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希竹和元曦一商量,決定還是暫時不告訴唐翊軒這件事情為好。

築基期的比試一共三日,很快就結束得出魁首,正是他們藏山劍宗的弟子。

跟身邊的幾個老怪物互相表麵恭維幾次,燕希竹目光落定在即將參加金丹組比試的湛南舟和柳靈毓身上。

藏山劍宗幾個親傳弟子,隻有這兩人同一日入的宗門,同樣處於金丹期。

隻不過湛南舟已經金丹中期,距離後期也不遠,而柳靈毓才剛結丹不久。此番大比,他們也沒想著讓兩人都能排在前頭。湛南舟的確被賦予了一定的期望,畢竟他是攻擊力極強的劍修,可柳靈毓不一樣,身為法修,她無論是在攻擊力上還是在修為上,都要相對弱勢一些。

師兄妹幾個一致認為,此番大比湛南舟或可一拚,而柳靈毓更多的應當是從對手的身上學習平日裏學不到的東西。

金丹期的比試唐翊軒並不需要當裁判,他湊在自家徒弟身邊,撐著臉把衣服一摟蹲在地上,仰臉笑:“哎,徒弟呀,緊不緊張?”

“弟子不緊張。”湛南舟頗有幾分無奈,哪有前輩像他師尊一樣這麽不顧形象的?

先前當裁判時還好,總會端著幾分,可如今不站在那個位置了,唐翊軒是想怎麽來就怎麽來。

“不緊張就好,徒弟若贏得魁首,為師給你獎勵!”唐翊軒兩手一拍,笑著道。

湛南舟頓了一下,也笑:“好,弟子定然將師尊的獎勵拿到手。”

東西南北四域數不清的宗門裏,就數金丹期人數最多,是以分為的組數也極多。唐翊軒能夠不用給金丹組當裁判,也是跟自家扒皮掌門師弟拿條件換來的。

為此,金丹期比試過後輪到的元嬰期,唐翊軒還要當幾天的裁判。

元嬰期爭鬥更為激烈,為了激起弟子們之間的勝負心,幾大宗門還聯手構築了一間秘境,秘境中險象迭生,卻又伴隨著數不清的機緣,唯有元嬰期排在前二十位的弟子方能前往。

元嬰期之間的比試造成的影響遠非築基和金丹期可以比擬,自然需要修為更高,更加遊刃有餘的前輩進行監督,免得雙方打上了頭,忘記點到為止傷及和氣。

比試時的對手乃是抽簽決定,每個弟子手裏都有一個編號,場地中央有為了大比特地煉製而出的一樽青銅大鼎。比試前在幾大宗門掌門的見證下已經將所有參加比試弟子的號碼全部投入了進去,現如今在所有人的眼前,燕希竹用靈力又一次催動大鼎,數道靈光從中飛出,在半空中顯示出隨即分配好的名單。

而在第一組的第二位,赫然就有湛南舟的名字。

唐翊軒看到那個和湛南舟並列的姓名,“咦”了一聲。

“師尊,怎麽了?”

和湛南舟名字並列的另一個人,名叫劉影。唐翊軒指著那個名字,含笑:“巧了嗎不是?上回穀繁那家夥不是替我為師幫徒弟你好好敲詐了一筆?這回徒弟你替為師‘好好’感謝一下他,把他徒弟給為師,揍一頓。”

湛南舟:“……?”師尊你確定這不是蓄意報複?恩將仇報?

“好了不說笑了,對徒弟你來說,第一輪就碰見劉影,是一個挑戰。他是金丹後期的劍修,徒弟你盡力而為就好。”唐翊軒忽然收斂了笑意,在徒弟腦袋上拍了兩下,“贏不了也沒關係,為師可以替你贏回去。”

彼時湛南舟還不知道替他贏回去是個什麽意思,但他堅定道:“師尊放心,弟子不會輸在這裏的。”

他既然答應了師尊要拿下魁首,自然不能折在最開始的時候。哪怕過程再如何艱辛,對手再如何強大,他也不會就此退縮。

湛南舟上場的時候,座上的幾位大佬均坐直了身體。唐翊軒最開始收徒的時候,他們也不認為那個愛玩的家夥會好好教徒弟,但事實上是,唐翊軒的徒弟比他們這些自詡認真的師尊教出來的徒弟都要好。

而這次的宗門大比,正是檢驗真章的時候。

劉影在上場前就被自家師尊叮囑過了,穀繁按著他,眼睛幾乎放光:“徒弟,為師能不能在唐翊軒那家夥麵前揚眉吐氣,可就靠你了!”

劉影:“……”師尊,弟子覺得壓力很大。

“湛南舟。”

“劉影。”

兩人皆是劍修,此時抱劍行禮,過後都是一臉嚴肅。

一個是上台前師尊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努力讓他揚眉吐氣,一個是暗自下定決心不能輸,心中的鬥誌都在熊熊燃燒。

劍修之間的比試,便是劍法的碰撞,湛南舟本身比劉影低了一個小境界,體內靈氣儲存相對有所不足。但他並沒有就此認輸,而是一直在尋找機會。

就那一瞬間!

