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在曹操和夏侯惇麵前的,是十輛怪模怪樣的木頭車子,零件還是拆散的狀態,因此根本看不出它們真正的模樣。

但巨石炮這個詞,還挺唬人。

畢竟蘇澤使用巨石炮打出來的結果,令夏侯惇和曹操陣營中其他武將記憶猶新,也正是由於巨石炮的存在,使得其攻略兗州之計一敗塗地。

但這麽一個大殺器此刻落到了他這邊,使夏侯惇怎能不興奮?

“主公,為什麽我軍能擁有這樣的軍國利器呢!?”

夏侯惇不解。

曹操則是解釋說道:“蘇澤把《墨經》給了我,雖然他實際上是不放心善良的,但是我還真是受益匪淺。而且這種巨石炮是筆者依據書上所記杠杆原理專門請工匠們破譯並仿製出來的,如今總算見到實物。”

雖說因為推廣墨學而把儒門給得罪慘了,但是如今看到成果,曹操卻覺得很值。

敵一連兩日攻勢皆被己打退,張允心情舒暢,甚至昨夜在新納小妾中鍛煉,也更加起勁。

清晨,張允再次與年輕美麗的小妾們做了兩場“晨運”,她精神抖擻地站起來,披甲戴甲,腰佩長劍,威風凜凜地上牆。

結果張允看著城外時,有點目瞪口呆,指著城外那十件奇怪的設備問左右:“這是什麽呢?”

左右皆是搖頭:“看的有點類似拋石機的感覺,但是拋石機就不能玩那麽遠呀?”

古代環境中獲取信息的渠道是非常封閉而狹窄的,很多資料的傳播往往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

就像蘇澤利用巨石炮擊落陳留一樣,這事兒許多人都清楚,但是巨石炮的具體條件是怎樣的,許多人根本沒看到,更難以想象。

所以當曹操把巨石炮山寨版放在新野城外的時候,張允帶著守軍將士都懵懵懂懂,完全不知曹操要說什麽。

張允更是忍不住大聲嘲笑道:“這個長期攻無不克的曹操是不是得了失心瘋?拋石機擺開這麽遠的距離就是為了要我們笑死人要他攻下新野嗎?”

馬上城門裏一陣哄笑,明顯是張允和其他人對曹操不自量力的譏諷。

但是不久,他們便無法大笑起來。

第一枚試射石彈直接跨越兩百多步直飛城頭譙樓上空,落在了他們背後的民居裏。

隆隆~

石彈著地翻滾數十圈,直把四、五幢民宅打得轟然倒塌,造成房屋嚴重坍塌。

在一大片煙塵裏,無辜百姓發出尖叫聲,迅速打破了寧靜的氛圍,把張允和其他人從美麗的幻想中喚醒。

“拋石機何以能打出如此遙遠的距離?”

“那是不行的!”

“那是萬萬不能的!”

不僅僅是張允發瘋了,張允周圍的其他將軍們也發瘋了,他們人生閱曆中根本沒有見過如此厲害的攻城器械。

不要說看到的、聽到的!

相反,當人們回憶起陳留發生的戰爭時,卻一臉驚恐地說:“錯了,世界上真的存在著能打到那麽遠距離的拋石機。”

人們還回憶起半年多以前聽過的一則謠言,那時認為那隻是以訛傳訛而已,隻是將巨石炮的出現,視為笑談而已,心底不肯置信。

畢竟人這一生物,多數是目光短淺的人,他們隻信他們的閱曆,隻信親眼所見。

而且對自己認知之外的東西,潛意識裏都會否認其存在,一直到被現實啪得麵朝天為止。

這下,張允和其他人都挨了一頓揍。

但他們仍然很納悶,認為事情很難相信:“巨石炮不就是神武侯的專利麽?曹操為什麽會這樣呢?這樣做是不合理的!”

“這很離譜!”

“話說呀,彼此都擁有這把武器,咱這仗也得錘一把吧!?”

張允等人,無不破口大罵,可罵來罵去,他們又不知道究竟該去罵誰才好。

正當他們罵罵咧咧時,城外投石機卻繼續賣力地甩著“臂膀”把七八十斤重的石彈狠狠地打了過去。

轟轟轟~的

不時有石彈打在城牆上,畢竟新野不過是一座小城,其防禦設施之完備哪能與樊城、襄陽這樣的大城相提並論?

