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條件的話,還是讓競爭對手買單吧,自己白撿一邊便宜。
可是經過幾番交手試探,許攸覺得楊弘並不好忽悠,而且楊弘知道許攸不誠實,兩方你方唱罷我登場半天,最終證實,眾人並非良鳥。
楊弘的滑不留手,讓許攸無奈,所以他隻能主動開口:“袁公路要奪取汝南,我袁紹主謀冀州也是如此,所有策略選擇,您我都知道。如今主要還是耽誤了神武侯入兵,不然如果殺了虎牢關、濮陽劉岱、陳留張邈等兗、豫兩州土地,誰又能阻擋蘇澤呢?”
“曾經使他攻下中原腹心膏腴之地的人,不管是北是南,這個大漢的世界,怕是要改名為蘇。”
許攸說話了,這次他不再刷心機了,反而處處流露出誠意:“叔大兄、袁氏無論怎樣內訌,畢竟血脈至親的袁氏,今日大敵,隻有攜手合作,才有可能奪取那一絲生機。”
這次楊弘也很少再出言譏諷了,反而神情嚴肅:“說走就走的旅行,該怎麽攜手。”
看見楊弘答應合作,許攸這才露出得意的笑容:“你和我在暗地裏串連著許多四郡世家豪族。如今需要做的是逼迫他們反叛。”
造反這類事情許攸頗有心得。
最初靈帝劉宏畏懼世家的強大,已危及皇權,於是引發黨錮之禍並以宦官鎮壓文士集團。
不過,滿口仁義道德的儒門士子們卻一點都不習慣靈帝身上的臭毛病。
中平元年即6年前黃巾之亂發生的同一年間,許攸與冀州刺史王芬和沛國周旌密謀廢黜漢靈帝,改合肥侯為皇帝,要不是靈帝偷偷的提防著,怕是真的被他們弄到手的。
許攸的膽大妄為可見一斑。
如今對付蘇澤,許攸也不過是故技重施,他對楊弘開出了自己底牌:“我已經秘密遣使告密朝廷,告發四郡內各世家豪族瞞報人口、田產等情況,蘇澤豈不表示清查田畝?我們想讓他好好檢查一下。”
“你們的計策,多少有些毒辣呀,四郡世家那麽相信你們,恐怕至死也不會明白,這就是你們背地裏背叛的原因。”
楊弘聽到許攸的方案後立即搖頭歎息,並對接下來提出疑問:“僅此一項,恐怕不足以迫使京師之地世家豪族起義,不是嗎?”
“的確是遠遠不夠的,因此還要殺人來點燃事態。”
楊弘突然感到很好奇:“你會殺死誰?”
許攸答得卻鏗鏘而肯定:“劉備劉玄德!”
……
呀啾~
洛陽縣衙裏,劉備突然背脊冰涼,打了一個大噴嚏。
滿臉胡須的張飛卻相當小心地給劉備帶來一件大衣:“大哥很快就穿上了衣服,天涼下來,您的身子骨很薄弱,還應該多多留意才對。”
弱不禁風的我身子骨硬的不得了!
劉備對於張飛的這番話實在哭笑不得,他這三弟,實在開口就可以冒犯別人,可偏偏也沒有什麽不好的想法,令他想氣也生不出氣來,憋在心裏,最後隻好黑著臉說道:“那麽,真得感謝。”
張飛尷尬地摸著腦門:“嘿嘿,咱們是結義兄弟,有什麽禮貌幹什麽。”
“我對您沒有禮貌!”
劉備正要說教張飛兩句,長兄終究如父親。
但此時門外恰好更夫敲鑼而過,張飛亦仰望天色,向劉備說:“大哥哥,亥時已到,我們應該休息一下,明早也要趕路。”
劉備聽到這裏,眼角氣得直抽:“什麽在路上!這句話聽來是非常不吉利的,是不是可以用啟程來代替?”
