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忌拚命不讓自己發出半點聲響,踉踉蹌蹌回到了房中。
隨後便是大口喘著粗氣,不敢相信自己之前所見的事情。
原本還與他一起生活的父母,竟然一夕之間遭逢如此劇變。
最令人絕望的是,外麵危險無比,家裏卻同樣有一個近乎妖魔的父親。
無處可逃的林忌隻能在家裏撐著,等待所謂天災度過的那一刻。
全無睡意的林忌將自己蒙在被子裏,又悲又懼,戰戰兢兢的熬過了這一夜。
但他卻不敢再邁出臥室一步。
生怕撞見那擇人而噬的父親,也害怕看到母親的屍體再次擺在他的麵前。
就在此時,房門外突然響起母親的聲音:
“忌兒,飯已經做好了,快出來吃飯了。”
“啊?”
林忌再三確認,那聲音好像的確是自己母親發出的。
但怎麽回事,明明昨天晚上他親眼見到母親死在房中……
難道真的是他昨晚做了一場噩夢,卻把夢裏的事情當真了?
戰戰兢兢的林忌走出臥房的門,果然看到端著一碗湯麵的母親路過自己麵前。
笑著招呼自己去正廳桌案前一同吃飯。
林忌猶豫的跟在母親身後,確認母親的眼神、表情、神態,都沒有任何絲毫不同。
此時,父親也在正廳正等著二人過來。
麵容古板一絲不苟,絲毫看不出昨晚那猙獰恐怖的模樣。
林忌坐了下來,心不在焉的拿著碗筷,心中隻剩下忐忑不安。
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爹娘,昨晚我在……”
“食不言寢不語!”父親板著一張臉訓道。
果然,還是以往父親那以往熟悉的習慣。
雖然又被父親訓斥,但林忌卻沒有半點難過,反而是由衷的欣喜感動。
原來昨晚的一切都是幻覺,都是自己的胡亂想……
隻見母親端著一鍋肉湯放到了飯桌之上。
鍋裏漂浮著一顆露出僵硬古怪笑容的女人頭顱。
“娘!”
林忌險些昏厥過去,咬著牙抬頭看向那端著鍋前來的人。
身形樣貌的確是自己的母親。
但那臉龐卻隨著熱氣蒸騰而逐漸融化脫落……竟然是用筆畫上去的一張假臉!
隨著臉龐脫落,林忌才看到自己母親斷裂的脖頸之上,竟然插著一根晶瑩剔透的大白蘿卜。
“妖怪,我和你拚了!”
眼角含淚,林忌嘶吼著朝著麵前的‘母親’撲去,哪怕是死,也要咬下對方一塊肉。
而在一側旁觀全程發展的‘父親’則是陰惻惻的說道:
“你確定要對你母親動手?”
“她可真是好可憐啊,臨死之前還在喊:忌兒,忌兒快逃啊。”
“結果死了之後,連屍體都要被兒子折磨。”
直到此時,林忌已經是近乎崩潰絕望,看著麵前的母親遺體,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直到此刻,他連害他全家淪落到如此境地的妖邪究竟在哪裏,都一無所知。
一腔怒火無處發泄,讓林忌感到了空前未有的挫敗感。
…………
“外麵那好像是老林家的兒子?”
“他怎麽跑出來了,不怕被妖邪纏上?”
街巷裏的鄰居往日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
有的甚至是沾親帶故,彼此之間往日聯係不少。
如今見到林忌慘嚎著逃出自己的房間,眾人也不免由衷為他感到擔心。
有的人幹脆順著窗戶的縫隙大聲嘶喊,讓林忌趕緊躲起來,別在外麵待著,太危險。
但此時的林忌已經瀕臨崩潰,一心求死,四處怒罵那不知藏匿於何處的妖物。
就在眾人以為林忌要血濺當場,死於非命之時。
路旁一個屋子卻突然竄出兩名男子。
不由分說便將林忌拖住,硬生生將之拽入了房子之中。
“呼……終於回來了,嚇死我了。”
“我還以為自己出去這麽一小會兒,會被那妖邪纏住殺死呢。”
兩人將林忌拖回之後,先是鬆了一口氣,隨後便將情緒激動到了極點的林忌五花大綁了起來。
“好了,這小子估計是被嚇破了膽子,讓他一個人好好冷靜一下就行了。”
此時的屋子裏一共有四個人。
除了剛剛被強行帶進來的林忌之外,剩下三人也同樣都是年輕人。
兩男一女,三人很明顯彼此相熟。
而看這屋子的擺設,可以看出這是一家米店。
從他們口中的話可以得知,這兩名男子乃是米店的夥計。
之前官府下達通知之時,這女子恰好前來買米,結果就被困在店裏不敢出去。幸虧這米店極為寬敞,除了前麵的店鋪之外,後麵還連通著一間給看店夥計住的屋子,外加儲存糧米的倉庫。
因此哪怕三個人住在這米店裏麵,倒也不用擔心因為男女有別而平添隔閡。
而這女子,恰好是林忌的表妹,因此在看到林忌在外麵發狂之時,便想要出去救回林忌。
這兩個米鋪小夥計也是熱心之人,明白憑女子一個人的力氣絕對拉不回發狂的林忌。
因此也隻好自告奮勇,替女子涉險將林忌救了回來。
三人好不容易合力將林忌綁好之後,女子也是感激的向二人道謝。
“實在是不知道怎麽感謝兩位好了……”
“待這災劫過去,必當知會父母重謝二位。”
兩人也是客氣道:
“這算不得什麽,不過是舉手之勞,我看到也沒什麽危險。”
三人聊了幾句,女子也不免歎息道:
“唉,表哥他突然這般,也許舅舅和舅媽都已遭遇不測。”
過了一個多時辰,癲狂的林忌好像終於冷靜了下來,茫然的左右掃視了一圈。
終於,當他看到了女子之後,似乎是還沒有反應過來,呆呆的叫了一聲:
“表妹?”
