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揣著那份不安,秋白靜靜地等待著步驚川從那靈玉之中出來的日子。

另一邊,那星鬥大陣的工作也逐漸告一段落,先前陵光前去各個宗門之中尋求幫助,而那些宗門之中的長老們,確實在邊境地帶察覺到了那星鬥大陣的作用,因此鬆了口,叫了更多的人過來。

星鬥大陣的進度比起他們預想之中的,要快了許多。

可正是在這個時候,邊境的魔修忽然像是發了瘋那般,衝擊起星鬥大戰來。

他們對於星鬥大陣的衝擊,便直接地反映在了陣紋之上,若非是親眼所見,秋白幾乎不相信,那個在他印象之中該是毫無破綻的星鬥大陣,竟是會被衝擊成這樣。

那承載著邊境地區的陣紋,已然因為邊境之處的衝擊而變淡,靈玉之中的靈力補充進去需要時間,而那些正在繪製陣紋的弟子們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若是要將他們的靈力注入到這陣紋之中,不多時,他們的靈力便會因為這衝擊而變得虛弱起來。

秋白意識到,這恐怕便是流火尊的破陣之法。

流火尊畢竟擁有阮尤的記憶,太過熟悉陣法,因此,他能夠想出這星鬥大陣的破陣之法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那些弟子們不知該如何決斷,於是喚來秋白,想要他做出決定。

秋白看著那逐漸黯淡的陣紋,道:“此處不必你們管。”

這些弟子的修為並不高,皆是不能夠上戰場的修為,若是要將他們的靈力注入其中,那恐怕不出片刻便會將他們吸成人幹。

但好在他們已經繪製好的陣紋並不需要重新繪製,隻是重新注入靈力的話……也不需要什麽技巧。

恰好,秋白便有著這麽一身靈力在此處。

他蹲下身去,開始往那陣紋之中注入靈力。在這靈玉之上,他靈力的恢複速度比在外麵要快,因此這幾道陣紋,對他來說消耗並不算大。

然而,邊境畢竟是長時間承受著魔修的衝擊,他也需要長時間地注入靈力,著實叫人有些頭疼。

這星鬥大陣畢竟還有多處未完善,因此對他們來說都是棘手的問題。

可後來,秋白發現自己想的實在是太過簡單了。

那流火尊畢竟是在魔域發展了多年,不少魔修都被他悄無聲息地用食夢蟲控製了,失去了自己的意識。因此,此次盡管隻有流火尊發起了進攻,然而不少魔尊的手下都朝著這邊來了。

魔修向來喜歡各自為政,更何況,他們誰也不服誰,能夠聚到一起的機會是少之又少,因此,往年那魔修的入侵才不至於有難以挽回的影響。

然而,此次卻不一樣,魔修雖然不團結,可魔修最愛做的便是乘虛而入,即便他們不主動結群攻擊,然而在看到有人對道修動手後,卻不排斥看熱鬧,更不排斥上前去助力一二。

對於他們而言,隻不過是順手撿個便宜的事罷了,何樂而不為?

因此,邊境上的人們不但需要應付這流火尊帶來的魔潮,還需要時不時地驅趕那些猶如蒼蠅一般想要分一杯羹的魔修。

這對他們來說實在麻煩。

他們不但需要分出人手前往邊境抵禦魔修,還需要組織不少修為高強的修士,在道修的地界之中巡邏,驅趕那些乘虛而入的魔修。

對於魔修而言,他們根本沒有需要顧及的後方,哪一方魔修即便受襲擊,除了他自己的勢力有可能會回援以外,別的勢力根本不會動彈——甚至,若是那位魔尊禦下不嚴,他自己的手下甚至會見死不救,坐看一場權力的更迭。

魔域之中的勢力太多、太雜,即便撤走一兩支勢力,對道修而言也是杯水車薪。

然而,他們卻不能放任那些魔修在道修的地界之中遊**,畢竟道修的地界上多數是些凡人,修士的總體數量本來便少於人人能夠修煉的魔族,那些凡人在魔修手下毫無反抗之力,也是他們應當保護的目標。

——甚至,若是有一兩個如流火尊那般修煉邪功的魔修混入,不但會屠村屠城,還會將死去的人作為自己的血餌,將自己的修為再進一步,屆時,對於道修而言又是一大麻煩。

道修的人手不足,幾乎人人都是疲於奔命,先前那些在此處繪製陣法的弟子,此時都已經被調走了大半,要去加入在後方的巡邏隊,而在前線受了輕傷的修士,則被派到了星鬥大陣,負責接手星鬥大陣的繪製工作。

