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一步說話?
黃信環視一圈,對著門口的親衛道:“你們都退下!”
“是!”
門口幾名親衛當即將營帳一掩,紛紛退了出去。
劉高眼珠子一陣亂轉,見營帳隻有黃信與他,登時放鬆不少。
“劉知寨,你還有什麽話要說?”黃信側身問道,眼中已有不耐之色。
劉高咧嘴一笑,從腰後袍服中取出一個錦袋,那袋口收緊,提著感覺沉甸甸的。
“一點心意,還請都監笑納。”劉高雙手托著,一臉討好之色。
黃信斜眼瞧去,明知故問道:“什麽東西?”
劉高嘿嘿道:“都監一路辛苦,小弟準備了一些金條,權當給都監茶水喝!”
“你放肆!好生大膽!”黃信跨前一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劉知寨,你當我是什麽人?竟敢賄賂我,我可是堂堂的鎮三山黃信!你眼中還有王法嗎?還是說,我黃信在你的眼中,乃是貪財之人?”
劉高嚇了一跳,臉色驟變,忙道:“誤會,都是誤會啊!是小弟說錯了!”
“說錯了?劉知寨,你可得說清楚了,到底是幾個意思!”黃眉的眉頭,皺得越發緊了。
劉高也嚇了一跳,難道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了?
劉高眼珠子亂轉,硬著頭皮道:“黃都監,您這是誤會了啊!小人怎麽會賄賂呢?這些金條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而是我們清風寨上下的一點心意,都是用來給都監的茶水錢!
這次過來這麽多兄弟,小弟也沒有犒勞什麽,便準備這些金子,便是讓都監回到青州,到時候買些豬羊之類,犒勞一下兄弟們。”
黃信哈哈大笑:“原來是這個意思,小意思,這都是小意思。劉知寨,你有心了。”
特娘的!好險!
還真的以為他是清官呢。
劉高擦拭額頭汗水,這黃信演技太好了,差點他都相信了。
“都是小人該做的!”
黃信抬手將袋子一提,下意識掂量一下,毫不客氣的打開,袋子中碼放著一根根金條,燈火映照之下,發著光芒。
“說吧!打算讓本官做什麽。”黃信順勢一收,動作行雲流水,這一袋子金子便被他收取到後腰。
拿人錢財,替人辦事!
這是黃信素來的辦事風格。
劉高一聽這話,咧嘴一笑:“敢問都監,花榮之妹,若是帶回青州,會有什麽責罰?”
“若是朝廷嚴審,肯定要是誅三族,若是治有罪,家屬肯定流放的流放,女眷想必會做官妓。”
“官妓嗎?”劉高舔了舔嘴唇,“那個,黃都監,若是此女送入官妓,小人想要贖買回來,不知可行?”
“這事回頭幫你問問一二,具體如何,也是不清楚。”
“若是無法買回來,那到時候這娘們接客的時候,麻煩都監給我安排一下,我想做第一個客人,連包一個月!”劉高說到這裏,神色有些靦腆。
黃信:“.......”
這特娘的是個老畜生啊!
黃信見過各種變態,可是今天見到的劉高,這個愛好還真是有一招。
討厭花榮,卻喜歡政敵的妹妹!
到底是扭曲的愛,還是一種報複?
黃信哼了一聲:“此事不是哪個說了算的。眼下消滅晁蓋為當務之急,少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劉高脖子一縮,隻好道:“都監言之有理。”
“時辰不早了!你退下吧!明日還要早起。”
劉高無奈,隻好拱手告辭。
黃信目送劉高離開,徹底消失沒了蹤影,他緩緩轉過身,神色滿是鄙夷!
“這文官還真是卑劣,這家夥明明讀了很多書,卻都是男盜女娼,實在是人渣一個!”
黃信眯著眼睛,對著劉高著實厭惡。
“等此間事畢,斷然不能與此人過從甚密!想我鎮三山,不,等我滅了梁山,便是鎮四山!斷然不讓此人壞了老子名聲!”
.........
