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放鬆下來,湛南舟才發覺在方才的競價中自己竟然後背汗濕了一大片。
長出了一口氣,湛南舟還未如何,一個除塵咒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愣了一下,便見身邊眉眼人含笑,語調散漫,調侃道:“徒弟這拍下的衣裳,是準備送給哪位師叔的?”
湛南舟麵頰微紅,師尊這就是明知故問!
他給師叔們的禮物早已在先前買好,師尊還在旁邊幫忙挑選,怎會在今天就忘記了?分明就是想要拿他尋開心!
再逗下去徒弟就要烤熟了,唐翊軒決定放過自家麵皮薄的小徒弟,讓人再送兩盤靈果過來。
“是,是送給師尊的。”湛南舟聲音雖輕,但很堅定。
唐翊軒倏然看過去,隻看到徒弟耳根處紅成了一片,臉偏向一邊,似乎是不好意思看他。
有那麽一瞬間,唐翊軒說不清楚自己心中的變化,他心中似乎叫囂著什麽,可又讓他摸不清頭腦。他想要做點什麽,但又不知道該如何做,心尖上似乎有一隻貓在上跳動,爪印留下淺淡的痕跡,那細微的麻癢感以不容忽視的趨勢爬滿整個心房。
這是……?
這種感覺持續的時間比上一次時間長,上回唐翊軒沒能抓住小尾巴,這一次抓住了,還沒等他細細品味,就像條泥鰍似的從心尖溜走。
唐翊軒支著下顎若有所思,他輕輕撩起耳側的發絲,目光落在虛空的一點上,回味那令人抓心撓肺的感覺。
不多時,湛南舟拍下的那件踏鶴歸雲袍便被送了過來。
想都沒想,剛到手的衣裳就被湛南舟交到了唐翊軒手裏:“師尊許久未添新衣,此乃弟子一番心意,請師尊收下。”
唐翊軒也不推辭,徒弟的心意他萬沒有拒絕的道理,拿在手裏細細打量一番。雲裳仙子在這衣飾方麵若稱第二,修真界無人敢稱第一,自她手中做出的衣裳各方麵都十分出眾。唐翊軒來回翻看兩次,便大致摸清了這件衣裳的所有功用,不得不說,的確很適合他。
他手中捏訣,在他對麵的湛南舟不過一晃神,便見師尊已經換上了他送的衣裳。
湛南舟呼吸微滯,他見過師尊穿各種各樣的衣服,或素淨、或尊貴、或明豔……這件踏鶴歸雲袍,其間幾隻仙鶴振翅欲飛,羽翼豐滿華麗,頭頂那一點豔麗的紅,則是整件衣裳的點睛之筆。
“徒弟,為師穿上如何?”唐翊軒笑著原地轉了一圈,厚重的衣擺在地麵劃出一道弧線,使他整個人有一種跟隨身上仙鶴一通振翅欲飛的感覺。
湛南舟被麵前這樣的畫麵所震懾,他能夠非常清楚地聽到了自己胸腔內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音,“師尊,我……”
“嗯?”唐翊軒微微歪頭。
湛南舟回過了神,後背的冷汗立刻就下來了,同時心下懊惱,他怎麽就這麽沉不住氣?
“沒什麽。”湛南舟故作無事,“我們是明日就回宗門嗎?”
唐翊軒總覺得徒弟並不是想問這個,不自覺皺了下眉頭後回答:“對,明日回宗門。還有差不多一月便是大比,若是你掌門師叔他們叫你去幫忙布置,你便說為師給你布置了課業。”
還未回去,某師尊便已經開始教徒弟如何逃避宗門的事務了。
湛南舟無奈:“師尊……”
“徒弟想大比的時候得到金丹組的魁首嗎?”唐翊軒沒什麽包袱地一手撐臉一手點了點徒弟的肩膀,寬大的袖擺垂下,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在湛南舟的心上來回蹦躂。
“自然是想的。”
他身為師尊的弟子,自然想要在比試中替師尊贏回一份榮光。
能夠被他人稱讚,稱呼他為唐翊軒的弟子,他就心滿意足了。這也算是在某一方麵,和師尊聯係在了一起。提起金丹期的魁首,他和師尊的名字就會被擺放在一起,這對他來說是非常值得期待的一件事情。
“好,那回去後為師再教你一套劍法。”唐翊軒拍板決定,其實徒弟的修為已經足夠自行摸索了,但若是有他授予經驗,定然還能夠再上一步!
後麵的拍賣兩人都沒怎麽注意,唯有輪到拍賣一顆上古種子時,底下的人興致缺缺。正因這種子上麵的生機所剩已然不多,想要將其救活,需要耗費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更何況,若是沒能救活,豈不是要浪費一大筆的靈石?
後麵尚有許多具有競爭力的拍品,他們若是在這裏投入這麽大的一筆,後續競爭豈不是無力?上古種子存活率本就極低,不然也不會到今日所剩無幾。
也就隻有零星的幾個木靈根修士出價,還是猶豫再三才舉標競價。唐翊軒眯起眼來回看了看,“咦”了一聲。
“師尊?”湛南舟發出了一聲疑問。
唐翊軒揚聲報價:“五百萬。”
他這一出口,直接將原本的報價翻了一倍還多。
幾個本就猶豫的木靈根修士也不出聲了,這樣的價格,已經超出了他們能夠承擔風險的極限。
種子很快也被送上來,湛南舟不解:“師尊認識這種子?”