罵罵咧咧宣泄完內心壓抑,劉備才心情舒暢地奔向夢鄉。
次日一早,哥哥三人起了個大早。
關羽是第一個起床的人,而且已經集結了兩百多個隨行士兵,畢竟現在清田的工作可是一點都不安寧。
各地豪族,私鑄甲兵的比比皆是,他們可不是什麽無害的小貓咪,而是能暴起食人的吊睛白額虎。
不多時又來了二十多個穿著粗布麻衣劍客入隊。
為首之人很年輕,向劉備敬禮說:“於下翟南率墨家弟子為洛陽令大人。”
“大家趕緊請起手來。”
劉備雖然受業於盧植,亦算是儒門之士,但是他是一個典型的實用主義人士,對墨家一視同仁,倒是對翟南這樣的人物也是頗有一番禮遇。
看到這裏,本來還是有點擔心劉備會不會合作的翟南心情放鬆下來,拱手一笑:“我等受命而來,是為輔佐老爺清丈土地。”
劉備行禮:“有勞各位啦。”
而翟南也給予回禮:“不敢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皆義不容辭而已。”
雙方談得很好,尤其劉備對近來名聲大噪的墨家學說充滿了好奇,也捧著蘇澤魔修改的《墨經》抓住翟南繼續打聽溝通。
不得不說劉備之所以能夠從微末開始,創建蜀漢,決非僅僅是憑借運氣,這和劉備本人精明好學是脫不了幹係的。
更姓氏劉者如此之眾,相當一部分起點都高於劉備,如劉虞和劉岱,但最終為什麽功成名就而三分天下者卻是自己劉備呢?
失敗者各有敗績,成功者,則多有雷同。
以劉備為例,隻要覺得某件事情於己有好處,便認真做事、仔細學習,並身體力行持之以恒。
蘇澤魔所改墨家在哲學邏輯上沒有太大變化,但在技術研發中,首次傳達了一個完整的科學概念,以及具體分析與辨證的邏輯,給劉備一種視野開闊之感。
就在劉備感同身受,想繼續與翟南深入討論之際,破空而來箭雨如注,反而斷送了自己的思路。
“敵襲!”
張飛手拿丈八蛇矛一聲吼直插雲霄。
成皋縣外聲虎飲威震三裏。
張飛丈八蛇矛到手後,立即策馬揚鞭衝向敵人:“燕人張翼德來了,哪裏有鼠輩來了,趕快來受斃吧!”
單騎突陣絕世虎將在蛇矛揮舞下展現掃**千軍無上驍勇。
張飛無愧於當世最強大的超一流武將,他勇冠三軍、一矛在手、則大殺四方、勢如破竹。
來行刺劉備的黑衣蒙麵死士,雖悍然不懼生死,乃至默契配合,諳熟戰陣之法,卻能遭遇張飛這等強大得無理取鬧規格之外的猛將,他們已殺出重圍,密不透風包圍圈,還愣怔著殺出豁口。
“良機來了!”
關羽拿著大刀護著劉備:“大哥哥,趕緊和我一起突破吧!”
咋然受到了攻擊,在對敵人兵力與布局認識不清的情況下,擺脫戰圈、重整團隊與鬥誌是最好的抉擇。
關羽跟隨劉備南征北戰六年,早已把戰法與戰術轉化為自己的本能,看到身邊的軍人因為陷入恐慌而不知所措,他舉起刀吼道:“別慌,和我一起殺敵吧!”
說著下馬走了走,持刀往前殺了一條血。
關羽和張飛同樣具有萬夫莫敵的勇武,刀劈要害、招招奪命。
一軍之將這樣率先垂範,自是大大鼓舞了團隊的鬥誌,本來驚慌失措的軍人,現在似乎也發現了主心骨,為了活路,都聚集到關羽那裏:“跟著大人們一起殺敵立功吧!”
就這樣,關羽與張飛聯手破陣,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殺出重圍。
而不遠處一個無名上,兩個儒雅的身影,迎著風站。
是許攸、楊弘二人居高臨下,戰局前後左右之變,無一不漏看。
“伏殺計劃落空,劉備並沒有因此而喪命。”
楊弘用手指撫摸了一下他那兩撇山羊胡,用他的口吻感歎道:“三百名經過嚴格訓練的死士們,也使用弓箭,竟如此也殺不了區區劉玄德。”
許攸也頗有幾分意外的神色:“關羽,張飛,都是萬人敵,不願區區一劉大耳在他的身邊經有這樣的絕世梟雄,實在是出人意料。”
“下一步怎麽辦?大家帶的人所剩無幾,而神武侯手下的暗衛們,已將京師之地堵得水泄不通,大家手中最多也就能使用二百死士。會不會一直追殺下去?”
許攸捏住下巴,權衡再三,終於搖頭道:“劉備的生死無關緊要,也不會給計劃造成太大的影響,接下來就這樣下去。”
……
衛將軍府洛陽。
史阿接到飛鴿傳書歸來的密信後,趕緊找蘇澤報告:“啟稟主上劉備有事!”
