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驚川最後看了秋白一眼,轉身走到山洞口,示意陵光進來。

“這麽快就聊完了?”陵光麵上有些驚訝,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秋白,“都交代好了麽?”

步驚川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他此刻沒什麽同陵光周旋的興致,隻想快些完事回去,於是主動問道:“現在我應該做什麽?”

“你什麽都不用做,交給我來就好。”陵光說著,領著他們走近那玉床,她在監兵跟前蹲下身子,又回頭向步驚川伸出了手,“手拿過來。”

聞言,步驚川將手遞了過去,聽陵光接著道:“現在,將你的靈力從手心處釋放。”

步驚川依言照做,感受到陵光同樣也釋放出靈力。陵光的靈力試探著從他手腕處深入他的經脈,卻忽然聽陵光“咦”了一聲,“為什麽……你身上為何有被人為封印的跡象?”

“人為封印的跡象?”步驚川自己也愣住了,他微微皺了皺眉,“什麽意思?”

陵光倒不急著監兵的事了,反而站起身來,圍著他轉了一圈,道:“你身上的靈力,被人封印了。”

步驚川心中疑惑,他分明覺得自己身上的靈力運轉時十分順暢,沒有半分阻滯感,為何陵光會說他的靈力被封印了?

他也接觸過些許封印靈力的法門,但那些多半是在人的丹田之上下手,再如何隱蔽,也會在丹田之上留下一二痕跡。他的丹田卻自他記事起,從未有過什麽異常。

“我的修為的確是弱一點,卻也不至於是被認為被封禁罷?”步驚川解釋著,“我分明沒有感受到什麽不對勁。”

陵光搖了搖頭,再度分出一縷靈力傳入他的經脈探查,道:“修為的境界是一回事,但你身上的靈力定是被什麽封印了。況且,以你的體質……靈力斷不會如此微薄,若非這封印,你的境界遠不止如此。”

步驚川心頭一動。秋白說先前師娘誤以為他是寒玉之體,才會替他尋朱玉果試圖為他緩解一二。但封印並不能將一個人的體質完全壓製,那他身上的封印又是怎麽一回事?

他的修煉確實不那麽一帆風順,以至於他光是從築基前期到心動期,便花了足足四年世間。星移師兄不過長他三歲,卻早在十六歲那年便突破到心動期,現在更是閉了關,準備結丹,衝擊金丹期。

先前他還以為是自己天賦平平,才導致他修為進益如此緩慢,現在看陵光的意思,似乎並不是如此?莫非他先前在羅家村爆發出來的那股力量,才是他真正的實力?

“但我自記事起便是如此,”步驚川道,“我也未察覺有什麽不適。”

陵光看了他一眼,“那便多半是你還沒記事的時候弄的。”

……他還沒記事的時候。步驚川蹙眉,他自記事起便在長衍宗,並無這方麵的印象。而在他去過羅家村後,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能回憶起自己那對便宜爹娘的所作所為。盡管隻有一些破碎片段,但也足夠讓他意識到,他似乎能記得自己身上發生的事,雖然早期的記憶會模糊不清,卻也不至於讓他忽略在他身上被布下封印這樣的大事。

除非那人……有意隱瞞。

他還未記事時候便陪在他身邊的人,隻有步維行。

可步維行又是為了什麽?封印他的修為分明對他、對步維行、對長衍宗沒有半點好處。

“你知道是誰?”陵光輕聲道。

步驚川心中仍是有些難以置信,“但是……但是這又是為什麽……”

封印他的靈力,壓製他的境界,步維行做這些,又是為了什麽?

哪怕到他懂事的時候,步維行也沒有同他透露半個字。他雖然在修煉途中會感到後繼無力,但他也一直以為那是自己天分不足的緣故,未曾想過是自己身上有什麽問題。

包括他的身世,若非當年羅家村出事,步維行不得已才帶他前去,他恐怕到現在也不知曉自己的身世。

步維行將他教養長大,卻有這麽多事瞞著他,令他心頭生出幾分不真實感。

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步維行這般做法的用意,他不自覺地鑽了牛角尖,思緒陷入了死結。

正當他陷入迷茫困惑之際,秋白的聲音猛地將他從這般狀態之中解放出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或許他隻是另有苦衷,你還需自己回去問清楚……至少這麽多年,他未曾害過你。”

秋白的話讓步驚川感受到一絲安心,他深呼吸幾次,讓自己冷靜下來。

“先解決眼下的事。”他聽到自己道。

陵光點了點頭,握上他的手腕,收回去的靈力再度放出,從他手腕上的經脈逐漸遊走至全身。

步驚川隻覺身上微微發熱,但周身靈力的流轉隨著陵光的靈力進入他的經脈,變得暢快起來。他隻覺自己身體變得輕盈,身體中仿佛蘊了無限的力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發泄一番。

眼前的世界纖毫畢現,他能見到細微的靈力流動,能感受到在場另外三人的一呼一吸,甚至遠在山洞之外的鳥雀在枝頭躍動,他都能清楚感知。這是他前所未有的體驗,熟悉卻又陌生。

步驚川再低頭看監兵,此時他能看到監兵身上正被一層血光環繞。那層血光透著灰敗之色,裹挾著死氣,並且正源源不斷地從監兵身上汲取著什麽。

監兵麵具之下露出的半張臉蒼白異常,就連嘴唇都透著幾分青灰。

怪不得監兵狀態會忽然急轉直下,想必是因為在遺跡中遇到了什麽意外,被這奇異的血光纏上了。

步驚川見到自己的靈力被引進了監兵的體內。在現在的狀態之下,哪怕靈力離體,他也能感知到他的靈力正被陵光引著去逐漸修複監兵體內的創傷,而那創傷附近卻附著一股和那血光極為接近的氣息。

那血光竟是已經入體了?

若是什麽外來力量進入了修士的體內,通常都會被修士本身的靈力所排斥。可現在監兵體內的靈力卻十分微弱,不知是因為靈力不足以將那血氣驅逐,還是因為那血氣而導致靈力微弱。

在遺跡之中,監兵同他們分別後的時間裏,到底經曆了什麽?

然而此刻步驚川自己也已經因為流失的靈力,意識開始模糊,無暇進一步去思考。

不知不覺間,陵光已助監兵將體內的血氣驅逐殆盡。她最後替監兵查看了一輪,先是鬆開了抓著監兵的手,然後再撤去了在步驚川體內的靈力。

失去陵光靈力的引導,身上的輕盈之感登時消融,步驚川的五感又回落到了最初的程度。

與此同時,靈力消耗過度的眩暈感向他襲來,他腳下一軟,差點向後栽倒,所幸被一直注意著他的秋白及時扶住。

他迷糊間聽到,秋白對著陵光道:“既然此間事已了,我便帶他回去了。”

不知為何,聲音中還透著幾分惱意。

步驚川腹誹,分明是他自己被抽取了靈力,他自己都未惱,秋白又在惱什麽?

可此刻他已經無暇思考秋白這番話的用意,隻能任由秋白抱起他,帶著他回了落腳的客棧。

作者有話說:

最近打算開始走一走感情線了,但是卡文了QAQ老感情苦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