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
switch上那個椅子能坐人的遊戲沒玩多久,亞運會的選拔就在六月的嚴嚴暑氣中拉開了帷幕。
地點也不遠,依舊在首都棋院,處於地鐵的射程半徑之內。
大概九點半左右,趁著早高峰的人流量減少,時煜才擠上地鐵,一路搖搖晃晃到目的地。
“各位好啊,我們又見麵了。”
時煜如沐春風地步入棋院,風度如儀地向諸位打招呼。
幾天的休息,加上新科冠軍氣場,他整個人的腰杆都直了不少。
上次來棋院參加集體研究,站著如嘍囉。
這次他自認為得淡然坐下來,展示一些大哥氣場了。
“嗬嗬,時煜,你最近混得不錯啊,短短這麽幾天時間不見,你又為我們棋界貢獻了不少關注量。”
一進來,就見到了古勝山在朝這邊揮手,也是一副才剛到的樣子。
除了他之外,還有常韌孔赫他們,依舊是整個中國圍棋戰力最頂尖的一批人全部匯聚於此。
時煜拉開一張椅子,在眾人之間坐下,本想說些直播時的趣聞,活躍一下氣氛。
可仔細一感受,情況不對。
大家怎麽都一副想對我重拳出擊的表情?
時煜趕緊放平手中的茶杯,環視四周。
分明上次大家集體見麵,還是十多天前的棋聖戰。
可大家此刻再次相見,就是有一種不久之前才都打過交道的感覺
哦,差點忘了,自己早就在直播時,粉碎過他們的共同進攻。
這.
艾瑪,自己這是自投羅網了!
“時煜,直播時熱度很高呀,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份熱度裏,應該也有大家的一份功勞吧?”
常韌湊過來,用身高優勢,親切拍打著時煜的肩膀。
“咳咳,承蒙各位前輩關照。”
常韌說的沒錯,時煜首播的節目效果出眾,在棋圈內外引起如此劇烈的反響,這屋子裏眾人都功不可沒。
老實說,看著有知名主播誕生,能提高圍棋的知名度,大家還蠻高興的,也不介意為這份宣傳出出力,畢竟最終受益的是棋圈所有人。
可你把我們當成起飛的背景板,就不太夠意思了。
如果不是倒時同盟爭先恐後地向你發起網棋挑戰,給你鋪墊了一波,能有那麽多人見證你觀戰女子圍甲的高光時刻?
這八定王,2-16,偷鹵肉飯熬老太太,最佳道德風尚獎的事跡,能被這麽多人所熟知?
而且除了熱度,我們也實打實掏錢地給你上了提督。
如此恩重如山,你把頭伸過來,被我們挨個上點buff,應該合情合理吧?
“來,快說,我們之中究竟誰是叛徒,把你的線人抖露出來,這事就算過去了!”
古勝山義正嚴詞道。
把這個線人搞出來,才是大家最關心的事。
“啊?”
時煜一愣,差點忘了還有這事。
“啊什麽啊?快把二五仔交出來,我要看看究竟是誰,把我們這個小團體都出賣了!”
“就是就是!不一五一十交代清楚的話,我們以後聚在一起吃飯,你隻準搬個小板凳到旁邊坐著!”
“我們以後打麻將時,你也禁止上桌!隻準在一旁看,手癢死你!”
大家也紛紛跟進,集體向前逼出一步,絲毫不管時煜當前中國棋聖頭銜持有者的扛把子身份。
自古以來,異端素來比異教更可惡。
比起來自正麵的外敵,人們對於往自己背後捅刀子的家夥更為深惡痛絕。
如果說麵對敵人,幹掉他之後,還能為他辦個風光大葬以表尊重。
那麵對叛徒,除了將其挫骨揚灰,還恨不得想再燒一整套《發陽論》,以及各個科目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下去,繼續折磨他。
時煜可以放過,但這個潛伏在他們之中的小奉先,必須得揪出來!
“這好吧,我承認,其實壓根就沒這個叛徒,是我通過棋風,判斷出了你們是誰在下棋!”
時煜大手一揮,決定正麵硬剛。
“嗬嗬,通過棋風判斷出棋手?你怎麽不說你腦子裏有台超級計算機,把我們所有人的棋譜都掃描過一遍呢?”
“你能報對一兩盤的棋手姓名就算了,可你居然能報到分毫不差,這鐵定有內鬼!”
“來,要麽有內鬼,要麽你承認你是T800,帶我們建立人工智能國度,你選吧!”
