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我的那支箭,也是袁軍的。”我懶洋洋地回答,“別忘記了,袁紹曾經把信使送回曹營,也許會隨身帶幾支箭矢。”

“但那個貫通的傷口位置,明顯是從上方斜射而入,這一點我還是能分辨出來。如果躲在營地附近射箭,我早就發現了。”許褚爭辯道。

我冷冷地道:“別忘記了我軍也有箭樓。”

曹軍的大營並非一個矩形,而是依照地勢形成的一個近乎凹形的形狀。中軍大帳位於凹形底部,兩側營地突前。如果是在兩翼某一個箭樓朝中軍大帳射箭的話,很容易讓人誤以為是從外麵射入的。

那個神秘人,恐怕就是一早躲在箭樓裏,手持弓箭監視著中軍大帳的動靜。一旦發現殺手失敗向外逃竄,就立刻用早準備好的袁軍箭矢射殺,以此來偽裝那名殺手死於意外的飛箭。

可惜霹靂車的出色發揮,反而把他暴露出來了。

“我立刻去查!”許褚站起身來。箭樓是曹軍的重要設施,每一棟都有專職負責的什伍,想查出九月十日午時值守的名單,並非難事。

許褚在軍中的關係比我深厚,查起來事半功倍。很快他就拿到了一份名單,但我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

曹軍為了與袁軍對抗,除了霹靂車,也修建了許多箭樓來對抗。因此在十四日午時前後,在箭樓上與袁軍弓手對抗的士兵和下級軍官,足有二百三十人,連高級將領也有十幾個人曾經駐足。

沒有精確的時間計量,從這些人裏篩出那個神秘人實在是大海撈針。要知道,箭樓之間的對抗極其殘酷,每個人都需要全神貫注在袁軍大營。神秘人偷偷朝反方向的曹營射出一箭,隻要半息時間,同處一個箭樓的人未必能夠發現。

調查到這裏,似乎陷入了僵局。

“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吧。”

我拿起那份名單,決定去請教一下司空軍祭酒郭嘉。

這個年輕人半躺在一輛大車裏,身上蓋著珍貴的狼裘。他的額頭很寬。全身最醒目的地方是他的一雙眼睛:瞳孔顏色極黑,黑得像是一口深不可測的水井,直視久了有一種要被吸進去的錯覺。

“郭祭酒,南邊的氣候一定很溫暖吧?”我寒暄道。這個人據說在南邊幹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那件大事與中原局勢幹係重大,連高傲的許攸都不得不承認,官渡之戰,要首先感謝郭嘉。

“別寒暄了。”郭嘉抬起手,露出自嘲的笑容,“直接說正題吧,我沒多少時間了。”

我把整個事件和猜測毫無隱瞞地講給他聽,然後把名單遞給他。郭嘉用瘦如雞爪的蒼白手指拂過名單,慢慢道:“董承之後,陛下身旁已無可用之人。即便曹公突然死了,他也不過是個再被各地諸侯裹挾的孤家寡人——除非他能找到一個擁有勢力的合作者。這個合作者的勢力不能大到挾天子以令諸侯,但也不能小到任人欺淩。隻有如此,在他一手攪亂的中原亂局中,才能有所作為。這是其一。”

然後他伸出了第二根手指:“這個合作者,必須有一個與陛下合作的理由,不一定是忠於漢室,也許是痛恨曹公。這是其二。”

“刺殺曹公這個局,發自肘腋,震於肺腑。所以這個合作者,必須來自於曹公陣營,方能實行。這是其三。”郭嘉彎下了第三根指頭。

我聽到他的分析,心悅誠服。這就是差距啊。

“擁有自己的勢力,身處曹公陣營,又對曹公懷有恨意。從這份名單裏找出符合這三點的人來,並不難。”

“可是對曹公的恨意,這個判斷起來很難,畢竟人心隔肚皮。”

