說的沒錯,修真之人豈會過分注重外貌?
也許阿漁會喜歡她的性格呢?
靈漪不禁在心裏琢磨著,她有什麽能比得過林姑娘的長處嗎?
這一想便入了神,直到林驚微和江秋漁相攜從房內走出來時,靈漪還沒能想出個結果來。
扶姎觀二位姑娘的打扮,比昨日要正經莊重的多。
江秋漁換了身胭脂色長裙,頭上戴著珠釵發簪,額間一抹緋紅,比昨日更多了一份富貴華麗。
林驚微則是一身白,腰間束著腰帶,寬大袖擺自然下垂,頭上隻簪了一支狐狸樣式的發簪,整個人顯得清冷聖潔,不容褻瀆。
四目相對,江秋漁率先道:“走吧,扶姎姑娘。”
修真之人不貪口舌之欲,自然也不用吃早膳,江秋漁倒是想吃,但救人要緊,這些小事都可以放一放。
省去了這個步驟,眾人直奔扶姎家,很快便到了一處四合院。
扶姎推開門,“請兩位姑娘跟著我的步伐,此處有陣法。”
江秋漁看出來了,扶姎修為不高,此處布下的陣法卻是不弱,足以將化神期修為以下的人落在裏麵。
扶姎見她似有好奇,主動解釋道:“此陣法也是我姐姐教給我的。”
扶姎說她姐姐是器修,沒想到在陣法上也擁有如此高超的天賦。
在扶姎的帶領下,幾人很快到了許窈所在的房門口,扶姎推開門,一股濃鬱的藥味飄了出來,聞得幾人嘴裏發苦。
扶姎有些不好意思,眼睛卻又紅了起來,“抱歉,林姑娘,阿漁姑娘,這房間裏的味道是不大好聞。”
江秋漁搖搖頭,“無妨。”
她見床榻上躺著一名身形瘦削的女子,雙眼緊閉,麵容被一股黑色的魔氣遮擋,氣息十分微弱。
扶姎走上前去,默默抹著眼淚,“我姐姐現下全靠藥材吊著命。”
可續命的天材地寶難得,並非有錢就能尋得到,她實在沒有辦法了,這才求到了江秋漁這裏來。
江秋漁最是擅長對付魔氣,此事倒是不難。
她將自己的手指搭在許窈的手腕內側,絲絲縷縷的魔氣從她指尖流進許窈的身體,順著許窈全身的經脈而行。
許窈體內原本存在的那些魔氣仿佛遇上了強敵,一路上紛紛躲避,絲毫不敢靠近江秋漁的魔氣。
重傷許窈的這名魔修,起碼有化神期的修為,許窈的修為卻隻有合體期初期,中間差了整整一個大境界,難怪她在那人的手下毫無反手之力。
江秋漁這才明白,許窈為何傷得這般重,又虛弱得如此之快了。
因為出手傷她的那個魔修,從一開始便是故意的,目的就是想讓許窈死。
當年魔尊同徐采霽大戰過後,雖然也在她的體內留下了自己的魔氣,但更像是貓戲耗子一般,不求在短時間內取她性命,而是要讓她長久地感受生機流失的絕望。
這兩種方法,說不出哪一種更加惡毒。
許窈這裏,是完全不給她醫治的時間,徐采霽那邊,則是讓她想活不能活,一日比一日更絕望。
江秋漁咋舌,怨不得大家都討厭魔修,這些法子確實有點難說。
她收回自己的魔氣,“你姐姐之所以如此虛弱,是因為魔氣侵蝕了她的經脈內府,她體內的靈力已瀕臨枯竭。”
靈力保護著許窈的內府經脈,一旦完全枯竭,魔氣肆虐之下,許窈便會五髒六腑俱碎,隻剩死路一條了。
扶姎哭紅了眼,小心翼翼地看著江秋漁,“阿漁姑娘,你可有法子救我姐姐?”
“嗯。”江秋漁微一點頭,“隻是有些麻煩。”
對她來說倒不是非常麻煩,但江秋漁也不能表現的太輕鬆,否則難免引人懷疑。
扶姎聽見這話,卻是再也繃不住了,喜極而泣,哭得身體都在顫抖,隻恨不得給江秋漁跪下。
“隻要能救我姐姐,扶秧願為阿漁姑娘當牛做馬!”
江秋漁看向林驚微,那一眼頗有些意味深長:“便由師姐替我護法吧,扶姎姑娘不必擔心,我定會拚盡全力醫治許窈姑娘。”
她又跟扶姎要了幾種藥材,隨後便讓扶姎和靈漪先出去,自己則是隨手擺了個陣法,隔絕了門外的聲響。
林驚微站在床榻邊,她知道江秋漁方才的那句護法不過是隨口一說,她並不能幫上什麽忙。
隻是當她的目光落在許窈臉上時,林驚微卻忍不住蹙起眉頭,眼底淨是思索之色。
魔族竟已如此放肆了嗎?
不憂城繁華熱鬧,來往的修士眾多,卻有魔修敢在不憂城內出手傷人,絲毫不懼被人發現,此人的目的究竟為何?
此事,江秋漁又是否知情?
