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寄白這一覺睡得還挺沉。

江千寧躺了一會, 起床來吃夜宵,吃完後看了會電影才又睡下。這麽長時間,他也一直沒醒。

她嘀咕著, 他的睡眠質量可真好。

她往旁邊靠了靠,盡量離他遠點。好在床大,隻要她想, 他們之間還是能有一大段距離的。

江千寧很快便睡著了。

她並不知,兩小時後他醒了,於昏暗中巡視了下四周, 確定了下自己身處的環境後, 很快就發現了她的用意。他默默地挨近她,將被子給她蓋好, 而後動作又輕又緩地攏住她。

做好這一切後, 他小心地等了幾秒, 確定她沒有動靜後,才安心地勾了下嘴角, 重新入睡。

剛才夢魘纏著他, 具體夢了什麽都說不清,總之是睡得不大安穩。這會兒與她靠得這麽近, 他安心的感覺很明顯, 很快便又沉沉睡去。

從來也沒有這樣與她一起睡過。這是一件奢侈又像做夢的事情。他貪戀於這會兒的溫存, 沉迷於難得的親近與寧靜。

江千寧是被鬧鍾叫醒的,她迷迷糊糊地要去找手機,卻發現自己的手被壓著, 動彈不得。

她驚訝得睡意都跑了三分, 回頭一看才發現, 自己此刻竟然是被陳寄白半抱著的。

江千寧沉默。此時此刻, 他們之間不應該隔著個楚河漢界嗎!誰能告訴她,為什麽這個人睡著睡著還能睡到她這邊來?可別跟她說是夢遊??

她一陣好氣,大咧咧地撇開他的手,然後去關鬧鍾。

他也醒了,被她撒開後自己又黏了過來。剛睡醒的聲音又沙又啞:“這麽早,去片場嗎?”

嗬。

醒得正好。

正好來算賬。

江千寧一邊爬起來一邊質問:“陳先生,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麽你睡著睡著就睡到我這邊來的事情?”

陳寄白挑眉看她,神色看起來很是無辜,作了會思考狀,他答道:“或許……是夢遊吧?我也沒有這個記憶。”

江千寧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唇:“嗬嗬。”

他自然知她不信,笑了下,也跟著她起身。

“我送你去。”

“就幾步路,用不著。”

他頓了下,溫聲說:“就隻是想陪著你。”

“那也不要。”

他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好似萬物俱寂,霎時間蔫兒了下去,失去了生機活力一般。

很明顯的,叫人心揪了一下。

江千寧卻是不吃他這一套,轉進浴室洗漱去。

她關上門後,陳寄白長長一歎。

他走到桌前,找好她的保溫杯出來,和她的藥放在一起。

在阮阮和柚子過來接她的時候,他沒讓走,而是先叮囑了一番:“待會記得給她裝些溫水,今天讓她多喝水。還有就是要按時吃藥。”

江千寧以為他真聽話呢,她說不讓他來他就不來。

後來才知道她太天真。

陳寄白這個人,外表頗具欺騙性,實際上根本不似表麵上看起來的那般溫潤如玉,更是與“聽話”兩個字沾不上邊。若是覺得他好說話,那可真是世界上最大的誤解。

江千寧到片場完成妝造後已是過了兩個小時,和沈景程聊了會兒便要準備開始拍攝。

柚子把保溫杯遞過來讓她多喝些水,也是這時,陳寄白出現了。

江千寧一點也不意外他會出現在這。

她好奇地看向他手裏的袋子:“你幹什麽去了?”

“找了一家排隊排得很長的早餐店,買了些早點,要不要吃一些?他們說味道很好。”

他知道她這邊趕時間,是以動作很快地拆去了包裝,擺在她麵前。

味道一下子就撲了出來。

江千寧昨天的食欲一直不振,藥吃多了,也沒什麽想吃東西的欲望。這會兒食欲卻是忽然開了,她眼前一亮,接過了他遞來的勺子。

柚子和阮阮對視一眼,都有些高興。今天寧寧隻喝了半碗白粥,其它什麽都吃不下,她們也正愁呢。還是陳總有辦法,帶來的早餐不僅美味,還不油膩,很適合寧寧現在吃。

吃了大半碗後,江千寧實在吃不下了,正好時間也差不多,她拍拍他的肩道了個謝就趕緊跑去工作了。

陳寄白抬手撫了下被她笑著拍下的肩膀,默不作聲地收拾了剩餘的東西。

忙完後他哪也沒去,就在一旁看著她拍攝。

看著她吊著威亞飛來飛去,看著她徹底地變成劇中的人。

柚子給拿了瓶冰水過來,陳寄白接過,就勢問道:“這兩年,她經常進醫院吧?”

