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蘇澤來到這裏,他卻猝不及防。

“這個局也是能救的,我也有機會。”

氣憤之餘,陳宮情緒迅速平複,並開始冷靜思考應對措施:“曹操軍的士氣已疲,行軍速度恐怕快不到哪去了,如今出兵追來,為時已晚!”

陳宮想到了黃祖手上的三千荊州兵:“楊譯估摸著已陣亡了,手中兵馬折損不小,要想補回來尚需時日。”

陳宮明顯打黃祖主意。

陳宮雖配合劉表,但是也是留個心眼的,起碼許縣現在還是要捧著他。

但他的主力早已折了折,如果黃祖不翻臉,恐怕他馬上就會丟掉手中僅有的籌碼。

所以教唆黃祖出去追殺,無論輸贏,都能減弱其力量,使局麵重新回到平衡狀態!

想起來就要幹!

陳宮立刻親自去麵見黃祖,說出曹操北遁的消息:“太守大人、曹操兵疲馬困、這時如果去追的話,一定能一戰而克複。”

黃祖聽到這句話當場激動起來。

以前沒有把曹操家眷拿下來,失功了,雖然不會受到劉表的喝斥責罰,但是究竟是件丟人現眼的事,如果現在就能把曹操自己拿下來,豈不是大功一樁?

黃祖怦然心動!

就連他望著陳宮,也順眼不少,心裏感覺這個人雖終日麵色陰鬱地盯著膈應,冷漠出乎意料地好男人呀。

陳公台你這朋友我是黃祖交的!

黃祖高興地率領主力部隊,立即出城向曹操追捕。

誠如陳宮所言,曹操軍的走法還是不愉快的,不久便咬尾而死。

“哈哈曹孟德今天是你死了!”

黃祖狂笑不止,立即下詔開殺,隻需斬殺曹操,他就一定名動四海。

“想殺死孟德兄你還想殺死我麽?”

突然一隊黑甲騎兵從旁邊殺了出來,領頭的將軍,就是蘇澤:“黃祖您今天死兆高照。”

“就是你了!”

黃祖遠遠的,立刻認出蘇澤:“沒辦法,為什麽要來?”

“我怎麽可能不在這裏呢?”

蘇澤看著黃祖詫異的神情,心裏微微一想,頓時明白自己恐怕是受了陳宮的坑害,不然哪知來救曹操的竟是他?

而黃祖見到蘇澤後,更是心苦口苦,費盡周折才撿回一功,怎會碰上煞星蘇澤?

運氣真是特麽衰啊!

蘇澤正打算給黃祖一個教訓,郭嘉卻勸道:“主上的黃祖懷恨在心,已經沒有鬥誌了,倒不如讓其歸隱,去尋找那個陳宮的煩惱。”

“哈哈,還奉孝鬼的主意不少。”

蘇澤隻腦筋一轉,便明白郭嘉是在打什麽點子,更長歎一聲,果然這個世界上玩弄戰術者個個肮髒呀,這個讓黃祖全須全尾,恐怕非惡心陳宮莫屬。

“還是陳宮想借刀殺人呢,本人偏非其本意。”

蘇澤太守一箭射中百步開外的黃祖頭盔,然後大喝一聲說:“今天沒時間理你了,識趣的幫我滾出去。”

“你!”

黃祖被這個奇恥大辱折磨得心潮難平,急中生智,但蘇澤那箭術卻弄得自己手腳無力,哪還想發動戰爭,頓時咬牙切齒:“撤兵!”

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來、灰頭土臉地離去,這一刻黃祖心裏最痛恨的不是折了自己的蘇澤而是騙了自己陳宮。

他又不是個真正的傻子,於是頭腦中仔細回想起來,馬上意識到這是陳宮借刀殺人的計謀,頓時恨得咬牙切齒:“陳公台,敢設計傷害我,這件事決不和您幹休!”

黃祖早就想好回去後如何向陳宮複仇。

畢竟剛剛那把箭,如果不是蘇澤有意射偏的話,他恐怕就性命不保了!

而且驅逐黃祖之後,蘇澤又踏上回家的路,後麵沒有追兵,曹操和其他人都放鬆不少,起碼還有閑談的興致。

望著威風凜凜的蘇澤和落魄狼狽的他,曹操感到一陣厭倦,卻依然感謝樂剛剛發生的事:“天明,您再來救救我吧。”

“哎呀,孟德大哥,我以前可不是在提醒您,注意陳宮呀。”

蘇澤的口氣中帶有揶揄的意味,似乎是看到了曹操的玩笑。

曹操隻能苦笑著說:“事情已經過去了,還有什麽辦法?”

