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心諾將養隻寵物的話題歸結為莊逢君喝多了的心血**。

他重新低下頭,擺弄手裏的金字塔魔方,為後續比賽做練習。

金字塔魔方是一種四麵體異型魔方,看起來有點奇怪,其實狀態數比二階魔方還少,他的手指極其靈活,平均一秒鍾就能複原一次,不停地打亂,再複原,在空氣中幾乎拖出殘影。

莊逢君半躺半靠在沙發靠背上,盯著看了一會兒,感覺有點催眠,又有點解壓。

他喜歡看這個場景,這就如一場魔術表演,是一場無序到有序的秩序重建。

莊逢君拿出手機,習慣性地查看了一下消息。他處理完自己的工作事項,注意到徐心諾跟朋友那個用來麵基的群裏又在刷消息。

由於下次的比賽跟國慶放假趕到一起,大家相約吃喝玩樂。

按照之前說好的,聲稱要來C市旅遊的鴿姐,也說自己在打包行李。隻是她一發話,神隱很久的吳康也活過來,積極地跟著參與進來,保證到時候要跟眾人一起出行。

莊逢君輕輕戳一戳徐心諾的後背:“你看群裏。”

徐心諾懶得找自己手機,湊過來就著他的屏幕看了一眼:“啊——晦氣。”

莊逢君看著挨在自己頸邊毛茸茸的腦袋:“要是他整個假期都厚臉皮跟著呢?”

徐心諾第一個不同意:“誰要跟他天天麵對麵?”

他又想了想,忽然發現一件事:“話說,吳康難道還沒認出你嗎?”

莊逢君訕訕地幹笑了一聲。

這會兒連徐心諾都察覺不對了,難得聰明了一次:“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莊逢君的確是有故意的因素。但也不是說就為了扮豬吃老虎。如果說一開始,吳康沒見過他,還是隻是機緣巧合,到後來,就是莊逢君有意避開。按照他的管理習慣,所有入職員工,至少當麵洽談一次,其實很少出現有人工作兩三個月,還沒跟大老板打過照麵的情況。

莊逢君隻是認為,他既沒辦法較為客觀地評價吳康的工作情況,也沒辦法不帶私人感情地評判這個員工。所以對吳康進行員工談話的工作,是交給其他副總負責的,給吳康實習期表現進行評判打分,也完全由他直屬上司決定。

既然吳康見不到他,在實習期表現得是好是壞,都不能說受到了莊逢君的施壓和影響。

如果非要說還有其他原因,那確實是老天都安排他們無緣了,連一次意外都沒有發生。

而且這段陣子,莊逢君自己上班都常常摸魚——當然他的摸魚,是指按時上下班、過雙休日,把所有工作之外的精力花在了徐心諾身上。要不是必須見麵,大概都忘了吳康這號人。

偏偏天不遂人願,十一黃金周,如此珍貴的假期,反倒躲不開他了。

不過徐心諾是這樣和莊逢君商量的:“除了參加比賽,其他也不是必須的。反正我跟那個什麽鴿姐不熟,看在朋友的麵子上,一天,到時候最多分給他們一天。不能再多了。”

這種小事,一般隨他安排,莊逢君沒有異議。

時間轉瞬即逝,比賽節目錄製安排在黃金周的頭兩天,為此,鴿姐在安排旅行計劃時,還不惜重金訂了國慶期間價格飆高的酒店,以便到現場給他們加油助威。

結果逢此舉國歡慶的良辰吉日,Promise隊卻頭一次痛失擂主。

也不至於大獲全敗,主要是節目組不想讓他們一路大殺四方,那看起來太沒懸念了,因此在賽製上設置了更加複雜的規則,有時候是取團隊總積分,有時候是取前五名隊員成績,名義上考驗團隊配合,但隊伍裏有短板的,最後就吃了虧,惜敗對手。

