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在監兵的帶領下,二人去尋了孔煥。

孔煥不被允許進入於任淩與她師父所在的院落,因此隻能站在圍欄外眼巴巴看著門口,指望著什麽時候能夠等到於任淩出來。

見二人並肩走來,孔煥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了個轉,意識到了二人之中似乎有什麽不同。

孔煥巴眨了下眼睛,問道:“和好了?”

這回,他沒再避著監兵。

監兵似笑非笑的目光從步驚川身上滑過,叫他寒毛都豎了起來。

步驚川含糊地應了一聲,不願同他再在這話題上糾纏下去,於是問道:“情況如何了?”

“不知道,”孔煥老實回答,“她們二人被困在一個陣法之中,我昨日與不少太雲門弟子費了些勁才將這陣法打開,將她們送往這處。自昨日將她二人送進去後,我便沒見她們出來過。”

“許是她二人還需要些時間恢複。”步驚川道,說著,他也往那院中看了幾眼,“畢竟先前也不知她二人到底經曆了什麽。”

孔煥搖了搖頭,“我將她們救出來的時候,她們一句話都沒有多說……”

顯然,他也是急於弄清楚於任淩身上到底發生了何事。然而如今於任淩與宋怡二人都不願見外人,他們一幹人等也隻能幹著急。

對於步驚川而言,於任淩與宋怡當年好歹還有著一道查清靈溪宗背後事情的交情,自然是不願見到二人出事的。

然而,他也理解二人經曆過這般事情後急需平靜,因此也不多打擾,打算等著那二人願意出來為止。

於是他與孔煥一道,一直在這院外等著。

可等到了第五天,眾人都察覺出了不對勁來。

監兵五感敏感,因此是他最先察覺,從屋中傳來的那若隱若現的魔氣。他自己不敢妄下決斷,於是同步驚川說了一聲,步驚川自己也有些拿不準是什麽情況,便也通知了孔煥。

三人再度聚到了這院門口。

在他們說話間,那魔氣又濃鬱起來,這回,步驚川不用監兵的提醒,也察覺到了那魔氣的存在。

孔煥自然是不會疑心步驚川所言的,隻是他也有些說不清楚這屋中到底發生了什麽情況,因此還是不敢貿然進入。

那日,孔煥可是親眼看著她們師徒二人進去了,總不會在這麽多人眼皮子底下的太雲門,便出現了魔修罷?

而畢竟那屋中住著的是兩個女修,太雲門如今也沒有女修——即便有,他們也是萬萬不敢相信的,誰知道太雲門如今的人都是怎麽想的。

他們不好貿然進入,卻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魔氣愈演愈烈,到後來,就連孔煥都察覺到了那魔氣的存在。

步驚川皺了皺眉,揚手布下了一個陣法。

陣法布下的瞬間,那向外蔓延的魔氣登時被阻隔。魔氣被困在此處,裏頭若是還有魔修,便也會被困在此處。

做完這些,步驚川才放心下來,招呼孔煥道:“去看看罷。”

盡管那二人修為早已辟穀,然而這麽多天下來連個臉都未露過,也不見有半點信息往外傳,著實太奇怪了些。

若非隔著這房屋能夠察覺到二人還算健康的氣息,孔煥怕是早就破門而入了。

頭一次做這般動作,孔煥還警惕地四下掃視了一圈,生怕叫旁人看去似的。

步驚川不見得他這般作為,同做賊似的,便道:“我這陣法隔絕了外界查探,你在裏頭做什麽,外麵的人都不會看到。”

他畢竟對太雲門還是不熟悉,拿不準太雲門什麽時候會叫些人前來監視。

此前雙方相安無事倒是還好說,隻怕是有人潛伏在暗處,因此,他們如今打算做點什麽,自然是不能叫這太雲門中的人知曉的。

孔煥鬆了一口氣,“有這般好的陣法你怎麽不早說!”

“忘了。”步驚川眨了眨眼,老實道。

往常他最經常同蘇長觀一道作戰,甚至就連秋白,與他並肩的時間還未有蘇長觀的多。他與蘇長觀合作得太多,二人太過熟悉,因此即便對方不說,他們也能夠知曉彼此的招數。

哪怕蘇長觀一屆劍修不懂得陣法,可一道混久了,蘇長觀對他常用的陣法還是有幾分熟悉的。

隻因如今站在自己身邊的是孔煥,乃是與蘇長觀師出同門的劍修,氣息與蘇長觀太過接近,因此他才有了蘇長觀仿佛還在他身旁的錯覺。

他搖了搖頭,知曉這般想法要不得。他始終都將孔煥當作蘇長觀的幻影,可從未想過孔煥也是一個獨立的人。

他動作一頓,忽然看了一眼一直安靜地跟在自己身後的監兵。

他似乎不是第一次犯這種錯誤了。就連監兵,如今他也似乎在將監兵當作秋白的一個幻影……可哪有什麽幻影不幻影的,監兵與秋白,分明便是同一人。

監兵還有著屬於秋白的記憶,那些屬於他們二人之間的過往從來都沒有被遺失,反而是在監兵身上好好地保存了下來,以至於他如今還會時常將監兵與秋白弄混。

或許……與蘇長觀和孔煥不同,這二人是不能弄混的。

可若是秋白與監兵,或許是不該將這二人分開看待的。

步驚川垂下眼,將自己心中雜亂無章的想法驅逐,看向眼前的房屋。

方才得到他的授意,孔煥此刻已經躡手躡腳地走上前去,敲了敲那房門,“於兄,你們還好嗎?”

步驚川登時有些失語。

倒是監兵快步上前,狠狠地在孔煥腦袋上敲了一下,“若裏頭真的有魔修,你是不是還想同裏頭的魔修打聲招呼?”

頭上莫名挨了一下,孔煥委屈巴巴地道:“那不然呢?我們直接闖進去啊?”

監兵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麵上的神色分明說明了“你在說廢話”。

監兵還未轉過頭去,一股靈力已經將緊閉的房門打開。

孔煥嚇得大叫一聲,扭過頭去,不敢看向屋內,口中還一直念叨著“非禮勿視”。

好在這廳中並沒有什麽不見得人的景象,卻也沒有人。

這座房子本是太雲門招待外客的,中間是一個共用的廳堂,兩邊則分別是睡覺的廂房。

這魔氣,隻從左邊那間廂房穿出來,三人對視一眼,由監兵上前打開了那廂房的門。

那廂房之中設了陣法,本是不願叫外人隨意打開這門的,然而在監兵的手下,那陣法撐不過多久。

隨著那原本就單薄的木門在監兵手下破碎,一股驚人的魔氣登時從那左廂房之中湧了出來。

步驚川目光一凜,一個防護的陣法便出現在了三人腳下,省去了受那魔氣的衝撞。

孔煥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怎麽這處魔氣如此強盛!”

屋中二人聽得他的聲音,都轉過頭來看著他,一人便是先前有過幾麵之緣的於任淩的師父宋怡。

她一頭銀發,顯眼得很。

在她身邊那個麵容清麗的女子,乍看之時還有幾分陌生,然而不多時,步驚川便從那張臉上的熟悉神色與五官,隱約看出了於任淩的影子。

而孔煥,則是嚇得大聲道:“於於於於於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