有一說一,最後那個沒準真成.
“不說是吧?來人,給時煜上點強度!”
也不知是誰一聲令下,整個倒時同盟齊齊行動,將時煜架了起來,往不遠處的牆角走去。
這架勢沒看錯的話,是要給他上阿魯巴了。
時煜連忙製止:“牆角過分了吧?好歹也找個電線杆之類的柱子啊,那玩意沒棱角,夠圓滑。”
“圓滑?你還想要夠圓滑?來人,趕快去隔壁門口的水果店買個榴蓮過來,問用途的話,就說我們這裏來個新群主,不僅敢日榴蓮,連仙人球也不在話下!”
“???”
時煜即將斬丁截鐵的關鍵之際,聶嵐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你在嚷嚷啥啊?跟要打架似的?”
一聽是聶嵐的聲音,大家立刻像學生時代班主任進教室似的,瞬間安靜,有一個算一個,全在一口一個聶老好聶老好。
來自哥們的救場!
時煜立刻被放了下來。
本想上去寒暄幾句,但見到聶嵐此刻的嚴肅表情,時煜也不嬉皮笑臉了,和其他人一樣,露出認真傾聽的表情。
“我們接下來要舉行的是亞運會選拔賽,意義十分重大,遠超以往的比賽,必須得認真對待。
為此,國內近期大部分的圍棋比賽都會暫停一段時間,專門為這次亞運會讓道。”
“這麽重視?其它比賽都要暫停?”孔赫愣住。
頭一次見到在體育競技中,其它比賽要為另一個比賽讓道。
通常情況下,適逢大比賽期間,小比賽都會自覺讓道。
畢竟人家職業選手肯定參加大比賽,你一個小比賽就算辦了,也肯定沒人來。
但這種提前好幾個月就開始清場,為大比賽讓道,屬實頭一次見。
隻能感歎這就是亞運會的牌麵,有正兒八經的官方力量保駕護航。
“當然,如此重視的原因,也與上一次亞運會我們收獲三銀,有密不可分的關係。”聶嵐沉吟道。
談及上次失敗,古勝山等人紛紛小臉一紅,一副局促不安的樣子。
三枚銀牌,如果擱在其它體育項目中,倒也還好,畢竟不是每個項目都叫乒乓球,對第一的要求沒那麽嚴格。
但在圍棋中,主要就中日韓三國,曰本還躺平的情況下,拿了三枚銀牌,多少有些麵子上掛不住。
尤其是賽前,大家普遍狀態極佳,而韓方隻有個別兩人狀態在線,怎麽著團體賽這枚金牌應該是穩的。
結果一打,喔謔,1-4。
別說在宴會上動筷子,連慶功宴幹脆都打沒了,隻能轉進沙縣小吃點瓶苦酒,抱團取暖。
“而這次,將由我們主場舉辦亞運,意義自然更加非凡,尤其是今年我們又多添了時煜這名猛將,機會也自然更大.更何況我們還有鹿思竹,甚至還有男女混雙!”提及此處,聶嵐的情緒明顯呈上揚趨勢。
時煜好怕聶嵐突然蹦躂出一句“優勢在我們”,提前為本次比賽籠罩上陰影。
“即使如此,優勢也不一定在我們,我們依舊得嚴陣以待!”聶嵐說出了下半句內容。
好!
不愧是聶棋聖,國內大賽經驗就是豐富!
講道理,這句話的出處,某種意義上就是第一屆國內大賽,簡稱S1。
一番鼓舞士氣的講話後,大家紛紛進入了戰鬥狀態,不再關心將時煜斬丁截鐵的事。
很快,今天中午,第一輪比賽開始。
一看對陣列表——
“喲嗬,老江,又是你啊?”時煜喜出望外。
果然,自己那一個對手得刷兩次的神奇體質,依舊在奏效。
敏哥被刷過兩次,第二次是圍乙第一局。
遼神也被刷過兩次,第二次是碁聖戰第一局。
現在,終於輪到江五段了。
在時煜看來,他們全都肩負著給自己送狀態的神聖使命。
江天啟的表情僵硬,表情跟見鬼似的。
如果非要說有什麽欣慰的,那就隻能是時煜的這一聲老江,而不是小江了。
“來就來,誰怕誰!”江天啟擼起袖子。
他給時煜開倆提督,討兩頓打的事已經傳遍了棋圈。
從來沒想過,自己的第一個梗居然是這樣來的。
懶得細數過往恩怨了。
也懶得分析敵我雙方優劣了。
這玩意真要仔細分析起來,連江天啟自己都覺得有些水字數。
就一句話,放馬過來!
