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驚川萬萬沒想到秋白竟會如此回答,愣在原地。他方才到底在想什麽,竟然認為秋白會見死不救?

步驚川一時間有些無措。他實在是拿不準秋白同風澤的關係,但又覺得似乎讓秋白那時候去冒險幫風澤,不是一個理智的行為。

見他愣在原地,秋白歎了口氣,“也罷,你這麽做或許是對的……此事回去再說罷。”

此刻他們同疏雨劍閣的人站得極近,談話也不可避免地會入到疏雨劍閣的人耳中,此處著實不是一個適合談話的地方。因此,步驚川也配合地點點頭,“好。”

眼下最要緊的事,還是從這群魔修的包圍圈中突圍。

步驚川轉頭望向陣法之外的魔修。他這個防護的陣法先前隻是預備著保護幾人,因此空間有限。先前站了七人,地方便已經有些吃緊了,此刻又加進來了一個風澤,這陣法護住的地方著實不夠用了些。

加之此時風澤臉色難看,還需要半躺在地上,原本就狹小的地方更顯得捉襟見肘。

魔修還在源源不斷地朝他們湧來。步驚川皺著眉頭看了一會兒,發現他們初初來時,附近還有幾個道修在附近遊**,然而此時,此地竟是察覺不到半點道修的氣息。

此處乃勾陳域,是道修的地界。若是此處有異動,附近的道修應當會前來查看。更何況,星城遺跡早在一年前出世,此地若是有道修遊**,再正常不過。

可是眼下,除了這些魔修外,他竟沒有察覺到半分道修的氣息。這些魔修自動手後,他們身上那層偽裝的氣息便散盡了,俱是衝天的魔氣。

但饒是如此,也不見有任何道修前來。

除非……一開始在此處遊**的就是這些偽裝了的魔修,或是前來的道修皆被這些魔修所害,亦或是兩者都有——這便造成了此地沒有半分道修的氣息。

步驚川皺眉看向那些魔修群。魔修們逐漸發現了此處的陣法,也不再白費力氣,轉而在陣法之外虎視眈眈盯著他們。此時局勢對他們極為不利,他們帶著情況未明的風澤,以及一個負傷的鄭如波,還需要應付這一大群魔修,即使那些魔修短期內無法拿他們怎麽樣,但若是時間長了,難保那些魔修會做出什麽驚人舉動。

眼下還有一個更要緊的問題。

“這陣法能夠撐多久?”鄭如波替風澤檢查完身體,確認沒有大問題後,才轉頭問步驚川。

步驚川環顧了一圈四周的魔族,秋白方才已經設下了隔音的結界,因此他們在內部的聲音,外麵的魔修也聽不到,他們也能放心交談。饒是如此,他的臉色也很難看,“這陣法需要我隔一段時間就往其中輸入靈力,方能維持,而我的靈力,全盛狀態之下隻能維持它十二時辰。”

並且,這陣法承受的攻擊越多,損耗的速度便會越快,若是那些魔修發現了這個玄機,將攻勢進一步擴大,遲早都會耗空步驚川的靈力。更別說他們才剛從遺跡之中出來,本就有一番消耗,加之方才經曆一番亂鬥,靈力的消耗更甚。

這陣法能夠維持的時間,恐怕滿打滿算,也不足原來的一半。

屆時若是步驚川靈力耗空,恐怕還需有人分神來照顧他。但此刻情況危急,他們需要照顧的人太多,不能再添步驚川一個。

這些魔修修為雖同他們相近,短時間奈何不了他們。加上秋白的實力比他們高出許多,因此,他們短期內的自保尚且不成問題。

但他們眼下還是需要尋得轉機,改變這番局勢才是。

“這些魔修是從哪裏出現的?”步驚川轉頭問道。

秋白應道:“東方。這便是我想不通的原因。按理說東方是青龍域,本就是離魔域最遠的地方之一。再往外是遠海,不說青龍域本就是道修的地盤,遠海的龍族向來都與魔族不和,如何會容忍魔族踏足他們的領地?”

疏雨劍閣那名修為最高的女修道:“東方有陣法之力,我猜……他們應當是從傳送陣,從魔域直接到了此處。”

傳送的陣法並不罕見,卻也極少人能夠掌握。特別是此地相距魔域千萬裏,能夠支撐起一個如此長距離的陣法,加之能夠源源不斷地送這麽多魔修來到此處,想來這位設下陣法的人,恐怕不是等閑之輩。

那名女修名叫孟書寒,是疏雨劍閣弟子當中修為最高的一位,感知能力也極強。然而秋白對這類力量向來不太敏感,因此聽到這麽說的時候,還愣了一下,“陣法?”

