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步驚川一愣,下意識皺起眉頭。

二人之間緩和曖昧的氛圍便被這般一衝而散,步驚川來不及懊惱,便察覺到附近正如秋白所言,有數人正朝著他們緩步靠近。

以他們身邊的巨石為中心,十丈以內,有數十道氣息潛伏著。他們將巨石圍繞在中央,呈合圍之勢。

步驚川暗暗心驚,若非秋白時刻保持警惕,來人若是再靠近些許,他也未必能查探得出來。

隻是以秋白平時查探的能力,斷不會等他們如此靠近了才發出警報。是來人藏得太好,還是秋白方才也分神了?想到這裏,步驚川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秋白。

秋白神色凝重,正看向黑暗之中的來者。

這些氣息隱匿得極好,若是不刻意搜尋,隻會將其當作普通的草木,確實藏得極好。

隻是這氣息透著幾分熟悉,讓步驚川思考了許久在何處遇見過這些氣息。

“是魔修。”秋白適時地提醒他。

步驚川心中一驚,驟然回想起自己在何時遇見過這般的氣息。此處出現的氣息,確實同他們剛出星城遺跡的時遇到的魔修十分接近,準確來說,是那些魔修還未動手時的氣息。

竟是偽裝好的魔修!

這些會偽裝自己氣息的魔修,步驚川還以為他們已經被陵光剿滅大半,僅剩的幾個漏網之魚。本以為那幾個零散逃竄的魔修成不了氣候,沒想到此刻竟是主動找上了他們。

也不知是誰暗中驅動了這些魔修,他們顯然目的一致,將步驚川同秋白層層包圍。此刻他們尋不到步驚川二人的蹤跡,在黑暗中現出身形來,朝著巨石逐步靠近,麵上的神色躍躍欲試。

步驚川偏頭觀察著這些魔修,他們氣息平穩,身上的衣服也好好地穿在身上,麵上除了警惕,也不見有畏懼神色。

莫非這些魔修,同先前在星城遺跡出口處圍攻他們的魔修不是同一批?心中升起這個猜測的時候,步驚川卻有一個更可怕的猜想:莫非真讓監兵說中了,魔修前往此處的傳送陣法不止一個?

步驚川心中一動,微微偏過頭來看向秋白,秋白麵色嚴肅,眉頭緊鎖,被夜色渡上了一層冷意。

意識到此事不簡單,步驚川也按捺不動,靜靜觀察著那些魔修的動作。

那些魔修一開始或許是想神不知鬼不覺靠近,方才秋白雖然因為他的動作占據了大半心神,卻也及時反應了,這才沒有讓那些魔修偷襲得手。

此刻他們與那群魔修的身份調轉,他們在暗處,魔修去到了明處。

圍繞在巨石附近的草格外茂盛,他們藏在草叢之中,秋白又釋放出神識,將二人的氣息盡數掩蓋了去,令得魔修無法查探他們具體的位置。那些魔修拿不準他們在何處、在幹什麽,開始有些沉不住氣。

起初是一個魔修忍耐不住,率先向前走了幾步。隨後,其他魔修見沒有異樣,也試探性地向著巨石靠近。包圍圈越縮越小,眼見著魔修就要走到他們跟前,步驚川迅速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個刻著火陣的陣盤,往陣盤中注入靈力後,陣盤之中登時迸發出炫目火光。

從陣盤中出現的火焰,匯成一條火焰巨龍,順著步驚川的指引,貼著地上的草皮遊動,畫了一個巨大的圈,將那些試圖包圍他們的魔修圈在其中。

現在,便是他們包圍這些魔修了。

從陣盤中出現的火焰不會傷到他們二人半分,卻會令得那些魔修警惕。

魔修見行蹤暴露,幹脆不再偽裝,加快了向他們逼近的步伐。

“一共三十四人。”秋白淡淡道。

這些魔修修為大多是築基期道修的水平,也有幾個同步驚川一般在心動期,不可小覷,步驚川不由得緊張起來。

身側靈光閃現,步驚川不用看便知是秋白化了獸形。

秋白言簡意賅,“困住他們,我去解決。”

