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籟安醒過來時原星已經出門了,但她貼心地給他留了早餐,甚至還留了便利貼說自己需要去深城出差幾天。
江籟安看著她的留言,果然女人的反常總是有原因的。
這算不是算給一顆糖打一巴掌。
他慢條斯理地起床,一邊吃著她做的早餐一邊用手機給他發了一條信息,而他的工作郵箱裏,郵件數量幾乎已經爆炸,最早未讀的一封,還停留在他被證監局傳喚的幾天前。
半小時不到的時間,門鈴就響了,是乾坤和趙雋。
被封閉問話了快一周,江籟安非但沒有頹廢,反而精神抖擻。
趙雋一針見血:“原星回來了?”
江籟安給兩人各倒了茶,原星喝不慣咖啡,所以現在他在家裏基本都喝茶了。
“大早上給留了紙條,說去深城出差。”
“人家公務這麽繁忙還能特意抽出一天來寵信你,知足吧哥。”
錢昆開口:“時間真巧,差點穿幫。”
江籟安被舉報的事情幾人都忙著沒告訴她。
江籟安說著看向錢昆:“公司現在怎麽樣了?”
“客戶權益退了不少,但還能頂住。”
一周以前,有人匿名舉報乾坤投資惡意操縱市場,導致一年前蘋果的價格出現了異常波動,產業鏈損失慘重。
乾坤和幾個高管都被證監局傳喚進行封閉問話,而江籟安是被問得最久的,到今天才被放出來。
這件事風聲剛出來時圈內還算平靜,乾坤年年業績斐然,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舉報,但直到江籟安被叫去問話好幾天都沒回來,就開始有人慌了。
雖然錢昆已經盡了全力安撫,但此刻見到了江籟安才算徹底安心了。
“都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真要鬧的當時就鬧了,為什麽到現在才突然去舉報?”趙雋很不解。
錢昆點頭:“我查過當時我們的對手盤,沒有發現異常。”
江籟安指腹劃過茶杯口:“因為他並非針對乾坤,隻是針對我而已。”
趙雋冷哧:“開什麽玩笑,針對你不就是針對乾坤嗎?”
江籟安抬眼看向他,趙雋被看得有些莫名,怎麽,他說得不對嗎?
“乾坤其實並不是沒我不行,隻是這幾年捆綁得太深了。”
“Ryan,你什麽意思?”錢昆開口,“趙雋說得沒錯,你就是乾坤最響亮的名片。”
“沒什麽意思,錢昆,我們這一年多到處飛挖人才,不就是為了應對這種情況嗎?”
“是,但那不代表你可以取代!”
“但現在我被舉報,很可能被證監局處罰禁業……”
“不可能的,別說我們遠沒有達到操控市場,就算有,那也是乾坤的事,我才是乾坤的第一責任人。”
“我說過了,舉報的人隻是想針對我。”
所以,盡早把他冷凍,然後再從乾坤剝離,是損失最小的處理方式。
錢昆拳頭一下捏緊了,他不是不明白乾坤的意思,但乾坤今天的成就江籟安功不可沒,現在出了問題又全讓他一個人扛,這實在沒有道義。
“現在證監局不是還沒有處理結果嗎?也不一定會像我們想的那麽壞……”
“別犯蠢,這種時候最忌僥幸心理。”
“那你讓我把你開了,怎麽可能?我做不到!”
江籟安動了動嘴:“我已經和他們說了,前年乾坤的幾個盈利項目,都是我主導的,所以不論查下來是什麽結果,我都全權負責。”
錢昆一下從椅子上蹦起來,把一旁的趙雋給嚇了一跳。
“就算有什麽後果,你是副總經理這一點不會變。”
“這不是耍義氣的時候,乾坤去年的擴招,挖到的那幾個人,足以撐起現在的所有的業務,新加坡分公司也才成立,你是想要因為一個舉報讓這麽多年的努力都毀於一旦嗎?就算你不看重這些,也總想想我們的團隊吧,他們都依靠乾坤養家,你是想讓他們失業嗎?”
江籟安字字珠璣,讓錢昆一個反駁的字都說不出來。
“我插個話,到底是誰舉報你?為什麽要舉報你?”趙雋忽然問。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不是訴訟,可以隨時撤銷的。明天證監局就會派人進駐乾坤,可能會引起一輪退權益,我會盡力安撫個幾個大客戶,你還有今晚的時間可以考慮。”
“嗬,我還有選擇嗎?”錢昆冷哼,“江籟安,其實是你自己想離開了吧?”
趙雋聽得一愣,看看他,再看看江籟安。
“嗯,這是我唯一可以為乾坤做的事了。”
“擦,什麽情況?”趙雋都聽蒙了,“喂,Quinn,別走啊!”
門砰的一聲被關上,趙雋站在原地,跟江籟安麵麵相覷。
“是有人挖你嗎?國外的公司?”