第二日,東方剛魚肚白。
清風寨便湧出一群士卒,一輛輛囚車推出,領頭便是花榮。
他換上囚服,衣衫都有血液幹涸的痕跡,臉上滿是鞭痕。
花榮一夜幾乎沒睡,又被拷打許久,此刻神色憔悴。
這深秋時節,天寒地凍,風一吹,花榮瑟瑟發抖。
花榮扭過頭,發現全家老小,此刻全都裝在大車當中,可謂大難臨頭,不知前路在何方。
“唉!前路不知何處,壯誌難酬,難道這就是我花榮的命運?”花榮喃喃自語。
大隊人馬開始行進了,最前方的黃興,甲胄著身,馬旁提著喪門劍,走在最前方。
這一走便是一個多時辰,花榮又累又渴,昏昏欲睡,可是這寒冷天氣,哪裏又睡得著。
花榮扭過頭,瞥向後方的車馬,他的親妹妹此刻縮成一團,邁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妹妹平素溫文爾雅,膽子也不大。
隻恨自己貿然,卻是害苦了她啊!
花榮心中一陣懊悔,忽而一個賤兮兮的聲音道:
“花榮,看你妹子嗎?你這個兄長,實在是荒唐至極,不僅害了自己,還害了家族親眷!簡直就是個蠢豬!”
花榮抬頭一看,竟是劉高策馬而來,他一臉賤兮兮的神色。
“小人得誌!莫要猖狂!”花榮哼了一聲。
劉高也不惱:“對啊,我就是個小人,你才發現嗎?這個世道,隻有小人才能夠成事,隻有小人才能發財,還能升官!你有正義之心有什麽用?
你喜歡主持公道,可是你看看自己,現在是個什麽下場?
這個世界,做正人君子的,都沒有好下場!
真正能夠成就大事的,都是我這樣的小人!你看看我,我這一套借刀殺人,就把你給解決了!花榮,你不是我的對手!”
劉高這番話,算是肺腑之言了,落在晁花榮耳中,簡直就是莫大的諷刺。
以至於他都一陣恍惚!
是啊!
晁蓋哥哥說過,這朝堂早就亂了,正義得不到伸張,奸邪逆臣縱橫,這是亂世將來的征兆!
清風寨有一個劉高,可是全國呢?
又有多少個這樣的劉高?
花榮好像想明白了什麽,原來晁蓋哥哥,早就看穿了一切!
可是他花榮,卻一直僥幸,抱著僥幸的心理。
“你真的以為,一切都結束了嗎?你真的以為,你真的取得最後的勝利嗎?”終於,花榮反駁道,眼神變得堅毅!
能夠望見遙遠的人,既然是晁蓋哥哥,此刻的花榮,忽而有了一絲期待!
他還有機會!
隻要晁蓋哥哥知道,一定會下山營救他!
林衝在東京城,都被晁蓋哥哥營救。
隻是,我值得晁蓋哥哥營救嗎?
花榮一下子不自信了。
一旁劉高趾高氣揚道:“花榮,你也就能打打嘴皮子了!你看看左右,加上我清風寨的軍士,足有一千多人馬,誰能擊敗?
我再跟你說個事情,等你們押解到青州,我要第一個上了你的妹妹!玩弄他,得到他,讓他在我的身下哭泣!哈哈哈哈哈,花榮,光是想想,我都感到興奮啊!”
花榮整個人一下子變得狂暴,明顯觸犯到他的逆鱗,他猛地一衝,大吼道:“畜生!你這個畜生!劉高,你若是敢動我妹妹一分,我要殺了你!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嗬嗬嗬嗬!你拿什麽殺我?就靠你一張嘴巴嗎?”劉高露出嘲諷的神色,“等我幹了你的妹妹,我回來找你的!到時候拿著他沾血的手帕,向你展示!”
“畜生!你這個畜生!”花榮目眥欲裂,隻覺得無比痛苦。
劉高這個小人,竟然要用這種方式報複他。
這是真正的卑鄙小人啊!
他好恨自己,恨自己無能,恨自己放鬆警惕!
“你越痛苦,我越開心!!哈哈哈!”劉高一拍馬屁股,策馬向前。
原本花榮心情還很平靜,可是這麽一鬧,他整個人徹底不淡定了。
家族的命運,妹妹的悲劇,讓花榮心如刀割,可是身陷牢籠,又能如何?
“老天爺啊,誰來救救我!晁蓋哥哥,你能來救我嗎?”花榮喃喃自語,腦海中驟然冒出晁蓋的樣貌!
那個無敵而自信,好似無所不能的英雄!
從來不相信鬼神的花榮,此刻雙手合十:“此番我若能得晁蓋哥哥所救,從今往後,我花氏一族,為晁蓋哥哥效忠!將我之妹,嫁給兄長!”