郭嘉輕輕笑起來,然後咳嗽了一陣,方才說道:“不一定是曹公曾經對他做過什麽錯事,也可能是他對曹公做過什麽錯事,所以心懷畏懼嘛。”

我打開名單,用指頭點住了一個人的名字。郭嘉讚許地點點頭:“先前我隻知道他槍法如神,想不到箭法也如此出眾。至於那個策劃者……”

“我大概知道是誰了。”我拿出那封木牘密信,遞給郭嘉,指給他看。他接過去,蒼白的指頭滑過上麵的刻痕,露出奇妙的微笑。

“曹營的往來書信,應該都還有存檔吧。”郭嘉說,又提醒了一句,“不是讓你去查筆跡。”

“我知道。”

The Truth Is Out There

北地槍王張繡,那是一個傳奇性的人物。

自從董卓兵敗之後,西涼鐵騎散落於中原各地,其中一支就在張繡及其叔父張濟的率領下,盤踞在宛城。

後來張濟死了,曹公一直想收服這支勁旅,與張繡反複打了幾仗,有輸有贏。建安二年的時候,張繡終於投降。當曹公走入軍營的時候,迎接他的卻是一支嚴陣以待的大軍。在那場變亂中,曹公失去了他的長子、侄子和一員大將,兩家遂成仇敵。

當曹公與袁紹開始對峙之後,所有人都認為張繡會投靠袁紹。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張繡聽從賈詡的建議,趕走袁紹使者,再次投靠曹公,曹公居然也答應了。於是張繡作為曹軍新參將領,也來到了官渡。

作為一位諸侯,曹公表現出了恢弘的度量;但作為一位父親,我覺得他不會這麽輕易原諒張繡——張繡大概也是這麽覺得,所以不惜鋌而走險。

但真正讓我在意的,不是張繡,而是他身旁那個人。張繡的一切行動,都是出自那個人的智謀——也許也包括這一次。

隻憑借一個小小的虎衛,就幾乎改變了整個官渡乃至中原的走向。這種以小搏大的精湛技藝,我曾經見識過一次。那是在長安,那個人輕飄飄的一句話,致使天下大亂。

賈詡賈文和。

我們三人此時正置身於一座破敗的石屋內。石屋位於官渡通往冀州的大路上,曹公的大軍正絡繹不絕地朝著北方開去。官渡已經沒有營寨,我在行軍途中截住了張繡與賈詡,把他們帶來這間石屋。

我不擔心他們會殺我滅口,聰明如賈詡,一定知道我來之前就有所準備。

其實我如果直接把結論告訴曹公,任務就算完成了,至於如何處置那就是曹公的問題。但我想把這件事弄清楚,既是為了曹公,也是為了我自己。我胸口的傷仍舊隱隱作痛。

“伯達,你為什麽認定是我呢?”賈詡和顏悅色地問。

“那封密信。”我回答,“我太蠢了,從一開始就繞了圈子。直到郭祭酒提醒,我才把這個細節與事實匹配上。”

我掏出木牘,丟給賈詡。木牘上的字曆曆在目:“曹賊雖植铩懸犬,克日必亡,明公遽攻之,大事不足定。”

“文風這種東西是很奇妙的,就像人的性格,無論如何去掩飾,總能露出一些端倪。”我點了點“植铩懸犬”那四個字,“我去查過,這四個字的用法很特別,來自於張衡的《二京賦》。”

“徼道外周,千廬內附,衛尉八屯,警夜巡晝。植铩懸犬,用戒不虞。”賈詡徐徐把這一段朗誦出來,拍著膝蓋,表情頗為陶醉。

“許攸說得不錯,在這個時代,沒人會去背誦這東西——除非他是飽學之士,比如您。”我盯著賈詡的眼睛。

“亂世飄搖,漢代積累下來的那些書籍,散佚的極多,那些傳承知識的經學博士大多喪亡流散,許多名篇就此失傳。有時候一個郡裏,甚至都找不出一個大儒。在曹營裏,有能力接觸到張衡《二京賦》並熟極而流的,隻可能是那些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儒或者貴胄,範圍可以限定到很小。”

我拿出一疊書信,丟在地上:“我查閱了曹營的往來文書,裏麵隻有文和你經常引用《二京賦》的辭句,非常頻繁。不需要我一一指摘出來了吧?”

