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蘇澤就直接采取強硬態度,強令翟介擔任將作大匠一職,再讓其運用自己擁有的專門知識,力主一些重大基礎建設工程。
蘇澤並不關心宮殿、廟澤、陵墓這些工程,但他對修築道路、開鑿運河、以及修建溝渠灌溉設施這些能帶來經濟效益的建築物都很感興趣。
因此把翟介叫過來之後,立刻給他分派任務:“我準備修一條洛陽到昌邑水泥公路,有了具體條件,你們首先要做工程測繪、設計圖紙、施工。”
蘇澤規劃,這條路,一定要能一次走6匹馬,或3輛車,一路上還得過定陶,濮陽,陳留,白馬等、滎陽這樣的重鎮,猶如一條能源源不斷運送血液的動脈,把洛陽與兗州兩地,完全打通。
隻不過聽到這一設想後翟介估計到這一工程有多麽龐大。
要不是蘇澤出水泥,光這條路,就要用十幾萬民夫,修十年。
但現在的話,如果有水泥的話,翟介就有信心用兩年時間,把整個項目做完。
盡管在當今這個年代,許多機器設備已經沒有了,但是蘇澤目前手下最不缺的是人手,招了幾百萬青州黃巾軍,裁汰了老弱病殘,剛好拉著他們去修路。
而蘇澤也準備撥款在兗州當地招工,以破除兗州世家豪族對於佃戶人身依附與管製。
畢竟若是做工可以維持一家三口的生計,又有誰願意做佃戶為地主做工呢?
事情是這樣決定的,翟介迅速帶著自己喜愛的光學測繪工具奔向調查地形。
郭嘉適時提醒說道:“主上在兗州眾多名士中,難免有一些人可以看到修路後所產生的各種影響。”
此話使蘇澤皺了皺眉頭:“奉孝你是說會有誰從中作梗嗎?”
“有這樣的可能,必須防範。”
很顯然,郭嘉預見到了必然會有人不甘心失勢,想要搞事情。
蘇澤還認為郭嘉說得有意義,畢竟士族裏頑固分子一個個是看不到棺材不流淚的賤骨頭。
“奉孝能有計策嗎?”
郭嘉想了想:“可派衛隊,藏於修路行列中,如遇心血**,能時刻從容麵對。”
“好吧,這可真是一條既可修路又可借機練兵的好路子。”
蘇澤思忖片刻,便問郭嘉:“派遣誰更恰當?”
郭嘉想也不想,便向蘇澤推薦了太史慈:“主人方麵,太史子義本係青州東萊人氏,於地方頗負盛名,能任其挺身而出,從青州眾中選了一批批精、壯,邊修路邊暗中練兵。”
蘇澤一下子就想到工程兵是如此一個特殊兵種,逢山開路、遇水架橋、會工作、會戰鬥,實在是太好了。
後來太史慈被蘇澤由任城大營召至昌邑並委以重任承擔起訓練新軍之重任。
“慈者,謁主也。”
太史慈身高七尺七寸,高大威猛,雖然隻有二十五歲,但已經開始蓄須,胡子又長又亮,顯然是他精心打理的。
就像關羽、太史慈都非常喜歡他的胡須,二人在三國曆史中,就有著美須髯之稱。
從個人形象來看,單從太史慈棱角分明、國字臉來看,便可見其為人堅毅果敢猛人。
“子義,以前在汶陽城外一戰中,你打出了很美。”
蘇澤對於太史慈,則是愈看愈稱心,不愧為能青史留名之猛將。
太史慈拱手相讓,雖然受到稱讚,但是他臉上的神情並沒有因此表現出半點自豪與自滿:“這隻不過是分內之事,下屬怕居功業而已。”
當然了,部下並不是居功的,蘇澤也不能不記。
賞罰公正才能成就一番偉業,得到天下,蘇澤微笑著拿出了一份宮廷公文交給太史慈:“子義,汝任命書下,今為鷹揚校尉。”
以前鎮守汶陽,太史慈官職也不過是騎都尉。
如今直升官爵,心中自然還帶著幾分喜悅,畢竟身在亂世之中,也要跟隨明主做一番驚世駭俗的大事。
於是蘇澤把任命書交給他後,太史慈單膝跪在地上,兩手抱拳:“謝主上賞之,慈將奮死報之。”
“不需要感謝我。這一切都是你們該得到的。”
蘇澤將太史慈從地上扶起,隨後又對他耳提麵命說道:“我想修建一條路,和京師、兗州一起,而且這件事極其重要,因此我要有可信賴的人才,親率大軍坐鎮,不知道子義您會不會承擔這個重任?”