這一刻,花榮都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冒出這個念頭,好像是瘋了一樣。
也可能是被劉高刺激,讓他迸發出強烈的求生欲!
還有一種不甘心,渴望挽救妹妹的衝動。
押送隊伍最前方,黃信一隻手按住喪門劍,扭頭看了一眼。
花榮痛苦的咒罵聲,從很遠的地方都能夠聽到。
沒一會,劉高騎著馬,一臉得意之色。
“劉知寨很高興啊!這是有什麽好消息嗎?”黃信明知故問道。
劉高舔了舔嘴巴:“沒有沒有,就是勸說了花榮幾句,隻是這小子不識好歹,對我破口大罵!”
黃信心中冷笑,瞧你這小子一副壞樣,斷然是說了刺激花榮的話。
“這種小人,往後還得離得遠遠的,一個不好,容易拖累老子!”黃信這麽一想,總覺得心中亂跳。
這個世道,有時候勝敗都是一瞬之間,你以為勝利了,很有可能,下一刻就會失敗。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不管做任何事情,莫要把事情做得太絕,這也是給自己後路啊!
這麽一想後,黃信道:“劉知寨,你在前麵領路一陣,我巡查一下隊伍。”
“都監大人隻管去,有小人在,絕無問題!”劉高笑吟吟說道。
黃信調轉馬頭,徑直走向花榮的囚車。
事到如今,黃信覺得有必要鋪墊一點東西。
做人做事,有些時候還要謹慎小心一些。
倒不是怕這花榮,而是沒必要為旁人背鍋。
“花知寨,你的本事很出色,我黃信是非常欽佩你的!隻是這次我也是職務在身,否則的話,我們能夠成為很好的朋友。”黃信開口說道。
花榮抬起頭,愣了一下神,這黃信言談之間,倒是從容得很,不像是說假話。
“我不怪你!換做是我,我也會這麽做!你有你的職責,我做的事情,也有自己的考量!黃都監,我有一事,想要求你。若是你能幫我,我下輩子給你做牛做馬。”花榮哀求說道。
黃信道:“你隻管說,隻要我能做的,自然都會做!你雖是階下囚,但是我們都是武人。”
花榮有些意外,這黃都監倒是有幾分不同。
跟劉高那個小人,差異甚大。
“此番小人若是獲罪,能否庇護我小妹一二,她是無辜的,年紀輕輕,人生尚未開啟,若是因小人緣故,遭受劇變,我死不瞑目啊。”
黃信眉頭一皺:“可是那劉高說了些什麽?”
花榮長歎一聲,眼眶泛紅。
一切盡在不言中。
黃信聯想到昨晚,登時道:“此事我不敢說一定,隻能說居中協調,若是有能力的話,罪名不重,我便買回家中為奴婢,往後再尋一良人嫁了!”
劉高那廝,黃信那也是很厭惡的!
趁火打劫,卑鄙無恥,小人行徑!
花榮一聽這話,登時道:“都監大人仁善,這份恩情,我會記在心中!”
黃信一抬手:“別這樣,我隻是說盡力而為,可沒說一定能夠辦成。畢竟你的罪名如何,眼下尚未得知。也有可能,我無能為力呢。”
越是這麽說,花榮反而覺得,這個黃信是真心實意的。
“不管能否做到,我都要謝謝都監!”
“行了!事已至此,你想多了,反而沒用!那劉高故意擾亂你的心神,讓你心有不甘,你莫要著了他的道!人生一世,都是要做抉擇的,可是,不管如何,人都會死的。”黃信說完這話,“言盡於此,我先走一步!”
黃信策馬而去,很快便到了隊伍前方。
唯有花榮僵在原地,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劉高啊劉高!你最好祈求上天,若是我能逃出生天,我要殺你全家!你對我所為,我會百倍償還!至於你那妻子,我要狠狠報複!”花榮說到這裏,眼中滿是怒火,還有無盡的仇恨。
黃信剛走到前方,卻發現隊伍停止行進了。
“怎麽了?”
劉高一臉駭然之色:“黃都監,前麵的路被封了!還有.....還有......”
“還有什麽?”
“在那樹上!”
黃信一臉疑惑地抬起頭,那裏懸掛一個白色布條,布條上寫著:
“投降輸一半!”
黃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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