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徐心諾又八爪魚似的纏上了莊逢君。

“你讓我想稱呼,我已經想到了。”他在莊逢君耳邊呼氣,“我還想再試試……”

年輕人,初嚐情丨事,食丨髓丨知丨味,他摟著莊逢君的脖子,想要就誠實地說想要。莊逢君心裏,亦未嚐不心丨動丨情丨動,但還是猶豫一下,口是心非地提醒他:“明天就要上班了。”

“那你輕一點。”徐心諾乖乖地要求。

莊逢君再忍得住,不是聖人,就是真的不行了。

呼丨吸和感情都變得灼丨熱,雪山消丨融,溪流潺潺。

換洗床單的時候,莊逢君一邊走神,一邊思考接下來的人生規劃。目前這樣的日子,快樂自然是快樂的,住在自己的安樂窩裏,每天吃在一起,行在一起,戒指也好好戴在手上了。

還差的就是一個名分,還有一點法律保障。

其實沒有必要再等了,不是嗎。

徐心諾原本想的是,等兩個月,或許他跟莊逢君可以趕在情人節當天領證。

不料到了公司,過來人同事拍著肩膀告訴他:“別天真了,那天你壓根排不上號的。”

大多數的情侶,也都是這樣想的,別說在情人節當天,民政局忙得得把桌子搬出來加班加點,大排長龍,就連一個月之後的白色情人節,預約時間一放出來也是秒滿。

最後商量著商量著,幹脆直接定了兩個人都有空閑的最近的一天。

為此,徐心諾馬不停蹄回家偷來了戶口本。

在預約的頭一天,他不知是因為興奮還是緊張,結果鬧失眠,莊逢君不想跟他瞎折騰,以免耽誤第二天的正是,結果打了半宿的牌。

看徐心諾實在不肯睡,莊逢君把他從被窩裏拎出來,提溜到書房裏,循循善誘地告訴他家裏的保險箱嵌在哪裏,自己名下的動產有哪些,不動產有哪些,銀行卡密碼是多少。

徐心諾坐在他的書桌上,打著哈欠承認:“沒記住。”

他心安理得地說:“你清楚就好了。以後家裏你管錢好不好。”

難得莊逢君不再裝窮,這兒居然還有一個擺爛的,用全然不在意的態度打敗了他。

莊逢君無奈地管徐心諾喊“小傻子”,又嘲笑他說不定被自己賣了還在幫忙吆喝。

至於數錢,可能徐心諾都算不清賬,得額外雇一個會計來。

徐心諾不樂意了,逼著莊逢君改口。莊逢君的態度溫柔了一些

,“聰明”這種話太違心了,誇不出口,就說他很乖。其實這招在丨床丨上比較好用,隻要莊逢君用低沉的聲音說“好孩子”,徐心諾就真的乖乖聽話,莊逢君讓他幹什麽,都可以任由擺丨弄。

第二天他們還沒出發,許萍萍卻意外出現在莊逢君家裏。

至於她知道兩個人今天打算登記的原因——

“你偷戶口本,至少尊重一下家裏客廳裝了監控。”許萍萍也很無語,“保姆阿姨看回放,差點以為家裏進了小賊。”另一個當然就是,“而且,你君哥給咱媽打過電話了。”

莊逢君主動舉手投降:“對不起,我是叛徒。”

徐心諾敢於時不時有驚人之想,幹些不靠譜的事,但莊逢君是不會跟著胡鬧的,所以才會從小到大當給他善後的那個。更主要的是,莊逢君不想以後在進徐家大門的時候被打出來。

所以他不僅給徐春華匯報了準備領證的事,而且那一通電話打了很長時間。

總之這回徐春華沒有跟徐心諾較勁,瀟灑了一回,說不讓來那就不來了唄。

但老兩口派女兒過來拍個視頻記錄一下,總可以吧。

此外到家裏的,還有一個莊逢君叫來的化妝師——倒不用像演員上鏡那樣誇張,畢竟待會兒要拍貼在結婚證上的照片,稍微修飾一下並不為過。化妝師給要結婚的人稍微畫了一下眉毛,提亮了一下氣色,又塗了點自然色的唇膏,以免風吹幹裂,然後就這樣早早出了門。