曹操內心也十分沮喪,自己雖早提防陳宮,但仍著手不凡,隻收住這一頓吃虧上當,使自己遭受重大損失,甚至失去老窩。

“孟德兄下一步準備怎麽辦?”

蘇澤表麵上漫不經心,其實是在圖窮匕見。

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情呀,幫了別人的忙,又何嚐不是為了報恩?

趕了些日子,陳留郡城早已進入人們的視線。

曹操望著高高的城牆感慨萬千。

沿途經過各縣所見到的情景真使他難忘。

今日豫州,由於連番征戰,除陳王劉寵統治陳國外,其他地方,都呈現出民不聊生之態。

民不聊生,道旁餓殍遍野,曠野白骨叢生,真是一幅令人驚心的亂世景象。

袁術對南陽郡的橫征暴斂引起了百姓的不滿。

而且在曹操統治下的許縣實際上也好不到哪去,人民被世家豪族所盤剝,還得為曹操交稅服刑,生活當真痛苦。

曹操雖也從事屯田,但是收獲也是有限的,比起巨額軍事開支來說,簡直是杯水車薪。

可是進了陳留郡地界,曹操眼前卻出現了一幅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的穩定畫麵。蘇澤在挫敗張邈、張超二人反叛後,對陳留實行屯田政策,但也開始束縛世家、豪族,使當地人民生活好過了許多。

這種強烈反差使曹操情緒堵不住。

這時,他仍有一個偉大的野心和救世的野心,但看蘇澤治好了老百姓,看他治好了老百姓,即使再無恥,曹操都不敢說他做得比蘇澤好。

蘇澤,做著自己想要做而又無法完成的事情。

“似乎我真的失敗了,不過我還沒有多大數目呢!”

曹操心裏,還燃燒著一團火,他拒絕那麽輕易地認輸,反正爭霸天下這場生死較量,他還是不願因此而罷休。

有人說三國之中,劉備百折不撓最多,其實曹操也是如此。

人生中並不是沒有受過挫折,而是每一次努力拚搏,終於成功地爬上去,而且爬升得很高。

曹操眼中蘇澤所能做的就是自己可以!

引進墨學、約束世家、注重科技、進行屯田!

蘇澤的施政措施,曹操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上,以為自己明白了七七八八。如今他所缺少的隻有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曹操心裏正在想,但突然被一聲召喚拉回到現實中去。

“夫君!”

“父親!”

丁夫人、卞夫人、曹昂、曹丕等數子,率眾苦等於陳留城外,見曹操一刹那,頓時喜極而泣、聲嘶力竭。

而曹操見到家人的安全,心情也很好:“你很好。”

“夫君能夠平平安安的回來實在是天賜良機。”

丁夫人兩手合十,麵色興奮得通紅,淚水嘩嘩地流出。

曹操笑道:“這一次能回來還全靠天明的相救。”

家人又開始感恩戴德的對待蘇澤了,這一次如果不是蘇澤的話也是凶多吉少吧。就算陳宮不一定會對他們下手,可少不得被人囚禁,淪為人質。

蘇澤並不打擾曹操一家的團聚,隻是帶上郭嘉悄然離去。

臨走前,郭嘉看著曹操以及曹操旁邊的曹洪,夏侯惇,夏侯淵以及其他將軍們,以及那些還想跟曹操走的獄卒們,眼神頓時有些冰冷。

“主人,曹操這個人,已成氣候了,確實很難降伏,倒不如殺掉以絕後患吧。”

郭嘉觀察人們的眼光,天生非常準確,幾乎隻掃視兩眼,便斷定曹操決非一個輕易就範的人物。

而周圍又有猛士悍卒願誓從之,如此豪傑,一複興起,恐難扼製。

這時殺死它的成本是最低的。

郭嘉的建議,蘇澤自然明白,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奉孝啊,誰也不知道曹操這個人有多大本事,如果隻是為了逐鹿中原的話,不說這個時候真的就是殺死自己的最佳時機了。然吾有吞天之誌,此世之大者,豈止大漢?”