在她思考著此人的目的時,江秋漁則是撩開許窈的衣襟,查看她脖頸上的傷口,隨後又撩起她的衣袖,伸出指尖撫摸著許窈小臂上的傷口。
“真是奇怪。”
林驚微回過神來,目光從許窈臉上移到江秋漁身上,“此話何解?”
江秋漁示意她看許窈身上的傷口,“這些傷不像是武器留下的傷口,倒更像是鋒利的爪子撕扯造成的。”
林驚微定睛一看,雖然許窈身上的傷已經結痂,可疤痕並不平整,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她同意江秋漁方才的話,又補充道:“也可能是鋒利的指甲。”
江秋漁說:“方才我用魔氣查探她的經脈內府,那名傷了她的魔修,至少也是化神期修為。”
林驚微並不答話,她看出江秋漁似乎還有話要說,便隻是安靜地注視著對方,等待著她的下文。
江秋漁很快又道:“魔族喜歡用原形攻擊人類,留下這樣的傷並不奇怪,可那些由修士入魔的魔修,往往還保留了入魔前的習慣,一般會使用武器攻擊他人。”
“許窈說她見到的那人是魔修,可這些傷口又不像魔修所為。”
林驚微見江秋漁似乎並不偏袒那名傷了人的魔修,反而是真的在認真地分析情況,心頭微動,也認真起來,不再去想一些不確定之事。
江秋漁的話並非沒有道理。
雖然魔族也能化為人形,但還是與魔修有著一定的區別,隻需仔細辨認,便能瞧出這二者的不同。
“不憂城的大部分街道都熱鬧繁華,但扶姎發現許窈的那條巷子卻恰好陰冷黑暗,興許是許窈認錯了也不一定。”
江秋漁點了點頭,“嗯,你說的也有道理。”
她頓了頓,又道:“隻是我暫且想不到,究竟是何人所為。”
此人已有化神期的修為,想來在魔界之中的地位不會太低,江秋漁對自己的屬下還是比較清楚的,可她暫時卻想不到究竟是誰這麽大膽。
若是這人還留在不憂城內倒也罷了,她總能將人揪出來,可這人若是跑了,天大地大,江秋漁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著對方。
她雖然是魔尊,卻也不是事事親力親為,更管不著底下的這些人究竟在偷偷做些什麽。
可此人不僅傷了人,還偏巧被她和林驚微發現了,江秋漁不管也得管。
若是再任由這人胡亂傷人,破壞了她的計劃,那才真是得不償失。
江秋漁打定主意,又對林驚微道:“此人在不憂城內作亂,我並不知曉,若是有機會,定要將她壓到十八層暗獄受罰。”
所以千萬不要把什麽黑鍋都扣在我身上!
江秋漁可以接受自己作為反派被林驚微刀,但絕不肯背這些不屬於她的黑鍋。
林驚微沒想到她會對自己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她對上江秋漁的眼眸,眼前的一雙狐狸眼褪去惑人的霧氣之後,竟格外幹淨澄澈,不沾一絲陰謀詭計。
林驚微的心口升起一股灼燙感,她想,自己能相信江秋漁嗎?
江秋漁也不管她信不信,反正她已經解釋過了,林驚微別想再怪她。
她扶著許窈坐起來,“你幫我穩住她。”
林驚微扶著許窈的肩,江秋漁則是在許窈身後盤腿坐下,雙手結印後,掌心覆在了許窈的背上。
林驚微退後一步,隻見濃鬱的魔氣將榻上二人包裹,她體內的劍氣洶湧而出,在她麵前形成了一層保護罩。
江秋漁這邊不需要她幫忙,林驚微卻也不能出去,她隻得在床前站定,這也算是替江秋漁護法了。
江秋漁在屋內布下陣法,隻是為了防止門外兩人偷聽到她和林驚微的談話,這陣法能讓屋外的人聽不見屋內的動靜,可屋內之人卻能聽見屋外的聲響。
林驚微屏氣凝神,正在腦海中思索著此事的來龍去脈時,忽然聽見門外傳來扶姎和靈漪的談話聲。
先是靈漪安慰扶姎:“阿漁姑娘胸有成竹,必定能救回你姐姐。”
扶姎雖然不敢抱有十分的把握,卻也被她這話安慰到了,點了點頭,不住地抹著眼淚。
林驚微隻聽了一耳朵,便不準備再關注屋外的兩人,可正在此時,她突然又聽靈漪道:“方才你說,阿漁姑娘若是能救回你姐姐,你便要替她當牛做馬地報答她,這話是真的嗎?”
扶姎點了點頭:“此話自然當真。”
靈漪認真地看著她,“你要照顧你姐姐,想來也不太方便,我與你乃是至交好友,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這樣吧,我替你給阿漁姑娘當牛做馬,以報答她的恩情。”
扶姎:???
屋內,林驚微倏地睜開眼,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江秋漁身上,小狐狸正閉著眼,專心替許窈剝除魔氣,對屋外的對話絲毫不覺。
林驚微握緊手中的浮月流光,垂眸斂下了眼底的情緒。
當牛做馬?
那自是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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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魚魚:哦莫哦莫ouo
靈漪:樂於助人的劍修一枚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