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良自己就是大師,知覺有多麽靈敏,完全不需要交手,便可以感覺出蘇澤所散發出的恐怖氣息。

這可怕的感覺就像有一萬根指針紮入了毛孔。

僅僅隻是一個照麵,看了一眼,顏良在蘇澤麵前,就有種/馬上想要轉身逃跑的感覺。生物們的本能提醒他麵前的這個人完全就是個怪物。

決不可力敵!

顏良如臨大敵:“神武侯您當真是想侵犯冀州而和我軍交戰不成功?”

蘇澤卻是一臉淡然的笑容:“顏將軍說笑置之,算起來,鄴城快到失守的時候了嗎?我為什麽要多此一舉率兵入侵?”

這句話直接引起了顏良的心跳:“您怎麽說呢?鄴城丟了嗎?為什麽會這樣呢?那是萬萬不能的!”

顏良認為蘇澤說的太可笑了,完全不信。

蘇澤卻笑得相當自信:“所謂計謀,是趁人心之隙,以達既定目標袁本初自恃妙計奪取冀州,殊不知不是浴血奮戰才有天下,何處坐實?他的安排,在我心中,真是漏洞百出,根本令人無法直視。”

顏良雖不明白蘇澤的意思,但看著他這樣言出必行的樣子,心裏更不踏實,對鄴城是否真有什麽問題產生了疑問。

蘇澤看出了顏良的不安,調侃他道:“今天,不就是把你打死了嗎,我才決定把你放回。跟袁本初說了,那就是我第二次教訓他,陰謀詭計嘛,畢竟難登堂入室。欲收複冀州,正襟危坐浴血”

眼看著神武軍擋住了去路,又追了上來,要脫離冀州疆域範圍。

顏良心係鄴城的安全,立即決定舍棄追捕,撤軍歸降。

而張飛與呂布就是來找蘇澤的:“在主之上。”

“哈哈,這回,可真費勁二位啦。”

蘇澤走上前去,扶住了他們。

雖說兩人出發之前,蘇澤早就和他們商量好了,這一戰旨在詐敗誘敵,千萬不可死戰。

但是失敗這類事情總歸會令人不愉快。

特別是張飛,那種火爆脾氣,更受不了這樣的事,一想起這詭計是郭嘉安排好的,他便滿肚子都是火:“奉孝這個人的詭計還是很有效的,不然我會去擰腦袋。”

“誰會扭我腦袋呀?”

郭嘉提著一壇美酒施施然走向張飛。

兩人因都喜歡喝酒而迅速成為酒友,工作日也沒少在一起吹牛、打屁、鬥嘴。

酒壇封口已打開,香氣撲鼻而來,勾走張飛酒蟲。

張飛聳了聳鼻頭,猛吸了口氣,然後顯出沉醉的神情:“啊,我最愛的燒刀子酒!”

燒刀子,酒象它的名字一樣,就是辣喉,喝起來象吞燒刀一樣烈酒。

這種充滿活力的烈酒是張飛最喜歡喝的酒,使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來:“或奉孝知我。”

郭嘉卻是不給:“剛剛可你會擰到我頭上嗎?”

張飛直接搖頭來了個否認三連:“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啊!我就是這樣一個不知好歹的家夥嗎?”

大家見狀,哄堂大笑起來。

蘇澤拿起酒壇對張飛說:“酒者,歸去來兮,今夕不醉,歸去兮!”

張飛這才記起戰時不允許喝酒的軍規,便怒視郭嘉:“奉孝啊,明明知道此時喝不下去了,而您卻偏偏端著一個壇子燒刀子在我眼前晃了晃,安得了啥心思!?”

郭嘉驕傲地揚眉吐氣:“沒關係,隻是希望你能穩穩當當的。”

“郭奉孝你特別嗎.”

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人又嬉戲了一番。

而這時的鄴城,卻風雲際會。

張飛、呂布雖然被打退,但是前麵是黑山軍,現在還有別的諸侯來攻打,整座鄴城都人心不穩,連城中世家,都因為不放心而發出不滿之聲。

治中別駕審配束手無策,唯有不停地流浪於諸家之家,挨家挨戶地安撫著逐漸不安的民心。

剛剛出了許攸家裏,審配揉了揉眉毛,滿臉疲憊。

恰在此時,突然聽到一陣弦震颯然,突然如來時黑光一般,變成一柄巨劍,釘入自己轎子裏。

弩箭微微射出偏鋒,但亦劃破審配之臉,但見右麵頰,有寸許血痕令人震撼。

審配半晌方才回神,旋即怒聲道:“有個刺客!”

