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吾等距險而守之,待逆黨衝至,則令諸將一齊投誠,嚇得馬首是瞻,使敵前軍共潰,然此恐需要天雷百餘重,再說李傕這樣的人早有防備,怕是不像我這樣願意的。”

炸藥包,這個東西受這個年代煉硝技術限製,不好做,曹操大概再過幾天,宮人就會將皇宮府庫裏所有的食材都用光了,而且還不到五十個。

也正如張遼所言,敵已有所戒備。

也就是野戰毫無勝算,長安將永遠處於被動。

畢竟不能解決自己士卒戰鬥力低、李傕和其他更有騎兵。曹操又歎了口氣,問道:“那麽你說這個李傕什麽的久攻不下需要多長時間才能退兵呢?”

“陛下。”一直安靜了許久的王鼎忽然插嘴道:“關中自古以來民豐物盛,李傕之類搶掠關中全境,再加上之前董卓從商洛遷來關中所需的軍資和糧草,怕是數月也退不回來。”

“那麽,我們的糧草還剩下多少呢?”

“這個下屬不知道。”

“文遠,奉先?”

張遼與呂布互相打量著,還拱手相讓,齊聲說:“末會不知道。”

曹操一臉不可思議:“你作為將軍甚至還不知糧草的數量?”

“這?”張遼猶豫了會,稟告道:“本人和其他軍資糧草都來自長安府庫一應是大司農王蓋的和太倉令王淩的發放。”

王蓋是大司農王允的兒子。

太倉令王淩,王允之侄。

也就是除軍事上王允要跟呂布談判外,後勤、朝廷政務等都是王允的一把手。

曹操知道行兵打仗、後勤都是一等大問題,豈能不知道?

當下讓呂布、張遼、張仁等人先行回營,辭別王鼎,自己帶著百名羽林軍侍衛,徑直往長安的糧倉走去,卻不想,在路上,竟被守護糧倉的校尉攔住。

“請看皇上,這裏是糧草重地,裏麵多有鼠蟲肮髒,皇上請不要再往前看了!”校尉單膝下跪,麵色雖恭,話中之意,卻不允許曹操入內。

曹操笑了,“連朕都進不來?”

“陛下!”攔路的校尉大喊道:“糧倉重地,王允大人曾明之,非令太倉不能進,請勿難末將。”

“好的,不錯的。”曹操冷笑一聲,一連說了三句好話,他實在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阻止,氣憤地說:“既然是這樣,太倉令在哪裏?”

聽到這裏,護糧校尉像蒙了赦免似的連忙說:“末會此使人請命於太倉令主。”

正在此時,一位望著二十多歲、身穿純黑官袍的青年急匆匆地走了過來,跪在地上說:“微臣王淩見皇上。”

曹操親自出馬,作為太倉令的他在接到消息後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好不險象環生。

“你就是王淩嗎?”

“微臣王淩也。”

“你說不可以進糧倉的。”

王淩並沒有回答問題,反而反問道:“皇上為什麽進糧倉?”

“朕貴為大漢天子豈不連朕糧倉也進不來?”

“皇上,糧倉這個軍事重地關係著長安的成敗、大漢的盛衰,如果因為隨便出入糧倉而讓城中奸細有了可乘之機,那和桀紂又有什麽區別呢?”

“朕不是隨便的,這場戰爭殃及了漢室危亡的危亡局麵,朕很自然的就去看了,這樣的糧草尚且能夠維持城中守軍和老百姓幾天的時間,這樣豈不是不允許?”

“皇上,糧倉裏的糧草還可以吃上一個月,大司農和我的手裏也都拿著帳策,若是必要的話,微臣這個給皇上拿去看看。”王淩不知該怎樣瘋瘋癲癲,是阻不準進糧倉的。

曹操心裏也很生氣,要是在這被王允的外甥攔著的話,不就是害怕王允嗎?今後如何在朝臣中建立威望呢?是否仍聽任王允不斷掌握朝政?

再說曹操開始納悶了,王淩為什麽偏偏不允許自己進來呢?莫非是,貓膩?

心思一急,立刻佯裝生氣地說:“如果一定要進來怎麽辦?”

