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意關心被這般拒絕,步驚川也不由得升起些許火氣。

但這本就是他自己一廂情願湊上前去,風澤拒絕也無可厚非。步驚川其實也未想通過此次關心能讓二人關係改善,隻是下意識關懷,也被這般冷言拒絕,令得他心生鬱悶。

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不再看向風澤,“在此地修整片刻,遲些再走。”

風澤卻道:“現在便出去,我還死不了,不必顧慮我……”

“不是顧慮你,”步驚川打斷他的話,“有人受傷了,還需再修整。”

說罷,他也不再看風澤的神色,轉身離去。

這靈玉之中的通道極多,七扭八歪的角落也極多。秋白已經選好了一處地點,恰好能避開疏雨劍閣大部分人的視線,卻又不至於看不到旁人的動向。步驚川走到秋白身邊坐下,盯著腳下的靈玉開始發呆。

秋白偏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步驚川此時心裏鬱悶得很,也未有心思同秋白說上幾句話。

卻聽秋白主動開口道:“你很關心他?”

步驚川被秋白這話給問住了。倒不是因為秋白問的問題,而是驚訝於秋白竟會主動問起此事。不知是不是他心理作用,他竟覺得秋白這話問得酸溜溜的,讓他胸中的鬱悶也散去了不少。

“沒有,”步驚川定了定神,道,“隻不過好歹是一塊進來的,他若是出了什麽事,對我們也沒有益處。”

誰知隻是隨口的一句關心,也招來了風澤的冷臉,這麽一想著,步驚川胸中的鬱悶又有卷土重來的跡象。

秋白隻道:“不必管他,他還死不了。”

秋白這話說得,似乎是極為了解風澤的樣子。步驚川忽地又想起先前在那無名府邸中遇見二人的談話,那時候他二人表現得似乎格外熟稔,應當是相互之間知道點什麽。

“你同他很熟?”步驚川猶豫再三,終歸是沒忍住,這麽問道。

說話的時候,他轉過頭去盯著秋白,仔細地看著秋白麵上的細微神色變化。

秋白撇了撇嘴,語氣有些勉強,隻道:“認識。”

步驚川又追問道:“那你同他又是什麽關係?先前你同我說你二人是仇敵,但你們不是罷?”

他不是傻子。從未見過有仇敵能如他們那般談話的,這二人一看便知關係匪淺,絕非仇敵這麽簡單。而這二人關係顯然也不好,那時候秋白同風澤談得幾乎都要動起手來,最終卻被他的到來而打斷。

這麽些年下來,他雖不敢打包票說自己對秋白十分了解,卻也對秋白的習慣多了幾分了解。獸形才是秋白最自在的狀態,每回秋白認真動手的時候,都會化回獸形。那時候秋白化回了獸形,估計是準備同風澤動真格的了,若非是他後來出現,這二人之間恐怕少不了一場惡戰。

光靠推測,他也說不清這二人之間的關係,因此他才會不抱希望地這麽一問。

秋白微微抬眸,撞上了他的視線,“我們的關係……挺複雜的,恐怕不是一時半會可以給你說清楚的。”

這般帶著回避意味的話語,步驚川自然聽出了他的意思。但他卻不是很想讓秋白在這回如願。

步驚川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倚在牆上,這才道:“如今便挺閑的,不妨說來聽聽。”

秋白低低地歎了口氣,“我不知該從何說起。”

“那便說說,你當初為何會說他是仇敵?”步驚川問道。

雖然二人的關係是顯而易見地差,但他覺得他們之間並不僅僅如此。

當年他便想知道,風澤為何隻是站在他的窗外便能牽動到身在劍中的秋白。然而到了這星城遺跡之中時,風澤卻未如先前一般對秋白動手,這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的。

“如你所見,我們關係算不上好。”秋白一字一頓地道,他說得極慢,仿佛說出口的話語都需要仔細琢磨似的,“但是……我與他的牽絆,或許比世間每一個人都要強得多。”

步驚川因為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愣住了。許久過後,他才回過神來,“你與他關係很密切?”