江籟安搖頭:“沒有。”
“那你為什麽要離開乾坤?不對,沒人挖你,就算沒有被舉報這件事,你原本也打算離開的對嗎?難怪Quinn這麽生氣。”
“我隻是累了,以前我喜歡交易,是因為它總能帶給我成就感,但現在我覺得乏了,我想我的人生不止於此。”
趙雋點頭,表示理解,坦白講以江籟安目前所擁有的財富和能力,他是有資格去選擇他想選擇的一切的。
“那你已經找到你後麵想要做的事情了?”
“和原星結婚算嗎?”
趙雋徹底無語了:“我忽然發現你真是好大一顆戀愛腦啊!”
“所以錯過喜歡的人最後一麵這種事永遠也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
趙雋承認,他沒有江籟安的勇氣,在陶文西麵前,他就是一個連喜歡都不敢表達的膽小鬼,所以,錯過就是永別。
“所以我沒問你,你求婚成功了嗎?”
江籟安不語。
原本那是一個完美的計劃,他以帶她去見虞南珍的名義,從第一站威尼斯開始,他向她求婚,在威尼斯城的月色下,在普裏奧拉的葡萄莊園,在波多爾左岸城堡,在愛爾蘭的基拉尼湖湖心。
最後,在親友的見證下,他們可以在奧比斯都舉行婚禮,他們彼此交換戒指,她就此成為他的妻子。
他也將這個計劃告訴了很多人,虞女士、陶文西、她的父母……
唯獨沒有告訴她,他以為這一定是個盛大而浪漫的求婚計劃,他期待著看到她臉上的驚喜和感動。
隻是,沒想到才剛剛開始就突發變故,陶文西的突然去世打亂了所有,而現在也隻能將這些暫時擱置。
“也是,現在陶文西剛去世,就算她答應了,你們也不適合談這件事。”
“嗯。”
“如果錢昆知道你去寧水會導致今天的結果,估計把你綁在海城也不會讓你去的。”
江籟安莞爾:“命運使然,坦然接受。”
*
原星的出差計劃並不是臨時確定的,事實上這是年前的就定下來的計劃,因為公司的這個項目合作方是她的老東家,所以沒人比她更合適。
原本最效率的方式是她直接去深城和同事會合,但她還是忍不住繞路去海城見了江籟安。
時隔四年,她再次見到自己的老領導,公事談完之後,兩人又單獨在樓下約了晚飯,也是在這頓飯的時間裏,她才得知原來當時她還是被人舉報違反了競業協議,公司原本都給她發律師函了,但後來她的代理律師親自過來把賠償給談妥了。
原星笑了笑,她哪有找什麽律師,這肯定又是江籟安處理的,隻是她沒想到背後這麽複雜的情況,當時隻是被他那麽輕描淡寫地舉報提了一句。
所以晚飯後,她給他打去了電話,電話那頭男人隻是舉重若輕回複“歸根結底是他沒處理好前一段戀情才惹出來的麻煩”,反倒讓她一句責備也說不出來了。
這才的出差行程差不多是一周的時間,原星每天工作完後都老實和江籟安報備。
但她不知道的是,要不是他處於被調查期不能隨便離開海城,否則他早就立刻跟著飛深城了。
就這樣異地了一周。
在離開神深城的前一天,原星卻意外收到了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聽說你也在深城?有時間見個麵嗎?】
【你是?】
【陸言。】
原星看著這兩個字,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如果她沒記錯,這個人不是被調往國外了嗎?怎麽會在深城?而且,他怎麽知道她也在深城?
正想要繼續拉黑,結果那頭又繼續發來一條信息。
【不用急著把我拉黑,我原本以為你會主動來找我,看來他是沒跟你說他現在的處境了?】
【他什麽處境?你什麽意思?】
陸言發過來一個地址,以及時間,明天中午十二點。
原星直接回複了他另外一個時間,她明天還要回海城,不會刻意配合的他的時間。
陸言無法,隻能答應,還配合著她說的時間特意改了地址。
於是原星在第二天的早上來到了陸言訂的地方,是一家早茶餐廳。
一年多沒見,陸言整個人都比之前清瘦了不少,原星到的時候他自己已經吃起來了,工作日的時間他卻穿著很休閑的衣服,看起來比從前接地氣兒不少。
“來了,坐下一塊兒吃吧。”
“我已經吃過了,有什麽事說吧。”
陸言筷子停頓,這才轉頭開始細細打量她:“好久不見你變漂亮了。”
原星深吸一口氣,這令人厭煩的本質還真是一點不變。
陸言也不理會她的不耐煩,繼續用筷子指著桌上的早茶:“這家真不錯,你可以再嚐嚐。”
“一定吃你才肯說是吧?”
陸言自顧夾起一個蝦餃送進嘴裏:“我現在很餓。”
行,那她再浪費一點時間等他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