一聽曹操這樣說,王淩隻能硬著頭皮道:“除非是大司農下令,我實在是不允許別人進來,皇上。軍令如山,微臣何敢違之。”

“好。”曹操反而冷靜下來,拉過來一個羽林侍衛道:“去幫我叫大司農來,倒是想問他朕為什麽進不去,是的,請王司徒來,以免他們再三搪塞。”

侍衛匆匆離去,曹操神情平靜,全然沒有十一歲的孩童模樣,倒不如說王淩表麵上很平靜,但是一般人可能看不到,曆經多重磨練的曹操又怎能看得出來,其實王淩早已著急到極點。

這個,更是引起他的好奇心!

不一會兒,王蓋與王允父子倆攜手而來,王允拜見曹操,立即嗬斥王淩說:“皇上富甲一方,連君我也為君臣,豈容大膽阻攔皇上?還不趕緊向皇上求情!”

王允得到這個消息後覺得頭重腳輕,如今曹操正在長安風頭正勁,自己實在不願意再跟皇上作對。

話音剛落,王淩的身子明顯僵硬了片刻,他隻好扯起嘴角牽強地笑了起來:“乃微臣之過,請君責罰之。”

曹操嘖嘖嘴,寬宏大量的道:“贖罪不需要,朕也要繼續檢查糧草,想好以後的破敵之策。”

“是的,皇上。”

無奈之下,王淩從懷裏拿出管理糧倉的關鍵,三步來到一座糧倉旁,打開倉門再次鞠躬說:“皇上,請來吧。”

曹操點了點頭,帶著大家走進了糧倉。

糧倉裏一片漆黑,而且充滿黴味。

點燃的燈盞把糧倉裏的陰暗驅散,暴露在圓柱形的空間裏,粗舊麻袋裏淩亂地堆著稻穀。

曹操愁眉不展,作為後代之人還真不能接受東漢人如此粗野的放置方式。

隨便用腳趾踢打麻袋,他問身前王淩:“這樣的一包能讓幾個將士吃掉多長時間呢?”

“稟陛下,這一袋能供一個將士吃上月餘,這一個穀倉存放的糧草能供一千將士吃上差不多兩個月。”王淩非常精明,一起回答了曹操在背後要問的話。

“嗯。”曹操點了點頭,眼神悄悄撇在王蓋與王允父子身上,看到他們並無多餘的回應後,他才相信王淩的說法。

粗略地掃視一下,曹操再次要求王淩把他帶到下個糧倉。

糧倉並非僅有一處,此處連片,皆為糧倉。粗略看來,曹操大概是在這裏建起了三到四百個剛這樣的糧倉。

第二糧倉,曹操還是很快看完了,接著就是下一糧倉,讓王允摸不著頭腦,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沒有認真檢查糧草,沒有清點數量,一次踢了多少腳?

隻有曹操本人知道他正在觀察著王淩——那個管理糧倉的人。

曹操能從其輕微肌肉抖動上感知到他在漸漸加深時變得愈發緊張!

那麽王淩究竟緊張的是什麽呢?

答案迅速被曹操漫不經心一腳踹出,這麻袋裏,竟然有稻草!

“皇上贖罪了!”王淩立刻跪倒在地。

王允開始並不明白所發生的一切,不久便顯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他的手指顫抖地指著王淩:“彥雲你你怎麽了?”

王淩臉色煞白,身軀不停抖動,“舅舅,不知怎麽了,前些日子打探了一下,這分明還很平常。”

“皇上,這一定是彥雲麾下屬吏趁彥雲不備,侵吞糧草,並令舊臣前去捉拿,以警世效。”王允反應速度快,究竟是傾向於自己的外甥。

“抓住定然會抓住,一上來就侵吞軍糧、當夷滅三族。但是王淩既為司徒之子侄也不宜幹這一行。”曹操嗓音淒冷,王淩還一副委屈茫然的樣子,使他不得不感慨萬千,王允才高八鬥,其外甥更是人精。

“那麽陛下呢?應該怎樣對待?”王允對如今的曹操有幾分害怕,那副瘦小的身子,似乎包含著無窮的惡意,連他自己都在想,曹操作為帝王,到底是不是下任靈帝呢。

“這件事關係重大,招集文武官員到未央宮後,要和百官商議。沒錯,叫荀攸來找我,公達善機變、憑其本事,肯定會讓涉案人員,全部被挖。”曹操說話的語氣還那麽冷淡,令他略微有些失望,王淩竟然還毫無破綻,想不到這個人心理素質竟然如此之高。