雖尚未征服中原,蘇澤的視線,卻已開始落在華夏以外的大地。

蘇澤感慨:“大漢十三州也隻是天地一隅而已,吾要征服天下,把漢人大旗,插在寰澤之中,光靠自己的力量,恐怕很難實現。”

不殺曹操的原因隻是人才難得罷了。

以後如果一起到中原去,對外族用兵時,又怎能少得像曹操那樣能孤軍奮戰的文武全才呢?

正是出於這一宏願,蘇澤才能大顯身手,才能容下曹操、劉備等奸雄、梟雄,不至於一刀兩斷、枉費心機。

郭嘉也被蘇澤的誌向所震驚,同時他也是第一次聽到,華夏之外,竟然還有如此廣袤浩瀚的疆土,等待著漢人去征服,去統治。

“主上誌誌之高,恐亙古未有!”

郭嘉情緒激昂,這樣的抱負,真叫人聽得熱血沸騰。

而且用蘇澤表現出的能力也並非沒有可能,所以郭嘉更興奮地說:“得遇這樣的明主實在是一生的幸運。”

話已說得這麽明白,郭嘉自然也知道,曹操是不用殺了,因此換了個思路,向蘇澤建議道:“主人,還是先幫助曹操奪取陳國怎麽樣?”

“奉孝就有些不近人情了呀。”

蘇澤聽完,都覺得郭嘉的心真黑:“想當年陳王卻派人把您押解出了國門,此等救命之恩,您不考慮報答,也圖謀自己家業,豈不壞事?”

郭嘉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我就提議說,這事由曹操辦,跟我郭奉孝何幹?”

如此無恥的地步隻能算是無愧於頂級謀士的稱號。

蘇澤也不是陳王的父親,當然懶得替他討回公道:“哎,但願陳王好了。”

……

陳留郡為奮武將軍府。

這所大宅,原為張超宅邸,現由蘇澤贈予曹操,請其安家落戶。

而且之前和大家一起散去的曹仁聽說曹操是陳留郡人,還帶上了數百殘兵來了一輪。

那一日曹操見到蘇澤回來後,臉上的表情有點不對勁。

曹仁見狀立即好奇起來:“主公,發生什麽事了?”

曹操歎氣:“蘇澤會幫我攻下陳國你覺得呢?”

夏侯淵為人直率,他直接道出自己內心的疑惑:“神武侯和主公不是親疏的關係,會有這麽善良的人嗎?”

夏侯惇也覺得這件事情有古怪:“救人本來就很罕見,神武侯還想幫助大家東山再起呢,這是說不上來的呀。”

曹操眼睛一閃,頭腦中也開始剖析此事,想揣摩蘇澤真實意圖。

任城大營是食堂之後的廚區。

蘇澤就站在新灶台前麵為軍隊裏的廚子們作了一個演示。

幾位鐵匠提著大鐵鍋放在灶台上:“大人們,那就是你們想要的鐵鍋。”

“不錯不錯,費了一番功夫,總算是打造好了。”

蘇澤望著麵前那口烏黑發亮的大鐵鍋神情頗為欣喜。

沒轍,秦漢三國時,華夏美事雖有所發展,但基本停留在蒙昧年代,烹調手段頗差,除蒸為煮、或烤。

對於說炒這一高端烹飪模式對不起,這隻是到了宋朝,離今天有六七百年了。

正是由於烹飪手段的限製,再加上調料不夠,做出的飯菜口感可想而知。

盡管還有好東西好看,但對蘇澤而言,是品嚐後迅速吃膩。

這樣不行,現在打得很大,形勢比較平穩後,蘇澤開始想方設法改善生活,從吃飯做起。

民以食為天吃貨們的文明自然在於口腹之欲。

說實話,兩千年過去了,現代都市裏,月收入三千的小白領們,所能嚐到的食物蘇澤如今能吃多好。

這樣的事情蘇澤哪受得了?

於是跑到部隊,準備在營區先訓廚子,將來甭管去哪出征,起碼吃得下口。

以前進攻兗州的蘇澤可沒少吃苦。

那種幹糧麵餅一連吃了好多天都比泥磚硬,他實在是吃吐了,嘴上吃淡了鳥。

這幾天在任城大營催促典韋訓練軍隊,望著軍隊廚子獻寶般端上來的大雜燴說實在的,蘇澤那時一點食欲也沒有。

吃飯了,下不了嘴了。

不吃飯呢,也不忍心拂去下屬們的一片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