太史慈立即抱拳領命:“卻有命令,不敢拒絕。”
看到太史慈毫不猶豫地接下了這個苦差事,蘇澤感到很欣慰:“這去風餐露宿至少需要兩年的時間,恐怕會讓你很辛苦。”
帶領一幫剛被製服的叛賊修公路,光想起來就頭皮發麻。
要知道,那百萬青州黃巾眾雖說已經投降,但到底是一群殺過人見過血的暴民,就好像嗜血的狼,想要再把他們馴化成聽話的狗,談何容易?
無需思考就知道修路這樣一項艱苦的工作,連累死累活都有可能發生,在世時發生了哪些工程意外造成人員傷亡,難免讓這些青壯丁們不滿意。
所以才要有個威懾力強的武將自己領兵彈壓,翟介這等技術宅,就搞不明白了。
這也僅僅是內部因素的問題,外部威脅更是無從談起。
荒郊野外、山賊、盜匪、或想製止蘇澤築路的兗州士族甚至會被別的諸侯出兵侵擾。
隻要接下這活兒,代表背了個大問題。
所以蘇澤不得不對太史慈有所補償:“子義,事成以後,我將上表宮廷,封您為鷹揚的中郎將,指揮鷹揚衛的王牌軍隊。”
“這話是認真的!?”
就連素來穩重的性情,在聽到“鷹揚衛”這三個字的時候,太史慈內心深處也掀起了無數波瀾,心潮一陣湧動。
蘇澤手下王牌軍隊,個個勢力強大。
太史慈對此早非常眼饞,特別是善於射箭,所以更急於指揮鷹揚衛等遠程精兵。
蘇澤見太史慈這樣動心,立刻笑了:“把事情做得很好,我才不對不起你呢。”
“是!”
在蘇澤擔保下,太史慈爽快地走了,此刻的自己,魄力十足,已在揣摩如何將此事處理好。
……
“招工咯招工咯,走過路不要錯過,都來看看咧!”
昌邑城門,穿著工衣的墨門學徒翟南,扯著嗓子大喊道:“現在朝廷修路,想招到合格築路工人,如果能夠通過訓練,每人一個月一貫錢!包吃住三餐,還發了工衣!”
招工告示雖已張貼完畢,但是這年頭文盲率卻達到99%以上,所以還要專門派人來喊話,否則張貼時也會白貼。
因為老百姓根本就不會讀書,讀書的人也不會看這苦力活。
由於築路工程事關重大,所以翟介不放心把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外人去辦,就把翟南這個親侄子給找了過來。
“少年呦,您這個告示應該是不假吧?”
幾個穿著破舊皮毛外套的老頭子湊上去,顯然不太相信翟南說的:“朝廷築路何時給錢?你害怕不就是想晃我們一下嗎?”
“話說呀,都那麽大年紀了,還沒聽說朝廷修公路要給錢,哪次不征發徭役呢,沒準還得讓我們自帶糧嘞。”
“不是嗎!前幾年,我的大娃子被朝廷征了出來,說到了洛陽為皇上修園,沒想到這一來二去呀,自此杳無音訊,還不知道死活了。”
幾個年邁的糟老頭子你一句我一句地訴說這幾年所遭遇的傷心事。
他們也是這個歲數的人,生死攸關看得很淡,所以那個就是啥都不敢往外講。
其實,不管是哪一個王朝,升鬥小民都是苦命之舉,貢獻最大,造就了全社會的絕大部分財富,但同時又是剝削最狠、家徒四壁、一文不名。
所以今天突然有人跳出來說,招工呢,或者是幫助朝廷辦事,自己第一反應,是認為這個事情太不可靠了。
加之翟南還真是年輕氣盛,口無縛雞之力,辦事不踏實呀。
翟南見此情景,立即端正了態度,仔細解釋說:“幾個長輩,實際上這條路呀,可不是朝廷要修通的。”
“不就是朝廷要修的嗎?那麽,誰來修行呢?”
翟南沒有說明沒事,一經說明,好幾個老頭子都比較糊塗。
“我的老爺們自然要修好了呀,神武侯你認識嗎?”