反倒王允好像意識到了些什麽似的,硬著頭皮說:“公達昨天已告病危,暫賦閑在家。”

好你個王司徒我剛找了個可以用的人你敢不敢用?曹操忍不住盯著王允看,轉而生氣地說:“他病情已好轉,叫我。”

“是的,皇上。”

不久,在曠闊皇宮主殿內,站著兩排身著大漢黑衣長袍的軍官,左排最後一個人,是麵色姣好的荀攸。曹操入殿後,首先領頭提醒各位大臣敬禮。

“請看皇上!”

“眾愛卿身平,”

曹操擺擺手,瞥了眼荀攸,坐到主位上,道:“今天把大家集合在一起是出於城裏的某件事情。剛剛朕在長安當麵驗看糧草,發現糧草已減少不少。”

話音剛落,立刻滿堂喝彩,這是大漢遇險之時,李傕等一朝攻破城池,長安恐怕要血雨腥風了,此時竟有誰敢侵吞軍糧?

部分心思較精明者認識到掌管糧草的太倉令正是王允之侄王淩。這樣即使王淩是清白的,皇上怕是要以此生事。

果然,曹操接下來的話就是:“太倉令王淩督軍糧餉不利,暫囚禁起來,等查明情況再斟酌。王允用人未詳,削爵一等,任大鴻臚。議郎荀攸除尚書令、參知政事。”

“令、尚書令荀攸在七日內查清了這件事,找回了貪墨糧草。”

“微臣奉旨,謝老爺隆恩!”

荀攸跪在地上,如果說自己原來的官職議郎僅有些許參顧朝政之權,尚書令則是朝政之意。事實上,即使在荀攸的心目中,他並沒有感覺到他一口氣就做了尚書令,最多隻是個尚書仆射而已,應該說這種謝主隆恩的聲音,算是謝天謝地的真誠。

“公達詼諧多變,將來也要依靠公達!”曹操冷靜地接受了這個跪拜,隨即回敬了禮。

正廳裏人們看得心潮起伏。

尤其是王允一出手就差點扒掉自己在朝廷上的大權。心裏苦了,隻能倉促間看著對麵還穿朝服的呂布望著這軍中支柱幫忙聊天。

原來呂布兩眼一瞄,全當沒有看到王允在暗示。

滿朝文武之緘默讓曹操頗感詫異。

他也想不到王允允竟然會誠實地接受自己的安排,更加想不到的是王允人緣本來就差到這種程度,甚至連一個幫助自己講話的男人都不會。

新人事命令不久就下達了,由於長安仍處於戰亂之中,曹操便宣布文武百官解散,並將其調回駐紮之地。對於糧草他並不十分著急,一是因為不是糧草還沒來得及攻城長安,如今著急是沒有用的,二是因為他對荀攸的才能深信不疑,而荀攸才有了答案。

再說這一戰他本來並沒有盲目防禦的意思,隻需要贏李傕這樣的人才能打得過,而他們搶掠來的糧草也全歸他所有。沒有贏?那麽更別想了。

“哈~”

曹操打了個嗬欠,天還不晚,要回去歇息一下,少年人身體容易缺睡眠。皇宮裏,何飛竟然還專門為他請了一個小宮女侍寢讓他哭笑不得。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曹操便披掛著連夜趕去準備的小號鎧甲,上了城牆,督察士卒。

看到他現身,四周兩邊軍士都歡呼雀躍。

“請看皇上!”

偏將王鼎,校尉張仁亦至。

“見皇上。”

曹操正準備鼓舞鼓舞兩人兩句時,城外突然戰鼓聲大作,令曹操慨歎連使人說話的功夫也沒了,隻得帶兩人來到牆邊看李傕他們在玩什麽把戲。

城外,估計三千戰甲齊全,正與涼州大馬精騎搦戰。隊中走在前麵的是一位長著濃眉大眼、手拿長柄狼牙棒、身懷絕技的戰將。

城裏的人看了看,這個人正指著長安罵著,嘴裏喊著:“曹操的孩子們,可又敢一戰了。”

曹操沒有搭理他,反而轉過頭去問旁邊的王鼎與張仁:“此人何許人也?”

“稟君而來,這人是個逆賊樊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