“唉,你知道,我曾經曆過洛陽燔起、長安離亂,吟誦起《二京賦》,更有一番感慨啊。沒辦法,我太喜歡那一篇了。”賈詡仰起頭,眼神有些迷茫,仿佛又回想起那個混亂不堪的時代。

不過我沒表示任何同情和諒解,洛陽大火姑且不論,長安城的崩亂他絕對是有責任的。

“是的,都是我策劃的。”賈詡很快恢複了平靜,我從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驚慌。反倒是在他身旁的張繡有些尷尬,眼神閃爍。

“是的,我知道。”我也平靜地望著他。

賈詡看到我的表情,笑了:“我已經準備了一個很好的替罪羊。這個人選你會喜歡的。”

“你為何如此篤定我會接受這個建議?”我冷冰冰地反問,心中升起一股怒氣。這個家夥在被揭穿以後,還如此篤定,一副把我吃定的樣子。

“因此這個建議對大家都有利。這樣你就可以向曹公交差,我們也不必頭疼了。”

“我對你的建議沒興趣,我隻想知道真相。”

“真相你不是都知道了麽?皇帝陛下拜托我來刺殺曹公,我卻失敗了。”賈詡拍拍張繡的肩膀,張繡一臉不自在地躲開了。

“我倒是有另外一個猜測。”我語帶嘲諷,對上這個老狐狸,可一絲都不能放鬆。

“願聞其詳。”賈詡不動聲色。

“你們根本沒打算殺曹公,對不對?”

聽到我這句話,賈詡的眼神陡然一變。

“我問過許褚了,他十四日換崗後沒和任何人交談,直接回了營帳。唯一被暗示的機會,隻能是在半路——而他肯定地回答我說沒和任何人說過話,於是我讓他盡力回憶所有碰到的人,其中就有你。”

我突然轉向張繡:“建安二年你搞的那場叛亂實在太有名了,每一個曹家的人都記憶猶新。賈詡安排你故意與許褚迎麵而過,不需要任何接觸,以許褚的謹慎與責任心,自然就會聯想到曹公的安全,從而折返回去檢查。”

張繡麵露苦笑,他若是知道他在曹軍將領心目中就是這麽一副形象,不知還會不會來投誠了。

“你故意在許褚麵前晃了晃,然後趕去箭塔監視中軍大帳。等到許褚及時趕到以後,你把所有的漏網之魚殺死滅口。你在箭塔上,還有另外一重意義,就是如果許褚沒有接受暗示及時進入帳篷,你將替他殺死徐他,以免殃及曹公。”

賈詡笑眯眯地看著我:“郭奉孝是這麽告訴你的?”

“差不多。”我點點頭。

“我們大費周折弄出一次失敗的刺殺,又是何苦?”

“不是你們,而是你。”我糾正他的用詞,“如果我猜得不錯,刺殺是一個腦子發熱的笨蛋搞出來的,而你作為他的監護人,卻隻能拚命為他擦屁股。”

賈詡一陣苦笑,不置可否。

結局

屋外的車馬轔轔地前進著,屋子裏卻是一片寂靜。一直沒說話的張繡忽然站起身來,手裏攥緊了一杆長槍。

他莫非是想把我殺死滅口?

張繡走到我麵前,槍尖從我鼻子前劃過,我卻紋絲不動。他表情抽搐一下,右手頹然下垂,猛然回頭對賈詡道:“文和,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別說了。”

“你閉嘴!”賈詡皺起眉頭,像一個嚴厲的父親在訓斥自己的孩子,“你還嫌自己惹的麻煩不算多嗎?”