隨行人員立即把審配圍得水泄不通,以防再來暗箭。

同時,聽說審配竟然在街上被暗殺了,駐守守城的將軍更險些沒有嚇到,一個個急忙趕來看望。

他們怕審配有個好結果,袁紹歸來要問罪。

眾將聚集到審配所在的別駕府,審配自己更麵色不佳,麵有難色,雖已讓醫生包紮好,但還是在向外慢慢滲出血來,使審配出來的神情,更猙獰恐怖:“說,為什麽城裏要來刺客!”

遇刺,幾乎丟了性命,這審配時刻,心中森寒陣陣,他幾乎快要死掉!

刺客到底是怎麽混入這座城的,又躲過官府的監視,有弩等大殺器在身,此事稍想起來,讓人仔細琢磨極害怕。

明顯審配這個需要問責。

留守城的將軍很多都是韓馥最初的部下,這時都麵麵相覷、滿口苦水。

他們的地位注定黑鍋可能扣掉他們。

看到無人應答,審配的臉更陰沉了:“為什麽,一個個都是啞巴?一幫廢物,讓你有什麽用?”

在大家麵前,審配非常生氣,但是袁紹在冀州牧那裏接受座位沒多久,對於情報的控製目前也沒辦法,隻能考慮今後怎麽安排,於是審配又問了另外一件事情:“刺客逮到沒?”

眾人又麵麵相覷,終於被有權監察彈劾的都官從事朱漢硬要挺身而出說:“老爺,我已經封鎖了整個城市,估計馬上就要把刺客抓回來了。”

這樣的官樣文章審配聽多了,冷笑一聲以對:“這是不被抓住咯。”

朱漢聽後額頭冷汗直冒。

袁紹當初定都冀州的時候,自己硬是熬到出頭,卻不想因冒犯審配又被打回原形來,須知自己近來驕橫霸道,非常冒犯許多人,包括前州牧韓馥在內,如果沒有一身官皮的話,估計馬上會遭到仇家複仇,可能一家人會橫遭殺害。

於是朱漢非常沒骨氣跪在地上,直接向審配送上五體投地的禮物,瘋狂地表達自己的決心:“大人們請多賜我3天,不到3天,我一定會被刺客抓住並交給大人們處理!”

“太好了,我會給你們三天的,永遠不要辜負我的期望。”

在後文中,審配已使用重音,明顯意有所指。

而朱漢仰望審配,頓時心領神會:“是的,老爺,下屬們都懂!”

作為治中別駕、坐鎮鄴城最高官員、也是袁紹親信下屬之一的審配遇刺一案,已不隻是一樁平常的暗殺事件。

這無疑是更足以撼動袁紹威信的政治大事。

若連審配自己的安全也不能保障,別人怎麽能自處呢?

因此刺客一定要被抓獲!

並且一定要在3天內完成!

不抓真刺客的話,還得找替死鬼將可能出現的危險與威脅首先打壓掉!

審配無疑是一位賢明之人,他幾乎隻在一瞬間,便會考慮到事件隨後可能帶來的損失與影響,從而預先采取對策。

而朱漢則是最適合的實施者,因其早已往死裏冒犯韓馥,甚至斷送韓馥唯一兒子的腿,偌大一個冀州,再也沒有容身之處。

於是審配並沒有給別人辦事,反而要朱漢來處理,因為審配深知朱漢如今隻能跟在自己主公袁紹身後一路走到天黑,自己不願意自絕性命,肯定是要保密的。

審配反應不快不慢,其布置更不倫不類,但是審配畢竟是慢騰騰,其所思所想、其對策,早在郭嘉盤算中,並已布置反製之策。

朱漢剛要離開別駕府捉拿刺客,不料被堵死。

門外頭裏,突然來了一隊甲兵簇擁著審配好的府邸,使府上的百姓插翅難飛。且帶隊之人非他莫屬,居然是韓馥一開始就搞趙浮。

朱漢認出了趙浮,怒聲嗬斥道:“趙浮你竟兵圍別駕府要謀反?”