“表哥,你還好嗎?”
“我還好,但你要小心……”
話音未落,女子的頭顱便在林忌的麵前,如同被敲碎的西瓜一樣炸裂開來。
其餘旁觀的兩名男子先是一怔,隨後下意識倒吸一口涼氣,眼中充滿了不敢置信。
他們想過會有妖魔殺人,但從沒想過這死亡的手法如此駭人邪門。
就在兩人慘嚎聲中,林忌似乎已經是近乎絕望,頹然的呼喊二人千萬不要出門。
但很顯然,兩人已經被眼前一幕嚇得失去理智,很快便逃出了房間。
…………
李思平的醫館內。
剛剛送走一名身披紅衣,死狀奇慘的怨魂之後。
正準備坐下來好好喝口水,休息片刻。
卻突然感覺耳邊傳來沉悶的古鍾響徹之聲。
還沒有來得及思索,隻見門口擺放的妖血屍油燭突然竄起三尺多高的墨色火焰。
但這火焰僅僅隻燃燒了一瞬,便騰的熄滅,轉而燃起了一縷普通的紅色火苗。
怪異景象讓李思平感覺自己可能隻是眼花了一瞬,並沒有多想什麽。
與此同時,已經進入天湖縣的千光照二人並未前往其他地方。
而是直奔城東而去。
“師姐,咱們為何要去城東,我看那天魔異象好像是其他三個方向更為濃厚。”
千光照罕見的並未回答師弟的問題。
自從進入城中,她便突然變得沉默寡言起來,臉上的笑容也顯得有些呆板單一。
不過徐柯卻是在兩人踏足大凶之地的那一刻便發現了兩人的存在。
無他,實在是兩人的模樣太過顯眼。
且不說現在天湖縣正在經曆妖魔劫難,無人敢隨意出門亂跑。
單說這兩人的造型打扮就是一副‘有兩把刷子’的模樣。
那女人光著腳走路,一不怕涼,二不怕髒,腳底連半點灰塵都看不到。
要是誰說她隻是普通人,徐柯非要拆開他的腦殼,看看裏麵的腦漿是不是被詩依偷吃了。
況且徐柯也能察覺到,兩人身上都隱隱散發一道渾厚的金光。
普通妖邪見之退避,哪怕是徐柯手底下的強悍邪物,對他們兩人都有一種莫名的強烈厭惡感。
如無必要,哪怕兩人伸長了脖子讓邪物吃,邪物都會嫌棄二人的氣味。
“善哉,此地的確是風景秀麗,水土怡人,若是能在此蓋一處寺廟,弘揚我佛佛法……”
千光照雖然身處大凶之地的邊緣,但她所指的位置,卻正好是處於大凶之地範圍之外的一個小高坡之上。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地方不僅處於徐柯的掌控範圍之外。
貌似還能將小半個大凶之地一覽無餘,也隻有終年被迷霧所籠罩的亂林能躲過那個位置的觀察。。
著實是個觀察大凶之地最佳的位置。
“來者不善啊。”
徐柯也察覺出對方舉止詭異,明擺著是察覺出大凶之地的存在,說不準就是第二個織仙。
思來想去,徐柯準備先讓人試探一下這兩人的底細。
到時候再確定兩人來意如何,是敵是友。
不過說到試探,那試探的分寸也十分重要。
負責試探的人太弱,就會起不到試探的作用。
負責試探的人太強,反而會被對方察覺底牌。
最關鍵的便是要盡可能保持神秘,在己方不露底牌的同時,能探知到對方更多的信息。
這樣就需要負責試探的人,能力越是稀奇古怪,難以琢磨,效果也就越好。
那徐柯能派出的人選,也就很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