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人已經到齊了。”回答步驚川的是一個女聲,因為這名女修極少開口,步驚川方才還有一瞬間未反應過來。

步驚川回想許久,才想起來這名女修正是疏雨劍閣那位修為最高的女修。但疏雨劍閣同他交涉的人,不是孔煥便是鄭如波,為何這次是這名女修開口了?

這麽想的同時,疏雨劍閣一行人已經完全從通道中走出。步驚川注意到他們將鄭如波圍在中間,起先,他以為是疏雨劍閣的弟子這是在保護修為最低的鄭如波,可隨後,他便注意到鄭如波走路的姿勢不太對。

“他受傷了?”步驚川問那個女修。

女修微微頷首,“是的,好在如波自己是醫修,已經包紮過一輪了。”

步驚川恍然大悟。怪不得疏雨劍閣眾人要帶上修為最低的鄭如波,醫修向來修為進益極慢,鄭如波與他們同輩,身為醫修,擁有如此修為實屬不易。若是進入秘境,身邊帶上醫修,遠比帶其他的人要安心得多。

那位女修交代完後也沒有繼續說話,隻安排著疏雨劍閣眾人在這玉礦中心坐下歇息。步驚川環顧一周,卻發現少了一人。

“你們過來的時候,可有見到風澤?”步驚川朝疏雨劍閣眾人問道。

那名女修回答道:“我們一路也未見到那位同伴,閣下可有他的消息?”

步驚川搖了搖頭,“方才我同他見過一麵,隻是太過匆忙,來不及問他後來的去處。”

此時再出去找也無從找起。左右他已經同風澤傳過訊,說好了在此處集合,那便在此處再等一等。

同疏雨劍閣眾人商議過後,無人有異議,於是準備在此地等候。

步驚川本以為這般便算作談完了,正準備轉身去尋一處角落時歇息,忽然聽那名女修出聲叫住了他,“步道友,你可有帶生肌花成分的藥膏?”

生肌花乃是一種一年生的靈草,實際功效卻也不強,大約是促進創口處的肌肉生長。聽起來似乎挺有用處,而實際上,大多修士受的傷都能用靈力恢複,極少需要另外上藥的,因此這生肌花幾乎沒有修士會用到。

而這生肌花的作用對凡人而言,則是極其有用的藥。凡人的愈合能力比不過修士,因此還是需要外界的藥物幫助止血。隻不過這生肌花煉製入藥膏的技術隻有修士才會,因此,這生肌花藥膏在凡人集市之中是價值不菲的存在。

唯有修為不高的修士,傷口愈合速度較慢,才會隨身攜帶這麽一兩瓶。

步驚川這才注意到鄭如波染血的袖口。他忙取出自己的止血藥膏,遞過那女修手中。

末了,他微微蹙了下眉,道:“你們可是同別人有過交手?”

領頭的女子搖了搖頭,“沒有,這是一柄不知從何處來的飛劍刺傷的。”

隻刺傷,卻沒有進一步動作?步驚川心下覺得奇怪,在這遺跡之中,哪有不長眼的人會擅自襲擊五名同行的弟子?

但此事若是問疏雨劍閣眾人,他們自己恐怕也說不清,因此步驚川也沒有多問,隻轉頭看了眼鄭如波。

鄭如波臉色蒼白,傷處血流不止,那鮮血沒有絲毫凝固的跡象,一直從傷處往外冒。鄭如波顫抖著手,將那藥膏在傷處抹了厚厚的一層,這才止住直流的鮮血。

好在鄭如波先前傷口處理得及時,沒有讓傷勢進一步惡化。在血止住後,他的麵色也好轉些許。

步驚川不由得多嘴問了一句:“你們入秘境,竟是連藥都未帶?”

其他人他不好說,但鄭如波自己身為醫修,竟是將這可以救命的藥膏遺漏,著實不應該。

鄭如波蹙起眉頭,“但臨行前我分明檢查過自己的儲物戒,分明是放了止血藥膏的。不知是我記錯了還是如何……我定不會犯這等錯誤。”

眼下也不是糾纏這一點的好時機,步驚川隻道:“那便等到出了遺跡再作定論。”

鄭如波微微頷首,問道:“那個人呢?”

