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吃飯比山海界的危機重要是吧?林深哭笑不得搖頭,忍不住想是不是他們太自信了,難到重生前發生的危機會是假的嗎?可這大殿氣氛溫馨,自己也不該去打斷。這時,一直抱住他腿的小崽崽探出頭來,對他可憐兮兮地微笑。

小臉紅撲撲的,眼神裏淨是委屈巴巴的不好意思了。

我果然還是不習慣在大庭廣眾之下說話啊~薛小鳥撓了撓垂落腰間的雪色長發,頭頂小鳳翎因為情緒的跌宕一顛一顛的,似乎在試探什麽。

這小東西脾氣好猜的很,隻要看著他那幾根鳳翎的動靜,多半就能知道他在想什麽。

“沒關係。”林深再度輕笑出聲,彎腰將矮小的小寶寶一把抱在胸前,大步挪回了兩人的席位之上。而一直候在席位後方的小弟子眼前一亮,晃了兩步趕緊端著個小盅放在到了桌上。

再一把揭開,帶著小勾子一樣的鮮香四溢,聞到香味兒的大佬連連抬頭去看,喉結滾動不停,顯然是哈喇子都快淌下來了。

“是海鮮粥哦。”小弟子兩眼彎彎,哄寶寶一樣的語氣。薛寒淩早已習慣周圍的人這樣對他說話,扭頭瞅了瞅,這不是城北南身後號稱‘金算盤’的小弟子嘛。小弟子見寒淩夫子對他有印象,頓時更來勁了,小小聲繼續介紹:“這是大廚從山下學來的,最近鯤鵬又逮了不少為非作歹的妖魔,全給送玄清門了。有些太吵得海貨就卸了魚翅給煮了——反正還能長出來,又能讓它們清醒點。”

多的沒說,就那群被鯤鵬送過來的妖魔也不知哪來這麽大脾氣,玄清門一不小心,竟然差點真的被它們一把掀了。

當然,既然早就被各位大佬鎮壓下去,這些事就不需要薛寒淩知道啦。

薛寒淩聞言張大了小嘴巴,林深則是抱著薛寒淩側過臉憋笑——原本以為上回的蠃魚已經是最後一次,沒想到他們還能發現妖魔的新用處。

妖魔香,妖魔妙,估計等這一次過後,那些本就是人類食譜上的妖魔日子不好過了。

“該薅的羊毛一根也不能少!”金算盤說著說著,眼裏燃起了熊熊戰火。他武力不高,以前都懶得打架隻在後方籌謀,現如今為了兩口吃的修為前所未有的飆升,弄得城北南哭笑不得,“一會兒還有碳烤妖魔山膏——這是當康去抓的,可好吃了。”說著,金算盤吸拉兩下口水,顯然很是懷念以前吃到的口味。

山膏?薛寒淩眨巴眨巴眼,就是那個罵人很凶但實際上沒什麽戰鬥力的家夥嘛?

金算盤見狀點點頭,又掏出幾顆牛肉幹放在桌上,力作投喂小鳳凰第一人:“那家夥不知腦子裏哪根筋不對勁了,竟然跑到玄清門腳下大放厥詞,說話跟放屁一樣,不過我們倒是可以當作沒聽見哈哈哈。最後還是當康氣的不行,一屁股給它坐死了……”說著,金算盤貌似接收到了誰的靈識,小倉鼠一樣佝著耳朵匆匆同薛寒淩告別,撒丫子跑得飛快。

薛寒淩還沒從剛剛得到的消息裏回過神。

一屁股坐死了?這倒是聞所未聞,莫名被戳中笑點的薛寒淩臉頰鼓鼓,小小聲咯吱咯吱笑了起來。林深頓時也跟著笑,前世罵人罵死一堆的山膏如今有此下場,真是風水輪流轉。

“薛寒淩在吃什麽?”別的門派大佬還有幾分顧忌,小心翼翼去問守在後方的玄清門弟子,“能給我們也……咳。”整一點不?

小弟子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隨即拒絕了諸位大佬的提議,理由是那是人小寶寶才吃的奶湯湯,你們這群胡子邋遢的大人就算了吧。

胡子邋遢·大佬們瞅了瞅那倆正在快樂分食的家夥,這晌是真的被氣得吹胡子瞪眼了——憑啥林深就能吃?!

小弟子微笑瞟他兩眼——您要是能讓薛寒淩也分您兩口,我們當然是不介意的。

大佬怒回頭,化悲憤為食欲,努力幹飯!