“可以這麽說。”秋白不疑有他,隻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但多的……恐怕不能現在告訴你。”

步驚川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我知道了。”

在秋白眼中,他還是不能太過接近真相、需要保護的弱者。他若是再這麽問下去,也隻是折磨自己罷了,何必自討苦吃。

“沒有別的要問嗎?”秋白聲音中帶上了一點意外。

“不問了,”步驚川道,“我困了。”

他動了動身子,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靠在身後的牆壁上,打算歇息一番。他也沒有說謊,接連不斷地在這遺跡內外奔波了近三日,他都未合過眼,此刻鬆懈下來,此刻正有無邊的睡意上湧。

秋白顯然沒預料到他會這般回答,愣神了片刻,才道:“那你可要睡一會?”

步驚川微闔起來的眼睛又睜開了一點,“不睡了,我養養神就行,在這裏怎麽睡得著。”

這遺跡之中還有不知道多少修士在四處搜尋機緣,此處靈玉的靈氣旺盛,若是有人循著靈氣前來,也不意外。在遺跡之中他需要時刻做好戰鬥的準備,雖然滿身疲憊,卻也不敢在此處輕易睡著。

他見秋白似乎沒有說話的打算,便又合了眼。

背後的靈玉凹凸不平,有些硌人,步驚川又動了動,試圖換一個姿勢。此處還有疏雨劍閣的弟子在對麵看著,他也不是這麽沒臉沒皮的人,自然不能要求秋白化出獸形陪伴他,便隻好自己努力讓自己舒服一點。

他忽地聽到什麽窸窸窣窣的動靜,開始還以為是秋白在做什麽,後來越聽越不對,這才發現那聲音竟是一直朝他靠近。

還不等他睜眼,忽然聽到秋白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睡一會兒吧,我幫你看著。”

緊接著,他感覺到一隻手輕輕摁著他的腦袋,讓他靠在了一個肩膀上。

秋白的肩膀算不上柔軟,卻比那堅硬冰冷的靈玉舒服了不知多少。原本他還不想在此處睡著,但他維持著這個姿勢,鼻尖環繞的都是秋白的氣息,竟是令他安下心來,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不知過去多久,步驚川悠悠醒轉。

困倦迫使他打了一個哈欠,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知從何時開始,姿勢從靠在秋白肩膀上,變成了窩在秋白懷裏。

在看清形式的一瞬,他甚至還有些想就這般不動了。

但理智極快地回籠,他戀戀不舍地掙紮著爬了起來。

秋白察覺到他的動作,問道:“不再休息多一會兒嗎?”

步驚川搖了搖頭,“我休息一會兒便夠了,此處不宜久留。”

盡管這靈玉之中靈氣豐厚,不用刻意修煉也能精進修為,但此處不宜久留,他們得盡快離開。他心中一直記掛著要離開,方才也睡得不踏實。

步驚川抬眼看向疏雨劍閣眾人,見一眾人躺得橫七豎八,隻有那名修為最高的女修在放哨。他打量的目光冷不丁對上那位女修的視線,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示意。

誰知那名女修卻會錯了意,轉身將疏雨劍閣一眾人叫醒了。

步驚川有些無奈,他沒有擾人好夢的愛好,看到疏雨劍閣眾人還在休息,他本想再多等一會的。但既然都醒了,他也不想再在此處耽擱。

在他同疏雨劍閣眾人商討期間,他見到風澤也站了起來,此時默默地站在了他們的不遠處,顯然是在聽他們的談話。

眾人對此時出秘境並無異議。收拾完畢後,他們同時將靈力輸入到手心的印記之中,令得手心的印記亮起,點亮了那枚星城密匙。

緊接著,眼前場景變幻,一頓天旋地轉後,他們站到了最初進入星城遺跡時的那個水池之中。

然而,相比於他們當時的人跡罕至,當下此處甚至可以用熱鬧來形容。

“有人出來了!”

步驚川聽到有人高聲呼喊著。

圍在他們四周的人頓時沸騰起來,急不可耐地湧向他們,眼中的貪婪一覽無遺。

步驚川警惕地望向圍著他們的人群,暗自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身側氣息變幻,步驚川及時反應,揚手**開一道向他襲來的攻擊。

步驚川釋放出的靈力與那道攻擊撞在一處,迸發出來的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

步驚川猛然回過神來,這才知道自己為何回覺得不妥。

他高聲提醒道:“小心,這些都是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