“這是上古梧桐木的種子,拿回去讓師弟救活,然後種在劍隱峰給雀雀當房子用。”唐翊軒隨手將剛到手的種子扔進儲物袋,“嘖嘖”數聲,笑的像偷了腥的貓,“這可是好東西呀,一群不識貨的窮鬼,便宜了我們。”
朱雀與鳳凰習性相似,可憐了雀雀這一隻純種的朱雀,跟了唐翊軒之後,一直都委委屈屈地住在劍隱峰後方樹林裏一顆普通梧桐樹上。
這次回去,它終於要有一個像樣的家了。
鑒寶大會結束,唐翊軒穿著徒弟送的衣服,帶著徒弟招搖過市地往外走,生怕別人不知道買走衣服的是他。
“我道買走這踏鶴歸雲袍的是誰,原是風隱劍尊。”一個聲音用有些陰陽怪氣的語調說道,“在下華雲宗鍾子潺,見過風隱劍尊。”
唐翊軒早便料到會有這一遭,他漫不經心地一甩袖袍,眸中鋒芒一閃而逝:“華雲宗?那個出了個天才法修的宗門?”
鍾子潺袖中的手驀然攥緊,深感自己有被侮辱到。可對麵的是藏山劍宗的風隱劍尊唐翊軒,他隻得將肚子裏的這口氣往下咽。
“我記得,是叫……李佟?”唐翊軒好整以暇地看過去,果不其然,鍾子潺麵上隱隱扭曲,袖中的手攥得死緊,牙關緊咬好似十分不爽。
他不爽,唐翊軒就爽了。
誰讓這人跟他徒弟競價,競價不過還試圖過來找存在感。
不過唐翊軒低估了鍾子潺的忍耐力,他咬牙切齒半晌,到了唐翊軒都覺得他的牙要被自己咬碎了的時候,忽然渾身一鬆,笑著道:“李師弟的確天資過人,晚輩有所不及。晚輩過來是因對這衣裳實在喜歡得緊,想看看是哪位前輩買下的。”
“怎麽,你要從本尊手裏搶東西?”唐翊軒才不懂得委婉為何物,況且麵前這人心思不純,他若態度不強硬,這人怕是就要作妖。
湛南舟將自己的存在感降為最低,實際上卻一直身處能夠保護到師尊的位置。
若是這人動手,他定能……
“劍尊前輩誤會了,晚輩隻是想知道,是哪位前輩買去了這件衣服,想近距離看一下以全心中之念。”鍾子潺抬眼,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驚豔。
以唐翊軒聞名四域的容貌,再配上這身衣裳,所呈現出來的效果的確驚人。他開始還沒太注意,此刻卻是被驚豔到了。
旁邊圍觀的不少人看得那是目不轉睛,一雙眼睛都要黏在唐翊軒身上。
湛南舟對這些覬覦師尊的直白視線心生不爽,但他卻又沒有什麽辦法,看向鍾子潺的目光,也就不那麽友好。
他聽過李佟和鍾子潺的名字,也清楚兩人的境界。李佟的確是天資過人,入道也就比他早幾年,年紀輕輕便一路突破至金丹後期,被人們交口稱讚。至於鍾子潺,他也確實有天賦,隻是對比李佟,鍾子潺各個方麵都差了一大截。
“那現在也看過了,若是還想要,可以從本尊手裏搶。”唐翊軒眉輕輕一挑,似笑非笑道。
鍾子潺連忙:“晚輩不敢。”
東西在這人手上,他是嫌命長才敢去搶吧?雖然有那麽一點點不甘心,可當知道擁有者是誰的那一刻,他確實就再沒了希望。
唐翊軒也不跟他多說什麽,輕點了一下頭,便帶著湛南舟離開,剩鍾子潺神色莫名地站在原地。
“少爺,雲裳仙子十年出一件法衣,我們等下一件就是。”似乎是生怕自家少爺想不開去搶,隨從提醒說。
鍾子潺隨意地點頭,也不知聽沒聽進去,“你們中可有人知道,劍尊身邊那個人是誰?”
他開始時的確注意力都放在唐翊軒身上,可後來心思就都轉到了被唐翊軒隱隱護在身後的青年那裏。
能夠被唐翊軒護著的,關係定然匪淺。那青年眉目清秀,看著比他的師弟李佟還要年少,修為竟已至金丹中期。
如此天賦,怨不得……
“少爺,那位據說是劍尊大人的弟子,叫湛南舟。”手下對這也是有一定了解的,跟他大致說了一下。
鍾子潺哼笑一聲:“劍尊的弟子,也要參加之後的宗門大比吧。”
他今日在這裏受了氣,來日大比,就稍微讓那個叫湛南舟的吃點苦頭好了。
在比試中不小心誤傷到劍尊的弟子,這也是不能避免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