一時之間,偌大的玄真殿竟然隻有筷勺和瓷碗碰撞的清脆聲響,大佬們進食的速度雖然很快,可大庭廣眾之下他們也,沒臉發出吧唧吧唧的奇怪聲響。

幾個魔域來的魔君平時縱容慣了,此番遇到這種情況,進食的速度都不禁放慢了不少。

“唉,這樣吃可真不得勁。”炎鹽小心翼翼將小碟子端上手,幾塊油亮的鴨舌散出辛辣的香氣,是自己最喜歡的口味,“不過看起來可真好吃。”

魅魔東瞅瞅西瞅瞅,嘴裏接了兩句是呀是呀。不過她關注的重點卻也不是那些桌上擺放的吃食,而是這大殿中靈魂溫暖如春的眾人。

關鍵是,這些溫暖的靈魂大多都還擁有一副不錯的皮相。

真好啊,魔域對她來說是四季寒冬,如今到了這裏,卻是四季如春,令人樂不思蜀了。

“收斂一點啊。”月照不動聲色踢了踢哈喇子淌唇角的魅魔,舉箸繼續小口小口進食,動作優雅,一點沒有其他魔的不自然。

魅魔突然回首,猝不及防湊近了月照的臉頰,把人逼得連連後退才肯罷休,“他們,好像和我們是一樣的,都愛吃美食,也不會惹是生非,更沒有目中無人。”魅魔垂下眼眸,神情竟然有些哀傷的意味,“我一直以為,他們和我們不一樣。”

就像遠在雲端之上的皎皎明月,能受它的點點照拂就應該滿足了,可久而久之,總會產生再靠近一點的念頭。

可皎皎明月,終究不是太陽。就像那個人一樣,他落下的那一天,世界的溫度也跟著消失了。

月照輕描淡寫推開她明豔的臉蛋,淡定說道:“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你從前遇見的人…魅魔,放手吧,你是不是都快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

魅魔攥緊手,啊,她真的快記不起自己的名字了,那個修士賜予自己的,如春日初至一般美好的名字。

昭顏玉,昭是那個人的姓,顏玉是顏如玉。

美到如同玉石一般的女子。

“好多年了,”月照放下木筷,用一旁放置的方巾擦了擦唇角,說出口的話卻很是隨意,“該放下了。”

魅魔扭頭,是啊,或許自己真的該放下了,敞開胸懷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愛情應該如同君上與寒淩上仙那般美好,而不是我卑微如同塵埃,甚至不能渴求你一次回眸。

最終隻能看著你無畏赴死。

薛寒淩扒拉著隨後趕過來照顧他的玄雅,小小聲吩咐了些什麽——實在是幾隻魔太過形單影隻,大家雖然不介意他們來到山海界,可心裏多多少少還是下意識忌憚的。

畢竟是行事無常,破階凶殘的魔啊。

玄雅俯身仔細聆聽,麵色柔和,同處在玄音子身旁嚴肅的麵無表情完全不同,半晌,他輕輕點了點頭,小聲同薛寒淩道謝。

“謝謝小師叔。”玄雅本是清雅的男子,可惜常年沒多少表情,也就熟悉他的人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此番笑開,倒是格外美好。

令人心曠神怡。

“沒有啦,”小鳳凰臉蛋紅撲撲,以前不知道照顧自己有多麻煩,如今倒是懂了,玄雅可是真的不容易啊,“還要感謝你照顧師兄和大家……”

“這是弟子該做的。”玄雅點頭,不再言語。

一場盛宴落下,一切果不其然如同薛寒淩所料,大抵是所有人都有一種大戰前再嗨一把的念頭,最後群魔亂舞到稱兄道弟,抱著自己昔日看不慣的對手的大佬不在少數。

也不知道明天醒來這些大佬會不會被自己惡心到嘔吐。薛寒淩捂著嘴懶洋洋打了一個哈切,鳳凰淚自眼角淌下,凝結成珠。

林深不動聲色擦過他的眼角,順手摸走了邊角渾圓的鳳凰淚收好,“累了嗎?”

薛寒淩點點頭,雙眼緊閉都不肯睜開了,就這樣捂著臉闖進了林深的懷抱,帶著熱意的,起伏的性感胸膛。

“回去吧。”玄之子臉頰泛起些許紅意,今晚他的雙眸幾乎從頭到尾都是月牙——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暢快過了,人果然是要學著原諒自己啊……

“沒關係嗎?”林深掃視四下,這些個儀表堂堂的大佬一個個已經如風中搖曳的葫蘆,晃一下倒一個,整個玄真殿如同清晨剛開市的菜市場,到處都是東倒西歪的‘菜幫子’。

玄之子搖搖頭,晃動手中的酒壺又灌了一口,身子也有些搖搖晃晃,不過好歹還能站穩,意識也還算清醒:“沒關係,山海界但凡舉報這類宴會,結果一向如此——你得習慣。”說罷,玄之子朝林深擠了擠眼睛,往後你總歸會帶著寶寶來回兩界,這樣的事隻多不少。

林深有些感歎,語氣也輕了許多:“孤以為,山海界會同人間皇室一般,爭來奪去,爾虞我詐。”

而不是如同這般,逢年過節大家聚在一起喝酒吹牛,最後喝個人事不省癱在別人家的大廳裏,打著呼一點兒防備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