湛南舟在古戰場和一群鬼修的比試中早就練就了對自身靈力使用的強大控製力,兩人有來有回地打了這麽久,靈氣剩餘竟然還是湛南舟更勝一籌!而見戰局焦灼已久卻始終沒有突破後的劉影決定賣個破綻換取機會,隻這極短的一刹那……

察覺到是一個假破綻的湛南舟並沒有慌亂,他的戰鬥經驗在師尊的帶領下可以說十分豐富,應對各種突**況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即使處於困境,他也能夠按捺住自己,慢慢等待尋求新的突破點。

既然是一個假破綻,那他就讓其變成真破綻!

這一場比試,完全可以稱作目前為止最精彩的一場,湛南舟劍法精湛,不論是防禦還是攻擊,都幾乎找不到能夠擊破的點。劉影到底浮躁了一點,他的實力在整個金丹組都能排上前三,但就因為著急了,被湛南舟抓住了一瞬間的空檔,付出了點小代價,一舉擊破!

明明徒弟贏下了比試,可台下的唐翊軒麵色沉凝,一句話都不說,手朝著師弟林贇麵前一攤。

平日裏還敢嗆聲,將師兄往外趕的林贇此刻乖的一批,一聲不吭地往外掏自己的寶貝丹藥。唐翊軒不把手收回去,林贇動作一頓,餘光瞥了一眼身邊的師兄師姐還有師妹,又慫又委屈地繼續從儲物戒裏掏。

一邊掏,他的心就一邊跟著滴血,那可都是他的珍藏……

沒了,都沒了。

“多謝師弟。”唐翊軒聲音低沉,他們這些熟悉的人,則能夠聽出其中隱隱壓抑的怒氣。

劉影是被他師尊穀繁給趕緊塞了丹藥拎下去的,而渾身浴血的湛南舟,是被唐翊軒麵無表情地抱下台的。

弟子們:“?!”

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又好像哪裏都很合理的樣子。

“師,咳咳……師,師尊,弟子……幸不辱命。”湛南舟唇角溢出大量血跡,最後那一擊雖然他占了優勢,但那是他拚著被劉影刺傷才換來的。當劉影的劍刺穿他的肩膀時,湛南舟清楚地看到劉影眼中的驚訝。

可能不明白為什麽,他能為了一個金丹期的大比,拚到這個地步。

“別說話,把這個吃了。”唐翊軒沉著臉,一路將徒弟抱回劍隱峰放在柔軟的床榻上,先往他嘴裏塞了一顆丹藥。

湛南舟乖乖地張嘴,任由師尊將靈氣探入體內,一邊不停地數落他,一邊溫柔地給他治療體內的暗傷。

其實,最後他有一點點故意的成分在其中,就是想要體會一下來自師尊的溫柔。劉影的劍氣留存體內,在他的經脈中肆虐,唐翊軒毫不猶豫地將其絞殺幹淨,一點點用靈力修複著徒弟傷痕累累的經脈。

“笨蛋徒弟,下次可不許再這樣了。”唐翊軒在湛南舟腦門上敲了一下,力道輕飄飄的,像片羽毛似的落在湛南舟頭頂,輕輕撫了撫,“不用這麽拚,為師會心疼的。”

本在好好感受師尊溫柔的湛南舟聽到這一句,身體不由得一僵。

師尊……會心疼。

這對於他來說,仿佛中了頭等大獎一般值得高興。

“好好在這裏休息,近兩天應該不會有你的比試了,為師給你吃的是你林師叔珍藏的好藥,傷口一會兒就能愈合。”唐翊軒轉身之際,眸底是深不見底的黑暗,“為師有點事情,一會兒就回來。希望回來的時候,徒弟你還在好好休息。”

這副模樣的唐翊軒令湛南舟覺得有幾分可怕,可他又說不上來究竟哪裏嚇人,隻好慫唧唧地躺在**等師尊回來。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師尊生氣……是因為他受了重傷嗎?

唐翊軒有什麽事?

他找穀繁算賬去了!

剛將徒弟送回房間,穀繁人都沒踏出房門,就被唐翊軒抓住了。

“你來做什麽?!”修為到他這個境界的都對即將發生的事情有那麽點預感,穀繁麵色大變後退到房間裏,直接將自己數個防禦法寶取出來用靈氣激發了。

原地打坐,根本沒什麽大事的劉影疑惑地看過來:“師尊,怎麽了?”

結果他一眼看到自家師尊戒備的模樣,還有手執青色長劍踏進他房門的美人。

唐翊軒瞥了一眼劉影,冷笑:“我一個做長輩的也不好欺負晚輩,你既是他的師尊,你二人便是一體的。”

一體個頭啊!

穀繁一邊在心中破口大罵,一邊把所有防禦法寶都拿出來,結果這些根本就擋不住盛怒中唐翊軒的一劍之力。

“唐翊軒你別太過分了,嗷——”穀繁的怒吼在一半轉為慘叫,“你還真打?!”

劉影目瞪口呆地看到自家往常最在意形象的師尊被進來的美人追著滿房間亂竄,隻覺得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心中……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