那些從前線上下來的修士比那些涉世未深的弟子更加難纏,但好在,他們的修為更高、對靈力的運用也更好,比起先前弟子繪製的陣紋,快了不止一星半點。

好在是秋白如今未在前線發現流火尊的蹤影,這倒是叫他鬆了一口氣。

流火尊可以視這星鬥大陣若無物,自由出入,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不敢確定這流火尊會從何處出現,因此一直提心吊膽。

步驚川便是在秋白焦頭爛額之際,再度回來的。

起先,他走的時候隻道自己需要三日至七日,最後他回來的時候,甚至已經過了十日。

他的麵色並不好,出來後便一直將手按在胸口上,咬著下唇,似乎是在忍耐著什麽。

秋白察覺到他這處的動靜,連忙走上前去,從背後抱住了他。

“你回來晚了。”秋白沒有提那些令人糟心的事情,反倒是帶了些撒嬌的口吻,略帶責備地開口,“晚了三日。”

“抱歉。”步驚川回過神來,終於鬆開了按住自己心口的手,轉而握住了秋白環在他胸前的雙手,“有些變故。”

“變故?”秋白的心中咯噔一下,那種不好的預感又回來了,“可你此回不是在這靈玉之中麽?”

步驚川在屬於他自己的本體之中,能夠有什麽變故?

步驚川輕歎一聲,“我即便是在下方鞏固境界,可別忘了,這靈玉正是這星鬥大陣的支撐,星鬥大陣上發生的所有事情,我都能知曉。”

換句話說便是,這十日以來的所有事情,並不需要秋白同他說,他便已經知曉了。

甚至,他還能夠知曉秋白未能察覺到的事情。

“流火尊叫如此多的魔修攻擊那邊境,是故意的。”步驚川道,“星鬥大陣雖然能夠阻止魔修進入,然而卻不能阻他這般修為的魔修,更不能阻他的血餌。對於他來說,那些血餌死在何處都是一樣的,隻要那些血餌死了,他便能一樣收集到,因此,那些血餌即便死了他也不會心疼。”

步驚川說的是事實。因為那流火尊即便再小心,也難免會在有星鬥大陣在的地方行事,因此,步驚川還看到了不少。

秋白對此還是有些驚訝的,“你能夠看見這星鬥大陣的全貌?”

“掌陣者自然能夠看清在這陣法之中的所有事情。”步驚川說起此話的時候,臉上並沒有輕鬆的表情,“這星鬥大陣既然是刻在我原身之上,自然我便是這掌陣者,你們在這期間做的任何事情,我都能監視到。”

“如此一來,是否會很消耗神識?”秋白擔心的卻是另一件事,“道修的地界不論怎麽說,都稱得上是幅員遼闊,這星鬥大陣既然覆蓋得如此廣,也是極為寬廣,若是要將這上麵所有的事情收緊眼底……”

秋白沒說下去,可步驚川領會到了他的意思。

步驚川勉強笑了笑,“那倒不至於,畢竟這陣法還是為我所控,自然不會傷到我本身,但是……恐怕有另外一件事情,我需要同你說。”

秋白見步驚川麵色並不好看,心中也懸了起來,心中原本的那股不安愈演愈烈,“……你說罷。”

他本以為是什麽關於道魔之爭的事情,可步驚川說出口的話語,叫他心中一跳。

“死咒還在。”步驚川道,“並且如今越發嚴峻了。”

“可是因為如今邊境那邊的那些魔修在瘋狂攻擊的緣故?”秋白試探性地問道,“我記得先前你這死咒便是這般發作過幾次。”

“不一樣。”步驚川搖了搖頭,“先前那幾次發作,皆是因為魔修直接來到了北鬥星城,甚至是來到了星鬥大陣之上,傷及了星鬥大陣,因此,這死咒才會發作得如此迅猛厲害。”

“僅僅是魔修來到道修地界上,這死咒是不會給我預警的。”步驚川解釋道,“你忘了如今流火尊,與以前的阮尤與江極了麽?他們出現在道修地界上時,若非我們通過蛛絲馬跡推測,恐怕我們都不清楚他們所在。”

“可……”秋白仍是想辯解幾句,“如今星鬥大陣不同往日,比起原來來說,更是完善了很多。”

“正是因為如此,”步驚川歎了一口氣,“完善了很多,想來,再過幾日,便能夠完工了罷?”

秋白不知道步驚川為何忽然這麽問,回想了下近幾日的進度,點了點頭,“馬上就要完工了。”

“不,還差一樣東西。”步驚川道,“而死咒正是在提醒我這一點。”

“差什麽?”秋白心中那股不好的預感陡然升起。

步驚川垂下了眼簾,握著秋白手背的手猛然收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