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驚川心中咯噔一下,撥開人群上前去,見到了那幾個穿著常服的弟子倒在了血泊當中。

殺他們的人似乎有意警告不知藏在何處的人,這些橫死的弟子,雙眼被挖去,耳朵、鼻子、舌頭都被割下,隻留下了一個個空****的血洞。

那群弟子的臉被鮮血糊滿了,幾乎認不出他們原來的模樣。他們大睜著眼,張著嘴,望向了碧華閣的方向,似乎在質問著什麽人。

他們似乎死了有段時間了,身上的血跡開始幹枯,然而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血腥氣息,卻一路隨著風,飄了很遠。

這些弟子沒有穿任何一個門派的弟子的服飾,卻倒在了這裏——他們可能是任何一個門派的弟子,這個認知不得不叫眾人驚慌起來。

可步驚川的心卻沉了下來。他認出了這幾人,這幾人在天沒亮的時候分明還活著。而因著近期碧華閣在忙著舉辦折桂大會,夜間巡邏的弟子並不少,為何又無人發現這異動?

殺這幾個弟子的人,恐怕花費了不少的時間,因為步驚川看到地上滿是鮮血以及拖拽的痕跡。這些弟子臨死前還在掙紮,長階上滿是他們掙紮而拖曳出來的血痕,新舊的血痕交疊,顯然是一場單方麵的虐殺。

看那最舊的血跡,這人恐怕是從昨夜開始便展開了攻擊,直至方才,活動的弟子多了,才開始收手。

而這般動靜,巡邏的弟子竟是無一人察覺。

步驚川不禁有些後悔,若是他昨日跟隨著這幾個弟子回到碧華閣,說不定那個在暗處的凶手便不會這般輕易動手了。可又轉念一想,他們在明,那凶手在暗,他們始終都會是更加被動的那一方。即便讓這些弟子回到宗門之中,他們恐怕也難逃一死。

這凶手既然能夠在山門殺人而不驚動任何人,恐怕修為並不會弱於碧華閣中的任何一位長老。

更何況,他們此前並不知曉竟然還有著這般存在,自然也沒用對應的防範。

他們似乎再度陷入了一個迷局當中,而這個迷局的出處卻充滿了未知。

那些弟子望向那堆屍體的目光充滿了恐懼,步驚川歎了一口氣,明白此次折桂大會恐怕不能如期進行了。出了如此大的事,碧華閣恐怕得細查一番,方能告慰這幾個弟子的在天之靈。

遠處傳來一陣喧鬧,應當是碧華閣管事的來了,步驚川退開幾步,等著他們處理此處的狼藉。

可誰知,這些弟子來到後,卻沒急著清理現場,反倒是一群弟子將圍在此處的人都紛紛圍了起來。

他們當中領頭的弟子冷冷地開口道:“還請各位留步,這幾個弟子死狀淒慘,實有蹊蹺,各位作為目擊證人,暫不能隨意,隻怕另有危險,還請各位隨我前來。”

步驚川心覺奇怪,他們不過是見過一眼這慘況,能有何危險?

秋白也是同他一般想法,便問道:“我們便在此處,我們自會自保,不勞費心。”

那原本變麵無表情的碧華閣弟子麵色似乎更冷了一些,道:“閣下對此處一無所知,如何不需要我等的幫助?”

秋白與步驚川對視一眼,均察覺出他們的蹊蹺。這般強硬,更顯得欲蓋彌彰。

除了他們以外,還有不少人都不服氣,隻是都被那些弟子強行壓下去了。眾人來到此處都是做客,自然也不好鬧得太難看,主人家如此強硬,做客人的自然無法反抗。

“他們這般,倒像是怕人走漏了什麽風聲似的。”步驚川傳音道,“但是消失如此多的人,不會引起旁人警覺嗎?”

像他們這般不是來參加比試的,平日裏也不是經常同自己宗門中的人活動的,不在此處未必會被發現。這也就罷了,但是這些圍觀的弟子當中,還有不少的別宗弟子,來到此處便是要參加比試的,屆時若是比試的時候被發現失蹤了,就難辦了。

秋白搖了搖頭,“他們看起來似乎並不在乎這一點。”

二人都沒有繼續反抗下去,隻是隨著眾人一同走到了碧華閣弟子們給他們安排的住處。

與先前安排的住處不一樣,這處極為偏僻,恐怕也隻有碧華閣自己的弟子才會知曉此處的院落。這院落中還布了幾個陣法,是為了防止閑雜人等出入的。

萬幸,這些弟子似乎對這個陣法十分放心,將他們留在此處便離去了。

而被帶到此處的人,有不少都意識到自己被軟禁了,便焦急起來,拍打院門處的陣法。他們罵罵咧咧,有的修士甚至取出自己的靈氣,開始擊打這處陣法,可是那陣法能夠吸收這些修士的攻擊,落到其上的靈力攻擊猶如泥牛入海,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二人看了會兒熱鬧,發現這陣法是真的不讓人出去後,反倒放了心。