張繡委屈地撇了撇嘴,卻不敢直言抗辯。

賈詡無奈地把目光投向我。

“伯達,事到如今,如果你想知道真相,我可以告訴你。至於告不告訴曹公,你自己決定就是。”

“好。”我點點頭。賈詡肯自己開口,是最好不過了。我手裏雖然有證據,可惜多以推測為主,真憑實據沒有多少。如果他抵死不認,我也沒辦法。

但我沒辦法不等於曹公沒辦法,曹公不是縣衙裏的縣官,他不需要證據來定罪。隻要我的解釋合乎情理,他就會對賈詡、張繡起疑心,這才是最危險的事情。

所以我斷定賈詡一定會被迫主動開口。

“首先我得說,你的推測基本上都是正確的,我們的幕後主使確實是皇帝陛下——準確地說,是他的幕後主使。”

他的目光投向了張繡,我換了一個跪坐的姿勢。

“張繡這孩子和曹公的關係,你是知道的,拿不共戴天來形容都不過分,畢竟曹公的大兒子和愛將都是死在我們手裏的。”賈詡輕描淡寫地說著,但我知道這件事對曹公衝擊力之大,遠非別人可以想象。

“我從中平年間開始,就去了南陽。他叔叔張濟跟我有舊,我得照顧好故人侄子。跟曹公打的那幾場仗,都是我給出謀劃策,以求自保,說曹昂與典韋之死出自我手,也不為過。但我並不希望事情這麽下去,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依,在這個亂世,必須要找到適當的靠山,才能生存。”

“所以你勸他投降了曹公?”

“對,早在曹公與袁公對峙以來,袁紹派使者來招徠。我便說服張繡選擇曹公而不是袁紹,曹公就如同我推測的那樣,對我們厚加安撫。但安撫不代表信任,曹營諸人對我們的態度,始終不冷不熱,充滿猜忌。我一個老頭子無所謂,可繡兒還是個年輕人,哪裏忍受得了這種待遇。”賈詡說到這裏,語速放慢,“這個時候,皇帝陛下的使者出現了。”

“那時候董承應該已經覆滅了吧?”

“對,所有人都認為陛下遭受了空前沉重的打擊,已經一蹶不振,沒人再重視他。陛下就利用這個空子,給繡兒送來一條密詔。”

賈詡拍拍膝蓋,感歎道:“陛下雖深居宮內,卻是目光如炬。他敏銳地覺察到,繡兒雖身在曹營,心中卻極其不安定。陛下在密詔裏告訴他,曹公絕不會忘記殺子之仇,勸他刺殺曹公,以杜後患。”

“那個跟張繡聯絡之人,就是徐他吧?”

“是。繡兒這個傻孩子,居然把密詔當真了,稀裏糊塗地摻和進了這個陰謀——而且這事居然背著我。我如果知道,絕不會允許他做這種自尋死路的事。”賈詡責怪地看了一眼張繡。

張繡漲紅了臉辯解:“複興漢室,匹夫有責。”賈詡怒道:“你懂什麽叫複興漢室?你就是害怕曹公報複你,所以想自保,對不對?少跟老夫說什麽大道理,我見過的三公九卿,比你殺的人還多。”

“和我猜測的差不多。”我說,“我一直很奇怪。這起刺殺事件呈現出一個強烈的矛盾之處。它的一部分計劃,是要拚命殺死曹公,而另外一部分,則是要拚命保住曹公。現在我明白這矛盾之處在哪裏了,辛苦你了,文和兄。”

“照顧孩子可不容易,尤其是個不懂事的孩子。”賈詡大倒苦水。

我微微一笑,賈詡的解說,讓一切都豁然開朗了。

“你發現張繡和徐他勾結在一起的時候,應該是九月十四日當天吧?”