孟書寒點了點頭,“那些魔修正是從那陣法之中出來的。”

“這個陣法不能久留。”步驚川道,“隻是現在便湧出了這麽多魔修,若是放任那陣法在此處,不知會有多少魔修,他們氣息偽裝得這麽好,若是被他們混入凡人的城鎮裏,那便有大麻煩了。”

孔煥環顧一周,看著將他們周圍那一圈黑壓壓的魔族,“但是我們要怎麽過去?”

不等人回答他,忽然有人暗罵一聲,“他一個人瘋,你們就跟著他瘋?”

眾人循聲看去,見到是風澤。風澤才剛緩過勁來,麵色蒼白如紙,連嘴唇都透著幾分青灰,他微微低著頭,一手按在胸口,似乎在按捺著那處傳來的疼痛。

他見眾人都朝他望來,他有些無奈地扯了扯嘴角,“能在勾陳域布下陣法,證明他們是已經布置了許久,選好了位置。加上——你們覺得是因為巧合才讓這些魔修能夠偽裝成道修甚至是凡人嗎?他們是計劃了許久的,你們隻是搗毀那個傳送陣法,並沒有用。”

“那要如何?”步驚川被風澤的話點醒,此事或許是他一開始想得太簡單了,“那陣法便在那處,若是不搗毀……”

“搗毀了也無用,”風澤冷笑一聲,“他們能建第一個,便能建第二個,直至最後,我們甚至會找不到他們的陣法設在何處。”

“但你若是不搗毀,他們一樣也能修第二個第三個傳送陣法,”秋白出聲道,“先將眼前的問題解決才是要緊事。”

“一旦他們形成氣候,再搗毀就難了。”風澤冷冷地瞪了秋白一眼,“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軟弱了,分不清孰輕孰重?”

秋白冷哼一聲,“你又好得到哪去?越來越無用,什麽用處都……”

眼見著二人就要陷入爭吵,步驚川忙伸手拉了一下秋白的袖子。秋白也像是猛然驚醒了似的,扭過頭去不再看風澤,顯然是不欲與風澤繼續爭辯的意思。

“那也不能放任他們這般下去,”步驚川本不欲同風澤爭辯,卻在聽明白風澤的意思後不得不出聲了,“這附近是凡人的城池,他們對魔修沒有還手之力。”

“他們不過是螻蟻,天下螻蟻千千萬。我們還需用這傳送陣法打探出這群魔修所在,將他們一網打盡。”風澤的聲音極為冷靜,說出的話語也不帶幾分溫度,“但若是不能將這群魔修一網打盡,失去了五首二十八城的任意一處,隻會死傷更多的人。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清楚。”

一旁的孔煥也看不過眼,道:“什麽叫掂量,莫非看到魔修在此處無動於衷也是掂量嗎?”

步驚川沒有出聲,隻盯著風澤。風澤白色的麵具遮去了眉眼,那一雙眼也藏在麵具的陰影下,使得步驚川看不清他此時的神色,無從猜測風澤此刻內心的想法。

但風澤的嘴角微微下滑,顯然是不太喜歡聽到孔煥的這般話語。

步驚川深吸一口氣,“總不能因為還未發生的事放棄眼前的那幾座城池。再說,即使他們能重新建起傳送陣法,也需要時間,我們能夠趁著這段時間早作準備。”

風澤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驚訝,最後也沒有說讚同或是反對,隻道:“隨你。”

聽到風澤不再同他爭辯,步驚川暗自鬆了一口氣。

他定了定神,問道:“那陣法在何處?”

原本他隻是在問孟書寒,沒想到風澤卻接話道:“此處往東走,十一裏,峽穀之底。”

步驚川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風澤,他原本以為風澤不出聲反對便是最好的了,沒想到風澤竟會出聲替他們指明方向。隻是看風澤麵上沒什麽表情,仿佛說出那話的不是他似的。

一旁,孟書寒也道:“確實是在那個位置……我卻是沒有這位道友能知曉得如此詳細。”

此時既然知道那陣法在何處,那接下來的目標便格外明確了。

“我們不能分開,”步驚川道,這些魔修數量眾多,他們始終處於劣勢,“我們一起去到那陣法邊上,這樣可以相互照應。”

“那他們怎麽辦?”孔煥說著,朝鄭如波和風澤努了努嘴。

“我無事,”鄭如波道,“雖不能直接應戰,但在陣法之中自保,還是沒有問題的。”

相比鄭如波,風澤的狀況卻顯得更令人擔憂一些。

待會還需指望疏雨劍閣眾人一同作戰,讓他們照顧人似乎不太好,況且他們同那些魔修的修為都相差不大,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去應戰,恐怕分不出神來照顧風澤。

於是步驚川的目光落到了秋白身上。

不等他開口,二人都同時領會到了他的意思,異口同聲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