被關在這處的都是三宗和其他宗門的弟子,來參加比試的弟子修為不會太高,僅僅隻有金丹期上下,這處被關起來的弟子當中,就連元嬰期的弟子也很少,隻有少數的幾個金丹期修士。

“這個陣法若是困困分神以下的修士還可以,若是修為太高,恐怕也無濟於事。”步驚川道,“這怕是有備而來,故意針對此地的弟子的。”

“可他們的動機又是為了什麽?”秋白一樣也想不明白。

“不知道,”步驚川搖了搖頭,“我們現在就連背後是哪股勢力也毫無頭緒,眼下隻能靜觀其變。”

疏雨劍閣的弟子將他們帶到此處,竟是一關便是大半日,他們是臨近午時被關到此處的,除卻來送飯食的弟子外,他們沒有見到任何人。

秋白前去取了一份飯食回來,二人檢查過幾回,都未檢查出二人認識的藥物或是毒物。

“應當是還未放什麽東西。”秋白道,“但是也有可能是先前給幾頓正常的,叫人放鬆警惕,等後麵失了警惕性再下藥。”

“多少也是碧華閣邀請來的人,碧華閣若是直接將他們毒殺,這不是打了其他宗門的臉?”步驚川道,“就是不知道碧華閣這回,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將這些人關到此地,前期還好,可時間過去得越久,便越是有人經受不住,鬧著要回去。隻是這碧華閣竟是連一個出來安撫的人也不見,二人一直等到天色暗下來,除卻送飯食的弟子,再沒有遇見活人。

隻是那批送飯食的弟子,隻是將飯食放到了陣法之外,再將飯食送進來,也沒有與他們過多接觸,甚至沒理會他們是不是每個人都能吃上,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期間,有不少修士扯著嗓子,或叫罵,或哀求,想讓那幾個碧華閣的弟子將他們放出去,隻是那些碧華閣的弟子卻是充耳未聞。

秋白看了眼這次送來的飯食,也是如中午那般,沒有一點放了什麽的跡象。

“這倒是奇怪。”秋白道,“若是真要做什麽,何必把人放在此處如此久?”

步驚川道:“比起這個,我更關心我們昨夜在城郊見到的東西。不知一天過去了,那人會不會再過來。”

“難說。”秋白道,“說不定那人會知曉今日在碧華閣上發生的事,不去了也說不定。”

他頓了頓,“那幾個弟子,總不會是仇殺罷?除卻有什麽矛盾,我實在想不通為何要將人折磨成這樣……”

“但是他們看著都挺年輕的,能有什麽仇家?”步驚川疑惑道,“即便是仇家,也隻會針對個別人,不當是他們所有人。除非是衝著碧華閣來的,但是碧華閣建立時間尚短,能有什麽仇家?”

“冒頭太快了也說不準。”秋白道,“根基不穩,最易生事。”

二人猜測半晌,始終都得不出一個結論。

步驚川原本還計劃前去城郊的地方,查看一番,然而卻又怕自己走開了,這處的這些弟子會遭遇什麽不測,一時犯了難。

他去看了眼碧華閣為他們準備的房間,這處的房間基本布置都一樣,並沒有什麽區別,一間房中有兩張床,一個桌子,上麵放了一麵鏡子,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他看了眼沒發現異常,可是又不想在此處歇息,於是重新上了屋頂,去找秋白。

倒是秋白主動道:“我腳程快,我去城郊看看罷。”

步驚川這才意識到,似乎從他們重逢以來,他們幾乎都沒有離開過彼此。

因此,忽然意識到這一點的他還有些不舍,然而他也知曉這是最好的辦法。他二人都尚且有自保的能力,隻是短短地離開一夜,並不會有什麽問題。

因此他點了點頭,“那你快去快回。”

秋白卻不滿道:“你對我就隻有這種公事公辦的話嗎?”

步驚川愣了愣,“那……路上小心?”

秋白不滿地“嘖”了一聲,傾身朝他吻來。

步驚川不閃不避,被吻了個正著,又被秋白撈緊懷裏狠狠地按住了。

二人耳鬢廝磨過後,秋白才道:“我會想你的。”

步驚川失笑,原來秋白是同他鬧這個。

他也道:“好,我也會想你……早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