步驚川應了一聲,又取出了第二個陣盤。

第二個陣盤上的陣法刻的乃是重土陣,能夠使陣法之中的人手腳沉重,行動遲緩。那些魔修受那陣法影響,動作都比先前慢許多。在這多重限製之下,秋白幾乎沒費什麽力便解決了那些魔修。

隻是那些魔修數量眾多,秋白解決起來還是花了不少的時間。

解決完最後幾個魔修,秋白恢複成人形,對著自己施了一個除塵術,將方才沾染到的血液與魔氣祛除,這才開口道:“你或許得開始進修些攻擊的陣法了,我每次能限製的對手有限,若是無暇顧及你,你獨身一人就怕會遇上麻煩。”

步驚川點頭。秋白陪他外出遊曆多年,他對秋白的能力也有一定的認識。或許是因為受了獸形的影響,秋白擅長的多是一對一對戰。當遇上人數眾多的混戰時,秋白往往會無暇兼顧他。

步驚川微微頷首,他自己也清楚自己的弱勢,況且,每次遇險都需要秋白護著他,那著實不像話了些。

秋白又看了眼他握在手中的兩個陣盤,“你布陣的方法或許也需要改一改了,你這般最多打別人一個出其不意,但若是別人有備而來,你將會受到極大掣肘。”

“這般每次都需要取出新的陣盤,確實麻煩了些。”步驚川道,“況且使用的隻能是已經刻好的陣盤,若是遇上什麽變故,也無法及時反應。”

他有些苦惱,“而且我現在陣盤的材料都十分一般,時常出現陣盤承受不住而碎裂的情況。若是如之剛出星城遺跡被魔修圍攻的時候,陣盤碎裂了,我根本沒辦法補救。”

如今陣盤的質量成了他最大的難題。陣盤上他還需另外刻陣紋,可刻下陣紋後,陣盤的作用便定下來了。雖然這般手段在作戰時極為高效,但那些陣盤用處卻十分單一,隻能靠大量製作來解決,但一旦量上去了,便無可避免地遇上了質量問題,這令他頭疼不已。

他心中忽然一動,先前他在準備出星城遺跡的時候,曾在那玉礦之中取了靈玉,不知能否用那靈玉作陣盤?

但若是在靈玉的陣盤上刻上陣紋,實在有些太過暴殄天物。可若是隻當作陣盤使用,他又擔心在實戰中自己無法及時用陣盤布下陣法。

如今的陣修,若是出現在混戰中,需得有人保駕護航,方能順利地布下陣法。

但這顯然不是他希望走的路子。

陣盤乃是陣法的根基,此事若是不能解決,那他在接下來的路上,將會寸步難行。

秋白略一遲疑,道:“我對陣修一道知之甚少,僅有的了解也隻限於道聽途說,如何進益,還需靠你自己。”

“但我師父……從未同我指點過什麽方向。”提起步維行,步驚川低歎一口氣,“我靠著自己摸索,終歸不是事。”

秋白低聲道:“你師傅這麽做也沒錯。你與他人不同……還需你自己尋到方向,方才是正途。”

許是因為心緒太亂,步驚川未聽出秋白話語中的漏洞。況且這些道理他自己也知曉,隻不過實在是……太過迷茫了。

他如今雖不似年少時那般漫無目的,卻也發現前路錯綜複雜,他實在是不知道自己應當走怎樣的路。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不應急於一時。”秋白道。

聽出秋白話語中的安撫之意,步驚川不由歎了一口氣。

隻怕是秋白是不知曉他為何會為此事焦慮,才會出此一言。他迫切想要提升自己的實力,不過是為了自己不再需要秋白的保護。

隻是他如今自己都護不住,又談何保護秋白?

他再抬頭看了一眼秋白。方才被突如其來的魔修打斷了他要說的話,此時卻失去了那般氛圍,令得他再想說出同樣的話時,心中充滿踟躕。

他微微偏過頭,想看清秋白神色,卻忽然見到秋白身後,原本熄滅了大半燈火的周途城,忽然燃起了新的火光。

那火光染在秋白身上,一改先前的溫馨祥和,狂躁地躍動著,開始吞噬周途城。

從周途城處忽然升起衝天魔氣,步驚川麵色一變,低喝出聲,“不好!是魔修去了周途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