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飛白想出聲提醒,雖然似乎他不應該那麽做。

可下意識裏,他疾聲喊:“小心!”

他的速度怎麽比得上那距離施慕腦袋僅僅隻剩五厘米的藤條。

陰冷的尖刺泛著鋒利的光澤,劃破秋天的冷風,刺向施慕的脖間大動脈。

施慕嘴角勾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他伸手一捏,像捏住一隻螻蟻一般,捏住了那條幾乎已經枯死的藤蔓。

聲勢浩大的攻擊,硬生生停在他的眼前,風也停在了此處。

施慕沾了一手的不明**,卻完全不在乎地,將藤條往前一拉。

那個倒地的小女孩摔倒在施慕的眼前。

施慕笑眯眯看著她,他再次釋放自己的異能威壓,可這個小女孩好像完全不受他的控製了,他驚奇道:“你是怎麽擺脫我的控製的?”

小女孩瞪著一雙渾黃的眼珠子,她虛弱吐了口血,輕聲回:“主人,你上當了呢。”

周圍所有的黃眼睛似乎都有要掙脫施慕擺布的動作,他們有的揚起了頭,怒氣衝衝瞪著施慕,有的已經爬了起來,對著轎車裏的人類流口水。

施慕瞪大了眼睛,看著手上的**,他猛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這是ARK抑製酶。

他碰到了,現在體內的零號病毒的活性在瘋狂下降,而且穩定的黑線飛快轉化為紅線。

他已經控製不住場上的黃眼睛了。

“怎麽可能……”施慕看著第一個掙脫自己控製的小女孩,喃喃。

小女孩笑,她擦了擦嘴角的血,“主人,你以為自己可以一直控製住我們嗎?剛剛那車上的抑製酶淋到我身上的時候,我就發現我體內的零號病毒活性在降低,同時,擺脫了你的控製。沒想到吧,最後你居然要死在自己最瞧不起的黃眼睛手裏了。”

她伸出自己的手,麵色痛苦地又長出了三根藤條,向施慕攻擊去。

三根巨大的藤條從女孩的手臂裏冒出來,在最接近根部的地方還冒著淡淡的血紅色,似乎是用人血澆灌長出來的。它們靈活地抽了過來,空中響起了淩厲的鞭響聲。

施慕臉上笑容不散,他冷嗬一聲,“看來你信心很足呢,你覺得我們都接觸了抑製酶的情況下,你可以打得過我?”

十足的諷刺,在所有的感染者裏,除了長安外,他還沒有找到過第二個對手。

施慕隻是隨便伸出了手,就放掉了對其他所有黃眼睛的控製,將僅剩的全部力量聚焦在小女孩身上。

五指一握,一聲淒厲喊聲才剛響起就戛然而止,小女孩竟然生生化作了一團肉泥。

施慕咳了兩聲,血從他的嘴角流出。

心中暗罵一聲這個ARK抑製酶也太過於霸道了一些,他抬起頭來看向轎車離去的方向。

不好,這倆又被圍住了。

蔣京有些心急,他看著周圍的黃眼睛又聚集上來,以為施慕反悔,不打算放過他們。

他咬咬牙,按了最大的油門,車子飛快撞向堵在前麵的黃眼睛。

砰!

好像有人打了車身一拳,在高速行駛中的轎車,瞬間變形。

軲轆軲轆——一隻車輪胎憑空出現在蔣京的眼前。

他們的車身漂移幾十米後,停在原地,任憑蔣京如何發動,沒有任何的反應了。

車子壞了,交通工具沒了。

陸飛白臉色發白,幾乎不用多想,他低聲道:“下車吧,你背著小胡,我給你倆開路。”

絕望,如遮蔽住陽光的雲,籠罩在兩人的心間。

或許,今日就要葬身此地,可,他們此行的目的,是要救人。

蔣京顧不得多想,麻利地將小胡綁在自己身上,他手裏拿了兩個棒球棒,對陸飛白點點頭。

“準備好了。”蔣京拍了拍他肩頭的小胡,示意她安心。

陸飛白打開噴霧開關,“那我們衝出去吧!”

在他們的身後,施慕拚盡自己最後的力量,控製住幾個距離陸飛白最近的黃眼睛,不讓他們進行攻擊。

他一邊吐血,一邊笑眯眯道:“不是一直對我仇恨在心嗎,有本事,你們全部一起上啊。”

幾個智力較高的黃眼睛轉過了頭,朝著施慕——這個控製了他們許久不給他們吃活人的惡魔走來。

終於有機會,殺死他了。

曾經的獵物轉變成了獵手,而那總是笑眯眯的獵手,變成了炙手可熱的獵物。

一個擁有逆天異能的人,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上。

一個不傳播零號病毒,放棄了病毒大業的人,不應該存活在這個漫天感染者的地方。

一個明明是黃眼睛,卻誤以為自己是救世者的蠢貨,不應該試圖掌握他們的性命。

十幾個聰明異常的感染者把聚焦點放在了施慕身上。

他們明白,隻要殺死了施慕,未來無論是什麽人類,都是他們的掌中之物。

一隻空中盤旋的鳥人,以自己的羽毛散作暗器,直直射向立在血泊中孤立無援的施慕。

施慕靈活騰空,躲了過去,可抑製酶的作用越來越強,他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

鳥人尖銳叫囂著,“沒有了異能,也沒有長安手底下的那群人,你以為還有誰會幫你?我最親愛的主人,你想要的世界,注定,難以實現。”

施慕伸手擦了擦眼睛的血水,他無聲笑笑,背在身後的手拿了出來,是剛剛鳥人散出的羽毛。

施慕眸色發暗,語氣魅惑裏帶點狠意,“是嗎?那你覺得,沒有人幫助的我,現在還有殺你的實力嗎?”