“好,馬來了。”
時煜第五手棋,直接小飛守角。
emmm
小飛,本質上就是一個馬走日,某種意義上,這還真就是馬來了。
第六手棋,尖衝小飛守角!
江天啟祭出了極具時煜特色的招數。
自他棋聖戰奪魁以來,混沌流終於攻破了輿論的最後一道關卡,再也不會有人質疑它的實用性。
下至啟蒙班,上至國家研究院,都轟轟烈烈地在開展時務運動,力求師時長技以製時。
江天啟也投身進了浩浩****的混沌流大軍。
投時一念起,刹那天地寬!
時煜沉穩行棋,不為所動。
老實說,這招尖衝小飛角,如果修煉功夫不到家,隻是看見別人這樣走,自己跟跟風的話,它基本可以算作是負麵資產,開局白虧半手棋。
這個走法,十分難以掌握。
起碼也得修煉到井山那個魔怔程度,才能夠這麽走,新手並不推薦。
AI的棋就是這樣,在前世的AI時代,職業棋手給衝段少年們的建議之一就是別盯著AI的一選下。
如果對一選的後續變化沒有研究,那走出來的效果將遠不如按照正常思路下。
等等。
既然江五段已經尖衝了這麽一下,那要是我擺下第二個小飛守角,他是不是依舊會.
第七手,時煜往另一個角上再飛一下。
啪!
果不其然,江天啟的第二道尖衝,如期而至。
【來自江天啟的情緒值+35!】
嗯。
差不多了。
這棋基本宣告拿下了。
從勝率角度而言,江天啟的勝率沒準比初始勝率還要更高一點,但在時煜眼中,和開局點天元區別不大,因為他下不出後續手段。
啥也別說了,感謝這位提督的打賞。
行至187手,江天啟憤然投子。
這麽早就投,倒也不是死龍,或者戰鬥崩盤。
單純就是下著下著,棋局就不行了,要目數沒目數,要厚度沒厚度,甚至連能爭勝的地方也沒有,妥妥一三無局勢。
這麽一看,開局這兩手尖衝真是毛用都沒有啊!
誰騙我下的!
“本局,時煜九段獲勝,積一分,希望再接再厲。”
一天的賽程很快結束,時煜回到家中。
“哎,好累,我都堂堂棋聖了,還得被拉來下預選。”時煜甩動著胳膊走進家門。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如果是普通比賽,還能靠近期賽事成績不錯來免預選,直接進正賽。
但亞運會主打一個公平,要的就是堂堂正正,公平公開競爭。
“累點好,剛好我們的比賽也快開了,大家有累同享。”唐宗玄靠在沙發上打哈欠。
“你們有什麽比賽?”
“是是新人王比賽。”唐宗玄吞吐兩下,才開口。
聽完,時煜愣了愣,隨即默默走入洗手間,將門一關:
“哈哈哈哈。”
哈完後,時煜淡定走出,朝對方投去祝福的目光:
“嗯,新人王可以,好比賽,加油,爭取奪冠。”
“你祝福毛呢?別以為我沒聽見你剛才在廁所笑得可開心了。”
對於剛定段半年的棋手而言,新人王的確是所能參加的最好比賽。
這本來很正常。
隻是時煜作為已經拿下兩座國家級冠軍,即將參加亞運會的九段棋手,聽到和自己同期出來的棋手,還在折騰這小比賽,不知怎麽地,就情不自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比賽的季節到了,大家都有比賽呀。”時煜下意識走出門外,在院子裏看了一眼晚霞。
除了這哥倆忙於新人王戰之外,鹿思竹也忙著下她那邊的女子亞運選拔。
前幾天的輕鬆光景曆曆在目,可轉眼間大家就走向了同一片戰場。
“可不止呢,最近定段賽也開了,我們在道場的同窗,也在奮戰。”
“定段賽六月就開了?”時煜有些恍惚。
“定段賽的日期你都不知道?
好吧,你確實不應該知道,你還真沒參加過這玩意麻的,一想到你那新龍杯,我就鳴不平,這名字也太好聽了吧!這麽一比,新人王戰顯得好廉價呀!”唐宗玄抱怨道。
簡單閑聊幾句之後,時煜就回房了,往**一躺。
“絕藝,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