路上許萍萍絮絮叨叨地念叨這是最後一次,這一定得是最後一次,以後徐心諾有什麽事,請找自己的法定配偶操心。到了樓下,發現又是她那個秘書小李開車送他來的。

就這個小李,最近好像在追許萍萍,曾經有一回,徐心諾蹭過他的車,還信誓旦旦地跟對方說,誰會年紀輕輕英年早婚。顧不得想明白這樣算不算打了臉,民政局很快就到了。

他們拿到了兩本鮮紅的結婚證。

照片拍得不錯,兩個人都對著鏡頭,露出十分燦爛的笑容。

莊逢君的感情,總是內斂偏多,平時徐心諾見慣他微笑,淺笑,溫柔地笑,客套地笑,甚至皮笑肉不笑,搜索遍整個記憶庫,都很少見到他像今天這樣,笑容明朗,毫無一絲陰霾。

仿佛實現了一場美好的夙願。

“你真的該多笑一笑。”徐心諾低頭看結婚證,抬頭看莊逢君,“還是這樣笑起來好看。”

“回去笑給你看。”莊逢君也看著他,摟住他的肩膀,“結婚以

後你說怎麽樣就怎麽樣。”

一副十足守男德還樂在其中的樣子,許萍萍覺得牙酸,關了手機攝像頭。

但想想又重新打開了,以後如果敢找她隨份子,就放到莊氏的前台大屏幕上循環播放。

徐心諾仍舊有種做夢一樣的不真實感,以後再填寫什麽個人資料的時候,他的狀態就從未婚變成了已婚人士。他喃喃對莊逢君說:“我怎麽突然有種感覺,你好像蓄謀已久似的。”

“那也是我憑本事騙來的結婚證。”莊逢君卻很輕鬆,還開起玩笑來,“像你這樣的小朋友,我一口氣可以騙十個。”

“……”

見徐心諾狐疑地盯著自己,他立刻又說:“不過,我不是很想騙別的小朋友就是了。”

但徐心諾真的該反省一下自己為什麽那麽好騙,幸虧莊逢君動作迅速,手快有手慢無。

為了防止他被其他居心不良的人拐走,莊逢君有必要把他一輩子放在自己的羽翼下麵,務求萬無一失。

在民政局大門口,徐春華像掐著點似的,電話及時打了過來,可見還是很關心這邊的。

剛剛結過一場婚,徐心諾一時有些煽情,就把手機開了免提,放外音跟莊逢君一起聽。

“兒子,領到證了沒?”徐春華心情不錯地問,“辦手續還順利嗎?”

“順利。”徐心諾說,“恭喜你如願以償,莊逢君可算變成你兒子了。”

“都結婚了,還整天瞎說。”徐春華先照例嗔怪他一句,然後破天荒地,說了幾句反思的話,“小君那天跟我說了很多,我也想過了,你現在都成家立業了,以後是該注意一下對你的態度,不能再總當成小孩了。想想你小的時候,老媽也沒什麽帶孩子的經驗,有時候脾氣上來,不由分說地罵你,現在年紀上來了,回頭想想,其實年輕時做得也不好……”

徐心諾撓著頭,說哪裏哪裏,他自己也有很不省心的地方。

母慈子孝了半分多鍾,然後徐春華很快轉而考慮一些更現實的問題:“今天領證算走完手續,酒席還是要辦的。這個可以慢慢再籌備,通知親戚朋友。我想過了,當務之急是彩禮,咱們呢尊重傳統走個形式,該給還是要給的,你看看多少合適,六萬八是‘順順發’,八萬八是‘發發發’,給十萬塊錢呢是‘十全十美’,或者給個‘三斤三兩’?可能也就折合十三四萬,再不然湊到十八萬,‘萬紫千紅一片綠’……”

還真是改了態度,有商有量的,然而徐心諾人都聽呆了:“彩禮?