步驚川知道他說的是風澤,“方才我聯係你們的時候,也有聯係他,隻是一直沒有回音。後來我又聯係了他幾回,也一直石沉大海。”

明明風澤離開的時候也說了“記得找我”,但是到了真的在聯係他的時候,消息卻又石沉大海,這令得他有些無奈。現在想來,風澤那時候的話恐怕是對著秋白說的。

先前在那府邸碰到風澤的時候,步驚川還因為心緒大亂,未曾注意風澤的去向,如今需要離去了,卻發現找不到人來。

但眼下後悔也無用,當務之急還是需要找到風澤。

他們手心的印記可以相互之間感應到大概的位置,但他能找到其他人,卻偏偏找不到風澤。

風澤似乎不在此處,而卻又無處不在。

步驚川將靈力灌入手心的印記,再度去聯係風澤。這印記在發出或接受訊息時,都會亮起,也還算好辨認。

不出他預料地,並沒有回音。正在這時,他眼角的餘光卻見到有什麽東西有亮光一閃。

步驚川回過頭去,正見到疏雨劍閣一行人在檢查著手心的印記,便問道:“方才你們可是使用了這印記?我聯係他便好,隻怕到時候人多口雜,耽誤了回合的時機。”

那名女修搖了搖頭,道:“剛你說你來做,我們便沒有弄了,現在隻是在看這印記會不會接收到你的傳訊——不過還真的接收不到,你是隻聯係了他一人?”

步驚川點了點頭,“這個印記可以聯係單獨的一個人。倒是同傳音入密差不多。”

隻不過這印記比傳音入密好的一點便是,傳音入密還需要知曉對方身在何處,否則無法傳遞。而這印記,倒是能同不知在何處的人聯係,這般看下來倒是比傳音入密有用多了。

他猛地回過神來,他隻聯係了風澤一個,可為何方才除了他手上的印記的光外,還出現了新的光?風澤分明不在此處,還有誰能接收到他的消息?

正在這時,秋白道:“我方才也聯係他了。”

步驚川心神一動,“你也聯係他了?”

秋白點了點頭,“他不知用了何種手段將我們聯係他的消息都擋住了,我方才才將那屏障擊破,通知了他該往這邊來了。”

沒想到秋白竟隨手幫他解決了一個這樣大的難題,步驚川也有幾分喜出望外。看樣子此番能夠順利離開此處了。

他轉頭看了一眼疏雨劍閣眾人。他並沒有問疏雨劍閣一行人的收獲如何,畢竟大家不同的宗門,總歸有些利益相爭的,自然不該過問太多。不過是看他們幾人神色,似乎都頗為滿意的樣子,就連負傷了的鄭如波,麵上也神采奕奕,仿佛那傷完全不礙事似的。

看樣子是收獲頗豐。

但他們真正的考驗,恐怕在秘境之外。

不知有多少人未得到進入遺跡的機會,隻能蹲守在遺跡外虎視眈眈。

進入遺跡的眾人,或多或少都經曆過一番苦鬥,無論是精力亦或是靈力都消耗極大,遠不是遺跡外養精蓄銳之人的對手,因此,離開這遺跡前,他們還需做好萬全準備。

眾人修整片刻,這才等來風澤。

風澤的麵色不是很好,甚至比負了傷的鄭如波都要差上幾分。銀白的麵具與漆黑的外袍更襯得風澤臉色蒼白,甚至因為這昏暗的環境,透出幾分青灰。

步驚川被他這麵色嚇了一跳,他分明記得先前進這遺跡的時候,風澤的麵色也不至於如此差。也不知道風澤經曆了什麽,竟成了這副模樣。

隻是以風澤的修為,誰又能在這遺跡中威脅到他?

考慮到離開這遺跡後可能會出現的惡戰,步驚川忍不住道:“你還好罷?可要在此處修整一陣?”

風澤微微搖頭,“無妨,出去便是。”

步驚川仍是有些擔心,出了這遺跡便不如在此處這般安逸,屆時會麵臨許多未知,風澤這般肉眼可見便差的狀態,如何能出去?步驚川道:“左右時間也不是很急,還是修整一下罷……”

風澤似是有些不耐,連半個眼神都沒有給他,隻冷聲道:“與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