風,突然停息,氣氛,沸騰不止。

他手中的羽毛化作了利刃,以閃電的姿態,原路返回,全部射向鳥人。

鳥人的脖頸處大動脈被擦到,血像噴泉一般噴出來。

他像一隻破掉的風箏,落到了地上,砸出不小的聲響。

“還有誰?”施慕笑著,環視一圈。

他雲淡風輕的樣子十分讓人心驚,這到底有沒有因為抑製酶喪失異能?

其他的黃眼睛心裏沒底,都嚴肅地看著施慕,一時之間,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嗬。”一群膽小鬼,這樣就被唬住了。

施慕慢慢往前走,不再看那群黃眼睛。

他要找到陸飛白。

最起碼,不能讓陸飛白死在這裏。

*

蔣京背著小胡跟在陸飛白身後跑。

陸飛白速度還算快,利用手裏的抑製酶逼退了許多虎視眈眈的黃眼睛,但是他有些擔憂地搖晃了一下背上的箱子。

這一路上噴霧用量太大,裏麵的**隻剩下不到十分之一,而前路漫漫,他們該怎麽衝出去呢?

餘光中,他看到一條狹窄又熟悉的小路——裏麵看起來沒有什麽黃眼睛。

“蔣京,你往裏麵跑,我在外麵幫你擋著!”陸飛白飛快朝著那條小路奔去。

蔣京傻了眼,“你怎麽擋?臥槽,你別和我說你要用肉.身來抵擋?”

“別管我,等一下我就去追你!”陸飛白把他往小路裏一推,然後自己占住入口,謹慎盯著撲上來的黃眼睛。

“你——”

“別廢話了,這條路一直往前走,你就可以看到一個小區,小區裏還有活人,你看看能不能借到一輛汽車。”陸飛白細細叮囑道。

“陸實驗員……不值得,把我拋掉,你們逃命吧……”小胡虛弱道。

陸飛白溫和對著蔣京和小胡笑笑,“一件事情是否值得,不看這件事情對於大眾來說價值如何,僅僅在於,我認為它是值得的,那邊夠了。”

其實,他挺對不起小胡的。

如果不是他安排了小胡去看著莊雲,或許,小胡不會遭受這無妄之災。

如果不是他親自動手將ARK抑製酶噴灑在小胡和莊雲的身上,小胡的病情也不會和現在這樣凶險。

世事難料,他隻是努力彌補,內心那可憐到看不見的價值。

蔣京握緊了拳頭,他是個粗人,按理要留下來,與同伴共患難的,可是,他的肩膀上還有另一個同伴的性命。

“一定要來找我!”蔣京低聲道,他飛快跑遠。

陸飛白歎口氣,他目露堅毅神情,紮了馬步在小路口,“今天,我不會讓你們過去,除非,踩著我的屍體。”

可是,黃眼睛的數量越來越多,大部分都往這個點移動。

一旦挨上了陸飛白手中的噴霧,他們全部倒地,痛不欲生大喊嘶吼著,慢慢地喪失了生命。

一座小型屍山慢慢堆積在陸飛白的眼前,他不露一絲的懼色,像是門神,即便手中的抑製酶已經完全沒有了。

突然,他眼前的屍山突然化作了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

熱浪宛若地龍撲麵而來,陸飛白心裏咯噔跳了一下,他默默往後退了退,臉色在火光的照耀下閃著橘黃色的光彩。

如夢似幻,是誰燒了他們。

微風吹過臉頰,帶走了麵前的熱量。

施慕從火裏走了出來。

走到陸飛白的麵前。

“你——”陸飛白迷茫地看著已經七竅流血的施慕,“為何要救我?”

施慕蜷縮起無力的手指,他淡淡看著陸飛白,並沒有回答。

他隻是道:“這裏的戰場,不適合你,你走吧。”

陸飛白不明白,這個狐狸男人的意思是,他替他斷後嗎?

身後那些高智商黃眼睛追了上來,他們識破了施慕現在是強弩之末,隻差最後一擊,生命就會消散。

“主人,為什麽不逃呢?你真的很自信呢,我們這麽多人,你能一一打敗嗎?”為首的黃眼睛挑釁著。

施慕笑,“你們都是最新一批感染的人,從未聽過我的傳說吧。”

他隨手抓來了一個黃眼睛,扯下那個黃眼睛的腦袋,慢條斯理啃噬起來。

很久沒有吃過了,這久違的滿足感覺,讓他神清氣爽。

體內因為抑製酶失活的零號病毒飛快興奮起來,因為吃了人肉。

施慕用零號病毒最喜歡的東西飼養它,而它給施慕帶來了更恐怖的力量。

當年,他在生命基地的傳說,全部掩埋在那場盛大的爆炸中。

沒有一個人知道,他是一個吃人不眨眼的惡魔,沒有人清楚,他一身強勁的異能,是因為吃了自己的媽媽——至親血緣,才激發的。

異能威壓,至高無上的力量,是他媽媽給予他,最後的東西了。

不,還有一樣最珍貴的,那就是因為血緣刺激,他吃了媽媽後,漸漸清醒了過來,能夠擺脫零號病毒對大腦的控製。

“其實,是真的很好吃,我知道你們為什麽喜歡吃人,因為我也深深迷戀著這種感覺。”施慕臉上都是血,他張開嘴,一口咬住頭顱裏的大腦,漫不經心像吃豆腐一般,將其吞咽進胃。

“不過,你們永遠比不上我的一點,那就是——你們永遠不懂,這個世界不會由病毒統治,隻有人類才是掌控這個世界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