“嗯,那還是因為那天早上繡兒的舉動很奇怪,我追問之下,才發覺這個陰謀。在那之前,他還偷偷弄了一份木牘密信,讓徐他送去袁紹營地。陛下的意思,是把這事栽贓給袁紹。”

我知道賈詡並未撒謊。張繡在投降曹公後,就駐守在葉縣,恰好是木牘的製作地。而且那份木牘上筆跡稚嫩,不是老官吏的手筆,更像是張繡這類有點文化的武將所為。

“陛下的計劃,是讓徐他與張繡合作,刺殺曹操。刺殺成功,就再好不過;如果刺殺失敗,就可以栽贓給袁紹和臧霸,讓中原局勢變得混沌不堪。徐他和繡兒,說白了都是陛下的兩枚棄子罷了。徐他因為他哥哥和徐州屠殺的關係,對曹公懷有強烈仇恨,早有殺身之心,死也心甘情願,可惜了這傻小子尚不自知,還以為是自保之道呢。”賈詡歎道。

張繡聽到這位亦師亦父的老人的話,慚愧地垂下頭去,不敢再說什麽。

“如果你知道得很早,這一切就根本不會發生。”

“當然,我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賈詡挺直了腰,“但九月十四日我才知道,已經來不及了。我甚至不敢去找曹公或者別人舉報,別人一定會問:當初你為何不說?這會讓我和繡兒陷入險境。”

“我當時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繡兒大罵了一通,然後讓他去許褚麵前故意晃**,希望能暗示許校尉升起警惕之心。我又擔心許褚萬一沒覺察到其中意味,就讓繡兒登上箭樓,帶上袁軍的箭,射殺徐他等人滅口。幸運的是,這兩手安排都發揮了作用。兩名刺客被許褚殺死,徐他被繡兒滅了口。曹公安然無恙。”

能夠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想出這樣的補救手段,不愧是賈詡啊。我心想。

賈詡望著我,渾濁的雙眼有幾分讚許、敬佩和惋惜,“如果不是有先生你,這件事恐怕就會悄無聲息地結束,變成一個永遠的謎。”

“你們本不該射我那一箭。”我微笑著說。就是那一箭,讓我的思路瞬間通明,從而挖掘到了真相。

“那先生你打算怎麽辦?”

“如實相告,我不能辜負曹公。”

“我和繡兒投降曹公,已經是天下皆知。他若是現在殺了我等,等於是向天下自抽耳光;而主謀皇帝陛下,曹公一樣也無法下手。結果這件事的知情人裏,隻有你的處境最微妙了,任先生。”賈詡悠然說道,“還不如考慮一下我之前的建議,找個替罪羊。那個人選很合適的。”

這條老狐狸難得如此坦誠,原來就是為了這最終的一擊。

向我坦白所有的事情,順勢把我拽進政治鬥爭的密謀裏來。以曹公的行事風格,未必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前同僚王垕的遭遇,我記得很清楚。

“我考慮一下。”

我起身告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石屋。留下麵麵相覷的賈詡和張繡。

尾聲

建安九年,(許攸)從行出鄴東門,顧謂左右曰:“此家非得我,則不得出入此門也。”人有白者,遂見收之。

——《魏略·許攸傳》

(任峻)建安九年薨,太祖流涕者久之。

——《三國誌·任峻傳》

建安十二年,(張繡)從征烏丸於柳城,未至,薨,諡曰定侯。魏略曰:五官將曹丕數因請會,發怒曰:“君殺吾兄,何忍持麵視人邪!”繡心不自安,乃自殺。

——《三國誌·張繡傳》

詡自以非太祖舊臣,而策謀深長,懼見猜疑,闔門自守,退無私交,男女嫁娶,不結高門,天下之論智計者歸之。詡年七十七,薨,諡曰肅侯。

——《三國誌·賈詡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