外層磚石被迅速打碎,暴露出裏麵比較疏鬆的夯土後,又在石彈轟擊下,繼續斷裂。

“大人們,現在應該做什麽呢?”

大家眼巴巴地看著張允,作為主將和執掌新野城。

不過張允的心也悶了起來,自己有什麽方法該怎麽辦呢,重點不是呀!

轟轟轟~的

投石機不斷地轟擊城牆,不時地拖把石彈呼嘯而過,飛進城裏,把房子打垮了,把行人撞死了。

死者雖少,但是這種死狀卻很可怕,像個大活人似的,用石磨狠狠地碾搗著,那種血肉模糊的悲慘景象,幾乎可以撕破所有抵抗的意願。

本來堅持的決心此刻卻搖擺不定。

明顯投石機投入運營壓得守軍意誌崩潰。

新野城外,曹操很是不滿地看向身旁的工匠:“怎麽了,你不答應射程超過三百步麽?為什麽隻有兩百步之外的力量這麽不濟呢?”

蘇澤巨石炮可以把重達一百五十斤的巨石投影到四百步之外。

為什麽你自己山寨的仿製品隻能把七八十斤重石彈扔個兩百步都無力?

曹操疑心他被坑害了,所以非常生氣:“你知道我為開發這些攻城器械而砸爛的數目和冒犯的人數麽?”

城內守軍都被投石機恐怖的力量嚇到了麵無遮攔,而城外的曹操則對這一現象非常不滿,他隻能說是立場不同,對同一件事,人們的態度與觀點就會有所不同。

如果張允得知曹操竟然嫌棄投石機不夠強大,恐怕氣得要跳樓打人了。

不那麽霸道了!

而工匠則滿臉委屈地低著頭向曹操講解著技術問題:“怕欺瞞打人,大家真是竭盡全力呀,你不可以讓大家跟墨家弟子比做器械呀!”

工匠們一直叫屈著,畢竟其中,相當一部分根本連一個字也認不了多少,開發投石機最多隻能依葫蘆畫瓢而已,能夠根據基礎原理製造出東西來也足以逆天。

曹操讓他們製造出與蘇澤巨石炮同級別的製品,不如直接讓他們死得其所。

巨石炮原理非常簡單,但細節至各部件設計及整體製作工藝水平等技術空白卻非拍腦門所能化解。

曹操並不太懂得技術之上的東西,所以在聽取了部下工匠們的講解之後,還是半懂不懂。

但幸運的是,他還是一個明白人,懂得信任專業人士的專業能力,因此並沒有對他們繼續嚴厲批評,反而繼續命令猛攻:“繼續升空吧!今天內,我會突破這座城池!”

夏侯惇站在投石機旁,神情激動地喜歡上了這些大殺器:“有了這個武器,世界上還會有哪些堅城無法攻破呢?”

曹操也是得意大笑:“如果沒有這張底牌,敢誇下海口去奪取襄樊等天下堅城嗎?”

為保密起見,曹操總是下令秘密發展巨石炮,即使夏侯惇這樣的近臣,也事先不露口風。

隆隆~

“城被攻破!”

“萬勝!”

新野西城城門北首開縫隙,用投石機轟塌掉大段。

又見城破之時,曹操軍士氣立刻飆升,他們攻了數日,早有一肚子委屈,現在是需要發泄一下了。

一隻嗜血惡狼一想到城牆上破損的缺口就湧了進來:“殺無赦!”

“大人們,新野無法守住,咱們趕緊逃命去!再不去也不能去!”

張允周圍的幾個親將並不是土生土長的新野人,隻是不關心滿城百姓生死,隻顧先保一條生路。

而且張允同樣如此,完全沒有想過與新野城生死與共的事情。

所以城一旦被攻破,雖仍可負隅頑抗、縮進城內巷戰。

但張允卻窩囊起來,徑直領著麾下親兵逃跑。

等到守軍將士們發現主將缺席後,已經潰敗的鬥誌,頓時跌落穀底,無數人哭了起來:“張允離家出走!張允離家出走!”

“殺殺殺!將軍大人說了,大掠三日,絕不封刀!”

