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很暗,原星看不太清他的臉,不過能感覺到他平時都會戴的眼鏡已經被摘了下來。
“江籟安,你真的醉了嗎?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行奶奶讓我給你帶了東西。”
好久,男人淡淡開了口,眼睛卻依舊閉著。
“徐威。”
徐威忙走回來:“原小姐,你把東西給我吧。”
原星將蘋果和艾草包拿給他:“本來想著這蘋果直接拎著上飛機可能會更快一些,沒想到快遞比我們快。”
“沒事的原小姐,這是你特意給江總帶的,這不一樣。”
“還有這艾草包,是行奶奶親手縫的,家裏如果沒有蚊子的話,用來當裝飾也是可以的。”原星不知道是在交代車外的徐威,還是在跟車內的人說。
徐威一邊答應著一邊將東西先放到了副駕的位置。
“原小姐,現在已經很晚了,我送完江總送您回去吧?”
原星看著車裏連眼睛都沒有睜開過的男人,搖頭道:“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說完,便轉過身,但才往前走了兩步,卻又忽然停住腳步。
明明她早就想好了,即便不是因為他有女朋友,她也都成全他,可是在這一刻,她還是忍不住轉了身,固執地聽他親口說正確答案。
“江籟安,你究竟是為什麽要和我保持距離?”
男人終於睜開了眼,他緩緩轉過頭,對上她的目光,一如初見的那天晚上,氤氳視線中,其實是男人冷漠至極的臉。
而比表情還冷漠的,是男人的聲音。
“我不需要和你保持距離,海城和寧水,本身就是距離。”
那一刻,原星的心又開始被針刺一樣,慢慢疼了起來,她定定地看著他:“那你當初為什麽要故意給我開門?為什麽還要幫我?”
她早明白了,自己當初對他的誤解是一件多麽可笑的事,也理解了他說的那句,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錯誤買單。
他知行合一,她卻隻看到了他的冷血,卻不知在他們給他帶來麻煩之後,他還能對她伸出援手。
可此時此刻,他不知道她的內心波動,也不知她的愧疚與感激。
他隻是皺了皺眉,冷漠地說著:“你誤會了,放你進去,隻不過是想通過你,把賴建興從我的房子裏趕出去。”
原星忽然就笑了,這個人真是把她當做傻子嗎?趕走賴建興這麽簡單的事情,還需要通過她?倒不如,說他確實不能容忍自己的房子租給了一個老賴。
所以,其實已經無需多言,他從始至終都坐在車裏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他不想跟她解釋更多。
“好,打擾了,晚安。”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徐威甚至都來不及給她拿傘,就看她直接上了路邊的一輛的出租車。
徐威進到車裏,好一會兒才忍不住開口:“江總,原小姐應該是下午就在這裏等你了。”
“你也可以回了。”
徐威看著他,還想再說什麽,其實在他看來,江籟安這樣隻不過是在自我折磨,現在,他連原星也傷害了,但最終,他還是把話給咽了下去,因為他確實沒有必要去給領導的私生活提意見。
*
原星回到酒店時,陶文西躺**幾乎都要睡著了。
她被突然開門的聲音驚醒,又看著原星從外走進來,頭發和外套明顯都被淋濕了。
“外麵下雨了?”陶文西脫口而出,又忽然想起來,“你見到江籟安了?”
原星把自己衣服脫了:“嗯,東西也都給他了。”
陶文西見她神色不太正常,還想再問什麽,原星卻直接進了浴室洗澡。
等洗完澡出來,原星走到自己的床邊,直接躺下,然後按下燈光的總控,房間便徹底陷入了黑暗。
時間久到陶文西以為原星已經睡著了,她翻了個身,剛要閉上眼睛。
“文西,寧水到海城,是真的很遠吧?”黑暗中,原星突然問道。
“那可不,1700多公裏呢。”陶文西回答,又轉頭看向她,雖然烏漆嘛黑,她也看不清她的臉,但莫名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原星……”
“睡吧,我真的累了。”
第二天一早,原星和陶文西直接去了機場。
海城的天陰沉沉的,加上悶熱的天氣,壓得人幾乎要喘不過氣。
因為他們的回程和周俊楚並不重疊,所以兩人是直接坐地鐵去的機場,陶文西也算是感受到了一次大城市的早高峰,她和原星被擠進地鐵裏,又被擠出來,陶文西差點被擠崩潰,而原星從起床開始就麵無表情,仿佛靈魂已經出竅一般。
陶文西跟她說話,叫了她幾次她才回過神。
“脫衣服,過安檢了!”
原星又機械地脫下自己的外套,再機械地站到安檢台讓安檢員搜身。
兩人到登機口的時候,飛機還有一個小時才起飛。
陶文西看著坐在椅子上發呆的原星,她歎了一口氣後,終於還是走到一旁,撥通了江籟安的電話。
此時江籟安正在開早會,看著是陶文西打來的,直接把手機遞給了徐威。
徐威拿著他的手機走到會議室外。
“江籟安,你昨天到底跟原星說了什麽?”電話才接通陶文西就直接開了口。
“陶小姐,我們江總正在開會,我是他的秘書徐威。”
“你能讓他接一下電話嗎?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問他。”
陶文西真的受不了原星這副鬼樣子了,她沒法直接問她,所以隻能來問江籟安了。
“江總沒有說什麽,隻是回答原小姐的問題。”
“什麽問題?為什麽要跟她保持距離?其實我也挺想問的,你們江總是不是有什麽毛病?”陶文西早就想吐槽了,交女朋友就得和所有異性朋友絕交了?還是他女朋友會吃人?
“陶小姐,江總和原小姐保持距離,都是為了她好。”
陶文西越聽越不明白了:“這怎麽就是為她好了?他究竟在自我感動什麽?”
別人不知道,但陶文西清楚,原星這段時間過得根本一點都不好,即便她表麵上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她那麽投入到寧水的秋收和農家樂項目,都隻不過是為了強迫自己不要去想起江籟安。
她太善於偽裝了,當年她決定放棄陸言,甚至在臨行前的前一晚,陶文西絲毫都看不出她要去深城。
可是昨晚,她為了見江籟安一麵,好能在他家門口等了那麽久,陶文西便知道這根本不同於以往。
徐威無奈:“既然原小姐已經有男朋友了,江總和她保持距離不是應該的嗎?”
雖然昨天江籟安說的那些話確實是難聽了一些。
陶文西困惑:“你在說什麽東西,原星什麽時候有男朋友了?不是江籟安和他前任複合了嗎?”
“我們江總沒有跟誰複合,也沒有女朋友。”
“我家原星也沒有男朋友。”
“可是之前在縣城的餐廳,我們親眼看到有人和她在餐廳吃飯,並且還與她表白。”
徐威想起那天,那一句“我全都試過了,我還是喜歡你”,簡直就是他這輩子都學不會的那種浪漫情話。
陶文西一下就明白過來了,十有八九,這兩人是碰上原星和白學真說清楚的那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