他的眼睛還鎖在她身上,好似怎麽也看不夠。

柚子回憶了下,“還好。第一年三四次,第二年應該有五次。反正這個行業進醫院還是很正常的,因為拍攝經常是反季節來,不是冷著就是熱著,還有連軸轉地工作給累著等等。”

好像有針,在他心上紮了一下、又一下。

“她從來沒和家裏人說過。”

柚子:“是啊,寧寧不會說的。說了的話,江先生和江夫人肯定會把她帶回去,不叫她拍了的。”

陳寄白抿緊了唇。

是啊,要是叫他知道,他的第一反應也一定是帶走她。

包括現在。

他是在強行抑製著那股念頭。

……以前他或許會,但現在他不會那麽做了。即使再想,也不會。

隨著這段時間對她工作接觸的深入,他的觸動真的很多,與此同時,他也做不出那種事情了。

這是她的熱愛,他所需做的,隻有支持。要是真的辛苦,那他就多來陪陪她,陪她一起經曆這些苦。除此之外,他就隻需要看著她綻放光芒。

心疼,忍著。

舍不得,忍著。

都給吞回去就是。

-

江千寧拍完一段後,過來這邊的躺椅休息。

柚子給她遞水,是剛裝好的滿滿一保溫杯的水。

沈景程跟著走過來,坐在她旁邊的板凳上,拿著劇本和她商討劇情:“千寧,你看下這裏,我覺得這裏有個問題。”

江千寧依言湊上前一起看。

陳寄白剛要走過來,腳步就那麽倏然停下。

柚子默默別開頭去。

嘖,聞到醋味了。

男人可真是太容易吃醋的生物了。

沈景程簡單說完問題後,兩人很快討論完。他說完後也沒走,反正也是休息時間,他索性坐這兒和江千寧嘮嗑。

“過幾天的金華獎我也收到邀請了,我們到時候還能一起去。”

他們得一起和劇組請假,一起去參加頒獎禮,也算個伴。

還沒閑聊幾句。

沈景程的肩膀上突然落下一股力量。

有一隻手摁在了他的肩上——

沈景程一愣,順著力道的方向抬頭看去。

看見陳寄白的時候,沈景程沒多想,還笑著與他打招呼:“好巧啊陳總,你也在這啊。”

柚子嘴角一抽。

傻憨憨。

陳寄白扯了下唇:“嗯,是很巧。忙嗎?”

“不忙不忙,休息時間。來,這裏還有凳子,你快坐。”沈景程極其熱情地拉了一把旁邊的凳子過來給他。

像是主人家在招待客人一般。

陳寄白心情愈發冷淡。

他淡淡“嗯”了聲,手壓在沈景程肩上的力度越發的重。

沈景程:“……”嘶。

他不太清楚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怎麽總感覺……陳總對他不太友好???

這真的是正常的嗎?

沈景程有些懷疑人生。

隨著肩上傳來的力道越來越大,他終於騰地站起來,不著痕跡地說:“那什麽,我突然想起來我有東西落在房車上了,我去拿一下。陳總,那你先在這坐一下?”

江千寧看了看陳寄白,懷疑他是不是在搗鬼。表麵上看起來不動聲色,但誰知道他暗地裏有沒有做什麽?她警告地睨了他一眼,又想挽留沈景程:“什麽東西呀?叫人去拿一下?”

“不用不用,就我知道在哪。我去一下,不遠,馬上就回來,能趕得上開拍,放心放心。”

他跑得可快了。

快到江千寧更加肯定,一定是陳寄白使壞了。

她語帶威脅地說:“姓陳的,你最好乖乖的,不許惹事情,不然就不讓你待在這了。”

陳寄白無辜地聳了一下肩。

江千寧又看了眼沈景程的方向。她有種預感,——她這警告可能隻是擺設。

他走到她身後,動作很自然地給她捏起肩膀,力度不輕不重,很能舒緩僵硬。

他感覺得到他手中的人兒身體一僵。

陳寄白溫聲說:“這樣會不會舒服一點?”

他剛才看見她被威亞捆住挺久,猜想她渾身上下應該都不是很得勁,於是便想幫她緩一緩,能讓她舒服一點是一點。

江千寧一開始確實是驚訝得僵住。

慢慢的,她放鬆了下來,稍微往後靠了靠。

嗯……確實還挺舒服的。

她出神地想,他的手法好像比以前更好了……?

江千寧安然地享受著他的“伺候”。

震撼的隻有看見這一幕的其他人。

比如柚子。

比如阮阮。

比如——回頭偷偷瞄了一眼的沈景程。

沈景程下巴都要驚掉了!

他就是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勁,但是具體叫他講,他又講不出來,這才隨意地回頭看了一眼。可是!誰能告訴他這是個什麽情況?!

這不是、這不是陳氏的那個陳總嗎!他幹嘛呢?!!

他在給江千寧按摩???

震驚他全家!

沈景程呆在原地不知道多少秒。

隨後,他腦子裏有根弦突然就給接上了。

——他就說呢!他就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勁的!

剛才果然是不對勁的,他的第六感可真是太敏銳了!他走得太及時了啊!這世界上簡直再也沒有比他還會察言觀色的人了!

謔。

好一個陳總啊,擱這兒跟他藏得這麽深呢?

作者有話說:

沈大冤種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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