“這就明白了!”
提起蘇澤,有幾位老人情緒很激動。
蘇澤仁義之名,已由洛陽傳至兗州,雖近世許汜等暗弄事端,欲腐化蘇澤。
遺憾的是由蘇澤從洛陽直接動員大量糧食進行傾銷,這直接使其陰謀宣告破產。
而且蘇澤開設常平倉、低價賣糧終於迫使各糧鋪必須共同減價之事,全兗州人民,誰不感蘇澤恩德呢?
一聽到蘇澤想修路的消息,那幾個老頭子立刻就不再疑惑:“神武侯可是個大好人,說要工錢的,那準對。”
“一個月一貫錢呀,現在是寒冬臘月,剛好家裏也急需錢,我想注冊!”
翟南為難地看了對方一眼:“我說老大爺啊,您都五十多歲快六十歲啦?修路是一項重體力活,並非任何人都能勝任。”
老大爺小瞧了他一眼,立刻非常不高興,他眼珠子瞪得大大的說:“給兒子報的不可能吧!?”
“行了,快來找我登記一下。您的兒子的名字是什麽?”
翟南掏出紙和筆,搭棚擺起木桌開始實地報名。
消息一傳開,迅速大批民壯趨之若鶩。
現在天氣已經入冬,莊稼都收了,他們閑著也是閑著,現在聽說有個好工作每月能掙一貫錢,哪裏能憋得住呢?
報到現場直接被圍堵,隻有翟南、翟介派出陪同的十多位墨家弟子前來撐場,這才沒有累死自己的好外甥。
東漢糧價中,一石即一把二十斤糧,約六七百文。
現在正是王朝結束之時,糧價暴漲,雖經蘇澤鎮壓,兗州糧價亦高達九百文錢,但一戶普通農民,卻靠種田、養雞、養鴨維持生計,織布之類的活計年收入約一萬一千二百文,月平均收入九百餘。
那就是他們辛苦了一個月,最多也就夠勉強混溫飽的了,手裏根本就沒有太多的閑錢可留。
而這一資料,仍然是擁有田產富農才能享受到,如果沒有土地佃戶的話,日子怕是更難過了,家裏甚至連飯都求之不得。
於是蘇澤開了每月一致工錢,還要包吃飯問題,還要發工衣問題,這個待遇實在很誘人,不久便招集民夫數萬人。
忙了3天的翟南好不容易拿到名冊找到翟介恢複性命。
從事中郎府邸工作。
許汜神情焦灼隻是因內心不安而愈發激烈。
徐翕卻是一臉得意:“每個月一貫錢,虧他想得出來,哈哈哈,什麽智勇雙全神武侯,我看不過如此。”
毛暉臉上像徐翕那樣帶著微笑:“不征徭役的,偏出錢修了路,一看就知道呀,神武侯是錢多了,燒的慌。”
“這不就剛好了嘛,送錢過來,咱給他花掉了嘛,哈哈哈!”
徐翕笑得越發囂張得意起來,他望著毛暉顫抖著眉頭:“您還沒少派個人來報名嗎?嘿嘿,大家一個月一貫錢呀,咱們這就是賺大錢。”
二人都秘密地派遣了各自的佃戶來築路,而這些佃戶又強烈地人身依附在他們身上,所以徐翕、毛暉並不擔心這些人得到錢財後就不會屈服。
隻是由於掌握了大量土地、糧食,而族人為官於朝,交織出一個龐大的關係網絡把整個兗州罩得嚴嚴實實。
而身處重網之中的老百姓卻隻能聽之任之,由其恣意收割,絲毫不具備反抗之力。
在徐翕、毛暉眼裏,蘇澤自費修路簡直傻缺透了,純粹是為了送錢。
唯有許汜,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他目光掃過徐翕和毛暉,提醒他們說道:“我建議你倆最好謹慎一點,在很多情況下便宜常常不那麽容易掙。”
徐翕對此不以為然:“害怕什麽呢,隻要錢在我們手上,蘇澤能不能搶回來?”
見勸說無果,許汜也懶得再勸,而是提醒說道:“這條路千萬不能讓蘇澤修好,你派人來掙工錢我是沒有意見的,但暗中還讓他們盡量拖著進度走,留充足的時間來為大家做鋪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