受欲望驅使,曹操軍士卒已由人類轉變為瘋狂野獸。

今年冬天他們過的太辛苦了,缺衣服少食物,還得繼續訓練,這一次出去打仗,如果不是曹操答應以後讓他們在城裏放縱三日的話,軍心已經撐不下去了。

現在內心的猛獸出了籠子,巨大的城池,頓時變成了人間煉獄。

瘋狂的曹操軍士卒們在城內燒殺擄掠、無惡不作、金錢、美人以及是否有底線的殘殺與毀滅,他們以各種瘋狂行為,發泄著自己的怨氣。

張允逃離新野後,回頭往北看,望著這座城上空硝煙彌漫,似乎看見滿城軍民死後含冤魂靈,在呼喚著自己。

可如今,他卻一事無成,隻逮著自責與害怕,坐著開往襄陽的小船。

……

許縣裏,曹仁帶著一千步卒坐在大本營裏,接到前線傳來的消息後忍不住高興起來:“新野城被攻破!”

陳宮聞之大驚:“怎麽了?新野城破了!”

這噩耗,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出陳宮預料之外,也使他麵露駭然。

曹仁見狀感到很驚訝:“軍師,您為什麽顯得有點不大愉快?”

陳宮趕緊強顏歡笑的掩飾道:“子孝誤解,主公初戰全勝,吾何嚐不快之理呢?隻是這事,真是出乎意料,一時還沒有想通,倒把你們看得哈哈大笑。”

終究還是個老戲骨,陳宮表演成功欺騙曹仁並沒有使其心生疑竇。

曹仁聽到陳宮說的這句話時,他本人也是滿臉感歎:“事實上豈止軍師您覺得出乎意料,就是我也驚訝不小。”

陳宮按捺住心中的激**和不安情緒,開始追問曹仁新野之戰的細節:“據我所知,老爺輕裝上陣,非用奇計奪取城池,決無如此迅速破新野之理。這場戰爭,到底如何進行?”

曹仁哈哈大笑:“軍師大人有不知道的,老爺早已經偷偷動員工匠們,偷偷模仿神武侯發明的巨石炮了,現在富有成果,方才建立了這樣的大功勞。”

“巨石炮!?”

陳宮聞訊趕來,當真眼珠子幾乎睜大

巨石炮為何物,他很自然地明白,畢竟陳留城一開始就被這個破了。

可曹操的手中竟然還有?

這一點是陳宮始料未及的。

曹仁則是感慨:“不料主公排除萬難,引進墨學的這條路還是走得很正確的,居然連這樣的利器都仿造得很好,真可謂天佑我軍!”

陳宮聞言卻眼神陰鬱恐怖。

墨學、再墨學!

這東西早應該踩在爛泥上了,為什麽會如此陰魂不散呢!?

自獨尊儒術以來,儒學由於與帝王、世家政治利益相契,從而得到了充分推行並成為世之顯學。

相比之下,以工匠,學者,平民以及中小地主為代表的墨家則淪落到旁門左道的地步。

別說人人喊打,但就是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但偏偏那個早就應該“死去”的幽靈如今悄然死灰複燃,仍想與儒學平起平坐,屹立不倒。

這個怎麽忍啊!?

陳宮心裏便燒起了火。

他認為墨學此乃什麽臭魚爛蝦、論及治國之道、能和吾儒門比嗎?

就區區器械而言,亦隻是的手法,難登堂入室!

“不可能的,不可能繼續下去,我得找到扭轉局麵的方法。”

陳宮內心越來越著急,曹操學習《墨經》卻把山寨版巨石炮弄了出來,在陳宮眼裏,是非常危險的征兆。

它代表了墨門真的有可能因此大興的征兆!

一但這件事不脛而走,天下諸侯都群起而走紛紛仿效,那麽儒門地位豈不是遭到了質疑?

這樣的事情,是萬萬不能發生的!

陳宮內心狠毒,兩眼如刀,麵向南,望著新野:“孟德,你強迫了我。”

曹仁仿佛覺察到了一些東西,狐疑的看著陳宮:“軍師,發生什麽事?”

陳宮笑著敷衍道:“什麽都沒有,就是形勢突然變了,要先回去好生推演,看後續戰策、怎麽安排。”

曹仁毫不懷疑地點頭同意了:“然後請軍師大人您。”

陳宮離開奮武將軍府後,一路快速返回,還打電話給幾個心腹手下命令說:“我這是密信,你接過來,出城後一路向南,當麵交了個黃姓荊州商人。”

“知道了,大人!”

幾位黨羽是陳宮家的仆人,祖孫三代在陳家辦事,忠貞不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