什麽?我們給?

給莊逢君?

徐春華理所當然地說:“結婚你不得給人家彩禮嗎?不然呢,難道你想跟人家要嗎?

莊逢君再次笑得肩膀都在抖,在對方看過來的時候,立刻正色一副“都聽你的 的表情。

徐心諾結婚第一天,蹲在民政局陽光明媚的大門口,跟他媽掰扯:“沒必要!沒那個必要!……不,我不是說不給,但我也沒說要給……我自己?我更不需要彩禮啊!不不,我覺得那個應該也不叫嫁妝,國丨家這不是才出政丨策沒兩年,很多新事物還沒有約定俗成……

許萍萍在旁邊建議說:“要不就給個十萬零一塊吧,萬裏挑一。

徐春華覺得挺合適的。

後來兩家人還是各出了十萬零一塊。

結婚需要準備的種種事宜,真的很繁瑣,各種事情磨一輪下來,到底叫彩禮還是叫什麽,徐心諾已經麻木無所謂了,愛叫什麽叫什麽吧,其實都可以的,他想睡覺。

他因為領證沒有通知自己的兩個哥們,被鄙視了一番,三個人在莊逢君的新居打成一團。

莊逢君把他們撕扯開,不知道自己下半輩子還有沒有可能從幼兒園老師的崗位上辭職。

後來加上莊逢君也表態,兩人都說不想辦很高調的酒宴,不想大操大辦,最後定下來,隻給比較親密的親戚朋友發邀請,在春暖花開的時候辦一場小型草坪婚禮。

不過對徐心諾來說,領證的這一天,才是他跟莊逢君正式結婚的日子。

他們倆很快請了婚假,連同春節假期,去歐洲度了一個悠閑的蜜月。

為此,天天在家喝茶養花的莊毅,隻好被秦玲趕去公司,頂上莊逢君不在的這段空缺。

莊逢君倒是愜意得很,他正跟徐心諾走在威尼斯狹窄的街頭,混在載歌載舞、服飾華麗的遊行隊伍中。他們這個時候來,正好趕上嘉年華,每個人都帶著五彩斑斕的帽子和麵具,街頭氣氛異常高漲。徐心諾興奮又新奇,卻緊緊握著莊逢君的手,怕一不小心把他丟了。

莊逢君給他買了麵具和鬥篷,讓他應景地穿戴起來,加入狂歡的隊伍。

然而到了晚上,回到酒店,莊逢君還不許摘下來的時候,徐心諾又覺得他很可惡了。

酒店的地毯厚實又柔軟,他們在壁爐旁邊依丨偎在一起。徐心諾滿足他的所有要求,身上隻剩下麵具和鬥篷。莊逢君吻著金色裝點的花紋時,他感到戰栗,又感到快樂。

“我們明天可以去逛逛,哪裏有古董店,二手店,或者跳蚤市場。 莊逢君還沒忘記自己的承諾,“如果有喜歡的東西,就買了帶回去玩。

在離開家之前,他給徐心諾看了自己書房和客廳裏空著的架子,告訴他還有很多很多地方可以放得下他的收藏,等著他裝飾。就算有一天,家裏放不下了,想開個小店甚至也可以。

徐心諾聽得有點期待,越發覺得跟莊逢君結婚真是件不錯的事。

不過那是出發前的想法了。

現在他還在新婚期間,就開始懷疑人生:“我覺得我明天出不了門了……都是你的錯!

徐心諾的腰是軟的,腳也是軟的,讓他再出去逛一天,不如讓他從運河上跳下去。

莊逢君隻思考了兩秒鍾,便說:“你知道嗎,我們住的這個酒店,價格還挺貴的。

“好像還是什麽曆史建築,你看這些家具也挺考究的。 他啄著徐心諾的後頸,把他箍在懷裏,“還是後天再去逛吧。我覺得明天留在房間裏研究一下細節,其實也不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