趙浮當初就反對袁紹入主冀州,甚至不惜舉兵對抗,當時他手裏足足有一萬能開硬弓的冀州猛士,實力非常強大,可惜韓馥沒有聽從他的意見,最後依舊讓位於袁紹。

不過趙浮心底裏,還是對這件事掛在心上,對袁紹非常不服氣,於是聽到朱漢訓斥後,直接放聲大笑:“他袁本初本身是個亂臣賊子你甘為走狗還好意思詆毀我謀反嗎?真開玩笑!”

朱漢原本想遷出袁紹威懾趙浮周圍士卒,沒想到竟弄巧成拙。

畢竟那些士卒從小就吃大漢皇糧,早已經習慣於聽朝廷號令,一開始韓馥擔任冀州牧就聽韓馥指揮。

後袁紹為冀州牧時,又自稱車騎將軍、冀州當地有名望的郡望、名士均未站出來反對,因此信以為真。

但如今,趙浮卻對袁紹身份產生懷疑,這信任,立刻搖搖欲墜。

與此同時袁紹政權是否合法,亦是危機四伏。

朱漢頓時想出如此大事,光靠趙浮是萬萬不能辦到的,這背後一定隱藏著一場驚天大陰謀!

所以朱漢趕緊返身去找審配:“老爺,大事不妙,趙浮兵圍攻別駕府時,韓馥或許反目。”

審配一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為什麽會這樣呢?全城兵權分明都在我手裏...哎~糟糕,中了!”

“大人們你們還好!”

捂住心口審配了個趔趄,如果不是朱漢的眼疾手快扶著,幾乎要癱了。

審配卻麵色淒慘,四處張望,望著麵前聚集在一起的城中守將時,他頓時琢磨出對手的詭計與意圖。

他親自取代袁紹坐鎮鄴城時,地位是多麽尊貴,又在大街上被人刺殺,城內掌握兵權的武將勢必前來拜訪,以表效忠。

對手就是利用這一點使城內各營兵將脫離,再派出幾百精銳,包圍別駕府,便可從容不迫地反擊城內冀州兵馬。

論智謀與心機,審配也是當時諸多謀士之中的一流謀士,所以越推演他的情緒就越沉到穀底:“韓文節絕沒有這種詭計,那些在幕後為其策劃的人勢必善於調查民心,而對於冀州、鄴城、乃至我自己也有著充分的認識,能夠預測到大家的想法與決定,並事先設置圈套.”

“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人啊!?”

審配愈想愈驚心,愈想愈寒愈冷。

後麵居然隱藏了這麽一個上智的人,而且對他本人以及主公都是那麽的心懷惡意!

“不要駕大人們了,現在應該怎麽辦?”

朱漢已完全慌了手腳,韓馥若再登上州牧的寶座,其他人也許還能安然無恙,但他卻死了。

韓馥饒不了任何人!

剛剛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的審配怎麽會有精力關心朱漢的死呢,他強裝著鎮定,臉色冷漠地說道:“別擔心,我還在府上有幾十個護衛,再加上有幾個將軍陪同的親兵,足以抵擋一陣子。韓馥手中並無兵符,即使想策反城守,士卒也會聽從嗎?”

總之,現場所有人本來就緊張的心情,一下子就平靜了下來。

“大人們說得多了,沒了兵符他韓文節可怎麽辦?”

“兵圍別駕府之訊瞞不過多時,待城內守軍發現錯誤時,正是趙浮等人喪命之時!”

審配目前還隻能繼續指導大家思考,將眼前這幾個韓馥舊部撫今追昔。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審配都想不明白對方煞費苦心設下的大局究竟是為了什麽?

韓馥這一舉動雖會帶來一些困擾,但是冀州世家心係袁紹,韓馥功成名就的可能性可謂非常渺茫。

一邊審配還暗自煩人:你們韓文節不當你們奮武將軍了,竟然跳出搞事情?真是找死啊!

大家都笑得前仰後合,在審配麵前百般譏諷韓馥。

“這個韓文的節操,窩囊一生,偏如今冒出頭來,真不知是好還是壞呢?”

“話說呀,不帶兵符的,自己要策反全城兵馬的,除非是手中有聖旨的,嗬嗬!”

審配聽到這句話,但並沒有大笑,身體又軟了下來,剛才從來沒想明白的事,現在回答得很清楚,但回答是審配最不願承認的一個殘酷現實。

“真是連環計、片紙搶冀州、歹毒有心!”

審配的心早已涼了半截,他明白自己雖揣摩著對方全盤謀劃的道理,可這計謀已成,要想突破,卻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