但徐心諾個人素質過硬,他本人的成績仍然很亮眼,堪稱全場MVP。

下場以後,鴿姐也很會做人,從旁鼓舞士氣,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不要放在心上。

因此大家情緒還算積極,照樣高高興興地去吃了個慶功宴。

順帶一提,見麵才知道,在群裏用沙雕表情包當頭像的鴿姐,在現實裏是個美女。之所以取這個昵稱,是因為本人就叫白鴿——印在身份證上的那種原名,名字不俗,人也個性。

眾人頭天去接她,遠遠就看見一頭火紅的大波浪,鼻梁上架著粉橙墨鏡,氣場強得可以直接上T台走秀,徐心諾總算知道把她拉進群裏那個朋友為何如此熱情。

他這一波朋友,湊巧都是男性,鋼鐵直男,就算原本不認識白鴿的幾個,也很快有說有笑地跟她打成一片。握手的時候,白鴿墨鏡一摘,偏偏對莊逢君露齒多笑了那麽一下。

徐心諾立刻感受到身後猛然高漲的雄競荷爾蒙。

他回頭看了看一眾歪瓜裂棗,懂了。

大自然中,雌性生物按照羽毛的豐滿程度與體型強壯程度進行擇偶,簡直是刻在基因裏的本性。在一群大老爺們裏,莊逢君外型最優、衣品最好、身材最高,理所當然受到青睞。

當然,未必是見到帥哥就要擇偶,這隻能說明,對方

擁有正常的審美。

白鴿其實對徐心諾態度也很友好,總是笑眯眯又一本正經地逗他。徐心諾固然也有一副眉清目秀的臉蛋,他那種氣質叫少年感,像大學班草和鄰家弟弟的結合體。

他覺得白鴿有點像炫彩版的許萍萍。

吃飯的地點就在眾人下榻的酒店的宴會廳,然而黃金周期間,各大酒店和餐廳都是爆滿,他們這些人還差點訂不到桌。後來還是靠莊逢君打了個電話,又等了二十分鍾,才騰出包廂。

聚餐聚到一半,在飯桌上,為了促進互相熟悉,有人提議玩破冰小遊戲。

在新認識的美女麵前,大部分人表現得都很節製,最後選了一個極其簡單的“真真假”——每個人說三樣自己喜歡或討厭的事物,兩條是真,一條是假,桌上其他人根據對他的了解,去猜哪一條是假的。這麽一圈下來,有效加身對彼此的印象。

白鴿首先開始,中規中矩地報了三條,說自己喜歡健身,喜歡登山,喜歡小動物。然後承認喜歡小動物那條是假的,她其實特別排斥帶毛的生物,家裏倒是養了一條蛇當寵物。

徐心諾一個激靈,覺得她該叫黑鷹,總之非同常人。

再往下,都沒什麽特別出格的,有打籃球、看電影、聽音樂,普普通通。

輪到最後一個莊逢君的時候,徐心諾信心滿滿地盯著他,準備做第一個戳穿莊逢君的人。

莊逢君想了想,報出平平無奇的第一條:“我喜歡爬山。”

“真的!”徐心諾根據他對莊逢君的了解,立刻叫起來。

這一條沒有任何爆點,但是跟白鴿的喜好之一有點重合。有人的眼光變得揶揄,想著要不要起一下哄,然而莊逢君本人並無雜念,他想了想,又說第二條:“我喜歡烹飪。”

徐心諾剛想說“真的”,但又及時打住。

因為這個答案有一點迷惑性,嚴謹地說,在家裏負責烹飪,不代表一定愛烹飪。說起來,莊逢君也是搬出來以後,才開始學著下廚的,沒準隻是生活所迫。

他把這一條押後,決定聽聽最後一條比較一下。這時候有人卻說:“這樣一條一條的也太無聊,像小學生似的,反正最後一個人,最後一條了,要不我們劃個範圍。”

發話那位仁兄,平常是個愛整活的直男,經過之前幾次接觸,自覺彼此都已經熟悉,他見莊逢君默許:“你就說一說你有沒有喜歡的對象?”

當著美女的麵問這個,眾人都笑了,說他是司馬昭之心。

徐心諾瞪大眼,聽見莊逢君說:“我沒有喜歡的對象。”

這應該是真的吧。

第一條真,第三條真,徐心諾舉手搶答:“我知道了!第二條是假的!”

眾目睽睽之下,莊逢君卻笑了笑:“錯了,第二條是真的。我挺喜歡做飯的。”

在一片起哄的噓聲裏,徐心諾卡殼了。

其他朋友開始追問他喜歡的是誰,莊逢君卻開始佯作神秘,始終笑而不語。

他去洗手間的時候,徐心諾小跑著追出來:“你真的沒有騙人?”他思考半天,已經快把自己繞暈了,“前兩條都是真的,第三條是假的——所以,你有喜歡的人了?不對,你自己隻說第二條是真的,沒說第一條是真的,所以你也可能不喜歡登山吧是不是?可你大學不是還參加過登山社嗎?靠,到底是怎麽樣啊,莊逢君!”

莊逢君正在洗手,從鏡中看他一眼:“能想這麽多,已經很難為你了。”

當然,還有個可能的答案,徐心諾也想到了:“又或者,其實都不對,你本來就亂說的,你暗示第三條是假的,說你有喜歡的人了,隻是委婉地告訴女生別喜歡你,因為你是gay?”

莊逢君擰上水龍頭:“你想得還挺複雜。”他說,“不用猜了,有就是有。”

徐心諾大驚,湊上去問:“是誰?我認識嗎?”

莊逢君扣住拇指和中指輕輕一彈,使壞地濺了徐心諾一臉水珠:“小傻子。”

徐心諾猛然遭襲,不甘示弱,當即擰開龍頭,胡亂淋濕了雙手,投桃報李地甩回去。

徐心諾的爪子往下滴水,莊逢君笑著做出要躲開的樣子。他難得做出這樣幼稚的舉動,徐心諾更不能放棄,趁勢而上,張牙舞爪地撲向莊逢君,結果被製住了兩隻手腕,進退不能。

徐心諾未曾料到莊逢君竟如此大力氣,箍著他的雙手就像一雙鐐銬。他連抽也抽不回來,完全沒有反抗餘地,像隻小雞崽一樣,被莊逢君捉在手裏。

莊逢君借著這個姿勢,迫使徐心諾和他對視。

他的眼神裏有一種徐心諾感到陌生的異彩,這也讓徐心諾本能地退縮了。徐心諾又徒勞地拽了幾下,突然委屈地一癟嘴:“鬧著玩的,你這麽使勁幹嘛?我手明天肯定要青了!”

莊逢君一愣,下意識鬆手查看。

徐心諾一經脫困,就趁機狠狠甩了他一身水珠,嘻嘻笑著抱頭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