然後把密信呈上。
蘇澤皺了皺眉頭,拿出卷起放入竹筒中的密信,一目十行讀完後,卻若無其事地笑了:“似乎對方按奈不住想下手。”
荀攸拿著蘇澤的密信很快讀完,也一樣沒透露出什麽出乎意料的心情,隻是因為這些,早已經事先料到。
隨手將密信丟入火盆中銷毀,荀攸這才轉過頭,對蘇澤說道:“主公之上,三百名死士,精通戰陣和箭術,必定是袁家多年暗中培養的死士,難得這一次暴露,可以下令讓暗衛出手。”
死士這種東西,數量必然不可能太多,除去這三百人,就等同於將袁術和袁紹留在洛陽的暗手消滅大半,斷其一臂。
蘇澤立即毫不猶豫地向史阿下了命令:“這東西,給你們。”
史阿麵露殺氣:“下屬遵命!”
頓時暗衛那柄隱於暗處的利刃又鏗鏘出鞘。
史阿自己帶著隊伍,叫來一百五十名暗衛殺氣騰騰的騎馬從東門出來,向成皋縣進發。
秋風徐來,馬蹄匆匆,明月黑天殺人夜。
成皋縣城外,袁家死士雲集的軍營中,突然響起了一道利刃劃得血肉橫飛的悶響,過了一會兒,方才安靜下來。
時隱時現的火光裏充滿了血腥。
“老爺,都搞定。”
“好了,沒留活口嗎?”
“已查出來,不知道。”
戴著金色麵具,史阿眼神淡漠地點點頭:“把隊伍收起來,和我一起回來複命。”
“是!”
這次行動,直接出動了三十名銀麵精英,還有一百二十名銅麵刺客,又有歸覲刀匣和七殺陣,而且還是深夜來襲,袁家的死士幾乎毫無反抗之力就被殺死,根本沒能掀起任何的浪花。
次日午時,成皋縣縣令接到情報後,立即去收屍體,情報立即很快傳遍了全城。
酒肆中議論紛紛。
“嘿,你聽過沒有?城外的飲馬溝那聽說有個寨子滅門,有幾百人喪生。”
“哎,世道真越來越混亂,死去活來的比比皆是,還不知道這種天,什麽時候會有個頭呀。”
幾位過往商旅一臉擔憂。
而坐不遠的許攸與楊弘卻聽得越發悚然,好死士,為何全部喪命?
兩人目光相交,便心照不宣地向上司提出一個幽靜的雅間要求。
避人耳目後,兩人才就此商議對策。
“我們帶的那些人都已經死去。”
“該是上一次行動走漏風吧,暗衛對於情報的控製,當真無所遁形。”
楊弘、許攸二人神情不甚樂觀,尚未展開真刀真槍之舉,其手下已是全軍覆沒、死無葬身之地。
這樣的事情,真的很有衝擊!
楊弘目光冷冷地看向許攸:“一開始提議下手的是自己,這事,自己負全責。”
顯然楊弘這樣做是甩鍋賣鐵,畢竟袁術這位主公脾氣暴躁,可容不下部下的失誤,也是這樣一個導致損失慘重的失誤。
出師未捷的許攸頗為不舍,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他依然不肯放棄,而是一臉堅決地說:“手無利刃,則借刀殺人。”
楊弘好奇:“您要借用什麽人的刀子?”
“黎家!”
許攸知道黎家是楊弘布下的暗子,所以隻能求他幫忙:“叔大兄啊,現在您和我都是同繩螞蚱了,即使我願意負責,失去那麽多死士,若無功而還,後來的將軍還能饒過您?”
想到袁術是誰,楊弘褲襠涼了半截,不得不同意與許攸合作。
半夜銀月懸。
而黎家大宅裏,又有兩個不速之客來到。
家主黎威臉色陰沉、眼神怨恨,差點以咆哮的方式咒罵:“我不就是這麽說的嘛,行刺的事情,事關重大,千萬不能貿然行動,一定要伺機而為。”
已決定為黎家殉情的楊弘在旁邊麵不說話,臉更見不到自己。在他看來,黎威和黎家隻要能交換到足夠多的收益,就會在任何時候付出“代價”。
楊弘不會說,所以負責說的人自然是許攸了,在黎威氣急敗壞、歇斯底裏的情況下,他應該冷靜很多,畢竟死了一家人的人也非他許子遠莫屬。